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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二十二 粉兰乡长


  第二日,周雷仍旧穿起蓝布衣裳,头顶上红头绳去掉,但鬏上还是绕了点红头绳,梁慧的鬏上也绕上红头绳,两个人活像姐妹两个。李福培撑船放他们二人上了西南岸。

  周、梁二人向西走过东鱼沟,沿着直路跑到西鱼沟南头,他们遇见了民兵季朝权。季朝权领他们进家。周雷问道:“季朝谦他在家吗?”“在的。唉,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的名字改叫季粉兰。”季朝权丝毫没有起疑,微笑着说:“哎呀,你也姓季,就做我的妹子吧。”梁慧正经地说:“季朝权呀,我告诉你,我们的部队已经部分回来了,形势是好的,只不过还要过一段时期。现在他季粉兰同志任周颜乡乡长,我梁慧任指导员。”季朝权热烈地说:“你们这一回来,乡亲们就有了主心骨。”

  季朝权领二人上蚂蟥湾到季朝谦家里,农民纪步瑜在田里浇泥浆,大声喊道:“朝权呀,你领了你家两个什么亲戚?”季朝权只得说:“我家两个表妹子,现在我领她们上蚂蟥湾,她们难摸啊。”

  三人跑到纪步瑜跟前,季朝权说:“你这田里的麦子长得好,浇上一次泥浆,来年肯定是个大丰收。”纪步瑜问道:“到蚂蟥湾上哪家?”季朝权说上老本家,纪步瑜马上说道:“啊呀,我听好多人说,这年头凡是到季朝谦家里的人都是共产党的人啊。我不知道这两位大姐是做什么交易的。”周雷沉着脸说:“我们两人是穿亲戚的。”纪步瑜摇了摇头,“我看不像。”季朝权斥责道:“你这人哟,说话这多累赘人啊。”

  到了蚂蟥湾走进季朝谦家里,季朝谦惊愕地说:“梁指导,你今日带个女的是什么人?”梁慧笑眯眯地说:“她是新任的周颜乡乡长,另外她还是乡里的武工队队长。”季朝谦点了点头,说:“好,上级早点派人来,周家泽也不会死了好多的人。嗯啦,梁指导,现在上级领导是什么说法?”梁慧收起笑容说:“现在还是考验我们这些同志的时候,不过形势马上会发生好转,我们的大部队在前方打了好几个大胜仗。但要大的胜利还得慢慢来。”

  程云杰来了,他说道:“季朝谦呀,今日派来的同志,你向我介绍介绍。”季朝谦一本正经地说:“这位女同志你是认得的,仍然担任我们周颜乡指导员。”他指着周雷说:“这位女同志,才来的,你不认得。她叫季粉兰,是我们周颜乡新的乡长。”

  程云杰站起身握着周雷的手说:“季乡长,我们欢迎你。”周雷自豪地说:“程会长啊,你虽然只有一个职务,我提前告诉你,我季粉兰除了担任周颜乡的乡长外,还任乡里的武工队队长,过不多长时间,就由你来担任武工队队长。你信不信?”

  程云杰激动地站了起来,伸出手要握手。周雷抓起他的手握了握,说道:“程会长,今后我们并肩战斗,还望你配合好。”程云杰仰起头说:“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解放全中国,这还用说嘛。”

  梁慧说道:“季朝谦同志,我们在你家吃中饭。现在程会长来了,这样吧,我向你明确任务,你最近的任务主要是宣传。你任周家泽一村村长,钱茂文同志任二村村长。钱茂文的任命由你向他宣布。我们乡里同志到颜庄或者吕庄开个碰头会,肯定要有好多的周折。周折三天、五天,说不定一个月都难办成。不过嘛,再大的困难,也难不倒干革命的人啊!”

  周雷与程云杰攀谈道:“大军北移后,周颜乡的还乡团折腾的情况有多厉害,还请你程会长说一说。”程云杰严肃地说:“周颜乡从东往西直到宁乡,共计八个庄子,周家泽的还乡团最厉害,第一回竟然杀了唐永芝、麻义祥等五个人,后来还又杀了几个人。殷家庄也恐怖。总之,沈埨据点的西面,越向东的还乡团越厉害啊!”

