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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令人惊讶的是，戴尔居然没有倒下，反而扑向了肯尼迪。因为此时肯尼迪离他只有几英尺远。他只需踉跄几步便用双手紧紧地扼住她的脖子。r
t结果，还是肯尼迪开的一枪将他击倒：左心室遭“零距离”——事故报告中轻描淡写地备注了一笔——射穿。她的枪击穿了他的心脏，子弹透背而出，她站在那儿浑身溅满了血。盖茨和利基上前确认是否击毙。r
t这些都是死者妻子叙述的事情经过，她是唯一愿意站出来的目击者。r
t事后经调查，戴尔试图闯进自己的家中，他服食毒品，内心压抑，所以两人夫妻关系并不和睦。死者妻子非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那三名警员在其中发挥的作用。r
t当然，盖茨和利基所说的版本则完全不同。他俩声称，在戴尔投掷手机之前他们就开枪了，他们始终坚信，那是一把手枪。r
t故事发展到这里有一些扑朔迷离。利基还提供了一把手枪作为证据——一把廉价的俄罗莎GSh-18，还有一整盒弹夹，利基说这是别在戴尔背后的腰带上。甚至当结果证明枪上没有发现一枚戴尔的指纹时，盖茨还是深信，那把枪是来自戴尔身上的。r
t当这起案件最终审判时，将他们困住的证词倒并非来自死者那冷冰冰的妻子，而是肯尼迪的证词。她否认了那把GSh-18是在犯罪现场发现的（那段时间里，有大量武器是在对一艘集装箱运货船进行突击检查后查获，送到赃物库的，后来事实证明那艘船走私武器、印度大麻制剂，还有看起来与其他走私货不大相称的山寨伟哥药片）。她指控两名同事在戴尔没有明显威胁举动的情况下开枪射杀了他。r
t肯尼迪大公无私的决定震惊了所有人。这意味着她自己、盖茨和利基的武装反应部门资格将被吊销，而且她将置身于一场与部门作对的战斗，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那家伙死前用双手掐住一名警官的喉咙：只要他们的说法前后不矛盾，这件案子甚至都不用上庭。r
t在一系列的审问中，肯尼迪被要求重复了她的说法不下十几次，可是没有一个字记录在案。狡猾的审讯者请她一再考虑关键情节的先后顺序，以及戴尔先生对她本人进行攻击的危险程度。这些复审过去是在与警局及全体警察相关的其他有争议的案件中使用，只为了得到满意的结果。但是对一个没有自保意识的警察，你也只能这么做了。肯尼迪坚持声称，她、盖茨和利基使用致命武器对付了一个头脑混乱、几乎难以站直身子的吸毒者。她希望检察官将她严惩。r
t不过，至今一切还未果。这起案件如今成了三方会战——伦敦警察厅、皇家检察署和警方投诉委员会。在提出控告之前，案件在进行全面调查，并会公布结果。在此期间，盖茨和利基停职留薪，而肯尼迪却继续在部门工作，除了暂扣持枪证外，一切照旧。r
t只是与该案件相关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恢复以往的正常轨迹了。肯尼迪到了考文垂：在“熊苑”中遭人唾弃，她成了探员中的众矢之的。哈珀想，也许是以不怎么明显的方式伤害她——好比在吃水线以下的地方有漏洞。她警告他躲远些时，他就有这种感觉了——与其说这是狂想式的宽宏大量，还不如说这是冷酷的务实主义。这就像困在泰坦尼克号上的船员们最终告诫救援船离远一些，否则他们也会被卷进游轮下沉时的旋涡中。r
t哈珀发现科姆斯还在看着他，等待他对这则警示做出反应。r
t“她看起来像是世界上最难相处的工作伙伴。”哈珀说这话仿佛是在向他行贿似的。r
t“你说得没错。”某人——是斯坦维克吗——附和道。r
