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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二十七 荡涤污垢


  周雷正在李灯红家里漆麻纱,突然来了一个于恒奎。他眼睛红红的,走到周雷跟前一把就抓住他的辫子,将他的头支到大门上,嘴里骂道:“都是你这个匹女匠挑我家翠兰的,她在家里凶得没得命。我打死你外地来的活婊子。”周雷动弹不了身子,只得辩解道:“我们做妇女工作的人,从来没有挑人家夫妻不和。你这个人跑得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揪住我的辫子,把我的头摁在大门上,动都动不起来。看来你平日蛮霸道的。”于恒奎打了周雷的一个嘴巴子,气势汹汹地骂道:“你这个匹嘴会说的,我就打你这个匹嘴!”周雷的嘴里流出血来,说道:“于恒奎,你无辜打人,打下来你是要负责任的。”

  李灯红从房里出来,喝道:“于恒奎,你把手松掉!……好意思的,一个堂堂的男子汉跑得来二话没说,就揪住人家妇女的辫子。你有嘴哪敲不开来?你家夫妻两个缸伤,你缸不过自己的女匠,就跑得来欺负人家的女匠。于恒奎呀,我问你呀,你够像个男子汉啊?”于恒奎的妻子卞翠兰走到门前骂道:“恒奎呀,你揪人家凤兰的辫子做什么,怎不伤了你家八代祖宗的形呢?……活现貌,还不赶快把手松掉的。”

  此时,来了于恒升、刘同德、王子富三个男人,于恒奎得到了声援。刘同德划着手说:“现在一些女匠翻腔的,男人说的话如同放的屁,像这样下去,女匠还要爬到鸾匠头上拉屎拉尿的。”王子富挺了挺身子说:“我家女匠也凶起来了。说的夫唱妇随,屌子,也不把我个鸾匠放在她眼里。”于恒奎松了手后,周雷的辫子散了,他站了起来,将长头发甩到背后,说道:“你们这几个男人思想相当封建,到现在还要把妇女踩到你们男人的脚底下。什么时代呢?男女平等,男人做到的事,妇女也能做得到。世上本来就是由男人和女人一同支撑起来的。”于恒奎搓了搓手,摆着头说:“你这大道理我们不听,说给鬼听去吧。”晃了晃身子,便跟着于恒升三个扬长而去。

  李文宜、翟罐子二人听到了李灯红的诉说,她们都很愤恨。李文宜说:“今日周凤兰吃了亏,这倒没什么了不得,但是,于恒奎他这种大男子主义思想恶性发作,我们广大妇女不能答应,一定要把他的头捺下来!不然的话,我们要想在夏泊做妇女工作就没法做。”翟罐子说:“我喊二三十个妇女到于恒奎家里,非要叫他向凤兰当面赔礼道歉不可。”

  妇女们纷纷来到于恒奎家门口。李灯红说:“于恒奎呀,你一个男人偷蒙罩打人家凤兰,算什么好汉?有本事的站出来说话!”翟罐子说:“于恒奎呀,你无辜出手打我们姐妹,现在我们要你站出来赔礼道歉!你不出来,我们这些妇女就非要给你个好看的。”于恒奎气咻咻地站到门口说:“你们要给我什么好看的?你们这些匹女匠,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身上着了痒,自己的鸾匠不曾给你们把身上的皮刨刨。”

  李文宜挤上前说道:“于恒奎,你气焰不要嚣张。你当住我们妇女打不过你呀?今日你再来打凤兰一下给我们看看!”于恒奎不以为然地说:“我打那个匹女匠,抓住她的膀子就往地上一掼,一点也不费事啊。”卞翠兰将于恒奎推出屋外,说道:“你别揪人家凤兰的辫子,就不一定打得过人家。”于恒奎手舞足蹈地说:“不揪辫子就不揪辫子,看我不把她打趴在地下喊我爷爷。”

  周雷走了上来,将辫子往背后一放,说道:“我早上头低下来只顾漆麻纱,根本就没注意到你。现在你要揪我头上的辫子,你有本事尽管上来揪呀!”于恒奎恶狠狠地说:“妈的匹,你自己说的啦。”说着便奔了过来,周雷身子敏捷地一闪,脚一抬,于恒奎栽了一个跟头,趴在地上,引得妇女们哈哈大笑。葛春妹拍着手说:“于恒奎你个鬼说大话的本事不小,人家凤兰也不曾费事,就把你撂倒在地上,弄了你狗嘴直啃地。”于恒奎很快地爬了起来,恼羞成怒地说:“妈的一个婊子,她让得快。我这一回非把她打倒下来不可!”说着就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周雷马上竖起一只膀子挡住疯狂的汉子,另一只手迅速做住他的户领,相持了一会,周雷猛地用力一摔,于恒奎被掼倒在地。周雷随即抓住他的一只膀子往他背后一扭,于恒奎怎么挣扎也挣扎不了。

