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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三 同仇敌忾


  冯倚山唉声叹气,走进伙计住的茅草屋里说:“不晓得哪里来的盐侉子,领头的叫李副成。我说我家不差盐,他哪肯听我分说,硬是撂下八包盐,说下次来秤稻。”阮老三问道:“要秤多少稻子给他呀?”“秤四石稻。”周雷吃惊地说:“不得了,一包盐竟然要秤半石稻子,这不是杀人吗?”冯倚山垂下头说:“有什么办法他呢?盐侉子手里有枪,哪个敢跟他们玩硬的,只好忍气吞声。”

  阮老三站起身说:“老板呀,今日我们做什么活计?”冯倚山说:“家里茅缸满了,你们两个人把粪挑上船,戽到南边河邦八亩高田上。吃过饭后,到虾湾扒泥,把几个塘都扒满了,黄花草、苕子长上来后,弄到里面做渣子。”两个伙计听了主人吩咐,便走出茅草屋干农活去了。

  安徽过来的土匪与国民党军队流落在民间的游兵散勇勾结在一起,到东台盐场低阶向盐民强行购买,而后又贩到泰州里下河地区强行摊派。盐匪头目李副成带来的几船盐按人口摊售,眼看就要售完,同时也感到各家各户一次性摊得过多,便改成大户人家五包,人口少的人家就两至三包。

  朱秀福闻讯大怒:“妈的,哪方来的狗杂种,来到我们这里不预先跟我们打个招呼,就私自托盐,这怎么行?”保长季上体身材矮小,跨着碎步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三个保长说不要,他个外乡人手上拿个烧火棍能有什么用?我们三个人一齐吼一声,他们盐侉子就魂落了。”

  保长钱茂国跑进屋里说:“盐侉子来托盐了,他们的船就带在钱六沟里。”季上体直起身说:“我们出来望望。”朱秀福摆着手说:“不理他,等盐侉子上门,我们再来说说他。”他的话音刚落,盐侉子李副成就领着两个抬盐的人走来了。

  “你家多少人?”李副成大模大样地跑到门口问道。朱秀福昂着头说:“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李副成。”“嗯啦,李副成,你跑到我们周家泽托私盐,够曾跟我们几个保长交涉过?”李副成尴尬地笑道:“我确实不知道你们周家泽保长家住在哪里,所以斗胆冒昧给周家泽人抬盐。实在对不起,冒昧得很,我赔礼我赔礼。”

  季上体介绍道:“我是二保保长季上体,他是一保的保长朱秀福,……坐在大桌边的那位是三保的保长钱茂国。我们三个保长都在这里,你说说看,你来托私盐,跟了我们保长中的哪一个打过招呼的?”盐匪李副成看了这阵势,马上说道:“得罪得罪,你们三个保长都在这里,什么都好说。……这样吧,我们每托一包盐,都给你们留一斗稻,而你们三个保长家里抬的盐,一斤一两的稻子都不秤。你们看,行不行?”朱秀福表态道:“你们外地人到我们这里做生意就该这么做。我们三个保长答应下来,你们托私盐,就能直接往各家各户搬,哪个敢顶杠,我们出面给你们摆平。”盐匪听到这话十分满意,忙不迭地说:“行行,就这么办吧。”

  钱茂国与盐匪李副成攀谈道:“你们是哪里人氏?”李副成大大咧咧地说:“我们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当兵打仗的就如同河里的草,漂到哪就算到了哪。”“噢,那你们的落脚点在哪里?”“我们这些人常住在泰州城西南的王家沟。我们这一班人手上有十五六条船。多年流落在外边,有朝一日回到家里,终究不能两手空空。”“那你原来在军队里当的什么官儿?”李副成头一点,大笑道:“我原先在三十八师里当的是一个少尉排长。有一次跟鬼子干了一仗,我手下的兵打得只剩下三四个人。找部队找不到,遇到安徽人沈运学,便跟他们一起合伙做盐生意。”

