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
这并不是一艘人们心目中的万吨级轮船，而是一艘及其普通的只有几千吨级货轮，由于是满载，吃水较深，挂在两侧的救生艇在货轮擦向渔船时，离渔船近在咫尺，江洋一跃正好在渔船即将被撞翻的瞬间，双手攀住了救生艇的船弦，将自己吊在了救生艇上。
这是属于HK地区远通海运有限公司的一艘货轮，刚从HK维得力港装满汽车配件等货物，前往XKP特尼尔港。这货轮外表看起来颇为老旧，但内部设备却十分先进，其航行的方向、速度、处警完全达到当时国际最先进的自动化程度。该货轮内各项设施其全，生存环境人性化程度很高，放映室、棋脾室、餐厅、休息区、办公区功能齐全。货轮的船长叫林时村，虽然只有三十五岁，却已在公司干了十年，曾在董事局办公室干过，很得董事长赏识。一年前被派下来担任船长，这是一种培养和锻炼，林时村很明白自己干得好与不好带来的不同后果，所以做事特别小心认真，唯恐出一点差错。此人中等身材，白静面皮，脸部有些肌肉欠缺，戴一付近视眼镜，讲话声音不重。他的主要助手是大副，此人一下巴胡茬，脸堂黑红，鼻直口阔，身材魁梧，已经在这条货轮上干了将近二十年了，这就是五十五岁的洪奇星。还有一位名义上是他的帮手，实质上是他的对手，此人是船上四十岁的二副兼货物调度，名叫张丰年。他身材略高，长得天庭宝满地谷方圆，凤眼细眉，是略带女相的美男子，年轻时在HK这样的花花世界，估计有不少美女落了他的虎口。就算现在他仍然是姑娘和漂亮少妇的重要“杀手”。今天的船上还有一位随船“贵客”，她虽然不是这艘船的工作人员，却是这艘船的主人，她是董事长周伯航的女儿。她皮肤白净，一张鹅蛋脸，两只杏仁眼，眉如柳叶，发如青丝，具有魔鬼般的身材，该突出的地方突出，该收缩的地方收缩，有着明星般的神态和气质，一看就是HK的豪门闺秀。如果你站在她身后十米左右的距离，她斜依在门框上，既使是背对着你，只要你还是****正常的男人，保管让你看上十分钟思念三天三夜；一旦转过身来，冲你笑一笑，你的相思时间肯定还要增加一倍。她之所以随船出海有两方面原因，周伯航是希望她能从船上学到些什么，她是觉着上船好玩，尤其船上有林时村和张丰年都很对她的胃口。
此刻，这四个人正在货轮棋牌室内打麻将，突然，船体一晃。洪奇星眉头一皱，摸来的一只牌停在半途，敏感地说：“撞上什么东西了，丰年，谁在驾驶？”
张丰年正在思考要不要做成一色牌，对船的晃动毫无感觉，听到洪奇星的问话不屑一顾地回答：“不会有事，我已经开启了自动引航系统，千米之内，遇见阻物能自动减速，也许是碰上大鱼了。”
洪奇星对这些所谓的先进技术，本来就存有疑虑，从来不敢盲目依赖，所以他的要求是必须有人撑舵，为此，又严肃地追问：“我问谁在驾驶？”
张丰年在这条船上时间也不短了，船长也跟了好几任，但就是这位大副一直拦在自己的前面，大副当不了船长，他也只能窝着。张丰年的骨子里恨洪奇星恨得牙关发痒，如有机会一定会把他一脚踢进太平洋，但表面上还得对他恭恭敬敬。见洪奇星认真起来了，忙说：“是徐捷，我叫他开启自动引航系统，看住航向，有什么情况早与我联系。”
洪奇星是知道徐捷的，他是张丰年的外甥，到船上才六个月，而且生性懒惰，不学贪玩，快三十岁的人还没个对象，他父母给的身材外貌也确实有点对不起女性，身材矮小不说，还长了一付老鼠脸，嘴巴上还留两匹老鼠须，平时看去就是贼头贼脑的。张丰年一听是他在驾船，脊梁骨里本能地透出一丝冷意，责问道：“怎么能让他驾驶，他才来了六个月。”
张丰年还硬着头皮说：“他也不是没驾驶过船，前段时间白天航行我都亲自带过他好几趟了，上个月有一次夜航就是他驾的船。”
洪奇星睁圆了眼睛盯着张丰年加重了语气说道：“今天和往日不同，九月十六日大陆东海捕鱼开始了，你懂吗？”
林时村一推前面的麻将牌，带头走出去，说：“快去看看。”
江洋双手吊在救生艇上，眼看着渔轮被货轮挤翻，急得大叫：“叔，阿法，兰兰。”见货轮没有丝毫要停下亲的意思，仍保持着原速度向前航行，便改口大减：“快停船，快停船，撞船啦。”叫了几声，见毫无反映，转念一想，脑袋“嗡”的一声，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们要逃逸，决不能让他们逃走，但就自己独自一人上这条船太危险，对方随时可能杀人灭口。江洋回头看看被撞的船，己经消失在海面，他艰难地抉择着，自己空手回去救人于事无补，兰兰应该能游到偎船上去报信的，救人的事由偎船去办，自己必须盯住肇事逃逸船只。于是，江洋悄悄地爬上了货轮的甲板。