  卞翠兰上去揪住于恒奎的头发问道:“你够向人家凤兰赔礼道歉?说呀!”翟罐子说:“于恒奎,你不答应赔礼道歉的话,今儿我们这些妇女们就把你绑起来,叫你戴白高帽子在庄上游行!”于恒奎忙不迭地说:“我赔礼道歉,我赔礼道歉!”卞翠兰这才松了手,站到旁边去。翟罐子大声问道:“你说好了,怎么个赔礼道歉?”于恒奎说:“我向凤兰下跪。奶奶们饶了我吧。”李灯红说:“不行,你还要到我家里用六只眼敬菩萨!于恒奎,你答应不答应?”于恒奎急忙说:“灯红姑奶奶呀,我答应,我答应。”

  周雷见他甘拜下风,便松了手。于恒奎爬起来就往周雷跟前一跪,哭着说道:“凤兰大姐姐,我于恒奎不是人啊,不问青红皂白就出手打了你,现在听随你怎么处罚我,我都认了。”周雷笑着说:“大兄弟,好了,你爬起来吧。”于恒奎等周雷说了两回,这才爬了起来。李灯红说:“你还答应用六只眼到我家敬菩萨的,你够敬啊?”周雷说:“这样吧,六只眼就不谈吧,现在你就拿几把香,还有三个爆竹和一对小鞭到李灯红家里放一下,就算事。”于恒奎点头说:“翠兰,你上店里买爆竹和小鞭。”李文宜摆着手说:“于恒奎,你还在摆男人的臭威风哩。今儿爆竹、小鞭非得你自己去买不可。”于恒奎点头哈腰地说:“好好,我去买,我去买。”

  李灯红家里的菩萨面香点起来了,紧接着三个爆竹六响,声声在妇女们的心坎里是那么的响亮,令人鼓舞。小鞭则“哔哔剥剥”地响了一阵。于恒奎对着菩萨面有模有样地叩了几个头。聚集在李灯红门前的三十几个妇女们情不自禁地喜笑颜开,个个说说笑笑地走开了。

  李文宜查点周雷在徐学选私塾里学习情况,徐学选不住地称赞道:“梁指导,你们这位女同志,学习快的。两天之内,就读完了《百家姓》,到了第十天上,她读下了《千字文》、《三字经》。我叫她读《女儿经》,她不肯读,说这是封建压迫妇女的书。我这里已经没有她读的书了。”李文宜说:“那就这样吧,明日她不来了。谢谢你教她识字读书。”

  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后,周雷拆散了辫子,将头发梳了梳,而后长头发就披在背后。他手拿《人民报》,仔细地看通讯报道。李文宜一脚走进来,疑惑地说:“周凤兰是不是住在这家里呢?”周雷抬起头说:“李指导,你认不得我呢?”“你个鬼,今日没曾梳头,我竟然真的把你当成别的女人。你呀,快点把辫子打起来,披头散发的,像个什么样子,跑出去要被人家说杀的,要说现在的女人没衙娘收管,浪得凶的。”周雷点着头说:“好好,等我把辫子打好了。”

  周雷对着镜子望着编起三花辫子,用红头绳扎着辫梢根子。二叉辫子扎好后,又在头上插上两个黑色夹子。他穿起一件红外套,映到脸上红扑扑的。梁慧说:“我看你穿了这件红衣裳,竟然这么好看,简直比女人还女人。凤兰呀,走,陪我做姐姐的上庄转转,这样才显得我们两个人是玩得好的姐妹两个。”周雷笑着说:“姐姐,喊我妹子陪你跑,好,这就走吧。”

  两人上了路,李文宜说:“周凤兰,我告诉你,女人是年轻时候吃香,真正叫个年轻美貌,漂漂亮亮的。等到生儿育女的时候,女人就一天天的烂下去,最后人老珠黄,成了真正的老婆子。”周雷笑着说:“做个女人是苦的,别的不谈,单单一个梳头就花好多功夫,遇到不讲理的男人,可就一世完蛋了。既要你婆娘漂亮,又要你做家里所有的家务事。……现在,你叫我打辫子,比起梳鬏儿要好多了。如果像你这样剪短发,这就省事多了,五个指头都能做梳子。”

