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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十 摆脱魔掌


  钱松朋匆匆走进普济庙,朱焕卿当即知道他有急事,便对兄弟说:“焕珏呀,你代管一下我的学生,松朋喊我谈事情,谈好后马上就来。”

  两个人从后边走进东厢房。钱松朋压低声音说:“你晓得吗?周雷已被朱秀福、李方莲他们绑进家庙一天了。我们要想办法把他营救出来。”朱焕卿摊着两手说:“这个时候,你喊丁道华、黄长礼他们开会商量事情,他们绝对不会谈救他的。上次,我通知他们开会,一是冒险喊他们的,二是一再说明开会研究的必要性。他们才来井儿沟开会的。现在,他们不睬我,我真的说不动他们。”

  钱松朋竖起的两个拳头勒得紧紧的,说:“眼睁睁地让周雷受他们折磨。这样下去,全周家泽还有哪个敢出来革命呢?”朱焕卿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说:“眼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么我们请求上级派人营救周雷,这总该行了吗?”“我们到哪里去找上级呢?”朱焕卿苦涩地说,忽然灵机一动,“唉,梁慧她跟周雷感情不错,将周雷被保长关在家庙里的消息告诉她,或许她带人把周雷劫走。松朋呀,你上东边去一趟吧。”

  钱松朋愣了愣,说:“我怎晓得梁慧她在东边哪个地方啊?”朱焕卿指着他的脸说:“你怎就不会动脑筋的?你到陆家庄的亲戚人家,说周家泽的周雷被保长逮起来了,遭受毒打。你的亲戚在大街上一传播,那消息岂不就传到了梁慧的耳朵里吗?”“对对,我马上就上一趟陆家庄。”钱松朋欣喜雀跃。

  郑云官、潘金山又派人进驻周家泽。朱秀福对周士履说:“你们来了正好,帮助我们审审两个案子。我们庄上的周雷是共产党的情报员,七八天前,他跑到东边庄子找共产党接头,我们审他,他说是找女匠。他这话哄鬼,鬼也不相信啊。……殷家庄的五个人在大庙里开会,图谋造反,被吴志江、蔡金荣他们逮住了四个人,跑掉个头子程云杰。……好,只要你们审出哪个是共产党,我们立即将哪个送到沈埨去。”

  周士履踌躇满志地说:“对待这些穷骨头手段不辣了些,他们怎肯招啊?下手就是要猛,叫他们吃足了苦头,到那个时候,他们才会回心转意的。朱保长,你就看看我们来的吧。”

  周士履、戴吉圣、朱秀柏、李方莲三四个家伙进了家庙,全是凶神恶煞似的。朱秀柏炸雷般地吼道:“全部爬站起来,靠墙,背脊要贴住墙!”蔡春柏、王玉庆、程振中三人爬起来站到墙脚下,潘维宝慢了一步,朱秀柏上去就是一拳头,随即一脚踢了周雷,周雷打了个趔趄,头撞到墙上,起了个大瘤。

  戴吉圣伪善地说:“啊,周雷你额头有瘤,我来给你望望。”走上去一把揪住周雷的头发拖了几步,吼道:“你到东边跟哪个共产党接头的?说!”周雷叫道:“我找女匠的,这哪是犯法的?”“哼,你还嘴硬的,给我吃屎喝尿去。”戴吉圣将周雷的头摁倒粪桶里,恶臭味呛得他直打喷嚏,匪徒就是不肯松手。

  戴吉圣将周雷的头提起来,逼问道:“说不说?”“我已经说了,你还要我说什么?”“妈的,还死撑,给我闻闻屎尿味儿。”匪徒又将他的头按了下去。周雷被折腾了三次,仍是原先说的话。周士履叫道:“叉飞机!”李方莲、朱秀柏二人上来便将周雷反背绑,叉到了二梁膀上。李方莲挥起板锨对准周雷的屁股就是“啪”的一下。

