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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四十四 喋血街头


  保田大队部旁边的房子里,周雷用潮手巾擦洗全身,自言自语道:“我身上已发臭了,全是汗流积累在身上的缘故,今日才有空把身子擦洗一下。”战士征月敖在门外大声喊道:“报告!”周雷停止擦洗,问道:“是征月敖吗?”“是的,周副队长,李科长,叫你到她那里去,找你有事。”周雷说:“晓得了,我马上就去。”

  周雷擦洗完毕,穿起军装,戴好帽子,来到庄东头的房子里,说:“李文宜,我来了。”李文宜上身穿着粉红色衬衫,走出房间,红扑扑的脸蛋,给周雷耳目一新的感觉。她微笑道:“你平安回来,我总算放心了。但是,我要问你的是,这次敌人怎突然出动大量人马包围周家泽的?依我看,肯定是奸细刺探了情报。”周雷说:“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保田大队一班人还要坐下来好好地谈谈的。”

  李文宜说:“南边的两个奸细是汤麻子、蒋长根,他们本想报告丁作宾,由他带领人马趁东浒头只有留守的二十多个人来一个突袭,可一时找不到他的人马,便改密报吕学甫、吴德恒。尽管这次突袭的只是两个乡的匪自卫队,也给了我们以很大的危险。幸亏管永胜、江步蛟带领民兵迟滞了敌人的进攻,为我们及时转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周雷说:“汤麻子、蒋长根这两个奸细当天就被我干掉了。……唉,李文宜呀,我在保田大队已蹲了二十多天,这之后我得回溱潼团。”李文宜说:“恐怕你回不到溱潼团,我听李书记说,保田大队改为周庄区队,要抽出各乡的部分民兵充实区队,需要你帮忙搞新兵军事训练工作。”周雷笑着说:“我服从领导分工,反正我到哪里做的都是革命工作嘛。”

  李文宜甩了甩头发,说:“我们两人的事,你有没有向领导打申请啊?”周雷笑着说:“我识不了几个大字,写的申请要把人的大牙笑掉,最好还是由你写吧。”李文宜噘着嘴说:“咄,我是个丫头人家,你堂堂的男子汉不主动,那怎么行啦?”周雷摸了摸头,从口袋里摸出纸条,说:“我写的申请,你拿去望望,可不能笑我啊。”李文宜一把抢过纸条,望了望,说:“嗯,写的还可以。不过呢,短短的三五十个字,错别字就达十几个。算了吧,哪叫我李文宜心甘情愿地要当你的女匠的,我给你把错别字改过来。改好后,你重誊一下。”“那我感谢李科长。”周雷笑着说。

  李文宜拿起笔将错别字一一更正过来,还给添上了两句话。周雷接过纸条说:“好,我今晚誊一下。”说着就要走出去。李文宜叫道:“周雷呀,你就这样走啦?”周雷笑嘻嘻地说:“噢,我晓得了。”他回头抱着李文宜吻了吻,说:“行了吗?”李文宜扭着头说:“好,你忙去吧。”

  周雷回到住宿处,在油灯下像绣花似地抄写申请。他写好后,揩了揩额头的汗,自言自语道:“叫我写字,简直比杀坏蛋还吃力。”盛学成在门外叫道:“周雷呀,过来开会。”周雷回应道:“噢,我马上就来。”

  周雷走进大队部,里面已坐了十个人,坐在方桌北边的是盛学成,东边坐着宋之发、吴以高两个排长,西边的是警卫班班长盛坚旺,南边是班长征月敖、季朝达。郑仁近、李秋根、卢天宝、季高才四个班长则坐在靠墙的两条长凳上。盛学成指着大桌西边的空位,说:“你坐下来。同志们,今晚李政委要来给我们布置工作任务。现在我们边议边等。议什么呢?议一议这次周家泽突围进而掩护区委领导干部转移情况,总结经验教训,还要排查各个村庄的敌情。大家随便说说吧。”

  宋之发说:“这次敌人突然包围周家泽,应该说敌人的计划比较周密。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敌人的重兵不是放在东边、北边,而是放在东南角,却阴险地在西南角布下口袋阵等着我们往里面钻。可敌人的这个诡计被盛队长识破。由于盛队长指挥得当,周副队长率领二排猛打猛冲,胜利冲破了敌人的包围圈。”

  吴以高说:“敌人出动两个正规军连,战斗力相当强。我们避开了这股强敌,但在陆家庄阻击敌人追击时,周俊寿班长英勇牺牲,他是一个好同志啊!”