  梁慧提议道:“程会长,吃过饭后,我们到颜吕庄会陈克勤,开个第一次碰头会,首先要把一九四七年春节前二十几天的任务落实下来,再议议四七年的工作任务。否则,我们这些人啦,就对不起党组织,无脸去见上级领导。”程云杰伸出手一挥,说道:“我们这些人既然投身革命队伍,从那一天起,我们的头就已经拎在手上啦。走!我撑船带你们上颜吕庄。”

  梁慧致歉道:“季朝谦同志,我们本想带你一同去的,但是我们乡领导同志还没有开过碰头会。说不定要不了几天,就要你季朝谦同志到乡里开会。谢谢你家中午的饭,再见!”季朝谦还了礼,船便在程云杰的篙子用力一撑一下,直向南行了去。

  新的周颜乡碰头会是在吕庄斜河颜长玉的茅草屋里开的。颜长玉夫妇一直监视着外面。梁慧做了介绍后,陈克勤觉得不可思议:“说什么我也不相信,周雷你个男人装扮个女人,竟然告诉了我,我也不肯相信。周雷呀,别的不谈,你这个脸皮怎这么嫩的?”周雷笑着说:“我也说不出,要么我吃了很多的蛇肉呀。不过,用些蔬菜的汁水洗脸,人的脸皮就发嫩的啊。”

  程云杰坐了下来,说:“你这么一说,我也就相信啦。”梁慧严肃地说:“程云杰同志、陈克勤同志,现在我提出要求,为了以后便于展开革命工作,在公开的场合上,周雷同志的身份还是女同志,他的名字就是季粉兰,你们两位同志千万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陈克勤表态道:“梁指导,我们作为一个革命者,投身到革命队伍的那一天,就无条件的服从工作需要,哪怕牺牲个人的利益也在所不辞。”

  梁慧笑着说:“那么,下面就请周雷同志就春节前工作安排做具体的说明。”周雷笑着说:“程会长,陈克勤同志,我周雷自从北撤起,一直留在原地工作,盛学成连长建议我男扮女装,便于锄奸工作。我呢,原先头发就比较长,就是剪了几回,也留到耳朵边上,用不了一个月,头发就超过了耳朵。何况我北撤前头发已经超过耳朵根了。但是,这也给了我工作便利,先后除掉了尚家庄的尚兆明、沈阳庄的吕银山、蔡家堡的王正豪,都是以女人的身份靠近他们,才得以对他们下手的。另外,我还教训了几个动摇的人,他们都不晓得我是个男人。唉,历史呀,最会跟人开玩笑的啊。不过,这可不能说是我周雷故意弄的恶作剧的呀。我也是叫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我向你们两位同志讲清楚,今年春节前,不管什么情况下,你们都当我是女同志,喊我季粉兰。至于以后,那是另一种情况了。”

  周雷交代了四七年春节前工作后,梁慧又重申了革命工作的原则问题。陈克勤同志说:“梁指导,季乡长,程会长,你们都放心,我陈克勤誓死服从革命工作,一切听从组织安排。梁指导作了四七年春节前的革命工作安排,虽然只有二十几天,但压制还乡团的气焰是头等任务,我们丝毫不能松懈。”

  程云杰动了动身子说:“上级领导给我程云杰的担子重啊。我程云杰不管革命的担子多么重,都要把它做好。农会、民兵两项工作都要做起来,目前都很艰巨。但是,有梁指导、季乡长支持,我程云杰就是赴汤蹈火也绝无二话可讲。”

  梁慧又将恢复村组织的工作做了要求。周雷笑着说:“同志们,恶劣环境下,革命工作是极其危险的。如果在我们的武装组织保证的情况下,还算比较安全的。但是目前很难办得到,只能靠我们自身的智慧去尽量的发挥。但是我要强调,做革命工作不能一味卖命,我们这些革命者的生命说到底,是革命的本钱。你要做革命工作,本钱千万不能输得一干二净。所以说,尽量保护自己,第二点才是打击敌人。”

  程云杰站起身说:“季乡长,你说的很对。女同志能够出来做革命工作,这本身就能激励很多人相信共产党,革命者也增强了革命信心。”