  钱茂国将打听到的盐侉子信息告诉季上体,季上体不以为然地说:“自古以来兵匪一家,你想跟他们讲理是讲不起来的。他们要托私盐就让他们托去吧,只要不亏待我们当保长的三个人就行。……走,今日晚上钱松年请酒,上他家吃酒去。”

  钱茂国跟在季上体后面跑着说道:“上体呀,你家老二被强头劫了去,怎到现在还不曾回来?”季上体说:“昨天强头陈大来又来催粮,我对他说了,上回徐国良来要粮,三十石稻子送了去,一斤一两都不曾少,现在你们还来再要,也太心黑了。陈大来惊讶地说哪送了去,我们老大怎不晓得的?我说,我在庄上是一个堂堂的保长,说话还会得谈谎撂白吗?你们绿林好汉怎这么不讲信用呢?陈大来没法回答我的话,当即说道,等他回去查实后,立即放人。”钱茂国拍着手说:“这一说,上旨回来要不了多少日子了。”

  钱松年家里摆开了酒宴,朱秀福、季上体二人被推坐上首席。钱茂国、钱茂虎、钱松洲、钱松风连同东道主共计七个人坐在一起,乐哈哈地饮酒。季上体呷了一口酒,说:“松年呀,你这茶馆开起来,生意肯定好得不得了。茶馆开在庄中央,只要家里有事,四面八方的人都会往这里奔。”钱松年笑道:“我们江北人没个早上起来喝茶的习惯,江南人起早喝茶,个个去。茶馆里最容易结识外界各式各样的人。我茶馆开起来,就怕一天到晚没几个人来喝茶。”朱秀福拍着胸口说:“松年呀,你别愁,你把茶馆开下来,庄上凡有事,我们都到你这里来喝茶评理,上体、茂国,你们两个人说呢?”季上体、钱茂国二人一附和,整个桌上的人全都“嗨嗨”大笑了起来,……

  李义潮、王正桂两人路过十字街,听到茶馆里面吃喝的人发出难听的笑声,感到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李义潮唉声叹气地说:“庄上这些市面人物聚集在一起,哪有什么好事啊。”王正桂拉了李义潮一把,提议道:“我们说话跑到远处说。这些虫专门想吃人,你说了他们的坏话,他们听到了,马上就来算计你。”

  “我晓得呀,庄上有名的八虎,今晚坐在里面喝酒的就来了五个。”“唉,钱松魁他怎不曾坐到里面喝酒呢?”“哎呀,他个苍蝇虎老在外边跑生意还又给人家包打官司,南走北奔。”王正桂压低声音说:“我们庄上的这些虫,哪个都遭惹不得。朱秀福虽然不在八虎之内,依我看,他比八虎里的哪个都凶,都蟊,眼睛一勒,什么天王老子都不认。”

  季时龙听到他们二人说话,便走出来打听,问庄上哪几个人是八虎。三个人所说的凑起来便是这么八个人:困山虎潘金玉,矮脚虎季上体,闭眼虎钱松风,壁虎钱松洲,苍蝇虎钱松魁,笑面虎吴万春,西北侯钱茂虎,东北侯钱松年。

  王正桂不解地说:“上面六个人称虎,后面两个人怎称侯呢?”李义潮笑着说:“庄上西北角落奔西湾的一方,平时说话都是钱茂虎说了算,而钱松年则在庄上东北角落奔三角池、陆家庄的一方称王称霸。”季时龙说:“他们这八个人是下八虎,听说以前还有个上八虎,不晓得是哪八个人。”李义潮说:“年代久远了,我只听说庙里有个秃艾和尚,叫秃头虎,因为吃大烟吸毒,经常做坏事,作恶多端,被区长骆同昌派人下来收拾,给活埋掉了。”