  李秋根说:“先前周副队长带领二排到陆家庄,发现陈官庄前来报告的秦文根有异常的举动,当即果断地改变行动路线,没有直接进陆家庄,而是从东头、南头冲击隐蔽在陆家庄庄上的敌人。这一来,敌人的部署全部被打乱了。”

  季朝达说:“陈官庄的秦文根这个人肯定是个大坏蛋,他来周家泽报假信,神色自若,说的话非常老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值得查一查。”

  盛学成说:“今天吃过饭后,我接到唐莹怀派人送来的情报。情报上说,秦文根是沈埨据点安插在下面的特务,身份是陈官庄的民兵,据说他还比较积极。可是,他这次搞了阴谋活动,彻底暴露了他的反动面目,已经惶惶不可终日,正寻求沈埨据点派人保护。不管怎么说,我们要想办法锄掉这个狗特务。你们看,这个任务派哪个去完成呢?”

  周雷说:“盛队长,这个任务还是由我和李秋根去完成吧。”盛学成笑着说:“行啊,能者多劳。不过,我有个提议,这次行动,你最好带一个新手去。你是一个师傅,也要多带出几个徒弟嘛。”周雷抬起头,笑着说:“瞧你说的。”

  李坚政委来了,盛学成随即站起身说:“下面欢迎李政委给我们作指示。”大家随即拍起了巴掌。李坚摆了摆手,说:“好好,停下来。”他在大桌北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说道:“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周庄区委向你们致以崇高的革命敬礼!现在,我将区委布置给你们的工作任务说一下。”

  他布置了今后的工作任务后,又说道:“江都团有个连近期要到我们东浒头,我们想搞一次联欢会,要求我们所有的区干部、区队所有的同志都要搞一个节目,可以单独,也可以多人表演,形式不拘一格,能唱的就唱,能说的就说,能表演的最好。同志们,这里我强调一下,每个人都要上台亮相,实在不行的,你就学个狗子上来‘汪汪’的叫着爬过场。好,这项工作我马上就交给李文宜她去主办,她是宣传科长的呗。”

  李坚最后说:“现在保田大队更名为周庄区队,这标志着我们的革命活动已经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由过去的游击战转入运动战,甚至是参与攻坚战。我们这里的形势正向好的方向转变,让我们为迎接美好的明天奋斗吧!”

  宋之发笑着说:“这次周雷不走了,还要跟我们一起再打几仗。”李坚说:“我们周庄区队支持溱潼团一个排,足足有三十多个人,这里面有我们的好几个凶将,朱容祖、季上泽、陈文辉,都是好样的。陈团长说,给我们留一个最厉害的大将周雷。”

  周雷、李秋根、王勇庆三个人划了一条船,于傍晚时分来到陆家庄庄北头陆长桓家里。陆长桓热情地接待道:“周队长,今天你们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周雷扳着指头说:“找你有两件事,一打听特务秦文根他现在住在陈官庄的哪个地方,二跟你找两个民兵帮助我们捉拿秦文根。”陆长桓愣了一下,说:“秦文根因为假报告引你们上钩这事,正害怕你们捉拿他,陆蔡乡匪自卫队有十几个人在为他站岗。”周雷摆着手说:“现在,我们一定要拔掉敌人安插的他这个钉子。”

  陆长桓说:“好,我去喊两个民兵,立即跟你们一起上陈官庄。”他随即走出屋外喊民兵。周雷三人等了一会,陆长桓领着两个人来了。六个人上了船,很快地就来到陈官庄。

  天全黑了。周雷说:“我和陆长桓先上岸进庄打听情况,你们四个人暂时留在船上。”周雷、陆长桓二人很快摸到了情况,秦文根在东头小老婆家里过宿。附近巷子里有两个人轮流站岗。他们回到船上,作了分工。周雷、李秋根二人上去抱岗,陆长桓、王勇庆以及两个民兵埋伏在巷头上,时刻准备接应。

  周雷、李秋根身子紧贴着墙根,隐蔽着前进。当靠近岗哨时,周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上去,用枪逼住站岗的这个自卫队分子,声音低沉而又威严地说:“不许吱声,吱声我就一枪打死你。”李秋根赶上来,摘下自卫队分子肩上的长枪。周雷命令道:“跟我们走。”已吓得魂不附体的自卫队分子哀求道:“我是王正明抓得来的。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们不能打死我呀!”

