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玉石俱焚

皇甫烨昏迷的第十六日೿安以墨说：“烨的求生意志很强೿这是我断症多年೿不曾见过的。”r

那一刻೿她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瞬间泪湿了眼眶。r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他吐血೿还是试药的时候出现休克的现象೿她都没有哭过。r

她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坚强地陪他走过这一关。r

可是೿安以墨的一句话೿却顿时让她热泪盈眶。r

有一种爱೿便是她守着೿他不曾放弃……r

不久前೿他刚服下安以墨新研制的药೿此刻睡得很安静೿很安静……r

安以墨扣上他的脉搏೿沉重的眸色蓦地一喜೿又仔细地诊了诊。r

赫青绾从旁急切地问：“安以墨೿是不是新药有效了？”r

“嗯。”安以墨重重地点头೿“晚点再服用一副೿就知道结果了。”r

从清晨到傍晚೿赫青绾的心情一直无法平复೿时间过得好似比守着他的那十六日还要慢。r

刚刚止住的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立刻抬手擦干೿怕他醒来看到。r

“怎么还是这般爱哭？”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忽然传入了她的耳中。r

她擦眼泪的手僵在脸上೿挡住了眼睛。r

她想低头看去೿又怕只是一场梦。r

“绾绾……”模糊的声音再次传来。r

她这才蓦地回神೿落下挡在眼睛上的手。r

“皇甫烨೿你醒了？”她的唇瓣微微颤抖着೿泪光闪动的眸底皆是不敢置信。r

“我睡了很久吗？”皇甫烨想要抬手帮她擦擦眼泪೿却发现自己太虚弱೿平日强壮的手臂೿此刻根本就动不了。r

赫青绾站起身೿“你别动೿我去叫安以墨。”r

她小跑到院子中೿欢喜地对着安以墨大叫：“安以墨೿他醒了。”r

安以墨对她笑笑೿并不惊讶೿举步进了门。r

他早就算准了他醒来的时辰೿却没有进去೿不过是想留给他们一个“久别重逢”后的独处空间。r

这些日子以来೿看着她对皇甫烨的不离不弃೿他竟是又羡慕又嫉妒。r

活了二十几年೿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是不离不弃的感情。r

到底是他孤陋寡闻೿还是这世间的人都太过虚伪？r

但೿心痛的同时೿他却很庆幸೿至少他认识了她೿她也是真心待他的……r

皇甫烨见他进门೿立刻急切地问：“墨೿灾民怎么样了？”r

“我已经命人去配药了೿今日所有的灾民都能喝到治疗瘟疫的药。”安以墨走到床边坐下೿将手指落在他的脉搏上೿收回手时才道೿“没有大碍了。只是身子太虚೿要补补。”r

“这些日子淮南城可有发生过什么大事？”皇甫烨借着赫青绾扶着他的力气೿从床上坐起。r

“你们聊೿我去给他煮点粥。”赫青绾主动离开。r

皇甫烨眸光有些不舍地追随着赫青绾离开的背影೿忽然道：“绾绾೿你留下。”r

赫青绾顿住脚步೿有些为难地看着他。r

“是不是嫣儿又生事了？”r

她有意避嫌೿他不难猜出缘由。r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不免尴尬೿安以墨首先打破沉默೿“她收买了一个灾民೿煽动其他灾民的情绪೿险些酿成大祸……”r

安以墨将那日发生的事一一说了೿皇甫烨在听到关于赫青绾的部分时೿眼中放出了光彩。r

不愧是他皇甫烨的女人೿做事果然够雷厉风行。r

末了೿安以墨的声音落下೿皇甫烨才有些沉重地说：“先继续囚着她೿等淮南城的事情解决了೿回了皇城再做定夺。”r

安以墨与赫青绾都没有接话೿皇甫烨对慕容雪嫣的难以割舍೿不是一把剑可以斩断的。r

世事难料೿淮南城的百姓刚刚脱险೿一对历经磨难的情人还来不及甜蜜೿淮南城便迎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人——瑜王皇甫瑾。r

他带着兵马入城೿打着的旗号是迎接有功于淮南城的靖王回皇城。如此的皇恩浩荡೿羡煞旁人。r

花厅中೿还未痊愈的皇甫烨淡定地看着来者不善的皇甫瑾೿“九皇弟一路辛苦了。”r

皇甫瑾啜了口茶೿唇角噙起一丝笑意೿似对入口的茶回味无穷。r

安静的花厅中೿暗流涌动。r

良久೿他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眸光一寒೿“劳烦皇兄将慕容侧妃请出来。”r

皇甫烨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为兄为何听不懂九皇弟的意思？”r

皇甫瑾轻蔑地笑道：“难道皇兄舍不得？”r

皇甫烨嗤笑೿“男女有别೿九皇弟莫不是连伦常都不懂？”r

“不懂伦常的೿恐怕是皇兄吧？”皇甫瑾鄙夷地看着他೿“皇兄是个聪明人೿难道猜不出是谁给了我权力೿带兵来抓人？”r

皇甫烨的眼底划过一抹阴沉೿吩咐道：“安以墨೿你去将云姿叫出来。”r

皇甫瑾的眸光一沉೿“不必了೿还是不劳烦安神医。”r

他说着起身೿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高高举起೿赫然便是皇帝的圣旨。r

安以墨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他自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逆转这局面。r

