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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十五


十五

“日升”号两条渔船紧挨在一起停泊在浩淼的大海上,海面轻摇慢晃,海水犹如绿色的玉液瓊浆,既清澈透明,又幽深莫测,晚霞满天,血色的云朵奇形怪状变幻莫测。网船的甲板上,与江宝财一起过来吃饭的渔民跨上了偎船,准备离去。江宝财对留在网船上的宋贵明、江洋以及几名船员说:“趁天还亮,我们再向外开一程吧,江洋和兰兰就留在你们网船上了,停泊时尽量选择平稳的区域保持相应间距,有事用对讲机呼我们。”成对渔船夜泊,两船之间不能靠得太近,避免相互碰撞,也不会离得太远,这都是常识。

宋贵明笑笑说:“好的,我知道了,我听江洋说阿明他们觉得我们驶过的近海有鱼群,江洋晚上要分析拍下的录像,要真有鱼,我们不妨到近海去找找,走远了反而多耗油,我看也是早些停下歇歇的好,这样吧,再走三小时,还到那个老渔场去。”江宝财看着天色还早,觉得宋贵明安排的颇为合理,就说:“我们己经接近公海,航向按照预先设定的走,那里我们比较熟悉。”说完,上了偎船,宋贵明答应着也去了网船驾驶台。

两船渐渐分开,保持着一定的间距在大海上并行。

宋晶兰的出现消除了江洋堵塞在心头整整一天的疑惑,原来恋人说要给他一个惊喜居然是她真正随船出海捕鱼。有晶兰陪在身边,这趟出海再也不会寂寞了,定会有许多浪漫开心的时刻,然而江洋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难以排迁的隐忧。孙福通的表现自然太过迷信,江洋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关键时刻他会跳出来跨上驾驶台,他自信,自己一定比孙福通强。但是这种隐忧是什么呢,江洋一时想不明白,又不能和船上住何一个人说。吃完饭后,他和晶兰没去仪器舱,而是来到甲板上看天光、看晚霞。

太阳已经西沉入海,晚霞也只留在渔船一侧的天际,那血红的颜色正在淡化,那种太阳留下的光华正在消失。面前出现的将是真正的天光,今夜有月,只是月如银钩,此刻己经挂在晚霞对面的天际,只是还没到它发光的时候。江洋和晶兰相依着靠在甲板的桅杆旁。江洋不能把内心的真实感受完全暴露出来,却忍不住把见到晶兰后的欣喜表达了出来,他知道唯如此方能慰籍晶兰对他的一往情深。他说:“你真勇敢,我看到你时心都快蹦出来了。”晶兰说:“我从你的眼晴中看到了你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江洋说:“是的,确有犹疑相逢是梦中的感觉,码头上看到江花、赵平,却没看到你,这个迷团塞了我一整天。”晶兰甜蜜地说:“现在呢?还塞吗?”江洋搂了她一把说:“早不塞啦,就差今宵剩把银釭照啦。”晶兰没去理解江洋的意思,却看着渐渐暗淡的天色说:“今夜我们来这里好好看月亮数星星。”江洋说:“好啊,等船停下后,我们先去回看一下白天录下的海况。”

两艘渔船朝东南方行出三个多小时后,抛锚休息,估计已经到了一个临近公海的渔场。江洋、宋晶兰、张亮明、郑良法在仪器舱内围着鱼探仪回看图像,江洋坐着,宋晶兰依在他身后,阿明、阿法站着。电脑屏幕上闪过混浊的海水,几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郑良法说:“是这里了,我当时的感觉非常强烈。”

江洋用鼠标熟练地在屏幕上画出一个小方框,点击放大,然后又画框,再点击放大,又点击观察深度,画面上出现了五六个鱼状隐影。江洋兴奋地调换区域,再次点击,经过十几个区域的细看,他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说:“阿法哥说的不错,近海一平方公里的区域,确实有个大鱼群,不过,如果不是这种仪器观察,根本无法确认,我们完全可以在回去的时候再次搜寻。”

郑良法见自已的感觉得到证实,十分开心说:“太好了,这一次出海我们是稳获了。”张亮明却并不愿完全相信,但也不好反驳,于是说:“就怕这鱼群要迁走。”江洋:“我估计不会,即使迁也在这片海域内,我仔细看过这些鱼群,主要是以黄鱼为主,这种鱼的习性就是喜欢在近海生存。”郑良法说:“真奇怪,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近海黄鱼群了,怎么今年出现这么大一个黄鱼群。”

江洋一边回看其他部分图像,一边说:“这不奇怪,休鱼三个月,使黄鱼的繁育量增加,另外,政府曾在近海放养大量的黄鱼苗,效益体现了。”郑良法说:“这要告诉政府请他们明年再放鱼苗。”引得大家一阵笑声。张亮明看见宋晶兰欲言又止的神情,顿时明白该让这对恋人单独相会了,便说:“阿法,我们把这消息告诉宋老大去。”郑良法立刻心领神会,应了一声和张亮明一起出去了。

江洋和宋晶兰默然相对,深情相视。江洋终于打破沉默说:“今晚天清气朗,月色一定很好,我们去外面听海望月吧。”