  李文宜询问道:“你是怎么长了这一头的长头发,到底是怎样参加革命的呢?”周雷便诉说了自己的苦难遭遇。

  一阵风吹了过来,李文宜的短发飘拂,而周雷的辫子不住地摆来摆去。两人便站到避风处,向远外望了一会。周雷说:“李指导,你是怎样参加革命的。”李文宜便说起她参加革命的前后经历。

  原来李文宜是泰州城里李维峰财主家的三小姐,李家在西里堡庄南至三角池一带有八十亩田地。因为李文宜她这个三小姐不听媒妁之言,自己私谈了一个心仪的白马王子。李维峰为了攀附泰州警察大队长程鹤年,便将妻子程巧云和三小姐打发到下河专门收租。忽一日晚上,李文宜正准备上房睡觉,母亲喊道:“文宜,别忙上房间,妈妈今日晚上跟你谈个话。”李文宜收住了脚,坐到大桌边上。母亲也坐了下来,怨怼地说:“你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经常晚上出去,跟在伙计郑存居后头风风火火的,像个什么样子?把你家祖宗八代的形都丧掉了!西里堡庄上的骆朋森、郑海平,还有宝茂、宝珍,这些人都是天生的穷光蛋。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他们都不想靠种田吃饭,说要拿什么枪杆子当民兵。听说村居晚上鬼鬼祟祟地出来,叫穷人闹什么革命,我看他的头不想要了。丫头啊,你可别跟在他后面学坏!”

  李文宜说:“妈妈,我看存居不是个坏人。难道替穷人说话就是坏人?”母亲拍着桌子说:“慧春,你不得了!连妈妈说的话都不听,还回嘴。”李文宜扭着身子说:“我说的实话,这就叫回嘴?”

  母亲见压不住女儿,便温柔地说:“丫头啊,你家爸爸在泰州城也是个有钱有势的市面人物。等秋后稻谷进仓,我带你回泰州城,和那个程学海公子完婚。你家爸妈绝对不会亏待你。”

  李文宜声明道:“我才不要那个花花公子程学海的,横行街头,无法无天。随便嫁个要饭花子都比他好。眼下,我看存居他这个人倒老实厚道,既有热心肠,又很机警,什么活计都会做。”

  “什么?”母亲眼睛都惊得发大了,“你个旗袍小姐跑去爱上一个赤膊伙计?丫头啊,妈妈坚决不许你任性瞎来。除非翻了天,我就没你这个丫头!”

  李文宜背过脸去,不再理她。母亲气呼呼地走上前去,用手指住女儿的鼻子说:“我老实告诉你,存居私通新四军,今日夜里保长把他抓起来,只要送到沈家埨,他就没命了!”

  李文宜惊得站了起来,敏感地意识到存居危在旦夕,保长真的要对他下毒手了。但她眼时在妈妈的监控下,实在走不了,只得驯从地上了房间睡觉。

  李文宜上了房间,一时想不出个主意,便赶紧把灯光遮了起来。她躺在铺上,翻来覆去,危急关头向何处去?她想存居绝对是个可靠的人,千万不能落到保长骆朋祥他们的手里。李文宜实在顾不了许多,简单地收拾了个包袱,悄悄地走出房间,蹑手蹑脚地打开堂屋门,走了出来。她来到小夹巷里,忽然看到一个人影直向南面河边走去。她定睛一看,是存居,赶忙跟了上去。

  郑存居听到张秋伯带给他的话,当即准备夜里撑船逃走。西里堡庄西边是一个大河泊,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他走到河缺口,拿起篙子准备上船。“存居,等等我!”郑存居猛一回头,吓了一跳,当得知来人是李文宜,便深情地说:“文宜呀,我的身份早已暴露了,今日夜里保长要抓我,我得赶快逃走,去投奔新四军。”

  李文宜一把抓住郑存居的手,动情地说:“你就这么忍心把我抛下来,不顾我呢?”郑存居说:“文宜啊,你妈妈绝对不同意呀,再说本来我和你家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啊。你我很难结成夫妻两个。”

  李文宜拍打着郑存居的肩膀,流着委屈的泪水,说:“存居,这么多的日子,你哪就不晓得我的心早交给你了!我恨这个家!爸妈死命地算计我,不让我参加革命。现在你离开西里堡,我也要离开这个家,是死是活,都要跟你走一个道!”

