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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章 七


  七

  宋晶兰在老鸦岛上的时光日复一日地过去,转眼跨过两个月,然而生存境况日益窘困,孤独的美女度日如年。岛上现成的食物差不多消耗殆尽,番薯地里已没了番薯,由于天气转冷,番薯叶子开始发黄,失去了当时的嫩绿。而且就是这些发黄的番薯茎叶也己所剩无几。这几天,宋晶兰吃的几乎都是这些番薯的茎叶,实在是食之无味,不吃又饿得发慌,一天吃两顿尚觉饥饿难耐。她依然每天去找寻小海鲜,可是,这些小生物似乎已经知道了海岛周围的危险,避而不至。宋晶兰往往一天几个来回,仍旧所获无几,甚至空手而返也成常态。

  这一天,天色阴沉,却风息波宁,海面温柔得如同熟睡的孩子,空气中夹带着丝丝寒意。宋晶兰内穿连衣裙,外套破棉袄,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海岛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仍然没有找到她想找的那些小海鲜。她失望及了,肌体的渴望告诉她,现在最想吃一口肉,不管什么肉都可以,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吃一口肉进去。她看了一眼半山上的羊,一个陌生的念头闪过,只要悄悄过去拖住一只,拿刀子在羊的脖子上一抹,定能杀掉一只,然后扒皮,切下肉块,在锅里加点水烧熟,味道一定很好。这美好的邪念让宋晶兰口水都出来了,奇怪,我怎么会生出这种意念,难道这羊不再是江洋的化身了吗。当然不是,江洋应该还活着,活着的人又何来化身呢?

  宋晶兰的食欲终于改变了她对羊的看法。原来人性是可随着生存环境的变化而改变的,对肉食的渴望,使她终于有了杀羊的想法。这是她原来绝对忌讳的,她一直把那几只羊看作是她危难中的朋友。然而,多少天的番薯茎叶吃得她枯渴难傲,体内所有“零件”都在发出同一声呼减“我要吃肉”。她想,这山羊本来就是人们饲养起来食用的,它们终究要被拉到街市上去宰杀叫卖,供人们食用,我不杀它们,别人照样要杀它们,别人杀得,我为什么杀不得。饥饿培育出了宋晶兰性格中刚毅的一面,她现在已经完全有勇气去杀掉一只羊了。在走进山洞口的那一刻,宋晶兰杀羊的决心坚定无比。她利落地把那天从岩洞深处尸骨上取出的钢刀拿了出来,在水沟边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块,蘸水磨刀。由于这钢刀质地上好,没几下便磨去了锈迹,露出森然寒光。宋晶兰带着钢刀来到半山腰,一只山羊正在悠闲地啃噬青草,见宋晶兰朝它步步逼近,竟无意躲避,浑不知危险降临,仰着头“咩咩”地叫着,样子很亲切。宋晶兰心一软,几乎要退回,但食欲还是催促她赶快下手。她咬了咬牙靠近了山羊,伸手抚摸着山羊的头,这美女温柔的抚摸让山羊完全丧失了警惕。她慢慢地把钢刀伸进山羊的脖子低下,当整把钢刀完全伸过羊脖子,只剩下刀柄时,双手紧握,突然往上一拉。这钢刀太锋利了,锋利得宋晶兰无法想象,整个羊头几乎被切了下来,没了头的山羊在原地乱癫乱跳,鲜血喷了她一身一脸。宋晶兰吓得腿一软倒在地上,这才觉得自己似乎犯下了滔天大罪,看着蹦跳了几下躺在柴草里抽搐着再难动弹的山羊尸体,宋晶兰一阵眩晕,似乎再无吃肉的食欲。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晶兰稳住了神,拖着带血的钢刀慢慢从半山上往回走,似乎已忘却了此行目的。几只山羊吓得远远地看着她“咩咩”地叫着,人羊关系明显陷入危机,她知道它们一定在骂她歹毒凶狠,甚至忘恩负义残暴恶毒。她觉得自己在它们面前成了罪人,想起刚到岛上时,几只山羊对自己友善的情景,宋晶兰觉得无比愧疚。这使她再难鼓起吃羊肉的勇气,来到水沟边喝了几口生水,洗去脸上的羊血。见连衣裙上也溅了许多血,便脱下来洗了,晾在一株低矮的树上。做完这些,宋晶兰又累又饿,再也难以支撑,艰难地回到山洞里,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初冬的天气变幻无常,仿佛是被宰杀的山羊怨魂作祟,老鸦岛上空忽而阴云翻滚聚散腾挪,云块时而聚成云团,时而弥漫成片,乌黑与灰白交融堆迭,真有黑云压城之势,本来就阴沉的天空显得更加低矮狰狞。不一会,似有一双巨大的手在将云团当作棉絮揉搓,弄得乌云上下奔腾,在翻滚酝酿一阵之后,终于难以自持。一滴、两滴豆大的雨点从云中砸了出来,先是淅淅沥沥,继而是一片哗然,山羊们发出“咩咩”的叫声跑回了山洞。