t“但我猜，没准儿她对那些家伙搞砸逮捕行动很有看法。”房间里的气氛略微有些僵。“那个混蛋想怎么样？”斯坦维克质问道，“他袭警，然后被击毙，谢天谢地啊。”“不错，”哈珀说，“他们大概都是这么认定的。所以肯尼迪坚持她的说法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你想碰碰运气吗？”科姆斯咄咄逼人地问道，“她可是个美女啊！”客观地想一想，对于这个评价，肯尼迪确实当之无愧：身材凹凸有致，一头迷人的金发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仿佛在暗示她随时会松开秀发，轻轻一甩，奏响做爱的前奏——这是可以想见的。虽然她鼻子和下巴的线条过于坚硬，但仍然拥有能称之为动人的面容。r
t不过，她比哈珀的女朋友特莎整整大了十岁，他们的合作关系刚开始，便足以扭曲他对所有女人的看法。于是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r
t“他是想碰碰运气。”科姆斯对整个办公室的人宣布，“咳，还是算了吧，孩子。她是个同性恋。”“真的？”哈珀来了兴趣，但只是出于一名探员的好奇，“你怎么知道的？”“去年三月我们整个部门来了一次赌博日，”斯坦维克告诉他，口气就像是在跟一个白痴说话，“她带了个小妞来。”“难道这不会使你们一半人看起来像同性恋吗？”哈珀天真地问道。r
t他的语气轻松友好，可是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冷了：某种程度上，这是个测试，可是他考得并不好。r
t“不管怎么样，得欢乐时且欢乐吧，伙计。”另一个探员总结道，“她在这里也待不久了。”“是的，”哈珀附和道，“可能不久了。”接着谈话转向了别的话题，在他身边流转，将他排除在外。他便听之任之。他还要打几个电话，肯尼迪前去询问巴洛妹妹这会儿，他最好开始工作了。r
t伦敦历史论坛由伦敦大学举办，两年一次。他追查了位于伯克贝克学院的相关办事处，在同几个接线员和助手玩了一圈电话追踪游戏后，他终于获得了一份上次会议的联络名单副本。半小时后，名单通过电子邮件附件的形式到达，但发来的文件不是文字处理格式，而是jpeg图片格式。每一页都是被分别放在影印板上扫描进去的，有几张扫描得很粗糙，连姓氏的前几个字母都在纸张左侧截断了，每页的最底下的两三行也有缺漏。r
t哈珀回复邮件询问名单是否有文档版，同时将扫描版的打印出来。现在他可以凭借所获得的资料开始工作了。r
t当他沿着走廊走向打印机时，哈珀脑中思考着刚才的对话。他为什么力挺肯尼迪？或者说，为什么他拒绝加入大家的批斗会呢？她一点儿都不招人喜欢，而且非常明确地表明态度：她很乐意单独调查这个案子。r
t这是哈珀接手的第一件案子，他身上某种原始的特性非常排斥半途而废的行为：高高在上俯视着警察工作的天使，要是看见警官由于担心同事兴风作浪而明哲保身，缩手缩脚，也一定会不以为然的。肯尼迪似乎也拥有敏锐的直觉，并非灵光乍现，而是非常系统、经过深思熟虑的。哈珀见过那种乍现的灵感，他更希望能够合理地使用这项核心技术。戴尔的枪击事件、悬而未决的宣判，以及不得不在部门内自我放逐，经历了以上种种之后，无论她的心有多冷漠，她还是在尽力做好本职工作。r
t因此，他将要和肯尼迪一起工作，并且假定她是无辜的——至少现在如此。如果她再三挑刺儿，或是表现得比他估计的更反复无常的话，他仍然会选择求援，向总局申请——就像她建议的那样。r
t另一方面，同科姆斯和斯坦维克之流持对立的观点——他已经认定那些家伙是自私自利的混蛋——则是他灵魂饮下的纯麦芽威士忌般的烈酒。r
t他拿着打印的文件返回写字台，开始了那艰巨而痛苦的任务——挨个儿寻找那可能不曾出现的目击者的证词。r
t另一具尸体出现时，他才查到名单上的第七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