  “不打死你可以,但你要老实说,屋子里有什么人?有什么武器?”“院子里有一个人睡在东厢房里,里面有两支短枪,一支长枪。我站上半夜,屋里睡觉的那个人站下半夜。秦文根和小老婆睡在正屋的西房间里。”“好,你去喊那个人,就说你要屙屎,叫他替你站一会儿岗。不要惊动秦文根。”周雷、李秋根二人押着自卫队分子走过院子大门,来到东厢房门口。

  自卫队分子站在门口敲门:“喂,我要屙屎,你帮我站一会儿,下半夜我多站一会儿岗。”“他妈的,老子刚刚睡着,你就鬼叫。屙屎就屙屎了,要换个球呀。”厢房里的自卫队分子不耐烦地说道。

  “日你妈妈的,你们在外面吵什么?惹老子心烦,看我不揍你们两下子的。”听到嘈杂声音后的秦文根在屋里面叫了起来。周雷低声命令自卫队分子:“快,按刚才说的话回他。”被押着的自卫队分子便回道:“秦先生啊,我肚子疼得很,急着要屙屎。为了你的安全,我叫他起来换我站一会儿岗,他就大发牢骚。”

  “你他妈的,叫那个匹养的起来换你一下,叫他快的!”秦文根高声说道。睡在东厢房的那个自卫队分子听到秦文根发话,只好起来了。周雷、李秋根站在门口两旁等着。那个自卫队分子出来后,指着这个自卫队分子的鼻子压低声音说道:“他妈的就你会舔热**,……”没等他把话说完,李秋根用膀子勾住他的颈项,勒得他只能发出“咕咕”的声音。

  “咕咕”的声音尽管不大,但还是惊动了秦文根。“看我起来不收拾你们两个狗日的。”说着就听见秦文根开房门的声音。周雷迅速隐蔽在堂屋门的旁边,等待这个家伙落网。

  秦文根开了门,右脚刚跨出门槛,周雷就用枪顶住秦文根的腰眼,喝道:“不许动,动就打死你!”秦文根顿时魂魄飞散,连连说道:“我不动,我不动。”王勇庆拿着绳子走进来将他绑了起来。周雷拿出身上的手巾往秦文根的嘴里一塞,说道:“走,出去。”

  周雷走到巷子里,对自卫队分子说:“你们两个人跟我们上船,送我们走一段路,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们。晓得吗?”两个自卫队分子都点头说“行”。李秋根、王勇庆两个人牢牢抓住秦文根给押上了船。等人全部上了船,就悄悄地向陆家庄方向划去。

  行了一段路,周雷说:“把船靠到岸,让他们两个上岸。”他又对两个自卫队分子教育道:“你们回去,从此不要再参加匪自卫队了。我告诉你们两个,反动派统治的时间已经不长了,你们切切不能当反动派的陪葬者。你们如果还要拿枪的话,就当我们的民兵,争取立功受奖。晓得吗?”两个自卫队分子都点头说道:“晓得了,今后不当自卫队,要当你们的民兵。”“好,你们都上岸吧。”两个自卫队分子便上岸往北走。

  船行到陆家庄的北头,周雷说:“陆长桓乡长,谢谢你们三人配合我们这次行动。再见!”陆长桓说:“周队长,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好走啊。”三人上了岸,身影很快地就消逝了。

  抓捕特务的船到达东浒头,盛学成惊讶地说:“啊,你们这么快就把狗特务抓来了。好好,把秦文根押到大队部。”周雷说:“李秋根、王勇庆你们两人把特务带走,我给船带桩子。”

  周庄区队区队长盛学成、治安股长秦登久二人连夜审问秦文根。秦文根在事实面前,不得不交代他是个中尉特务,密谋袭击我周庄区队,策动蔡家堡民兵中队长王如根叛变投敌。经周庄区委批准,第三日晚上处决了特务秦文根。