  周士履一把抓住蔡春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蔡春柏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朱秀柏说:“他叫蔡春柏,是共产党的殷周乡农抗会会长。”周士履将蔡春柏摔倒在地,说:“叫他坐老虎凳!”李方莲、朱秀柏二人将蔡春柏按到长板凳上,两只手反扎到凳头上,腿子绑到凳面上,在腿子下面塞砖头。周士履呲牙咧嘴地说道:“把共产党在周家泽、殷家庄的活动情况说出来,我们就放你,并且给你十石小麦。说不说?不说的话,今天就把你的骨头骨隼都弄散了你的。”

  潘维宝身子紧贴到柱子上,两个膀子绑在横着的扁担上,脚底下踩着碎砖头块子,万分痛苦。王玉庆被五花大绑,面对墙脚跪在地上。程振中两只脚被绑在一起,悬挂在墙上,头垂在地面上。五个革命者遭受五种不同的刑罚,始终没有吐出党的组织情况。

  朱秀福将拷打五个革命者的情况告诉潘金山,潘金山搓了搓手,说:“这五个人打死不招,如若真的打死了,我们今后的境况恐怕也不怎么好。我看不如弄点软苦给他们吃吃。你就说周雷吧,他说他到东边找女匠,这话在理呀,人家十七八岁的人,不想打光棍。你这样吧,……”潘金山凑到朱秀福耳朵说了一阵。朱秀福听了,连连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中午过后,钱茂国、季上淦二人进了家庙,将周雷放了下来,尔后领进了钱松年的茶馆里。钱茂国说:“茂章呀,你把周雷领到你家厨房里洗一下脸。……周雷,你跟他去。”周雷就去洗脸梳头。季上淦站在旁边紧盯住他。周雷一下子就体面得多。钱茂国见了他,叫钱茂章盛饭给周雷吃。周雷说:“钱保长,你对我怎这么好呢?”钱茂国笑道:“我对哪个人都好,好一个人就多一条路。周雷呀,你也说个老实话,我钱茂国在周家泽跟过哪个较量的?你说你规规矩矩地在人家做伙计,干吗要去做红脑壳的事呢?”周雷伸出手说:“我没做。”

  钱茂国摇了摇头,说:“你在我跟前没曾说实话。季上胡原先参加共产党的民兵,他就说你做了共产党的情报员。有这回事吗?”周雷大声说道:“他活嚼虫!”季上淦走了进来,说:“周雷呀,季上胡正好路过这里,我喊他来跟你对质。”

  季上胡走进来,假惺惺地说:“周雷呀,你吃饭,你吃饭,有话慢慢说。”周雷丢下饭碗说:“季上胡呀,你看见新四军的人安排我做情报员的吗?”“不不,我也是听得来的。”季上胡坐下来说,“老弟啊,那个做周颜乡指导员的丫头比你大一岁,她跟你很要好。你说你上东边找女匠,该不会就是找她的吧?”

  周雷神色自若地说:“你这话听哪说的?”季上胡扭捏着身子说:“你还瞒我的。你有好几次跟她一起活动。你属龙,她属兔,两个人谈恋爱,这是当今社会的时尚。”周雷笑道:“假若真是你这种说法,我个要饭花子,夜里睡觉都会笑醒了的。季上胡呀,你就别逮住我开穷心了。”

  冯倚山找到钱茂国,打招呼道:“现在已到农忙季节,我想把我家伙计弄回去干活。钱保长,你人好,做个主放掉周雷吧。如果你不信,我担保他跟共产党没关系。”钱茂国撇着嘴说:“我怎做得了这个主呀,不经过朱秀福点头同意,周雷是跑不了的。你实在要你家伙计做活计,我看这样吧,你找出两个人来担保,我从中调和,也许能说得动朱秀福把人放掉。”

