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丝三人进了娄丽娘屋子,本当娄丽娘不见人的,谁知娄丽娘竟是叫她们进去了,娄丽娘还拉着柳丝丝叫她上炕上坐。r
不提三个小妾心中所想,那边娄丽娘把了柳丝丝的脉,心想这女人身子本就弱,还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补品,身子不坏掉才怪。掐算了一番柳丝丝月事来的日子,就放了手。与她们胡乱说了几句,又说乏了。r
柳丝丝心里猜着娄丽娘是想要与她说和,面子又下不去,才会只说这么一会子就叫她们走。r
武子岚与尤颜儿去了柳丝丝屋子里说话暂且不提,娄丽娘在三人走后,又慢慢去研究青竹的哥哥拿来给她的那些药丸散剂。r
“夫人,宋大夫果然跟张大户家的儿媳妇有了首尾。宋大夫心细着呢,竟是谁也不告诉的。得亏我哥哥也是心细的,叫人偷偷在他家里翻了一会,摸出这张纸来。”青竹道,将一张花签递给娄丽娘。r
娄丽娘拿了那花签,看了一眼,笑道：“看不出,这等红杏出墙之事,也能说的这样哀婉动人。”r
青竹啐道：“那起子没脸没皮的,什么事都是拣着好听的说。”r
娄丽娘捻着那纸,叫青竹附耳过来：“跟宋大夫说一声,十日内,西门家请他来给柳三诊脉,叫他说是来了月事,若是柳三拿了银子给他,叫他当面将银子给了西门轩。若是他做的好,这纸我就烧了,若是他做的不好,我只管将这纸拿给张大户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走了,总有他娘,他媳妇他孩子在。”r
青竹闻言,心想柳丝丝的孩子果然是没个影的,当下点头应了。r
娄丽娘又叫香梅进来,悄声道：“你悄悄地跟人说,就说我腻烦武子岚这个势利眼,发狠了要将她卖了。”r
香梅不明所以,只是拿眼睛看娄丽娘：“夫人何苦在这个时候树敌？”r
“她算个什么敌人。不将她逼到柳三那边,我怎么连着她一起收拾了。”娄丽娘笑道。r
香梅暗自点头,道：“奴听夫人的,只要夫人心里有个算计就好。如今外边都说娘不好,拈酸吃醋,西门家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娘还对三娘这样苛刻。”r
“是柳婆子还有柳三传出去的？”娄丽娘不以为意道。r
“是柳婆子,三娘许是在背后被她撑了腰,不然,柳婆子哪里这样大的胆子。”香梅道,“柳婆子常与人说,柳三娘的品行,做小实在委屈了。若不是那时看着爹一片诚心,也不会叫三娘将就了。往日里柳婆子又时常来与三娘说有的人家,不管大的小的,只拣有才有德的叫管事。那大小库房钥匙,就是握在小夫人,小娘手中的也有。再有的,就是将小的扶了正,也是合情合理的。”r
娄丽娘听香梅这样说,笑道：“就叫她先高兴着吧,有的是她哭的时候。叫雨滴儿好好地瞅着柳三,若是见着她有血了,就赶紧过来回我,过了这事,有的是抬举她的时候。”r
“哎,奴瞅着空子去说。”香梅道。r
娄丽娘点了点头,若说她为何这样信赖香梅三个,不疑心她们私自将她卖了,那是因为原主的记忆,但凡后院里的女人,总有一件两件那么不能叫人知道的事,原主拉着香梅三个,让她们成了共犯,她们三个荣辱又是与她在一起的,自然要对她忠心的多。r
傍晚,香梅就去找了武子岚的丫头画眉,两人在角门边说话。r
画眉原也是娄丽娘买的,后来武子岚来了,娄丽娘就将画眉给了武子岚。r
“可了不得了,夫人这回是真恨上二娘了。”香梅道。r
画眉忙道：“是怎地了？我娘又没惹夫人什么？”r
“夫人说二娘那日才被她训了一顿,转身就将她的话当做耳边风了。这两日见着三娘好,就上杆子凑了过去。还有更难听的话,我也不好跟你说,只是你须小心些,别叫夫人连着你一起恨上了。”香梅关切道。r
画眉急道：“没头没尾的,这是个什么事!夫人脾气越发古怪了。”说完,心想这两日武子岚与柳丝丝好,果然叫娄丽娘看不上了。r
“旁的你我也顾不得了,只是我琢磨着,夫人往后是再难给二娘好脸色了,你能将自己摘出来,就将自己摘出来吧。免得最后跟了二娘去那乌糟糟的地方,这辈子都难得干净。”香梅动情道。r
画眉见香梅关心她,自然是满口感激,又求着香梅多多在娄丽娘那边打听着武子岚的消息。r
香梅自然是应了。r
香梅走后,画眉一转身,就见到了墙后面站着的武子岚。r
武子岚本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习惯了听人讲话捞些便宜,如今见香梅过来寻画眉,自然要偷偷地蹲在一边听。r