  盛学成、秦登久在大队部谈了锄奸事务后,便谈起周雷的女人相。盛学成笑着说:“周雷这家伙脸上的皮肤像个好的,一般的妇女都没有他嫩气。”秦登久摆着手说:“所以他就有条件来了个男扮女装。”盛学成说:“他这一男扮女装,前后有三年多,夏天里他也把个头发盘在头上,有好多不知情的人说他是个瘌子,其实他长了一大堆头发。我就不晓得他在大热天里是怎么过来的。”“是呀,当今年代里女扮男装容易,这男扮女装实在难呀,说的他周雷在敌人眼皮底下穿梭来往,居然还受到那些达官阔太太们的夸赞,简直不可思议。”

  秦登久摆着手说:“古时候也有男扮女装的,明朝的周文宾,当时的四大才子之一。他时常穿着女装到外面逍遥。”盛学成说:“古时候男人留头发,年轻的时候,只要相貌漂亮的都可以化装成女人的。现在不同,男人要剪短头发,甚至还有剃光头的。”秦登久忽然摆着手说:“一个乔保明这个忽虫望见周雷乔装的女人竟然抱起来就吻嘴,你说他够有影子呢?”“乔保明他呀,标标准准的一个色鬼,见到漂亮的女人,他就没得命了,想方设法要上去套近乎,没人的时候就趁机腐化人家。他在东浒头曾经嫖了五个女匠哩。”

  秦登久说:“乔保明之所以叛变革命,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生活作风问题,我们开会的时候,他每回都是拖拖拉拉的。”盛学成笑着说“周雷他们三个侦察员逮到他乔保明的时候,他竟然跟他的小老婆两个下身都不曾穿裤子。周雷说的,喊他把裤子穿起来。……最后把他押到船上,周雷告诉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乔保明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哼,金钱美女把他乔保明打倒了,押到安塘前面的蚌蜒河河岸给处决掉了,他最终落得个可耻的下场。”

  明月朗照,地底下一片煞白。汤鲜明的西屋山头前留下一块空地,三面围坐着的是江都团二连、周庄区全体区干部、周庄区队全体指战员以及东浒头群众。李文宜喜气洋洋地走上前,她穿了件蓝士林大户头褂子,微风吹动着她的刘海。全场安静了下来,只听她说道:“今日夜晚,我们在这里进行军民联欢会,热烈欢迎江都团裴连长和他的二连全体指战员的到来。下面演出开始!第一个节目,我们的队伍出发了,舞蹈表演者宋之发。宋之发精神饱满地走上前说道:“同志们,苦难的同胞在遭受反动派的蹂躏,我们怎么办?我们要把他们组织起来,推翻反动派的统治。……我们的革命队伍越来越壮大了,我们每个革命同志都精神抖擞。看,反动派还在作垂死挣扎,我们要彻底打败他们,消灭他们!我们的队伍出发了!”接着他连翻了三个连叉,结束了他的表演。在场的人对这个短小的节目也拍起了巴掌。

  “第二个节目,小放牛,歌唱者方莲。”方莲她那清脆的喉咙在场地的上空久久飘荡。“第三个节目,三句半,夸夸咱们的周排长,表演者季朝达、李秋根、王勇庆、征月敖。”四个人分别拿着大锣、大鼓、钹钗、铴锣,走上场紧敲了一阵。季朝达敲了一下,说道:“咱们的周雷周排长浑身都是胆!”李秋根敲着大鼓说道:“他经常化妆女人除恶匪。”王勇庆拍着钹钗说道:“他梳着发鬏戴耳环彤刮刮。”征月敖晃了晃身子敲着铴锣说道:“彤刮刮!”大锣说:“牵制住好多的匪头目。”大鼓说:“同志们顺利拿到重要情报。”钹钗说:“周雷巧扮的艳丽女人迷倒了匪头目。”铴锣说:“迷倒了匪头目。”……“下一个节目,二月里来,歌唱者东浒头村妇会主任汤银妹。”

  汤银妹唱过之后,盛秋收讲了一段《武松打虎》,使人着迷。李坚朗诵散文《一种云》,很有韵味。东浒头算命先生盛秉章用二胡独奏《二泉映月》,演奏声征服了所有的观众。周雷表演了杂技《耍碗》,使人看了眼花缭乱,个个赞叹不已。他又加演一个节目,只见他重新上场,鼻子上顶起一根小竹棒,顶头上面支着风火轮,季上麦走上来对风火轮轻轻地一吹,“嘭”的一声起火,一亮一亮的,引起在场的人发出一阵阵的喝彩。