  冯倚山说:“钱茂国,你人好,今后如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庄上肯定有好多人为你说话。”钱茂国摆着两手说:“好多的人说我是呆保长,呆就呆吧。你刁狠过了头,以后人家也会对你刁狠。……说笑的,你忙了去找人担保,可不能说是我的主意,否则,朱秀福他会怪罪我的。”

  冯倚山依钱茂国的话,找出季上扬、费桂珍两个人担保。朱秀福见到季上扬就嚷道:“我叫出来当甲长,前后说了五六次,你都不睬我。说吧,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季上扬笑道:“我并不是不愿意当甲长,我父亲不肯,父命不可违啊!至于我今日来,这是因为冯倚山要我出来为他的伙计担保,他家有块田跟我南汊河的田紧靠。现在冯倚山他在这里,你问问是不是这回事。”

  冯倚山恳求道:“朱保长呀,现在是夏季大忙,我家差人做活计,我请季上扬、费桂珍他们出来担保,就让我把伙计带走吧。今后我保证不让他出庄。”费桂珍也说道:“我愿意担保。话又说回来,与人方便等于与己方便,这年头到了夏季大忙,哪个人家做活计不多一个人好一个人吗?”朱秀福突然暴躁地说:“不行!我已经把他们五个人的案件报了上去,上面说不把事情弄清楚,人是决不能放的。”季上体挥着手说:“走走,不要再啰嗦了。钱茂国他是个面糊耳朵,我们可不是面糊耳朵。你们三个人就是嘴说干了,今日也是不放人的。”

  季上扬、费桂珍、冯倚山三个人面面相觑,耷拉着脑袋走出茶馆。冯倚山叹了口气,说:“朱秀福、季上体他们这两个保长,怎不想想日后的下场?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很有道理。”季上扬说:“朱锦章和他的三个小伙,这四个虫都不是好东西,通庄都没有哪个人家有他家父子四人这么蟊。我不曾答应他朱秀福出来当甲长,他就一直对我耿耿于怀。”费桂珍说:“朱秀福他不曾当乡长,怎也管人家殷家庄的事,把人家庄上的四个人跟周雷一起关在家庙里,我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冯倚山说:“这显然是郑云官乡长、潘金山乡队副授权给他的,你看朱秀福简直就是周家泽的一个侯王。”

  晴朗的天,生活在自由空间的人是多么的舒适啊!哪怕做比较重的农活也不会感到太累的。可是遭受羁绊的人却被五花大绑,押到船中档里,中档里铺满碎砖头、瓦片。戴吉圣第一个将周雷按下来跪在船中档里。李方莲嚎叫道:“蔡春柏你们几个虫也跪下来,难道还要我们给你们动手吗?”

  大船前头撑船的是王加确、朱焕珠两人。朱秀福坐在船艄搁板上拿舵。竖桅杆的地方站着李方莲、周士履两个,手里端着长枪。戴吉圣、朱秀柏、徐念文、骆朋祥四个虐待狂站在船中档里专门折磨他们所说的犯人。

  到了殷家庄后河边,两岸站了好多的人。徐念文敲着大锣,破嗓子喊道:“大家都来看看,这五个人都是与共匪勾搭的刁民,眼下就是他们的下场!”“哐哐”的锣声响起来,就像发丧似的。朱秀柏揪住潘维宝的头发说:“你大声喊,跟共产党来往的人没好下场啊!你喊,我就不揪住你的头发。”潘维宝在朱秀柏的淫威之下,只得大声喊道。到了下一站,又改叫蔡春柏叫喊。

  第一天游斗,经过了殷家庄、蔡家堡、高里庄,五个革命者仍被关押到周家泽家庙里。钱三瓜手拿破筒枪站岗,开头在家庙门口跑过来跑过去,到了半夜,他感到疲乏,便倚在墙脚打盹。正在他打盹的功夫,忽然上来三个人扑住他,同时用布条子塞住他的嘴,他的两只手被反扎了起来。