  郑存居说:“那你快点上船吧,不能让狗保长发现我们俩逃走。撑船时一点都不能发出声响。”李文宜上了船,郑存居轻轻地把船调开去,躬着身子猛烈撑了起来,船像利箭一样,直向南边的三角池方向行去……

  “旗袍小姐跟赤膊伙计溜掉了!”第二天,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李文宜和郑存居在三角池遇到了新四军新七纵队,随即参加了进去。痛心的是一个月后郑存居参加三垛伏击战不幸牺牲,从此两人分隔两个世界。

  两人处于沉痛的气氛里,不知不觉地就进了花家庄,破破烂烂的巷子两旁住的都是穷苦的庄稼人。李文宜忽然止住周雷说话。原来是眼前屋子里的几个妇女在哀叹,本庄的恶霸吴德亨看上花正宽的女儿花秀丽,限定花正宽把女儿嫁给他,第二天就带人。吴德亨已经有了三个女匠,把花秀丽娶回家,那她就是他的四太太。岁数相差三十多岁。花正宽是个忠厚佬,累计欠了吴德亨十石稻子,利滚利,竟然滚到五十石稻子。吴德亨说,如果花正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就一笔勾销。否则立即还债。花秀丽十八岁,长得粉团花色。她日夜想着父亲许配的伍张庄的李有志,事到临头,竟然落得一场空,急得在家里要寻死。

  李文宜叹道:“这个社会太黑暗,做个下层的女人更是任人践踏的小草。唉,你如果替这个花秀丽上轿,可以……”她凑到周雷的耳边说道。

  周雷毅然说道:“行啊,姐姐呀,明日我替她上轿,代花秀丽出嫁。我到了吴德亨的洞房里,将他弄死,为受苦受难的姐妹们报仇。”李文宜说:“你这一来,花家就得把家搬了走。”周雷说:“你就把花家搬到东浒头,那就什么事都没有。”李文宜说:“行。你上了轿子,我随即叫游击连几个同志帮花家搬家。”

  两个人便走进贫苦农民花正宽家里,他家个个悲悲戚戚的。周雷晃着两个辫子,走上前问道:“哪个是花秀丽?”花正宽愣着神说:“你问她呢?……在房里。”周雷笑着说:“你告诉她,没事。明日吴德亨轿船来,我替她上轿。”花正宽睁着眼说:“当真?”周雷说:“你看我这样子,是跟你说玩的吗?……不过,轿船一走,你家就得赶快搬家。”“搬到哪里去?”“这你家不用愁,保证太平无事。”

  花秀丽一听,就从房里出来,破涕为笑地说:“姐姐,你怕的是周凤兰吗?”“是的。”“凤兰姐姐,谢谢你救我,可你到了他吴德亨家里千万要小心啊!”周雷说:“花秀丽,你放心吧。我们是姐妹们嘛,后会有期。”

  好一个周雷,第二天早上竟然睡到铺上,盖起被单,像个待嫁的丫头,等着福奶奶为他梳妆打扮。福奶奶也不管待嫁的丫头原先是个什么样子,上来就给他打开辫子,在他头上不住的涂抹起大量的梳头油,随即给他盘鬏。

  “唉,这丫头头发不怎么长,盘的鬏儿不大。”周正宽的老婆随即说道:“我橱柜里有个假儿,给她绕起来,盘个鬏儿就好看了。”福奶奶将假儿接了上去,盘起鬏儿,红头绳一扎,乌索索的,俨然一个标致的媳妇。大红衣裳换穿了起来,下身绿裤子,脚蹬绣花鞋。又佩戴首饰,鲜红的头绳夹在头上。银项圈往颈项里一放,福奶奶又要给他换下金坠子。

  周雷说:“我耳朵上已经有坠儿,还要换了做什么?”福奶奶说:“你这耳朵上的坠儿没男家来的大,所以给你换下来。你到了吴家做太太,可要守吴家门上的规矩。”周雷说:“这你就放心好了,我保证守妇道,三从四德做起来,一点都不差,死心塌地做一辈子姓吴家的贤德的婆娘,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把我的男人服侍得像一个皇帝,嘻嘻。”

  轿船来了,乐厨们吹吹打打,十分热闹。来的客人受到款待后,周雷顶上红盖头,在福奶奶的搀领下,坐上了轿子。三四个乐厨吹了一阵的唢呐,轿子抬上了船。

  到了吴家门口,男方的福奶奶搀着周雷下了轿子,来到了堂屋心。鞭炮声过后,福爷爷喊道:“现在开始分招。”吴德亨头戴礼帽,跟新娘子站在一起,当福爷爷喊道“一拜天地”,两个人有模有样的磕了头;接着是“二拜高堂”,最后是“夫妻对拜”。福爷爷喊了长亲后,将叫钱分了两份交给了新婚夫妻两人。接着叫了声:“新娘子进入洞房!”