  季上麦唱了一首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铿锵有力。曹廷高说了快板书《春雷一声震天响》,有板有眼。郑仁近表演的节目是《难受的小丑朱秀福》,令人捧腹,笑个不止。吉万锦唱歌《义勇军进行曲》,浑厚激昂。卢天宝、李福劳二人说口词《春风劲吹搞土改》,热情豪迈。吴承祥表演了杂技《接线头》,吉素斌唱歌《拔根芦柴花》,盛学成、陈克勤、季国俊、曹坚、方莲、吴美霞五个人表演了小戏剧《小村庄获得了解放》,盛坚旺说相声《侦察英雄周雷闯虎穴》,吉有仁歌唱《游击队之歌》,程云杰说笑话《白字先生》,刘安祥朗诵《天上的街市》,李粉桂唱民歌《不平歌》,秦登久、吴以高、骆朋仲、张月明、戴子清、裴来桂六个人表演小戏剧《锄奸》,吴克信说相声《水乡匪徒周瘌子》,……

  直到深夜十二点,这场军民联欢会才结束。裴连长激动地握着李坚和盛秋收两个人的手,说道:“你们真不简单,表演了这么多的节目来欢迎我们。”盛秋收笑着说:“我们虽然表演了总共四十三个节目,但没有一个是洋货,全是土货,土虽土,但还是能够紧跟形势,充满了革命活力。”裴连长摆着手说:“要说洋货那又怎么样?那些演员是专门吃表演饭的,因而他们被逼迫为那些达官贵人、吸血鬼们效力,所表演出的东西龌里龌龊的,我们这些革命者去看他们的节目,感到一点都没有意思。”李坚说:“革命文艺是教育群众,打击敌人的有力武器,因此,我们党十分重视这项工作。”

  五月大麦收割之后,大地更加灿烂了,传送着夏收的信息。周家泽南汊河的鱼儿沟河岸上长了好几棵杨树,枝叶繁茂,微微地摇动着枝头,人们的感受十分舒适。沟头的最南端的河东有两进并排的草屋,是季朝权、季朝金弟兄两个的家。季朝权的家里坐着周庄区农会长程云杰、武工队队长陈克勤、周颜乡指导员杨小云、乡长颜克淼、民兵大队长季朝谦等十几个人。季朝权说:“这次盛队长、周队长他们怎不曾到我们这里来呢?”陈克勤说:“我们周庄区队又被溱潼团抽走了三十多个人,就是宋之发的一排。现在呀,都在升级,普通民兵升基干民兵,基干民兵升区队。区队呀,又升到地方部队,地方部队的呢,又被调走升为野战部队。所以说呀,今天在你家里就我们这些人开会。”

  程云杰说:“现在虽说革命形势一片大好,我们这里的敌人气焰还比较嚣张,沈埨据点的敌人还在不住地下来扫荡。因此各庄的民兵要适当集中,不能打的就打游击战,能打的就咬住敌人,狠狠地揍他一下,但这关键之处又在于及时弄到情报。”

  杨小云敲了敲桌子,说:“程会长你说的要及时弄到情报,这我们还得与上级领导沟通啊。”季朝谦说:“还有一个问题,这就是枪。你看我用的枪是破筒子枪,怎打杀敌人呢?”程云杰笑着说:“你问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只有到敌人那里去搞呀!”

  陈克勤正色道:“我传达上级指示精神,讲两点,一加强民兵的领导工作,扩大革命武装。二加大宣传力度,不断扩大胜利果实。”

  程云杰说:“我根据周庄区委指示,讲这么几点:一强化农会对贫下中农的引领作用。二组织群众把粮食藏好,拒绝向反动派缴粮,积极贮存粮食,有力地支持我大军。三开展乡民兵基干大队的武装斗争,但这方面要注意两点,这就是要注意一要保存自己,二消灭敌人。四做好宣传教育工作,包括召开群众大会,深入重点户传送有关消息,还有街头贴标语等等。五组织民兵和积极分子成立代耕队、伴耕队帮助军属、特别困难户收割麦子、栽秧。”