  可是庙门关得严严实实,不开锁,想打开门来根本是不可能的。来人将钱三瓜嘴里布条子拖出来,逼问道:“你有没有这庙里的钥匙?”钱三瓜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他这一喊,北边、东头涌上十几个人。李方莲高叫道:“抓住劫狱的人!”随手放了一枪。黑暗里的三个人想解救遭受羁绊的人见形势危急,果断地往南撤走。

  李方莲、徐念文二人追到庄前桥口,发现中间的桥板被抛下了河,垂头丧气地回头报告朱秀福。朱秀福两只手相互击打地说:“这一定是共产党的人来劫狱的。好在我们看押的人派得多,要不然,犯人准被他们劫走。”

  前来劫狱的是梁慧和她的警卫员宋之发、申小旺。她获悉周雷被捕,随即赶到周家泽,可是找丁道华、黄长礼、朱焕富等人商议劫狱,接连扑了几个空,上他们家里也遇不见他们。梁慧便决定夜里自己行动。遗憾的是全没有人接应和掩护,因而救人没有得手。

  第二日要到吃饭之时,梁慧才在直南河河东找到了丁道华。丁道华说:“朱秀福他们的人太多,郑云官、潘金山又从乡队里抽来十多个人。单凭我们几个人去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梁慧批评道:“除了武装劫狱外,其他哪就全没有办法呢?把群众组织起来是最有力量的。你有没有做群众工作?你说周家泽的朱秀福之流太凶,那么殷家庄的群众工作总该好做了吗?”

  丁道华低着头说:“殷家庄的群众工作我会带上几个人去做的。”梁慧说:“我赶紧走,因为我在周家泽已经暴露踪迹,再不走的话,很可能被敌人的自卫队逮住,那我手头的工作在一段时期就没人接替我去做。”

  丁道华建议道:“你们三人最好在南汊河河南往东走,否则,一路上就不得安全。”梁慧爽朗地说:“好吧,丁道华同志,我批评你的话不要放在心里,最主要的是我们今后都要把工作做好。”丁道华说:“梁指导,你放心,对你的批评意见,我是虚心接受的。”

  丁道华送走了梁慧三人,便带着季时龙去找钱茂国,请他担保,叫周朱秀福放周雷。钱茂国笑着说:“我已经担保过了,是冯倚山请我的,还有季上扬、费桂珍二人也出来担保过了,朱秀福、季上体两人不肯,你叫我有什么办法呢?”刘正柱一脚跨了进来,问道:“你们三人在商议什么事的?”季时龙说:“我们想叫钱保长出来给周雷担保,请求朱秀福放他,可他钱茂国作为保长已经担保过了,没用。”

  丁道华愕然地说:“钱茂国,看来找你这个保长出来担保真的是没用了。”钱茂国说:“我呀,社会上人都喊我是呆保长,朱秀福他喊我是面糊保长,却偏偏有好多人都来找我办事。可不,我这里也是左右为难啦。”

  季时龙跺着脚说:“早知找你钱茂国想办法也没用,说什么我都不会来你这里的。”钱茂国摆着头说:“谈到办法也不是完全没有的。我说呀,你们挑动殷家庄人来保他们庄上的四个人回去。不过,人可不能来得少,起码要得有头二十个人。他们一闹,殷家庄的四个人放掉了,总不能压住我们本庄的周雷一个人不放。”

  刘正柱拍着手说:“好,这是个好办法。钱保长,你不像朱秀福、季上体他们两个保长胡作非为,还肯仗义。我看,我们三四个人结拜弟兄,将来哪个遇到为难,我们就解救哪个。丁道华、季时龙,你们两个为共产党办事,钱茂国你为国民党办事,我呢,风吹两面倒。我们四个人现在结拜弟兄,不就有了双保险的吗?”