  可是有两个小表儿却将房门关了起来,提出要三十块喜糖。新娘子只得停下脚步。吴德亨笑嘻嘻地向福爷爷点头。福爷爷便站到房门口大声说道:“好了,好了,说三十块喜糖就三十块喜糖,春颖呀,喜糖交给你,你要把房门打开来。”表儿接到了喜糖,房门打开来了,福奶奶将周雷搀进了房间里。

  客人们随即入席上座,整个客厅里充满了喜气。匪乡长黄绍弟和保长谢斗锡坐了东桌上的主席,两个人忘乎所以地喝酒取闹。黄绍弟嚷道:“吴德亨,你别要老向我们打招呼,先进去望望新娘子,然后把她带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这回你的新娘子长得怎么样。啊?哈哈。”谢斗锡等五六个保长跟在后面撺掇。

  吴德亨便进了洞房,先跟新娘子举行坐富贵仪式。福奶奶关上房门,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吴德亨将周雷头上的红盖头揭开,随即抱着周雷吻了吻。周雷说:“看你猴急的,天黑了,你和我那个也不迟呀,嗯……嗯……”吴德亨见女人撒娇,笑嘻嘻地说:“好好,我不急。但是,黄乡长想你出去给他们斟酒,你够出来斟酒啊?”周雷点着头说:“斟酒,客人不能得罪。”

  周雷和吴德亨走出房间,堂屋里四张桌子的宾客全部站了起来。黄绍弟咂咂说道:“这个新娘子太漂亮了,要盖我们全花家庄。”吴德亨笑哈哈地说:“请各位多喝几盅,我吴某感激大家。”一个人喊道:“新娘子给黄乡长斟酒,黄乡长一百大洋。”周雷上去给他斟上了酒。

  黄绍弟说:“新娘子如果拿起酒杯跟我碰一下酒杯,再加一百。”吴德亨说:“秀丽呀,你就陪一下黄乡长。”周雷扭了扭身子,说:“我小户人家的小女子,不懂世礼,我真叫个不晓得哪样好。”谢斗锡正儿八经地说:“唉,花秀丽,吴师娘呀,你从此就是这吴家的太太,这个家还不就交给你掌管了嘛。来来,陪黄乡长一杯,只此一杯,绝不再来第二杯。”

  周雷拿着杯子,自己斟了一点点酒,招呼道:“我从来不曾喝过酒,今日破例喝点点,行不行?”大家都同意,周雷便跟黄绍弟碰了杯子,慢悠悠地喝了。黄绍弟乐哈哈地说:“今天我总算喝了一顿真正的舒畅酒。”

  周雷接着又给其他客人一一斟上了酒。节目结束后,周雷对住菩萨面鞠了一躬,招呼道:“对不起诸位宾客,我新娘子敬了酒,也就不给你们添饭了。实在对不起,诸位请慢慢饮酒。”周雷不慌不忙地进入房间。吴德亨随即跟了进来,周雷推着他,说:“你去陪陪客人,把客人要招待好了。”吴德亨无奈,出了房间,周雷就将房门关了起来,任何人也不得进内。

  直到晚上天黑,周雷在房间里进了晚餐,吴德亨才如愿以偿地进入房间,准备销魂。周雷扭捏着身子娇滴滴地说:“德亨呀,我们上铺睡觉吧。我花秀丽从此就是你的女匠,来,你先脱衣裳睡下来,我脱衣裳躺到你怀里。跟自己的男人睡觉,总归有这么一天的,嗯……嗯……”

  吴德亨很快地脱了衣裳,睡到被单里。周雷说:“你别忙呀,我要把头上的首饰取下来。”吴德亨对这种要求感到合情合理,笑眯眯地催促道:“你忙快点儿。”周雷从容地爬上了铺,趴到吴德亨身上,两只手操住吴德亨的颈项就死命地勒了起来。吴德亨极力挣扎,无奈手脚都被被单死死裹住,不一会儿,他的整个身子就软了下来。周雷怕他还过魂来,又解下他身上的腰带勒着他的颈项,狠命地抽了一阵。

  周雷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便蹑手蹑脚地钻出帐门,摸着吴德亨的橱柜,找出一把短枪,放在自己的裤袋里。他翻出一件男人衣裳,穿在身上。穿上吴德亨的鞋子,将他礼帽上的红头绳抹了下来,戴到自己的头上。他钻出吴德亨的瓦房,来到大街上向南奔跑过来。一个匪自卫队员吆喝道:“谁?”周雷没有理他,脚步迈得更快了。那个家伙高声嚷了起来:“新四军进庄了!”周雷随即回过身子将他击倒。这真是:盘鬏红装充嫁娘,机敏过人除恶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