  颜克淼笑着说:“周家泽这庄上姓潘的最犯嫌,敌人的高周乡乡长是潘金山,乡队副是潘金成,沈埨国军的尖兵潘金龙,还有先前参加汪精卫的和平军的潘高达……”陈克勤纠正道:“你说的这个潘高达已经到了我们这边了,据说还是个战斗英雄的。”杨小云说:“我晓得了,潘高达是新四军的俘虏兵。”陈克勤摆着手说:“你这又说错了,敌人那边过来的,到我方参加革命的不是叫俘虏兵,而是叫解放战士。潘高达就是解放战士,现在他还当上了我正规军里的副排长。革命不分先后,现在国民党军队里有大量的人掉转枪口,站在人民一边。”

  季朝权摆着手说:“现在有好多人穷得走投无路,没办法就乱投军。像陆家庄的陆茄瓜,他的老子名叫陆加锡,是个赌不死的败子。他把家产输掉了,最后家里一样东西都没有,他还要赌,考究夜里跟女匠睡觉,把女匠身上穿的裤头褪下来,拿到当铺当掉,继续赌钱。女匠一觉醒来,哭了半夜后,感到活在世上全没个活头,就在床上寻死上吊了。”颜克淼敲着桌子说:“没得了,陆加锡这个忽虫忽得简直连影子都没了!”季朝权说:“家里的两个小伙没办法过日子,老大小名叫花小,大名叫陆长山,投到国民党李天霞的一百军;陆茄瓜他的大名叫陆长珠,就投奔到我们共产党的溱潼团里当兵。”陈克勤说:“这陆家两个儿子从此就走上了不同的路。”

  程云杰说:“陈队长,今天中饭吃什么呢?”陈克勤说:“季朝权同志舍上有肉,我看把肉切碎,包饺子吃,好不好?”程云杰说:“这面皮子还要上庄换呀。”季朝谦说:“我跟钱茂文两人上庄,扛个小笆斗麦子,到孙存仁圆面店换面皮子。”季朝权说:“我家里有只黑灰盆,带了去泼面。”两个人便带了一支枪上庄。

  孙存仁秤了小笆斗麦子,算了帐,便兑换成面粉。钱茂文说:“孙老板,你帮我们泼面,你倒水拿得准。”孙存仁诧异地说:“你们怎要这么多的面粉泼面呢?恐怕有好多人吃的。”季朝谦笑着说:“十多个人帮助割麦子,不和这么多的面粉,也不够做活计的人吃啊。”

  外面忽然有人高喊道:“小金龙领国军进庄了!”钱茂文说:“我们赶快走。”他拎起黑灰盆,手提破筒子枪溜了出来;季朝谦把面皮子放进笆斗里扛起来就走。他们走出大街拐进直南巷向南跑去。潘金龙发现二人在奔跑,吆喝道:“站住,站住!”这个匪徒见二人还在奔跑,便端起冲锋枪就是“叭”的一声,打中了季朝谦的大腿,血流不止。潘金龙还要继续行凶,无奈钱茂文丢下黑灰盆,跑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潘金龙冲到直南巷南头,见季朝谦倒在血泊中不住地呻吟,喝问道:“在你前边跑的那个人是谁?说!”季朝谦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呻吟。潘金龙恼怒道:“你不说,我就用刺刀绞死你。”季朝谦吃力地说:“就是个告诉你也没用,你手上有好几条人命。你、你以后也没、没有好、好下场。”潘金龙提起冲锋枪插上刺刀,就恶狠狠地戳季朝谦,戳中季朝谦身子用力绞着刺刀。

  四十一岁的季朝谦壮烈牺牲,巷头上流了一大滩的血,他的尸体上染红了半个身子。五六个匪徒跑到直南巷南头见状也感到骇然。徐同德说:“啊呀,他的死相太难看了。潘班长,你干吗用刺刀绞他,不如干脆复他一枪算事。”潘金龙不以为然地说:“他季朝谦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我望了心里也不好受,再加上我问他几句话,他不但不回答我,还骂我,我一不做二不休就拿刺刀戳死了他,让他死得痛快点。”