宋晶兰被江洋抛向大海后离渔船并不远，加上她呼叫江洋，没能及时远离渔船，在渔船被挤沉时，还是被沉船带动的巨浪淹卷入水中，当然无法看到江洋的举动。好在她穿着救生衣，凭借浮力在轮船驶过的尾涛中钻出水面，但此时在洋流的作用下离出事地点已有了相当的距离，由于宋晶兰没有置身如此浩瀚的大海激流中的经验，只能随波逐流。加之刚才被海水淹没时忍不住喝了几口海水，浮出水面时已经晕头转向。她在茫茫大海中着随洋流漂泊、游弋。不时本能地发出：“江洋，爸”、“江洋，爸”的呼叫声。由于洋流的方向偏离航道，她与货轮正好分道而行，只能眼睁有看着货轮远去。渐渐地，她的叫声显得无助、凄惨、无力。
这样的夜的海面显得出奇的平静，只有月光投下的片片银色依然晃荡，宋晶兰想到了偎船，想到了江宝才，可就是找不见，其实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已，不知是涨潮还是退潮，洋流的速度很快，她用尽力量侧游，让自已一点点脱离洋流，但收效不大。偎船呢，快找偎船去救江洋，去救爸爸，这一信念逐渐支撑了她，用劲，再用点劲。在这样的月夜的大海里，宋晶兰显得太渺小太孤弱，方向呢，是哪一个方向，她觉着自己似乎并来脱离洋流，力量呢，谁给我力量啊，江洋，你给我力量啊。当她感觉到似乎能够摆脱洋流时，却已经精疲力竭，只能凭着救生衣的浮力浮在水面。惨白的月光下，宋晶兰的脸上泪水和海水交织在一起。
轮船上林时村带着张丰年等人，从棋牌室奔向轮船一侧的走廊，船体一侧的渔船沉没后的水面已经退到了船尾，虽然已经没有了渔船，但水面依然显示出沉船后的迹象。
洪奇星是航海专家，这种水面曾经发生过什么，他一眼就看清了。大声地对张丰年吼道：“出事啦，我们撞沉了一条渔船，赶快调头救人。”
林时村是基督教徒的儿子，从小受父母影响，赶紧用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念道：“啊，上帝啊，饶恕我吧。救人要紧。”他的心思很单纯，在这种情况下救人是第一位的。
张丰年脑子里转了许多湾，这条船上明面上装的是公司承运的货，可背地里带了他自己的私货，这私货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故势必要接受大陆海事部门处理，进了大陆码头，谁知道大陆海事部门怎么对待，万一查验货物，岂不坏事。所以他急切地说：“船长，等等，这里是大陆渔场，出了事被大陆扣船很麻烦的，反正也没人看到，不如一走了之。”
洪奇星立刻明白了张丰年的目的，他早就知道张丰年利用货船夹带私货，怕在大陆连船带人被扣，但撞了船不救人，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他怒目瞪着张丰年吼道：“你会遭报应的。”
张丰年自知压不住洪奇星，更左右不了林时村，赶紧拉了一下周美萍的衣服。周美萍当然知道张丰年的想法，张丰年目前是她生活中的重要工具。于是对林时村投去一个媚眼，说：“船长，叫我说还是张二副说得有道理，这货可担搁不起。延误了时间，货主不会放过我们的。再说，你林船长几年来一直干得不错，我爸还打算提你当总经理呢，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老爸那里也不好交待，恐怕也有碍你的前程。”
林时村对张丰年的隐私还是有所耳闻的，如果到大陆接受处理，说不定被扣船，甚至扣人，张丰年夹带的如果是毒品，自己恐怕还要陪着坐牢。他左右为难，悻悻然对洪奇星说：“洪叔，这黑天白夜救人也难，这批货要是延期到达，公司赔的钱可不得了，弄不好你我都会砸饭碗，生死由命，我们不如随他去吧。”
洪奇星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局面，眼看要落下个见死不救的骂名，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林时村摇了摇头：“你是船长，有决定权，但我还是坚持要求你先救人。”转身下了扶梯，又回头说：“我去看看有没有撞坏船板。”
林时村见洪奇星坚持要救人，不好说：“那就先救人，转舵。”
张丰年情急之下一把拉住林时村说：“船长，你就别再自找麻烦了吧。”
周美萍也上前挡在林时村面前，用丰满胸脯对着他，妖媚地说：“林船长，你听我的没错，有什么事，我daddy那里我担着，要不然，我可不管你了。”
林时村无奈地看着洪奇星的背影，无助地看看沉船的大海，重重地叹息道：“愿上帝保佑他们，千万别出人命啊。”
江洋上了货轮甲板后，判断对方要逃逸，就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踪，他扒在甲板的一堆杂物堆后，听着四个人在上面争论，气得直咬牙。看到洪奇星走向甲板，他赶紧躲进杂物堆中一动不动。洪奇星是否看到江洋很难判断，但他走向甲板的方向离江洋越来越近，这使江洋十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