  王正桂抬起手说:“听说骆同昌是东台县县长董宝森的干儿子,他的字号叫寿卿。”李义潮说:“这些人势力大。世上当官的都有个来头,所以人们说,朝中无人莫做官。嗨嗨,这句话里面有两层含意,一是平常人根本做不了官,官场上没人举荐你。这第二层含意是你做上了官,官场上没你的人,你做了官就别想得个安稳,终究有一天被人算计住。从高处要么不跌下来,一旦跌下来就不得轻巧,甚至立即要了你的身家性命,妻儿老小,诸亲六眷都跟在你后边遭灾遭难。”“是的,官场上争权夺利,钩心斗角,激烈起来就如同疯狗,什么虐毒的事都做得出来。这人啊,还是在民间里做个普通老百姓的好,穷就穷的罢,哪个遇到灾难,穷人还能出来帮帮穷人的。”

  季时龙突然喊道:“李家尖失火了!”王正桂抬眼一望,说道:“不好,好像是李登厚家的草屋烧起来了,我们赶快去救火吧。”李义潮说:“算了吧,等我们绕过庄前桥,跑到跟前,那草屋早就烧光了。我们三个人要么跑到那李家尖望望还差不多。”三个人便快步往庄前桥方向跑去。

  季上旨回到家里,老大季上体、老三季上淦请了朱秀福、钱茂国及钱松洲、钱茂虎、潘金玉、吴万春、钱松年等人一起吃酒,为前后遭绑架三个多月的老二压惊。

  吴万春端起酒杯说:“强头就是强头,闹到你家跟你没二话讲,狮子开大口,说要多少粮就多少粮,一斗一升都少不掉。”钱松洲慢悠悠地说:“强头况明恺第一次得到二十石稻子不够油,第二次叫送去了十石稻子走,第三次又要追加五石稻子。上旨这次被劫一下,花掉家里总共三十五石稻子,……花掉三十五石稻子不谈,人被劫了去,竟然长达三个多月。老二这一回吃了大苦了。”

  朱秀福铿锵地说:“强头况明恺他做的什么梦?说要二十石稻子,二十多天就给他送了去。你收到了赎人的稻子,你就该把人放回来,做个强头,也要讲究个规矩吧。”季上旨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将自己的遭遇告诉给在场的人。

  原来季上旨被掳到安丰的水荡子冯家舍,关在一户人家铺垛底下的地下室里,过了三个多月如同囚徒的生活。忽然有一日,他被带了出来。土匪头子况明恺来到季上钊的大船上喊道:“徐国良,你过来!季上旨家里送的粮食,你到底有没有收到?”徐国良战战兢兢地说收到。季上钊见到季上旨在远处跑出来,便对况明恺调侃道:“先生呀,你们要我们家里拿稻子赎人,我们家里就拿出稻子赎人,但你们也真的叫个不讲信用啊。”况明恺瞪着眼说:“啊,你给我说清楚,我们哪里不讲信用?”季上钊说:“我第一次送了二十石稻子来,你们就应该放人。我这回送稻子已是第三次了。”况明恺这才发现经办人徐国良从中捞油水,便转换口气问道:“第二次送了多少?”“十石稻子。”况明恺打吃一惊,被劫人家前后出了三十五石稻子,而自己到手的仅十五石,他威然地对徐国良说:“你跑到船头上,我问你,季家的来的这个人说的够有误错?”徐国良在事实面前无法抵赖,只得吱唔承认,况明恺掏出快慢机便“砰砰”连打了两枪,骂道:“狗日的,你头妈的闹丧,竟然闹到我老子的头上来了!……陈大来,叫他家里来人,给他收尸。”

  季上钊见土匪尸体歪倒在他的船头上,目瞪口呆。况明恺安慰道:“你放心,我喊人把尸体撂倒河里,把你船上的血迹洗得干干净净的。”两三个土匪上了船,捧起徐国良的尸体“通”的一声丢到河里去,随即将船头上的血迹清洗干净。而后季上钊把季上旨领上船。况明恺交代道:“现在人交给你家,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请当面检查一下。”季上旨上了船,正好遇上了顺风,一天便回到了周家泽。

  钱茂国笑道:“徐国良他想贪得二十石稻子,大头目况明恺晓得这么回事,毫不客气地把他干掉。”钱茂虎说:“盗亦有道嘛,强头他也讲信用。你按照他说的办,他绝然不会得失信于你的。安丰离我们这里有五六十里路,全是水路,穿过他况明恺的势力范围,你的船在路上走就平安无事。大头目发下来的话,小头目照章办事。”