  匪兵徐念文说:“这小笆斗里有好多好多的面皮子,我们拿了去烧吃。”徐同德探过头一望,说:“这么多的。”潘金龙说:“季朝谦死掉也好,省得共产党的干部老到他舍上去。大徐,你把小笆斗扛了走。”这一小股敌人在周家泽庄上像幽灵似地转了一圈,便到庄北夹沟登船往东去了。

  钱茂文手提破筒子枪过了南汊河,沿着冯家田西田埂往南跑。季朝权的四弟季朝金见了,便走进季朝权屋里说:“不好,出事了。”陈克勤惊问道:“出了什么事呢?”季朝金说:“我看钱茂文一个人往南跑,手上只拿了一支枪。”大家一听,随即全走了出来。

  程云杰大声喊道:“钱茂文,你们出了什么事?”钱茂文气喘吁吁地说:“季朝谦他、他被小金龙开枪打杀了!”大家一听,个个无比沉痛。颜克淼说:“季朝谦他是一个多好的同志啊,前后两个多钟头,就遭到匪徒潘金龙下了毒手。”程云杰说:“走,我们到庄门口望望。”陈克勤说:“全部拿上枪。季朝权,你把船往庄上撑。”季朝权说:“我向西边撑,由直南河进庄。”

  陈克勤手拿短枪,义愤填膺地说:“潘金龙这个反动派的尖兵,他的手上已经沾了我们好多的革命同志的鲜血。我今日如果遇到他,一定要叫他血债血还!”两个基干民兵拿着长枪跟在他后面往庄上走。

  他们三人走到费桂珍家门口,问道:“你晓得庄上来了多少国民党匪兵?”费桂珍说:“据说只来了一个班,是小金龙领上周家泽的。我听庄北头的林金山说,潘金龙他们已经走了。”陈克勤说:“我们上庄给季朝谦同志收尸。”费桂珍说:“季朝谦死得惨的。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小金龙他戳了一刀,还又用力绞了一下,这才拔出来,鲜血肯定直流。”陈克勤骂道:“小金龙这个反动派的走卒,杀人手段毒辣的。”

  陈克勤带着两个民兵走到庄前桥南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季朝谦,眼泪禁不住滴了下来。他快步走了上前,见季朝谦两个眼睛还在瞪着,弯下腰用手抹了他的眼睛,季朝谦两眼合上了。陈克勤对两个基干民兵说:“为防止遭到敌人的袭击,我们三个人到庄北头搜索一下。”

  季朝权很快地就把船撑到庄前桥。程云杰、杨小云、颜克淼、钱茂文等七八个人已经来到季朝谦尸体旁,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向烈士致哀。钱茂文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季朝谦穿了起来。程云杰和季朝权二人上来将季朝谦的尸体抬上船。

  陈克勤三个人回到庄前桥,说:“敌人确实离开了周家泽。现在我们把季朝谦同志的尸体送到他的家里,让他的家人祭奠。”程云杰说:“我来撑船。”季朝权说:“程会长,你坐下来,我撑船快的,一会儿我就撑到了田。”

  船到了季朝谦家的河口,岸上哭声一片,他的父亲季必章也流下了滚热的眼泪。土公将烈士的尸体放到门板上,抬进草屋里供家人、亲戚祭奠。程云杰、陈克勤、杨小云、颜克淼四人向季朝谦的妻子季张氏和子女进行了安抚和深切的慰问。

  陈克勤说:“潘金龙这个家伙手上已经沾了五六个人的鲜血,总有一天我们会活捉到他的,向他讨还血债,为季朝谦同志报仇!”程云杰说:“季朝谦是一个好同志。我的两三个孩子经常到他家里避难、过日子。他为了同志们忙中餐,被潘金龙残酷地杀害。我们听到了噩耗,个个的心情无比沉痛。”

  吕家庄的顾春旭渡过直南河来到季朝谦家里,看到季朝谦的遗体,便鞠了三个躬,然后拉着陈克勤的手走出门外,告诉他说:“周庄据点的许觉山领了二十多个人到吕家庄,还到颜家庄南头抢粮。有几家人麦子上了场,许觉山他们吃住人家掼,不惯就用枪托打人。种田人家好不容易把麦把子挑到场,还没掼下来,就眼睁睁地看到收的麦子不属于自己的,怨声载道,叫苦不迭。民兵们等着你回去组织人打跑许觉山。”