  梁慧说散会,程云杰、陈克勤二人先后离去。周、梁二人仍然来到季朝谦家里住宿。环境虽然艰巨,他们革命激情丝毫不减。季朝谦说:“你们两个妇女同志夜里不睡在铺上,就睡在锅门口,多艰苦啊!”梁慧笑哈哈地说:“艰苦也是一时的,等革命胜利了,条件肯定好得多。再说,我们俩睡到你家锅门口,已经是很不错的了。睡在野外,我们也睡过了好多次。你家锅门口暖和啊。”

  周雷说:“季朝谦同志,你睡觉,我们明天还要做革命工作。”季朝谦说:“谈工作,你季粉兰确实能干,不过我要向你提出忠告,做革命工作千万要有人保护你啊!”“谢谢你的关心。好,眼下我们休息第一。”季朝谦吹熄了火油灯,屋子里全黑了下来。

  夜里,蚂蟥沟陡然行使了敌人的五六条船,转过弯,没走多远,部分敌人上了岸往北走去。敌人敲开了季朝谦的家门,季朝谦机灵地说:“老总,今日到我们这里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我没二话可讲。”敌人说:“我们是来突击查查的,防止共产党的人活动。”

  匪兵没有起疑心,马上离去。季朝谦全身急出了大汗,两个女同志上了哪里去呢?他跑到锅门口,发觉堆了好多的穰草,上去拉了一下,露出被单。周雷翻身出来,笑哈哈地说道:“我们两人不还在你家里吗?”梁慧也钻出来说:“哎呀,今日夜里也真够危险的了。假若敌人跑进了屋里,说不定就能发现我们两个人。”

  季朝谦拉着被单说:“被单上虽然粘了好多的穰草碎子,但躲过了突如其来的敌人,算是立了大功。唉,你们两个怎忙得这么快呢?竟然几个敌人来了,也没有发现你们俩。”梁慧说:“是季粉兰先晓得敌人来的,当即叫我把身子团起来,她把穰草弄到我们的身子上面。”

  周雷抹了抹上盖头发说:“我是急中生智,其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啊。我想,我们这次能够脱险,也是出乎敌人意料之外。如若敌人的头目来了,我和梁指导肯定逃不过。小兵纳子是草草了事,头目就奸诈得很,两一说三一问,我们就很有可能露出马脚。”季朝谦放心地说:“既然危险过去,继续睡觉吧。”

  第二日早上商议到庄上召集人开会,布置当前工作事项。季朝谦建议道:“今日周家泽庄上是不能去的,我看不如在五字大坟北边季上洲家里找人开会。那里比较安全,在他家河口带条船,一发觉情况不对,随即可以撤到河南。”梁慧首肯道:“那就这说法吧。”

  开会地点确实安全,但是到会的人不多,除了季朝谦,男同志只是唐长芳、李福旺、季时龙三人,女的来了四个姑娘,季美英、季粉珍、季小春、朱根喜,全是二叉辫子。季朝谦说道:“周家泽所能到会的,今日只有我们这几个人。这说明目前革命环境恶劣,还乡团气焰还在嚣张,好多的革命同志畏缩起来,不敢出头,实在没办法可想。”

  梁慧将新的周颜乡组成情况通告了与会者,并就当前工作作了安排。周雷以女乡长的身份讲话:“同志们,周家泽是反动派活动频繁的庄子,其实还乡团神气的日子也没多长的时间。看,我们又回来了。我们的革命部队在北面打了好几个大胜仗,有的部队已经向南了。……我们要坚定革命信心,黑暗只是暂时的,光明就在前头。”

  梁慧拍着手说:“季粉兰季乡长作了很好的讲话,唐长芳同志,李福旺同志,季时龙同志,季美英四个姑娘,你们会后要向有关人宣传今日会议精神。季朝谦同志为今日会议的召开,做了很多的工作,在此,我代表党组织及周颜乡全体同志谨向季朝谦同志表示衷心的感谢!”接着她对周家泽革命活动做了安排,丁道华为周家泽党支部书记,唐长芳、李福旺、季时龙三人为支部委员,唐长芳负责农会工作,季时龙负责民兵和青年工作,李福旺负责财粮工作。至于妇女工作,她征求与会者意见。李福旺说由季美英做妇女代表。

