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子岚一夜守着西门轩,如同恶狼守着肥肉却吃不得一般,心里饥渴难耐。一晚上向自己从南街带进来的助兴药望了几眼。几次要下床去拿,又止住了步子。若是拿出了那药,岂不叫西门轩猜忌自己,只当自己从了良,还不忘南街里头的龌龊？r
如此想着,武子岚就忍下了。r
第二日,西门轩不与武子岚一同吃饭,径自去了前头厅上自己吃。r
路过娄丽娘院子望了一眼,顿住脚步,心想他何必处处顾着她的体面,她若心里还有他一星半点,就不该掐着柳丝丝不放,凡事都应当以西门家的骨血为重；不该使小性子,凡事不闻不问。r
于是,一扭头,又向前厅去了。r
翠菊见是西门轩的身影,就一路小跑追过去,跑到西门轩面前唤：“爹可吃了？”r
西门轩记恨厨房的事,虽是柳丝丝出钱将事了了,但柳丝丝的钱不也是他的么？当下虎着脸道：“厨房都叫你砸了,还能吃什么？”r
翠菊脸上涨红,不甘心地道：“爹这事真不赖我。不是奴的错,打死奴奴都不认。夫人软性子不说就罢了,奴是非说不可的。昨儿个夫人要两块冰降暑都没有,后头奴就见着添福儿那与加寿儿叫人扛了好些冰进库房。他们藏着掖着,就是不给夫人送来一块!叫夫人热的晚上睡不着。”r
“要用就叫你娘买去!也不知娇气个什么。”西门轩道,心里又晃过那日娄丽娘娇媚的眸子以及在他身上向蛇一般上下波动的身子,喉咙一干,舔了下嘴,道：“我就去看看,看她是怎么个睡不着!”说完,撇下翠菊,大步向娄丽娘院子走去。r
翠菊顿脚,心想西门轩不与她多说两句话,怎就直接奔娄丽娘去了。r
香梅正找翠菊,就见西门轩气势汹汹地进来,唬了一跳,唤了一声“爹”,就忙对着里间喊。r
娄丽娘正在屋里毯子上练瑜伽,一身月白贴身衣裳穿着,见西门轩进来依旧不停。r
正是一招望月式,身子尽力地向后舒展。r
西门轩见她身子拉的修长,腰间小衣裳翘起,露出白嫩嫩的一片,圆滴滴的肚脐嵌在白馥馥的肚腹上,让人忍不住想抱着嗅一嗅。这种色中饿鬼,见到可心的人,便将一切都抛却不顾了。此时见着娄丽娘柔美的身段,自然是忘了先前的火气。更想那天晚上果然不是做梦,娄丽娘这身子若做骑马式,看着确实赏心悦目。r
“你这是做什么？跳大神？怪模怪样的。”西门轩清了下嗓子,负着手问,一双眼睛饶有兴致地看她动作。r
没了碍眼的裙裳,也不似床上脱的那般精光,此时似有若无地看着,娄丽娘的身子比柳丝丝的更加诱人。r
西门轩将娄丽娘上上下下望了一回,又想不该叫娄丽娘得意,于是翘着腿坐在楠木圈椅上,悠哉地看她。r
娄丽娘视西门轩若无物,只管按着自己的习惯将每日固定的一套瑜伽做完。r
外头,翠菊与香梅顶了两句嘴,然后自己端了一碗新泡的六安茶进来。r
西门轩见翠菊不打招呼进来,将茶碗放下后仍不出去,喝道：“出去候着。”r
“爹,奴在这里,爹有话只管问奴吧。”翠菊道。r
西门轩望了眼依旧舒展身体的娄丽娘,心想娄丽娘未必是性子软的,却着实念旧,不然怎能叫翠菊这般没有规矩,斥道：“还不出去。”r
翠菊很有些委屈地出去,在外头见香梅青竹两人似笑非笑看她,脸上一青,随后翻了个白眼,自己去了外头廊下,心想她们得意什么,西门轩还不是她替娄丽娘叫回来的。r
稍间里,见娄丽娘总算停下了,西门轩道：“你这套五禽戏,耍的还行,比街头敲锣打鼓杂耍的小媳妇看着有趣多了。”r
娄丽娘正解了衣裳要换,听他这样说,手指顿了下,反应到西门轩这话没啥特别的意思,又懒得理他。前两代,西门家未必没有杂耍的人,因此他这话也没有贬低的意思。r
娄丽娘在屏风后换了一身红香色裙子出来,头上依旧插着几根珍珠簪子,还是未戴假壳。r
“可是嫌那鬒髻不好？若是这样,便打了新的来吧。”西门轩道,伸手摸在娄丽娘头上。娄丽娘满头乌发,蓬松松地梳着,便是不带鬒髻发髻也高高的。r
娄丽娘是真心不喜欢那假发套子,自己的头发就够了,谁耐烦再去带个假发拢在头上,道：“天太热,不耐烦再戴。”r
“罢了,我在你这吃饭,你且叫香梅将我的饭也端来吧。”西门轩道。r
娄丽娘微微蹙眉,随后声音不高不低地向外说了一声,香梅扬声应了。r
夫妻两人相对坐着,娄丽娘半字不吐,气氛一时僵住。r
西门轩想起今日自己要来做什么,板下脸道：“天热人心浮躁,你不好生休养着,无故挑三拣四的,究竟是要做什么？家里什么东西不是尽着你用？你自己丢开手做了甩手掌柜,又不耐烦叫武二尤四管家,处处寻事。前儿个,我望着家里那账本,大半东西都是你要的,吃的用的,比柳三那双身子的人还多,顾着你的颜面,我也就没对那两个小的说你什么,只是你怎这样不省事？”r
娄丽娘听他说了一通,心想原本所有的吃用就该是她的。既然她吕昭昭顶了娄丽娘的身份,那就是这个家的主母,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让出一星半点已经是宽宏大量了。r