  陈克勤走进屋里握着季必章的手说:“周庄据点里的敌人到顔吕家庄抢粮,我们得去组织民兵把这伙敌人打跑了,保护顔吕庄种田人家的夏收麦子。”他接着又分别握了季朝谦的三个兄弟的手,叫他们化悲痛为力量,做好四夏大忙农活。”

  季朝权说:“陈队长,够要我们一同去打跑敌人?”陈克勤说:“你就别要跟我们走了,跟钱茂文两人帮助照料季朝谦同志的丧事。我们打跑周庄据点许觉山这伙敌人,还要将今天的会议精神传达给宁乡、校家庄、观音头的同志。”陈克勤说完话,就向河口走去。

  周雷听到季朝谦牺牲的消息,马上找到李坚,要求组织上派人去吊唁他。李坚说:“现在任务很多,急需要人手。这样吧,你代表周庄区委去给季朝谦同志开个追悼会,由你致词。”周雷说:“够要带点慰问品啊?”李坚说:“你去叫李文宜替你写个致悼词稿子。至于慰问品,我还要找一下盛区长商议。”

  周雷来到李文宜的住处,说:“周家泽的季朝谦同志牺牲了,李政委派我去给他开个追悼会,这悼词就请你代我写一下。”梁慧说:“我这就给你写,但你要告诉我几个话题。”周雷随即回答了她提的几个话题。李文宜根据周雷所说的很快写好了悼词。梁慧说:“周雷,你望住稿子,我念给你听。”

  周雷望住稿子,听她念。念好后,又问了几个字。李文宜说:“周雷,你念一下,给我听听,够行?”周雷便照着稿子念了一遍。李文宜拍了拍周雷的嘴巴,笑着说:“进步不小,会念稿子了,值得表扬。”说完,便抱着他的身子吻了吻嘴。

  周雷带了五个战士划船来到季朝谦的家里,家人正把季朝谦尸体放进棺材里,举行盖棺仪式。周雷来到季朝谦棺材前鞠了三个躬,五个战士上来也一一鞠了躬。周雷说:“我代表周庄区委给季朝谦同志致悼词:

  “季朝谦同志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投身革命三年以来,对革命工作赤胆忠心,兢兢业业。虽遇革命历程艰难险阻,出生入死,但斗志一直不曾减退,不改初衷。他对敌斗争狠,对同志如同春天般的温暖,火热的心肠帮助、救济革命同志的子女。他多次及时向我区队提供有关情报,为我们粉碎敌人的扫荡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他还多次投身周庄区队反扫荡的行动。

  “季朝谦同志,我们谨向你保证,一定要活捉反革命凶手潘金龙,为你报仇;我们谨向你保证,一定要实现你的愿望,将红旗插到周家泽,彻底消灭国民党反动派在周家泽的匪军、匪自卫队;我们谨向你保证,一定要将你未能完成的革命事业进行到底,以胜利者的姿态迎接美好的明天的到来。

  “季朝谦同志,你安息吧。”

  周雷讲好后,又对季朝谦的灵柩鞠了一躬,五个战士一字形站立,鞠了一躬。周雷问:“哪个是季朝谦烈士的家属?”季必章指着啼哭的季张氏说:“她就是。”周雷安慰道:“你家从此就是烈士家属。革命胜利成功后,享受烈士家属待遇。”周雷握着季必章的手,说:“你们今后要多多关心季朝谦同志的家庭。”季必章哽咽着喉咙说:“我肯定忘不了我的大儿子留下来的家庭啊。”周雷又握了窝季朝鉴弟兄三个的手,问道:“哪个是季朝谦同志的儿子?”季朝鉴说:“跪着烧纸的,他叫季高传。”周雷拿出十个银元说:“这是组织上的慰问金,另外船上还有十四斗稻子。数目虽小,但这是组织上的一点心意。”季必章说:“高传,你就收下来吧。”

  季朝鉴弟兄三人便拿了三个箩装上了稻子,然后搭进家里。季必章招呼道:“同志,你们吃了饭再走。”周雷伸出手拦道:“不啦,我们还有任务,得赶快回头。我们这就走了。”周雷上了船,五个战士便划船向东而去。

  这真是:挥泪继承烈士志,誓将遗愿化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