  周雷笑着说:“季美英眼下虽然不是党员,你们召开党支部会议,可以让她列席嘛。”唐长芳随即说道:“同意。”周雷又问了其他三个姑娘的名字,抓起季粉珍的手说:“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跟你是嫡亲姐妹俩,其实我娘家是蒋家庄的人。你们四个姑娘的革命积极性比较高,我建议你们再做两项工作,参与青年组织工作,还有儿童团。这些工作都是革命活动的主要部分。”

  唐长芳三人走后,四个姑娘却没有动身。季小春激动地说:“梁指导、季乡长,你们两个人怎不曾剪短发的?……我要剪辫子,爸爸妈妈都不肯,唐长芳他们也叫我们几个姑娘人家不要剪短发,说是敌人来了,不好办。”梁慧解释说:“周家泽由于离敌人的沈埨据点比较近,加之庄上的坏人不少。所以,妇女参加革命不宜搞得怎么红。”

  季美英笑哈哈地说:“梁指导、季乡长,你们两个是女匠打扮,当然要在脑勺后面盘起鬏儿。我们四个姑娘呀,背后就拖着两支长长的辫子。……我们这里有个儿歌,说的就是我们妇女的打扮。词儿是这样的:妈妈鬏,反动派;二叉辫子,两面派;鸭屁股短头发,革命派。”

  梁慧抬起头对周雷说:“季粉兰呀,你再说说妇女方面的工作,告诉四个姑娘们,如何展开革命工作。”周雷说:“除了妇女组织工作外,动员有志青年参加革命,宣传共产党的政策和主张。另外做好儿童团组织工作,布置少年儿童参与革命活动。”

  几天后,梁慧、周雷等周颜乡革命干部向西来到校家庄。草屋里坐满了人,程云杰数了人数,有三十一人。梁慧主持会议说:“现在开会,下面请季粉兰乡长就当前革命工作做个讲话。”周雷站起身说道:“同志们好!说我讲话不敢当,只是向各位说说周颜乡当前革命工作的具体事项。校家庄的革命同志比较多,今日到会的就有七个女同志,比东边的周家泽、殷家庄两个庄子有明显的不同,想在那两个庄子召集人开会,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校家庄、宁乡一带,反动派的势力相对薄弱,因此,今日与会的还有两个妇女剪短发,这就是校林英跟闵桂兰。我和梁指导两人还盘了鬏儿,要想在那东边进行革命活动,只能这样打扮。”接着对组织、宣传、民兵、财粮、妇女等诸多工作提出了要求,并讲了如何开展工作。

  程云杰重点讲了农会工作,陈克勤要求校家庄、宁乡两个庄子的革命同志做好财粮征收,而民兵则要打击敌人,不让敌人搞征收。梁慧又要求校家庄、宁乡两庄各自成立中共党支部,而周颜乡则成立党总支部。

  散会后,参会的女同志留下来继续开会。梁慧说:“闵桂兰,你把你们校家庄妇女工作情况做个介绍。”闵桂兰兴奋地说道:“我们这里的妇女们思想比较解放,不少的人动员家人参加到队伍中去。刚结婚的妇女也不怎么黏住丈夫,让自己的丈夫参加革命工作或直接参军。……”

  梁慧说:“妇女工作是革命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不少的女同志担任重要职务,例如季粉兰乡长,她除了做周颜乡的乡长,还做武工队队长,她锄奸锄掉了好多的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尚家庄的匪保长尚兆明,匪乡队副吕银山,蔡家堡的匪乡长王正豪,都是被她处死的。她还教训了周家泽的李方莲、小金龙、季上胡、钱茂洪等几个坏蛋。”

  在场唯一的梳二叉辫子的严细网激动地站起来抓着周雷的手,说道:“啊呀,季乡长你原来是个了不起的女英雄啊!你怎有那么大的胆呢?”周雷大声回道:“共产党给了我革命的胆量,既然投身到革命队伍,就把自己的头拎在手上,随时随地准备牺牲。但我季粉兰还做得不够,与区里的袁勤芳、黄响英、薛秧年她们相比就相差很多的了。”

  梁慧摆着手说:“现在请你们推举校家庄、宁乡两庄的妇女代表。”高个子的于根女说:“我说话比较直,校家庄的妇女代表是闵桂兰,而宁乡的就是校林英。至于王巧头、闵如英、陆小红,连同我于根女四个人全没有点文化,严细网是个姑娘人家,已经当了校家庄的儿童团长。”