  丁道华也拍着手说:“行啊,我们现在就结拜弟兄。”钱茂国笑着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弟兄多座靠山。好吧,我们现在就跪下来结拜。”季时龙却有点迟疑,说:“单单我们四个人结拜弟兄,我担心各方面都不好交代。我看,不妨多弄几个人结拜。这样一来,我们的势力也大得多,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丁道华略略想了一下,说:“刘正柱呀,你跟季时龙两人去找几个人来。不过,要多找几个老实人,我们把他们找得来结拜弟兄纯粹是个衬托。”“晓得了。”季时龙、刘正柱两个人一同走了出去。

  钱茂国压低声音说:“朱秀福、季上体他们这时候威武不得了,好像全庄人的生死都在他们手上掌控,可他们就不曾晓得这样下去,这是与自己的性命为对啊。丁道华哟,以后共产党来,你可得保保我。”丁道华说:“我在国民党得势的时候,如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得保保我。”“你说到哪里去呢?如果你兄弟遇到危难,我做哥哥的一定舍命保你。你说,是不是?”两个人同时睁着眼睛,哈哈大笑了起来,……

  屋子里一下子聚集了十三个人。钱茂国岁数最大,便做老大,老二刘正柱,老三季时银,老四袁永富,老五丁道华,以下依次是钱茂元、季高明、季时选、夏圣余、季上寿、季时龙、季朝录、孙日喜。刘正柱说:“我们十三个人结拜弟兄,如同三国时的桃园三结义。我看我们十三个弟兄就叫十三太保吧。”丁道华说:“我们还是叫兄弟会为好。蔡家堡、东浒头在六七年前就有了兄弟会,人家还有姐妹会哩。”

  钱茂国说:“明日我们在钱松年茶馆里喝茶,喝过后,就到刘正柱那庄南面瓦屋里烧香磕头,举行个结拜仪式。”丁道华说:“那就依老大的意思办吧。”

  第二天,刘正柱那庄南面瓦屋里却多来了五个人。他们是:徐宝生、张红扣、季时才、唐圣祥、林金山。钱茂国说:“他们五个人要求加入我们十三太保,我做老大的,没有跟你们商议,就同意他们加入进来。现在,你们够有哪个有意见?”丁道华亮起喉咙说:“没意见,人越多越好。再说,共产党方面讲究的是统一战线,兄弟会多了几个人,不就多了几分力量了吗?我们原来叫十三太保,现在改叫周家泽十八条好汉。你们说,这个叫法好听不好听?”大伙都说好听,十八个人终于举行了结拜仪式。家里开圆面店的皮匠孙日喜时年二十岁,是十八个人年纪最小的一个,人称老薄子。

  丁道华、季时龙、季上寿、季时才、夏圣余五个人到了殷家庄分头活动。殷家庄人马上热血沸腾。私塾先生周正玖带领第一批人找朱秀福要求放人,朱秀福勒着眼叫道:“你们庄上吴保长送的四个人都是共产党,一个人都不能放。”

  周正玖据理力争:“放人不放人,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再说,哪个来证明他们四个人是共产党?……不告诉我们,那你就把人交给我们带走。”朱秀福暴跳如雷:“你头妈的反了的,人是一个都不好带走的!谁敢带头闹事,就把谁逮起来送到东台坐监牢。”

  周正玖凛然地说:“朱保长呀,总不得天天刮西风,哪就没有刮东风的时候?你不肯放人,我们这些人就赖在你这里不走。”“你们赖在这里也没用。你们实在要保你们庄上的四个人,就去跟郑云官郑乡长说。”朱秀福背着脸说,“我可没精神力气理你们哟。”

  殷家庄又来了二十多个人,高呼道:“放人!放人!”潘义学喊道:“周先生,你跟朱秀福够曾交涉好?”周正玖答道:“他死不肯放人。”潘义学大声说道:“哪说的,他再不放人,我们就动手捆他朱秀福。”朱秀福听了,马上走出来吼道:“哪个大胆狂徒到我们周家泽撒野?戴吉圣、李小牛你们两个给我把他绑起来!”

