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饭菜,皆是柳丝丝出面买来送给府中几人。r
娄丽娘因嫌油腻,只吃点心垫肚子。r
晚间洗过了澡,就拿了那细细的绣花针,在红纱帐里给自己扎穴位。然后慢慢按摩着身上的穴道,推算着日子,心想过几日原主娄丽娘的月事就要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月事推迟了。r
先前与西门轩那番,定是没有孩子的。除了避孕药,她有的是法子不动声色地让潜在的孩子消失。r
第二日,西门轩醒来,听柳丝丝与流楠说起厨房里的事,依旧是心疼不已。待听柳丝丝说他昨晚已经答应要给她添菜多补一补,心里回想了一番,只说应当的。r
“你肚子里是西门家的哥儿,原该如此。只是莫要太过,叫娄家的又说闲话。”西门轩道。r
柳丝丝听西门轩与她说话,竟是将娄丽娘说成另外一家的,心里欢喜,搂着西门轩道：“爹放心,奴又不是不省事的,哪里会不知道。先前本不想张扬出去的,还不足月,也没叫大夫看过就这样,怕叫人笑话了。只是如今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奴想着,先得罪大娘一回,等着哥儿出来,奴再去大娘门前跪着请罪。”r
请的是什么罪？柳丝丝且不说,凭着西门轩是想,究竟是先生下孩子的罪过,还是占了厨房的罪过。r
西门轩道：“若是都如你这般多好,只可惜,你晚来了这么……”r
剩下的半截话,西门轩不说也足够叫柳丝丝心花怒放的,当下柳丝丝更加贤惠,给西门轩整衣服的时候捏着他荷包空了,香茶盒儿并汗巾也不见了,就叫流楠开了匣子,另取了她的拿来给西门轩配上,荷包也悄悄地塞了两锭银子进去。r
西门轩只作不知,由着柳丝丝给他理衣服,正帽子。r
“奴的好哥哥,你等下去前头与大娘好好说上一句话吧。”柳丝丝理好了衣裳,娥眉微蹙地劝道。r
西门轩哼了一声,“就冲她这两日的做派,也该冷她一冷。昨日闹成那样,你都巴巴地过来了,她倒好,还在屋子里挺尸。”r
“哥哥这说的什么话,还是去与她说上那么两句话吧。你成天价的不在家,奴可是要守着大娘过日子的。”柳丝丝又劝道。r
“罢了,若是她像你这般通透,也能叫我多活上那么两年。”西门轩叹气道,在柳丝丝粉脸上捏了一捏,悄声道：“若不是看你身子重,你哥哥我早将你活活捣弄死了。”r
柳丝丝脸上一红,低声莺啼一般道：“哥哥尽管受用着,奴身子骨一向结实,不碍的。”r
西门轩那句调笑的话,原本是想着接连两日歇在柳丝丝这却没有动作,为了面子才说的,不想柳丝丝却这样答,脸一板道：“再别说这样的话了,为了哥儿,也该忍耐几日。”r
柳丝丝唯恐西门轩将她当做****之人,忙道：“奴是为哥哥着想,若是哥哥无碍,奴就是一辈子也不想那龌龊事的。”r
先不提柳丝丝未跟西门轩之前,就与西门轩有了首尾,但看她方才脸上的春色,西门轩也是不信她这话的。r
只是拈着这事说话,却也不是西门轩的行事,只听西门轩道：“过了几月坐稳了胎,你哥哥我定叫你欲仙欲死。”r
柳丝丝嫣然一笑,又催着他去与娄丽娘说话。r
待到西门轩走后,柳丝丝忙着重新将厨房布置起来。r
西门轩一路向前走,见到路边的花草茂盛十分可爱,心想若是没有翠菊惹出的糟心事,此情此景更叫人心情愉快。r