  晚上,梁慧见校家庄条件好,提出她和周雷各睡一个铺。村长校纯阳说:“梁指导你要跟季乡长分开来睡,一个睡我家的西厢屋,一个睡到西面的河边瓦屋。”王巧头反对:“那屋里作怪,连男人都不敢睡。有一次,严广发跟校志如还是两个人睡的,半夜听到嗷嗷叫的声音,吓得溜了出来。”陆小红说那屋子里死过三四个人的。

  周雷已有两个多月睡的都是囫囵觉,他实在希望能一个人睡好觉,便装着胆说道:“没事,我身上有枪。”大伙送他到那瓦屋里就寝。众人走后,周雷不敢脱下衣裳睡觉,到了生疏地方,又听人说了鬼故事,心里到底没有个底。他在铺上侧卧着,手里却紧握着手枪。

  不一会儿,房间里突然窜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周雷紧张地爬了起来,离开铺,将身子紧贴住墙。黑乎乎的东西窜到他跟前,他猛地踢了一脚,踢到东墙弹了回来,他用手枪对这东西死抽了一下,那东西“呜”的一声,躺在地上不动了。周雷点起香油灯,抓起来一望,原来是个獾子,头破血流。

  尽管如此,西房间还有声响,似乎是人的声音。周雷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关紧了东房门,插上了栓。周雷这才脱下衣裳,盖上被单躺下来睡觉。

  早晨,严细网敲门喊他吃早饭,周雷应声道:“喔哟,今日夜里我睡觉睡过了头。严细网呀,我马上就起来。”他穿上了棉袄、棉裤,又加上了外套,脚上蹬上了搭子布鞋。打开了两道门,严细网便走了进来。

  “季粉兰呀,今日夜里还睡得好吗?”“嗯,睡得好。不过呀,你看看东房间西墙脚下死了的个什么东西。”严细网再次进房间望,突然惊叫起来:“啊呀,这是个什么东西?我也认不得。一个人睡在这屋里,夜里怎不把人给吓杀呢?”周雷笑哈哈地说:“我也不过给它两下子,就被打杀了。有什么可怕的呢。”

  严细网跑出去一说,随即涌来了十几个人。校纯阳走进屋里就将死獾子拎到屋外,严长后见了,说:“这是野猫子变的豹儿。”校纯炳否定:“热说的,这哪是豹儿?耳朵发尖,是狐狸啊!”于来朝则说是一种獾子。

  王巧头称赞道:“季乡长一个外地女同志,敢睡在这瓦屋里,胆子真大。校志如、严广发两个大男人睡在这里,还吓得半夜溜出来的。”闵如英伸着舌头,说:“夜里有这种东西在房间里窜,真要把人吓杀了。你叫我一个人睡在这里,肯定要吓出了神经病,怎不怕人啊?”

  周雷由于夜里摸黑活动,且又脱下衣裳躺在铺上睡的,鬏儿松了,两鬓挂起好多的长头发,显得有些狼狈。于根女拉着他的手说:“走走,到我家里洗脸梳头。”周雷跟着她回家,跑到家神柜跟前的梳妆台。于根女将梳头油推了上前,说:“梳子是木梳子,我这里还有凡士林,你梳过后搽搽脸。”周雷说了声“谢谢”。

  周雷梳好了头,倒了点梳头油在手上,抹到上盖头发上,仔细地梳了梳。于根女拦住道:“季粉兰呀,你别要走,就在我家里吃早饭吧。”周雷说校纯阳村长家里烧了早饭,但于根女一定要他留下来吃早饭。好意难却,周雷只得端起桌上的粥碗吃了起来。

  于根女坐在凳子上攀谈道:“季粉兰,你虽然当乡长,比较随和。”周雷笑道:“我们对革命同志和群众都要随和,而对坏人一定要冷面无情。”“唉,你脸皮嫩,梳的鬏儿比一般女的漂亮,显得干蔓。”“你于根女同志也一样。”周雷和蔼地说。