宋晶兰兴奋地憧憬在浪漫情趣中,说:“好啊!”拉起江洋的手走向舱外。

人说大洋无风三尺浪,但今夜此处的大洋几乎只是在轻摇微荡,对于历经过台风狂浪的江洋和宋晶兰来说,这己经算是风平浪静了。两人站在渔船的甲板上,随船微晃着。一钩船形的月亮挂在当空,相对于四周都是望不到边际的大海显得格外的清晰、明亮。海上轻浪逐波,无声追逝,把一片月光踏得支离破碎,犹如在海面洒了许多银片。似乎一切都处于无声无息的状态,偶尔有一两声鱼叫的怪声和鱼追食物发生的击水声,便成了天赖之音,显得格外宁静。远处航道上偶尔有一两艘货轮经过,也只是几声沉闷的机器声后便重归静默。甲板上的网具在月光下衬托出渔轮野息时独有的氛围,一切处于整装待发,随时都可下网作业。停泊在百米开外的偎船已经熄了舱灯,渔民们大约都已经休息了。江洋和宋晶兰相依着,站在甲板上,两人都抬头看着月亮,看着遥远无际的海天,画面象一首诗一样美丽。忽然,一阵微风起处,只穿了一套粉色的连衣裙的宋晶兰,打了个寒噤,江洋下意识地搂紧宋晶兰。

江洋看着月光下晶兰白净的脸,轻声问道:“冷吗?”宋晶兰笑笑说:“还好,不冷?”江洋知道晶兰没说实活,在这个初秋的海洋深夜,寒意己经悄然降临,他关切地说:“我感觉到你在发抖。”宋晶兰坚持说:“有你在,我冷也不冷。”

江洋说:“兰兰,你看这夜色多美,不管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只要是面对同样的美景,都会产生同样的感受,我敢说邓克旬的《海月》一诗,写的定是此时此刻的情景。”宋晶兰说:“是吗?怎么说的?”她用天真而幸福的目光满意地看着她的心上人,全身依偎在江洋的怀中。江洋回答道:“原诗是这样写的,‘浪花堆里影浮浮,写出冰轮水国秋。磨去银沙生古泽,琢成新样玉搔头。’你看,这诗中的意境,与我们此刻所见,何其一致,仿佛时间、空间全都凝固了。而我们所处的这一刻要更美,海天间仿佛只有我们俩人,一对永不分离的****。”

宋晶兰似乎还沉浸在诗的意境中,却放眼海空悠然轻吟:“皓月映瀚海,星空璀灿,****述怀,浪涛轻拍夜息船,早忘怯此身何在。”江洋惊喜地看着宋晶兰甜蜜的笑脸,说:“想不到你还会吟颂几句呢。”宋晶兰动情地看着他:“这是天籁之美的自然流露,也算是诗吧,我们在一起本身就是一首诗。”两人久久地依偎着,各自欣赏着眼前的美景,似乎在心中体味着诗意。还是江洋先开了口:“以后我们相守的时日多着呢!我们会把这首诗写得很长很长。”宋晶兰幸福地说:“我们生活的诗,一定会像蓬莱风景一样,很美,很长。”江洋肯定地回答:“对,一定很美很长。”

宋晶兰眨眨眼睛问:“你打算留在村里做些什么呢?”江洋:“我要在渔村、渔业上干一番别人没干过的事,这些事你爸他们有的想到过,有的没想到。”宋晶兰疑惑地问:“我爸?”江洋肯定地说“对,你爸那天跟我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宋晶兰好奇地问:“爸说什么?”江洋神情十分专注地说:“他说,现在捕鱼越来越难,长期捕鱼,决非上策,他的意思是转产,转为搞养殖。”

宋晶兰在家里最喜欢和宋贵明交流,宋贵明在外面话不多,可在家里尤其是在女儿面前,他会想到什么说什么。所以经江洋一说,顿时明白,于是说:“我听他说过了,想要利用海域养殖,还说就是投资和技术上有困难。现在你来了,技术应该没有问题,就是投资需要想办法。”江洋认真地说:“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惜的是我们现在缺乏经济实力,看来只能先搞些小规模的养殖,一步一步来,要是有人投资就好了。”

两人交淡着人生未来,时间很快过去,海上似乎起了风,一阵寒风袭来,宋晶兰又打了个寒噤,江洋从救生箱内取出一件救生衣,说:“来,把这救生衣穿上,也可以暖和些。”宋晶兰顺从地让江洋给他穿好救生衣。

突然,宋晶兰瞪大了眼睛,恐惧地看着江洋的身后。已惊吓得说不出话来,江洋奇怪地回头看。由于两人都在认真地探讨着今后生活的话题,远处航道上也不时有货轮经过,对一艘偏离了航道从后面插过来的货轮竟毫无察觉。这艘外籍轮船的船体正迅速向渔船挤擦过来,一切都已晚了。

江洋第一时间考虑的是晶兰的安全,幸好她穿了救生衣,应该是天意救她,让她先跳海,免得渔船被挤翻后,她被渔船拖下海底。江洋大叫:“你快跳海,我去叫阿明他们。”宋晶兰岂肯独自逃生,就算死也要和江洋生死在一起。她同样大叫:“不,要跳我们一起跳。”随即死死地抱住江洋不放,嘴里喊:“我们说好永远不分开的。”

江洋回头看时,轮船已经快到了面前,只好一把抱起宋晶兰,几步跑到渔船的一侧,对晶兰说:“你下海后赶快游到偎船上去,让爸爸来救人。”说完,把宋晶兰扔向大海,宋晶兰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喊:“江洋,你快下来!”

江洋回转身,朝后舱跑去,边跑边叫:“撞船啦,撞船啦!”但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一声轰响,轮船已经擦着了渔船,渔船迅速侧转入海,想去把睡着人都叫起根本不可能,江洋本能地一跃而起,情急中向挂在轮船船体外侧救生艇的船弦扑去。

渔船在货轮的一侧被挤撞倾覆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