到了娄丽娘院子外,隔着墙上的镂空梅花洞往院子里看,只见着翠菊掐腰叫小丫头将枯掉的花摘下,心想这作死的丫头成日打鸡骂狗的,留着何用？先前怎就觉得她娇娇俏俏,十分可人？r
望见西门轩进了院子,翠菊刚要躲,又想自己占着理字,躲什么？当即迎了过去,“爹起了？爹吃过了？”r
西门轩虎着脸瞪她一眼：“小蹄子!昨日你做什么砸了厨房？”r
“爹昨日吃糊涂了,不听奴的话。原是吴婆子占了厨房,又克扣了夫人的饭菜,夫人又是那软趴趴的性子,奴少不得要去替夫人出头。”翠菊振振有词地说道。r
西门轩冷笑道：“依你说,是你自作主张自己去砸的？”r
翠菊住了嘴,这样大的罪名,她可不敢自己扛着。r
“若不是你三娘心善,将这事担下来,少不得要揭了你的皮。”西门轩道,抬脚又踹了翠菊一脚,转身自己打了帘子进屋。r
翠菊瞪了眼方才被自己呼喝的丫头,不敢跟进去,只在门外竖着耳朵听话。r
里头,西门轩进去了,见着娄丽娘在西间里写大字。r
“写这做什么？又不考状元,既费纸,又费墨。”西门轩抱着手倚在门柱上。r
娄丽娘望了他一眼,放下笔站起来道：“官人吃过了？”r
见娄丽娘脸上淡淡,不见羞愧之色,西门轩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明儿个就是柳三的生日,翠菊将盘子碗都砸了,到时候怎么见人？还有你成日坐在屋子里算什么？那酒菜你不布置谁布置？”r
娄丽娘心想一个小妾生日也值当张扬成这样,忽忆起有小妾死了只做正头娘子那般出殡的,心想柳丝丝这辈子是别想那般好命了。r
“我身上懒怠动,叫武二与尤四去弄吧。只是我近来喜清净,那吹吹打打,唱小曲的就免了吧。”r
西门轩坐在原先娄丽娘坐着写字的椅子上,看了一遍,上头的字只有两三个自己认识的,当下将那镇纸一推,道：“她一年才有一次生日,你叫她过的冷冷清清的是什么意思？再说,写字这样费精神的都能做,为何就不能花点心思去为她布置布置？外头人本就说你心冷,你也热乎一回吧。”r
说她心冷的人多了,娄丽娘道：“总归是我听见一丁点声音都觉头疼的,官人若是执意要给柳三大操大办,只管去吧。我也不拦着,只是那日还跟官人告个假,我实在是出去不得的。”r
西门轩看她脸上凉凉的,兀自冷笑,半响道：“既是这样,你想躲懒,以后旁事就不叫你管了。”r
“多谢官人体谅。”娄丽娘道。r
西门轩口中说着罢了罢了,站起来,摔了帘子出去。r
“夫人这是为何又与爹置气？”翠菊进来道。r
娄丽娘见她一副兴师问罪模样,叹息一声,挥手叫她出去。r
翠菊心想娄丽娘这回是彻底指望不上了,心思一转,又想去拦西门轩说话。r
不说西门轩是如何不搭理翠菊的谄媚,只说那边,娄丽娘当真将差事都交给了武子岚与尤颜儿。r
尤颜儿是不敢沾手的,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不愿去做,谁知哪一日西门轩又与娄丽娘和好了。r
武子岚也是同样的心思,因此与尤颜儿凡事有商又量,稍微大些的事,都去请了娄丽娘决策。娄丽娘叫人关了门,凡事不理。r
无法,武尤两人,又去问柳丝丝,委婉地央求她叫西门轩拿主意。r
柳丝丝哪里不知这是这两人想着法子叫自己做主,当下也不谦让,心想若是少了银子,只管自己填补上,若是多了,便是自己持家有道,怎样在西门轩面前都有面子。r
如此,到了柳丝丝生日那天。赵尤,祝光祖等一群狐朋狗友送了礼物过来,柳丝丝叫人还了礼,挨家送了点心果子等物过去。r