  被雨打得湿重的连衣裙从树枝上滑落下来,掉在水沟里,被水流夹带着漂向大海。

  恰在此时,海上一条木船穿越雨帘迎风扑浪,渐渐驶近了老鸦岛海滩。范春芳和范春林兄妹两人见终于到了老鸦岛,都是心头一松,这偏远的小岛可是范家祖宗下死命令要守住的一亩三分地,此刻的范家兄妹打破脑袋都无法理解祖宗们的意图。但父命难违,只得跨海越洋,涉险而来,范春林一手紧握着舵把,双眼紧盯着迎面而来的海岛上的一切,他已记不请这是第几次登岛了。两兄妹是昨天下午出发的,在海上已过了一夜。范春芳一会儿加班,不加班的周末又遇到海上有大风,偏是范春林非要等妹妹一起来,就是不肯一个人出海,所以一直挨到昨天下午才撑船出海奔赴老鸦岛。本来是老范自己来的,实在是因为大病初愈体力不支,被范嫂拦住,才来不了。这条船配的是三十匹马力的机器,是范家渔货两用船,在有送货业务的时候就去送货赚钱,没货送时便下海捕鱼。船虽不太大,但有挡风遮雨的船舱,雨天驾船也不用淋雨,出海能挡得住三、五级风浪。

  木船冲上海滩,范春芳先跳下船,提了缆绳,跑上海滩,把缆绳缠在一块大石块上,回头招呼范春林:“哥,快下来吧。”范春林关了机器,就近下了铁锚,然后提了个大包下来,此时,雨势渐小。兄妹两人赤脚提鞋涉水踏上小岛。突然,范春林指着一股水流上漂着的衣服说:“哎,你看,这是什么。”范春芳赶紧跑过去,拣了起来,奇怪地说“哟,还是件连衣裙哎。哥,你什么时候带着姑娘到这里来过啦?”

  范春林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惧的神情,说:“你别误说,我哪里会带姑娘到这里来,春芳,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岛上好样有人。”范春芳内心一紧面上却故作轻松,镇定地说:“怕什么,就是有人也不过是个女人。”

  范春林却不这么看,既然有女人便会有男人,一定是男人把女人送到岛上的,要不然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来到这么遥远的海岛,所以他肯定地说:“有女人就会有男人。”

  范春芳心里虽然惧怕,嘴上却不让,说:“有男人又怎么样,你不是男人吗?”范春林最怕别人说他不是男人,回头对妹妹说:“我当然是男人,我还要保护你这个不是男人的女人。”说完,大着胆子朝山洞口走去。

  天上已不再下雨,云层渐渐变薄,范家兄妹忐忑不安走近山洞。首先看到的是被挖得百孔千疮的番薯地,可以肯定那里己经没有一块番薯,连番薯藤叶也已所剩无几。范春林和范春芳惊慌地对看一眼,呆住了。

  一只山羊“咩咩”地叫着从山洞羊栏里出来,接着便有其余的山羊跟着出了山洞,各自觅食去了。范春林轻声说:“好象真的有人在这里呢?这一片番薯己被彻底消灭了,这人看来一定在山洞里了。”

  兄妹两人说着话来到山洞口推门而进,宋晶兰此时己是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把带血的钢刀斜靠在床头,寒光森然,看得范家兄妹汗毛乍起。范春林大叫一声:“什么人?起来。”他自己不觉得,床上的人依然纹丝不动,倒把范春芳吓了一跳。她嗔怪道:“哥,你干什么,想吓死我啊,没见人家是个女的吗?”范春林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壮胆大吼一声的,只好说:“你没见那把带血的钢刀,倒象是位侠客好汉,所以我才大喊的。”

  范春芳不再理他,取过钢刀,闻了闻,说:“她好象杀了我们家的羊了,这血带着羊骚味。”范春林接过钢刀也闻了闻,摇头晃脑地说:“不错,这人是到这里来偷羊的,是个偷羊的贼。”范春芳不再理会范春林,走到床前推了推宋晶兰,叫道:“喂,你是谁,起来说话,为什么杀我家的羊。”此时的宋晶兰己经处于昏迷状态,象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范春芳见她不动,以为她装睡,一把掀起盖在晶兰身上的被子,却见宋晶兰只穿了一条裤叉赤露了上身仰躺着依然一动不动,范春林已看得呆了。范春芳心知不对,赶紧为晶兰盖回被子。回头对范春林说:“你不要看。”

  范春林赶紧一转身,说:“我没看见。”

  范春芳镇定一会,笑着说:“看见就看见,又不是你要看的,是我掀给你看的。”范春林却说:“这人好象死了吧。”范春芳也觉得不对,忙俯身探摸宋晶兰的鼻息,摸摸胸口,皱着眉想了好一会,说:“还没死,就是身体太虚弱,如果我们不来,她这样下去就可能真要死了。”范春林说:“那怎么办?”范春芳说:“赶紧用我们带来的米,烧些米汤给她灌下去,可能会救话”。

  范春林把刚才带来的一个大旅行袋从门外拿进来,说“春芳,把你穿的衣裳拿一套出来给她穿上,我到船上去烧米汤。”

  过了好一会,范春林才从船上取回一个铝盒子和汤匙,里面是刚烧好的米汤,范春芳把宋晶兰扶起靠自己身上,用汤匙撬开她的嘴,把米汤给她喂下。喂完米汤,宋晶兰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范春芳用手按了一下宋晶兰的人中穴。宋晶兰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范春芳,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哭着说:“我总算又看见人了,呜……”

  范春芳莫名其妙地摇遥头,对无所适从地站着的范春林说:“哥,看见人也有什么稀奇吗?”范春林同情地说:“这岛上天天只见羊,只见山水不见人,时间长了可以理解的。哎,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家的岛上,而且这里的生态环境似乎也遭到了严重破坏,据初步观察,你还有屠杀行为,你可要说清楚,这是要负相应责任的。”范春芳见哥哥越说越离谱,赶紧堵他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人家刚刚醒来,你别刺激她好吗?你还是去把船上的粮食、日用品搬上来吧。”范春林被数落得一愣,只得伸一下舌头转身去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