画眉也晓得她的性子,况且武子岚真有个不好,她往后的出息也就有限了,于是与武子岚进了屋子,不管武子岚听去了多少,只管将香梅的话与武子岚说了。r
武子岚怒不可遏,又叹自己聪明,早与柳丝丝交好,冷笑道：“如今爹见她一面就要生上一会子气,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将我卖了,便是她要卖,爹也是不肯的。”说完,心想还是叫娄丽娘学着其他人家的正头娘子,一心念佛万事不理是正经。r
之后,武子岚更卖力与柳丝丝交好,明里暗里克扣了娄丽娘那边的东西,等着翠菊闹出来,又去跟西门轩喊冤。柳丝丝对娄丽娘遭难,自然是乐见其成,也在见着西门轩的时候,为武子岚辩解了几句。r
“爹,是奴不好。许是二姐要替我裁布,误了差事,这才叫夫人那边生气。”柳丝丝劝道。r
西门轩想起娄丽娘冷淡模样,心想他过去了,她倒是连屁都不放一个,他走了,她又柿子专拣软的捏,辖制起武子岚来。心里倒不是为武子岚打抱不平,只是恨娄丽娘不给他脸面。r
刚从外头喝了酒回来,酒气上来,西门轩哪里顾得许多,红着脸道：“这等妒妇,我明儿个就休了她!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话说!”r
柳丝丝急忙道：“爹别胡说,快睡吧,有事明儿个说。若是叫人听见了,人家不说爹不顾夫妻情面,反说我挑唆坏了爹,闹得家宅不宁。”r
西门轩梗着脖子道：“还怕她不成!”r
柳丝丝好言劝了几回,因想身子不方便,就叫流楠过来伺候西门轩睡。r
流楠给西门轩违了口解酒汤,见柳丝丝避让出去了,又口里含着解酒汤喂给西门轩。r
西门轩嬉笑着,搂着流楠亲了一回,两人在床上滚着。待到流楠又去解西门轩的腰带,西门轩心里一急,伸手将她推到一边,佯装睡着了。不一会,竟当真打起了呼噜。r
流楠低声喊了他几声,不见回音,心想他是真睡了,咬着牙给他盖好被子。r
柳丝丝见这么快就没了动静,推了门进来,道：“怎这么快就睡了？”r
“爹累着了。”流楠捋了下头发道。r
柳丝丝撇嘴道：“将人家弄得浪起来,他反倒睡去了。”r
“谁浪了？若不是娘叫奴,奴才不进来呢。”流楠顿脚道。r
“好了好了,我随口说说。”柳丝丝好言道,拉了流楠坐下,悄声叫她去问添福儿西门轩是从谁家出来的。r
第二日,西门轩醒来自然就将昨日说过要休了娄丽娘的话忘掉,听流楠抱怨几句,想起翠菊与武子岚闹事一事,就叫人拉了翠菊到武子岚院子里,叫武子岚自己打。r
武子岚当然是不敢明着与娄丽娘作对,反替翠菊求了西门轩许久,恨不得跪下替翠菊代罚。r
西门轩道：“你顾着她的脸面,不肯动她的丫头,她何曾顾着咱们家的脸面!”说完,又是捶胸又是顿足。r
武子岚低头,心想便是娄丽娘不顾才最好。r
柳丝丝心里记挂着昨日西门轩醉后之言,又不好自己说出来,觑了流楠一眼,然后道：“爹昨日喝醉了都不曾这样说话,今日何必说这些坏了夫人的名声。”r
流楠闻言笑道：“爹哪里没说,昨儿个还说要休了夫人……”r
西门轩瞪了流楠一眼,啐道：“小蹄子,这也是你能胡说的!”r
柳丝丝原本也没承望西门轩会按着昨日说的话做,因此心里只是酸了一下,就罢了。r
武子岚却是心里欢喜,能说出这话,就算不休,日后西门轩与娄丽娘也好不了了。当下武子岚对柳丝丝更加叹服。r
西门府中内外,一时间都晓得柳丝丝是西门轩的心头宝,娄丽娘是惹得西门轩发怒要休掉的。r
几日间,府里的身份几乎颠倒了个,份例等等虽不至于太过份,但柳丝丝贤惠宅心仁厚的名,传的各处皆是。r
娄丽娘闭门不出,到外应酬的事也多是柳丝丝出去。尚不到月份,且未被大夫诊断过,但柳丝丝肚子里有孩子的事,旁人都是晓得的。玩笑间,还有几家要与西门家指腹为婚。r
娄丽娘院子里的丫头,除了小点的小丫头与翠菊整日里惶惶不安,莫兰三个却是冷眼看着柳丝丝得意越浓,不时地添油加醋让她飘得更高,等着看柳丝丝的笑话。r
尤颜儿倒是真的好性子,便是与柳丝丝好的如一人,也不忘每日过来与娄丽娘请安问好。r
外头传了这么久,娄千户那里自然也听到了风声。r
娄家大舅与旁人吃酒时听人提起,随后又与西门轩说话。r
西门轩不好当面说娄丽娘不好,只说她性子变的越发古怪,见着他也不说什么话,成日里吃的,用的,挑的很,竟是一心要跟柳丝丝掐尖的模样。r
听西门轩也说娄丽娘的不是,娄大舅自觉理亏,回家就叫了他娘子娄大妗子去劝娄丽娘,叫她收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