  戴吉圣才想扳潘义学,潘义学伸出手一把抓住戴吉圣手上的枪管就夺了过来,又抓住他的膀子往旁边一摔,戴吉圣被摔了个仰面朝天,李小牛也被潘义学抓住个户领往前一摔,跌跌冲冲的,歪倒在地上。潘义学威严地说:“再不放人,把朱秀福给我绑起来,带到我们殷家庄去!”

  朱秀福服软了,“好好,殷家庄的四个人放掉,但我们周家泽的那个细虫子不放。”李方莲点头哈腰说:“我们这就去放人。”

  人们便一齐涌到家庙前面场地上,黑压压的足足有三百多人。庙门打开来了。潘义学、校志庆、陆祥高、戴维俊进了庙里,立即有恶臭味直熏着他们的鼻子,原来是里面的两只粪桶全是屎尿。里面的五个人全被反背绑,坐在墙角下,一点精神力气也没有。他们被松了绑,却活动不起来。季时银挤了进来,对周雷说:“周雷啊,朱秀福仍然说不放掉你。这时候外面人多,你赶快趁机溜掉。”

  周雷顾不得身上疼痛,倏地跑出门外,撒腿就往东巷溜去。潘维宝站不起来,根本不能跑路。潘义学说:“陆祥高,你跟潘维加两人搭住维宝的肩膀跑。”陆祥高、潘维加两个人架着潘维宝出了庙门,一步一移地往南走。王玉庆也让人扶住跑路。

  殷家庄的人离去,朱秀柏跑过来问:“周雷够在庙里面?”李方莲说:“朱保长说放殷家庄的四个人,周雷不放掉。我不晓得他人够在里面。”季上淦叫道:“周雷他人刚刚溜掉,从东边巷上走的,我望见他跑的。”李方莲马上挥手道:“追!”

  当下就有七八个人一齐往南边奔跑。李方莲问徐金余:“你够曾望见周雷啊?”徐金余说:“他奔了小河南,一个人溜掉的。”李方莲叫道:“赶快给我追!”朱秀柏、戴吉圣、徐念文、钱三瓜等人卖命地往南冲过去。

  徐金余说:“人家殷家庄的四个人都放掉了,还把周雷一个人关起来做什么?”“你不晓得,这周雷共产党不但有联络,而且还跟一个叫梁慧的女共产党关系特别密切。朱秀福说绝对不能放掉他这个人。现在他溜掉了,将来一定要报复我们。”李方莲做着手势说。

  不一会儿,追的几个人回头。朱秀柏说:“一个兔崽子,人跑得无影无踪。钱三瓜直追到高边子也没望到他个人影子。”戴吉圣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说:“我问了田里的人,他们都说不曾望见人跑。”李方莲双手拍着大腿说:“说不定他人在庄上躲起来,我们把庄东南角搜一搜。”

  匪徒们便挨家挨户搜查,可是一无所得。李方莲垂下头说:“人溜掉了,到哪去找啊?我们只好去告诉大保长啊。”

  周雷等人都走了,这才从朱国禅的茅缸旁的草堆洞里钻出来。朱国禅见到他,随即说:“你赶快蹲到我船中档里,我船中档里有箩,用箩遮住你的身子。我正好下田装大麦。”周雷便依了他的话,躬着身子溜到河口边木船上,藏了起来。朱国禅回到家里,用纸包了个大饭团,来到河口操起篙子撑船。

  木船穿过双潮河,到了南汊河往东一转,等完全摆脱庄上人的视线,朱国禅这才叫周雷出来上岸。周雷激动地说:“感谢你救了我。”朱国禅从怀里掏出纸包,说:“这是个饭团,你上岸往蔡家堡方向跑,找一个地方把他吃掉。”周雷说:“好煞了,我中午还不曾吃哩。有了这个饭团,我身上也就有力了。”

  这真是:众志成城救好汉,脱离险境走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