  钱松洲说:“盐侉子这回又下来托私盐了。”钱茂国恼火地说:“李副成,沈运学,吴老四,这些虫赚钱赚疯了,老来托私盐,前后有三四回,发了财心口塘老不得满。”朱秀福为难地说:“盐侉子他们手里有枪,我们不能跟他们闹翻了脸。要是打杀我们庄上的人,那可不得了。”他这么一说,真可谓一言九鼎,其他人也就闭口不谈盐侉子托私盐的事了。

  秋收后,农民忙着驾牛在高田上耕田。大部分是水田,水汪汪的一大片,各种鸟儿飞到水田里觅食。季上扬在南汊河南岸一块河邦田耕田,牛儿大约很疲劳,不肯往前跑。季上扬抽了两鞭子,一点都不济事。他无奈地说:“一个倒剥要吃草了,好吧,让你歇会儿。”卸去了搁头,将牛绳挂在牛角上,任它沿着田岸吃草。费桂珍耕田用的牛也要歇趟,不管怎么吆喝就是不肯跑。季上扬喊道:“桂珍,牛儿不肯跑,你就让它歇趟吧。”

  费桂珍放了牛儿歇趟,坐到季上扬跟前,说道:“我家姓费的老家在东边的丁家庄。”季上扬说:“你家上代是弟兄两个到周家泽种田的,你家老子长胜是老四,老大长田,生了桂根桂如桂成弟兄三个;老二、老三两个还在丁家庄老家。”费桂珍笑着说:“我们姓费的跟你们姓季的做上了亲。我家大大的大丫头桂林嫁给了上焱,而兆诗的丫头上花嫁给了桂根。”季上扬接过话说:“他们姓季的上代也是弟兄四个,老大兆林,老二兆诗,老三兆桃,老四兆德。老三老四都上了江南。老大兆林就是上焱的老子,他生的一个大丫头名叫上树,嫁给姓丁的人家。所以说,丁木华、丁道华弟兄两个要喊我娘舅。

  费桂珍说:“唉,上扬,你家姓季的上代情况你够晓得呀?”季上扬笑着说:“你要问我家姓季的上代情况,我告诉你呀。第一代到周家泽的是季隐山,第二代是季君宠,季君宠生了四个儿子,三聘三锡三怀三级,我家在大房里。大房里生了七个小伙,逢俊逢诚逢孝逢悌逢让逢谦,另一个小伙叫逢元,承嗣三房。我家在六房,六房生了四个小伙,正岭正岳正安正岱,我家四房单传我家父亲一个人。兆林兆诗兆桃兆德弟兄四个在二房里。”费桂珍抚掌而笑道:“上扬啊,你这么一说,我对你家姓季的头绪叫个基本清楚了。”

  季朝志扛着钉耙跑向东,跟他们两个耕田的人坐到一块谈家常。费桂珍抽出怀里的烟斗,塞上烟丝,而后用火柴点着纸芒子,再给烟斗里的烟丝点火,连吸了两口,说道:“听说江南老打仗,新四军比国军厉害,要么不打,打了就叫日本鬼子团团转。现在又听说他们全是夜里出动打仗,……眼下要到我们江北打仗啦。”

  季朝志勾着手指说:“新四军是共产党的部队,替穷人说话。……不过嘛,现在是国共合作,一致对外打鬼子。”季上扬说:“我听说东浒头有不少的共产党,蔡家堡也有共产党。我们周家泽没有共产党,所以,新四军也就不曾到我们周家泽。”费桂珍愣了一下,说:“我们周家泽也来了共产党的,去年下半年我们庄上不是来了个叫端木彻的先生吗?据人家说,他是来打听我们周家泽情况的,一听到有人说他是共产党,随即就离开了我们周家泽。”季朝志摆着手说:“端木彻这个人名义上是来教书的,实际专门查点我们周家泽情况。他耳朵尖得很,真正叫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住在我们周家泽前前后后只有半年的功夫,有些事情连我们本庄的人还不怎么清楚,他都能说得出来。”