西门轩见娄丽娘脸上淡淡的,也不说话,拍着桌子道：“又是燕窝又是缎子,你说你要那些做什么？放在铺子里就是银子,拿回家就是一文不值!又不曾亏待你,你何苦再去败坏东西。”r
娄丽娘侧着身子避开西门轩喷出的唾液,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只是不语。r
西门轩先前因看到娄丽娘身子熄下去的火气又出来,怒道：“哑巴了,一句话也不说了么？”r
“……官人话都说完了,我能说什么。”娄丽娘淡淡地说道。r
西门轩当即怒道：“我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你竟这样端着架子!罢了,随你怎样,我是懒得再见你了。”说完,扭身出去到了外面,见小丫头端了早饭过来,心中一气,伸手将早饭全推掉地上。r
娄丽娘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勾起嘴角慢慢笑了。r
“夫人,奴好不容易将爹请了过来,你怎又叫他走了？”翠菊推开纱门道。r
娄丽娘瞄了她一眼,斥道：“这话也是你问的？你是当我凡事不喜于人计较,就跟着那些人学着不将我放在眼中了。”r
翠菊见娄丽娘动怒,忙垂手立在一边,道：“奴是为夫人操心。”说完,心想娄丽娘吃了西门轩的排头,又来冲自己撒泼。当下更觉自己委屈。r
娄丽江叫翠菊出去,又将自己的计划想了一通。打人就该打死了,打一下,让那人再还手,这不是她吕昭昭的行事。r
西门轩一怒之下,去了前厅,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又叫添福儿过来,“你去,跟你二娘四娘说,叫她们好好管着账,还按着往日的账来算,你三娘那边多用一些就罢了,旁的人,多一根线也不行。若是她们大手大脚不想得罪人,多给了人家,就叫她们自己拿了银子去补。”r
添福儿心想去了二三四这三位,自然只剩下大娘了。西门轩这话就是对娄丽娘说的。不敢跟西门轩多说,忙应承了,就向后头去。r
武子岚听了,心想果然娄丽娘的势头下去了,她原本还怕西门轩去一趟娄丽娘那边就回心转意了,不想却是越闹越僵。r
玉容代武子岚赏了些香茶香巾给添福儿,就叫他去了。r
添福儿又去了尤颜儿那边,尤颜儿听了,也叫人赏了她。随后,尤颜儿又去了柳丝丝那里。恰好,也见着武子岚在柳丝丝那里,武柳两人正一起商议着如何裁布。r
“前二个,我那老子娘送了几个花样子进来,我给爹看了,他只说好,叫我拣着好的多做两身。”柳丝丝道,脸上挂着幸福恬淡地笑。r
武子岚心道,她这得宠的自然是有能耐由着性子来。r
“二姐,昨儿个爹在你那歇着,你与他说了什么？怎一大早就急赶着说,别叫旁人多拿了一针一线。”尤颜儿将旁人咬得重重的。r
武子岚道：“不是旁的,就是这几日的账。我跟爹就是这么一说,爹听了就恼了。”r
柳丝丝笑道：“不该这样的,叫他们两个恼了,闹的全家不得安生。先前我便说了,缺了什么,只管问我要就好。”嘴上说着,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此消彼涨,她就是要贤惠地将娄丽娘比下去。r
“三姐就是好性子,只是不该叫三姐吃亏。谁都晓得她是冲着谁闹的,不能叫三姐这样委屈。”武子岚讨好道。r
尤颜儿望着武子岚谄媚的模样,心想果然是楼子里出来的,“不若咱们去看看大娘吧。不然人家还说是咱们没有规矩。”r
柳丝丝伸手扶着腰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爹劝着我在屋子里歇着。两位姐姐等下,我收拾一下就跟你们一起去。”说着,移步到梳妆台前细细描画眉眼。r
武子岚瞄到柳丝丝放在一边的一枝正面戴着的金镶分心翠梅钿儿,向尤颜儿努了努嘴。r
尤颜儿心知武子岚是说这物件是西门轩送与柳丝丝的,只是一如往常的笑,未有挤兑艳羡之色。r
武子岚见尤颜儿一副不知情模样,也没得趣味,又想她二人自来就好,还是莫要在尤颜儿面前挑柳丝丝的刺,也免得不知哪一日便被尤颜儿卖了。r
柳丝丝梳好头发,上穿翠兰四季团花缎子对襟衫,外罩大红五彩比甲,下着金枝线沙绿百花裙,头上的髻梳的高高的,发髻周边插着一圈的小簪子,挽着武子岚与尤颜儿,姊妹三人向娄丽娘院子行去。r
因武子岚与尤颜儿有意将风头让给柳丝丝,又兼柳丝丝本身出众,三人一处,丫头厮儿,谁见了不说柳丝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