西门轩因先前娄丽娘提不叫人来吹唱,心中恼怒,有意叫了曹香儿等清河县里数得上名字的小姐过来唱曲子。就在花园里摆上两桌酒席,百来个盘子里摆的全是珍馐菜肴。更有柳丝丝出钱叫人买的两坛子金华酒,西门轩叫人送的一坛子茉莉花酒,都摆在亭子角,叫武子岚的两个丫头画眉与鹦鹉筛了给众人喝。r
柳丝丝也听说了娄丽娘那日说的话,暗地里叫流楠与尤颜儿说了一回。r
果然,尤颜儿点了一出热热闹闹的《采桑子》,武子岚也知今日娄丽娘不来的缘故,点了一出每常听人唱的小曲。r
“爹,奴再去请大娘一请。”柳丝丝道。r
懒懒地躺在一边,正听曲听得入神,西门轩道：“叫她做什么？越发叫她拿起腔调来了。来,叫她们歇着,你们三人拿了琵琶月琴弹奏了我听。”r
柳丝丝当着西门轩的面叫流楠拿了点心瓜果给娄丽娘送过去,又与武子岚、尤颜儿一同吹拉弹奏起来。r
西门轩听着高兴,眉宇间却隐隐有些忧色。盖因他自知人事以来,从未觉得腰间这样酸疼,身下也是有几日不见动静了,便是与柳丝丝,尤颜儿这等绝色尤物在一处,也是软嗒嗒如鼻涕般,实在叫他羞与见人。r
昨日特特独自去约曹香儿,看着曹香儿白白嫩嫩的身子横陈在玉席之上,但觉得眼馋口干,心里欲火焚烧,下面那玩意却依旧是纹丝不动。害的曹香儿只当是西门轩有意羞辱她,光着身子跪在床上哭了许久。r
流楠送了东西回来,道：“奴不曾见到娘的面,只是叫莫兰接了东西。”r
“你大娘可说了旁的？”西门轩问。r
“莫兰说大娘嫌声音太过噪杂,躺在床上头疼了许久。”流楠回道,心想娄丽娘这是有意要与西门轩作对,不然人人都喜欢听的小曲,怎就她听不得？r
“奏起来吧,你爹我听着正有趣呢。”西门轩道,咬着一枚李子,越发来了兴致。r
柳丝丝急忙劝道：“罢了罢了,奴看大娘是真的头痛,还是免了这些吧。”r
“一年就一次,哪里能免？快唱出来与你哥哥我听。”西门轩道,将手中剩下的半颗李子拿给柳丝丝吃。r
武子岚与尤颜儿在一旁看着,各自拿了手中的乐器奏起来。r
“柳姥姥在门外送了礼来了。”玉容过来回道,手中捧着一个大匣子。r
西门轩叫流楠开了匣子给她看,里头是满满一根足有两指宽的人参,忙道：“怎不见姥姥进来？”r
玉容闭嘴不语。r
流楠在西门轩耳边小声道：“还不是怕惹那位嫌弃,不然姥姥直接就过来了,哪里会这样见外。”r
“请姥姥进来吧。”西门轩道。r
随后见到柳姥姥进了角门,忙起身去迎,武子岚等人也跟着迎上。r
柳姥姥进了花园,只见花园里花团锦簇,杨柳依依,更有西门轩亲自迎上来,只觉将上次上门时不得娄丽娘待见的屈辱洗刷尽了,先与西门轩作揖,随后对柳丝丝道：“又见大姐生日,不得在家里过,老婆子实在是想念的紧。”r
“干娘还是上座吧。”西门轩寒暄道。r
柳姥姥推辞一番,被流楠流枫扶上了座。r
西门轩敬了柳姥姥一杯,柳姥姥干了,“叨扰了。”r
“干娘实在客气。”西门轩道。r
柳丝丝见西门轩敬着柳姥姥,心中感动,越发贤惠起来,一会子叫人拿了点心去散给家中丫头婆子,一会子又赏钱给唱曲的曹香儿等人,一会叫剪了花送去给左邻右舍家娘子戴。当得上是西门家第一娘子。r
武子岚唯恐柳丝丝记恨那日的事,今日缩手缩脚,轮到她出面,只管欢笑着逢迎柳丝丝。见西门轩不提娄丽娘的事,心想娄丽娘张致了一日,终究是不敌柳丝丝腹中的一块肉,气焰这样快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