  季上扬发着牢骚说:“我们辛辛苦苦种田,种到手的稻子和麦子,摆在家里根本摆不住。”费桂珍将烟斗递给季上扬说:“别的不谈,这盐侉子老来托私盐,你回个嫌多,他还给你再加一包,再说再加,洋枪就抓在他手上,不愁你不给稻子。”

  季上扬吸了两口烟,说:“庄上的三个保长都不替庄上人说话,反替外地人说话,我不晓得他们得了盐侉子有多少的好处。”季朝志笑着说:“朱秀福叫你季上扬出来当甲长,你不当,如果你出来当的话,随便有哪个地方叫你出稻子,你不就都让了档吗?”季上扬气呼呼地说:“你当保长当得好好的,怎让给钱茂国当去的呢?他又没什么文化,拉了个季必章做他的文书。……话又说回来,乱世当中当的官儿也是个专替富人说话的狗官。”

  季朝志仰着头笑道:“上扬啊,朱秀福叫你当甲长,你不当就不当吧,话可不能这么话。朱秀福晓得你说这话,他肯定要放你不得顾身,歪一下嘴说你通共匪,上面马上就派人下来抓你进牢监。”季上扬听了,吓得脸皮发青,恳求道:“今日你可不能把我说的话传到朱秀福他耳朵里。”

  费桂珍站起身说:“我们庄上有不少的人跟在朱秀福后面走,真正叫个朱秀福放的屁都是香的。他也叫我当甲长的,我家老子叫我别当,我就没答应朱秀福。当个甲长,鼻子就被朱秀福他们牵了走。要你到各家各户门前征粮,家里就是死了亲娘老子都得赶快去办。上扬啊,说真的,这刀斧手一点都没做头,做了去,要挨多少人骂啊!所以,我坚决不当个什么甲长,保丁也不做。”

  季朝志将钉耙放在肩头上说:“朱秀福对你费桂珍不肯当甲长倒不曾有什么说法,但对季上扬你忌恨得很,说不晓得你有能耐要跟在哪个后面走。”季上扬哈哈大笑道:“不当就不当吧,省得无休止的到人家门前完粮,得罪了这家,又冲犯了那家。”“不好,庄上人吼起来了,嘈杂声大得凶的,也不知庄上出了什么事。”季朝志失声叫道。

  原来是庄上来了盐侉子,他们又来强行推托私盐,同时催缴上次赊下的稻子。林大宽家境十分贫穷,根本不能秤稻,否则就没法熬过寒冬。盐匪小头目张秀嚷道:“田鸡要命蛇要饱,我们做生意的是拿本钱垫出来做的,我们不把钱粮收回去也不得顾身啊。”李义祥跑上前说:“你们这些人跑到我们这里做盐生意也要望望人家家庭。这林大宽是个很穷的人家,人家把好不容易收到手的一点稻子都给了你们,今后就别过日子呢?”

  张秀勒着眼叫道:“你是哪里跑出来的麻虫?天底下哪有欠账不还的说法?”李义祥回道:“那你还把盐拿走,我们周家泽人又不曾主动要你们的盐。”“呀呀呀,你小子还敢跟我们顶牛,甩起你一枪,立刻打死你!”盐匪恶狠狠地怪叫起来了。

  李善礼家的小伙计周雷见盐匪气焰嚣张,放下挑粪的粪桶,卸了扁担,拿在手上直向北溜去。钱松朋、李福旺、丁道华、季上胡、黄长礼、潘世徐、姜于年等人都围了上来。李福旺大声说道:“张秀呀,你们这些虫哪是来做生意的,分明是盐匪。我们一个都不要你们的盐,你们自己都把盐弄了走!”张秀从一个盐侉子手里拿过枪,恫吓道:“哼,你们不要盐,我们就把你们庄上的三个保长全带了走!”黄长礼高声笑道:“笑话,你们不会就把他们三个保长都带了走吗?反正我们不再让你们把稻子扒了走。”