  于根女刨根问底地说:“你家男人是做什么的?”周雷笑着胡诌道:“我家男人他在溱潼团当连长。”“他叫什么名字?”“叫卞扣子。”于根女抢过周雷手上的碗,上锅盛了粥。周雷捧起粥碗,于根女像着了魔似的,又问道:“你结婚后够曾生过小鬼啊?”周雷一般正经地说:“去年早春我戴身的,在东冯庄遇到敌人,我奔跑的,结果小产了。……唉,等革命取得了胜利,我再谈孩子吧。眼下条件是不允许的。”于根女赞许地说:“季粉兰呀,你有决心。”

  吃过早饭,众人应周雷要求,一齐动手,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弄了出来,西房间里全是稻草,有好多的捆草。堂屋间里也有好多的草。校志如突然发现西墙脚下有个大洞,叫了起来。陈维俭说:“赶紧把穰草叉出去。”四五个汉子叉着草往屋外传。突然发现有块桌面大的黑布,把黑布底下的穰草全部叉掉,便裸露出一个大洞。

  校纯阳蹲着身子钻出去,发现外边是个树洞,浓密的枯草遮挡着,在外边根本发现不了。屋子里地上有很多的洞儿,尤其是西房间。于来朝建议道:“这瓦屋需要好好的整理:西山墙脚下的大洞连同大树下的塘儿都要用土杠起来,杠好了后,还要用石榔头拾碟一下。屋子里也要捶。”大伙儿便依照于来朝的话干了起来。

  到了晚上,这进瓦屋也就安静了下来。校纯阳开辟这瓦屋当做革命活动场所。

  七八天后,临近春节只有四五天了,宋之发来到季朝谦家里宣布:“梁慧仍然担任周颜乡指导员,周雷调回区游击连,程云杰继任周颜乡乡长,季朝谦同志任乡里的民兵大队长,仍然兼任周家泽一村村长,陈克勤兼任乡里武工队队长。”

  周雷辞别时告诉季朝谦:“我在周颜乡工作前前后后已经有二十多天,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季粉兰并不是个女人,是男儿身子,真正名字叫周雷。程会长、陈克勤他们两人晓得我男扮女装,都一直保密着。这对你来说,确实对不起你。现在还请你给我剪掉点长头发,好让我恢复男人装扮。”

  季朝谦激动地说:“哎呀,周雷你这个鬼,装个女人确实能够骗过人,加上有梁慧她配合你,左右逢源,哪个能识破你啊?”周雷拉散了鬏儿,将假儿放到另一边。头发披散开来。季朝谦啧啧说道:“这头发真的长得好看,假若再过了两年,你充个女人就充不过去,首先你嘴长上了胡子,你总不能天天爬起来光胡子啊。”周雷也说是的。

  季朝谦拿起剪子先给周雷剪成齐脖子短发发,剪下的齐刷刷的头发用黑丝线扎了起来。他说道:“这剪下来的头发虽然不怎么长,但做假儿还是可以的。”

  周雷穿起黑衣裳,土布鞋,将头发捞上来戴在帽子里,算是恢复了男儿装束。梁慧见了,拍了周雷几下肩膀,说道:“看你这小伙头子,前前后后竟然充了大半年的女人,大姑娘啊,人家的女匠,甚至连新娘子都充过。女人名字还叫过七八个的,季粉兰啦,又是吴巧红啊,戴如意、王三寿、钱响惯,还有荷花、红儿头,等等。你个猴子,光跟我一起吃饭、睡觉就有个吧月。当然啦,我也认了,等组织上批准,真做你的老婆。”

  周雷说道:“梁姐呀,我的好手枪换给你。”梁慧喜滋滋地跟他换了枪,说:“谢谢你周雷对我的关心。喏,我这里有把小桃木梳子给你留在身上,让你梳梳头,不梳头的话,你那鸭屁股头发会容易打结的。”

  周雷接了过去,摩摸着说:“不错,小巧玲珑,就放在我口袋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说道,“唉,我这里有个好夹子,你拿去夹在头上,可好看的。”梁慧笑着说:“你拿过来给我望望,究竟什么好夹子。”周雷把银色发夹摆到梁慧的手心里。梁慧摸了摸,便插到左边头上给别了起来。

  “梁姐,再见了!”“再见!”周雷与梁慧两人相互挥手告别。周雷跟在宋之发后面向东边进发,以新的面貌、饱满的精神姿态投入新的革命工作。这真是:使命担当勇挑肩,革命征途听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