  一条大木船行了过来,李副成登上岸,咆哮道:“你们反了的,哪个说不要盐,就立刻把哪个打死!”周雷扬起扁担说:“你们这些匪徒老来托私盐,没完没了的,我们种田人好不容易弄了点稻子,还都要被你们弄了走呢?”“砰!”一枪正中周雷的腿子。周雷顿时感到剧痛,探下身子将栽在腿上的子弹头硬是拔了出来,鲜血直往外流。他将身上的衣裳撕下布条子,将腿上伤口一层一层的包扎起来。

  黄长礼站到高处呼喊:“盐侉子开枪打人,大家齐动手,拿杈子的拿杈子,拿钉耙的拿钉耙,打死他们这些狗日的!”李义宫呼地冲上去抓住张秀就把枪抢了下来。张秀吓得直往船上溜。一个盐侉子没曾跑过来,李义宫端起枪就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打中那个落单的盐侉子,盐侉子挣扎着逃命。周雷一瘸一拐地迎头将他栏住,扬起手上的扁担劈了下去。盐侉子跌倒在地,众人围了上来,棍棒如同雨点落下,将这个盐侉子送了终。

  黄长礼见打死一个盐侉子,便说道:“一不住二不休,撑船追上去,将两条船上的盐侉子全部打死,不然的话,放掉一个盐侉子回去,回头来肯定要来报复,我们整个周家泽庄子都要遭殃。”“对!大船、小船全用起来,追上去打。岸上的人追上去喊打,壮大声势。”李义祥大声呼应道:“大家都动手啊!”

  七八条船追到北汊港,李副成操起枪就要扣动扳机,李义宫站在船中档里,对准李副成就发了一枪,打中他的手腕。李副成嗷嗷直叫:“啊哟,没得了。吴老四,赶快用力行船,摇橹的摇橹,撑篙的撑篙。”尖刀船上的丁道华一靠到盐匪的船就奋不顾身跳了上去,扬起扁担直劈盐侉子,李福旺、姜于年跟着跳上盐匪的船上,齐声呐喊:“打呀,——打死这些盐侉子!”

  盐匪们吓得弃船登岸,直往东北方向溃逃。李义宫、季时龙几个人不等船靠到岸,就跳了下去,涉水爬上岸。季时龙叫道:“盐侉子不晓得我们这里的路,大家一齐冲上去,将他们全部打死!”

  盐侉子溜到东边遇到直北河挡住去路,便要向北逃窜。不料,李福基、季高秋、李何义七八个人正绕到北边迎头痛击他们,扁担劈,杈子戳,钉耙斫。五六个盐匪被分隔开来,遭到四面出击。人们使命地痛打,将他们一一打死。李副成见无路可逃,跪着磕头,一再喊饶命。钱松朋上去抓住他的膀子往后一扭,李义宫找来草绳将他的手反扎了起来。

  潘金国说:“八个盐侉子已经打杀了七个。这个盐侉子是个头子,怎能让他活命啊?不如齐动手,也将他打死,以绝后患。”季高秋说:“刚才打杀那七个盐侉子都是乱棒打杀的。现在眼睁睁地望住一个活蹦活跳的人,哪个忍心出手将他打杀呀?”吴万章提议道:“这样子吧,拿件衣裳将他的头蒙起来,大家都喊动手,棍棒一起下去给他送终,不就行了吗?”

  盐匪头目李副成被押到季上淦的小舍旁边,钱松朋拿起女人穿的裤头往他头上一套,吴万章高声喊道:“动手!”李副成晓得不好,随即倒地滚翻,挣脱了绳子就溜。丁道华、李福旺、姜于年五六个人拦住他的去路。匪徒急于逃命,便跳进河里想逃走,说时慢那时快,只见李义宫操起长篙子对准他的头就是致命的一击,再打第二下,匪徒的身子一扭,死了。

  这真是:同仇敌忾起风暴,乱打盐匪除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