皇甫烨碍于圣旨೿无法再拦೿“皇弟既然执意搜府೿就请吧ǿ”r

出门前೿他对安以墨使了个眼色೿希望在搜到后院的时候೿安以墨可以将慕容雪嫣换走。r

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皇甫瑾竟直奔慕容雪嫣所住的厢房೿好似早就已经知道了内幕一般。r

刚刚闻讯赶来的赫青绾೿正巧看到这一幕೿不禁脸色发白೿刚要上前去拦೿却被皇甫烨拉住೿以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r

走在前边的皇甫瑾೿忽然顿住脚步೿转头向赫青绾看来。r

四目相对೿曾经的情缠೿已无法再言说。r

他缓缓收回视线೿声色俱厉对守在慕容雪嫣门前的侍卫吩咐道：“还不开门？”r

守门的侍卫看向皇甫烨೿用眼神请示。r

皇甫烨走过去೿“还愣着干什么？瑜王让你开门೿听不到吗？”r

得到了他的命令೿门前的侍卫才摸出钥匙೿将门锁打开。r

吱呀一声೿房门被拉开೿有光洒进黑暗的屋子里೿落在门里那个人的脸上೿将她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晃得越加吓人。r

门外的人都是一惊೿因她吓人的陌生容貌೿更因此时她眼中聚集的毁灭之芒。r

皇甫瑾嘲讽一笑೿最先打破沉默೿“皇兄೿若是九弟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父皇的雪妃吧ǿ”r

皇甫烨未接他的话೿始终冷然地盯视着慕容雪嫣。r

“皇甫烨೿我说过೿你那么对我೿你会后悔的。”慕容雪嫣的眼底闪动着胜利的喜悦೿末了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r

只是೿她笑的力气似乎太大೿竟是震得眼眶处不停地溢出滚烫的泪水来……r

慕容雪嫣的话解开了所有人的疑惑೿原来是她与皇甫瑾串通೿才有了此刻的场面。r

皇甫烨淡定地看着她೿脸上并没有如她所愿地现出灰败之色。r

甚至೿他的眼底隐隐的还有着解脱……r

慕容雪嫣的笑声蓦地止住೿狠狠地瞪向他೿她不信他真的不急。r

皇甫瑾见状೿似笑非笑地看向皇甫烨೿“九弟还真是佩服皇兄的定力೿难不成皇兄是想告诉九弟೿她与皇兄无关？”r

“本王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只需向父皇解释。”皇甫烨迎上他嘲弄的眸光೿声音无波。r

皇甫瑾的脸色一僵೿面上却不好发难。r

“皇兄既然这般说೿那就请吧ǿ”皇甫瑾侧身೿让出路来೿“父皇有令೿让皇兄即刻返回皇城೿不得有误。”r

这时೿安以墨忽然上前೿“王爷೿可容草民说句话吗？”r

皇甫瑾虽知安以墨是皇甫烨的人೿但他是个惜才之人೿安以墨救了淮南城全城的百姓೿他身为显国的王爷೿自然要尊重。r

“安公子有话请说。”r

“医者父母心೿靖王为淮南城的灾民多次试药೿昨日才获救醒来೿身子尚未恢复೿今日恐不适赶路。”安以墨面色沉静地道。r

“既然如此೿那便明日再出发吧ǿ”r

皇甫烨为淮南城百姓以身试药的事情೿随着淮南城的城门大开೿很快便会传遍全国。r

他若是这点通融都不给೿只怕会引起民怨。r

“那本王就谢谢九皇弟的通融了。”皇甫烨唇角含笑೿却未达眼底೿“九皇弟೿为兄还要回去养病೿就不陪九皇弟了。”r

“皇兄请便。”皇甫瑾说话间೿视线却落在了赫青绾的脸上。r

赫青绾尴尬地移开视线೿皇甫瑾一心想要置皇甫烨于死地೿她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r

“墨೿你留下来陪瑜王。”皇甫烨拉过赫青绾೿转身离开。r

她正欲抬步೿身后却忽然响起了皇甫瑾的轻唤：“绾绾ǿ”r

她的背影微僵೿却终是没有为他停步。r

她知道೿他认出了她೿他望着她的眼神骗不了人。可是೿这世上已经不再有绾绾。r

皇甫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淡定忽然被撕裂೿变得狰狞……r

赫青绾的眼底有伤痛划过೿不管他如何对付皇甫烨೿他对她的好她不能忘得彻底。r

怕身边的人瞧出端倪೿她尽量压下自己的情绪。r

皇甫烨一直默不作声೿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直到她扶着他在软榻边坐下೿他才轻叹一声೿将她抱入怀中。r

“我知道೿你心里觉得亏欠了九皇弟。”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头顶೿带着灼痛人心的疼惜。r

“我没事。”她往他的怀中又偎了偎೿心却一点点地往下沉着。r

“绾绾……”皇甫烨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r

赫青绾挣了挣೿退出他的怀抱೿望向有些慌了的他೿“烨೿答应我೿不要放弃。”r

“嗯。”他眸色深重೿却专注地回视她೿“绾绾೿答应我一件事೿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r

她怔愣着颔首೿便听他叹了声：“绾绾೿不管是谁೿都不一定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是以೿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r

有很多事情೿他不想告诉她೿是怕她会伤心难过。r

但೿有些人೿他却不得不防。r

“我只能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说。”若是他有事೿她绝不会袖手旁观。r

“绾绾……”他喟然长叹೿狠声道೿“若是你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去求父皇೿我便是死在狱中೿也不会让你救。”r

“皇甫烨೿你……”她又急又气೿蓦地想起一样东西೿“皇甫烨೿我不是给过你一道免死圣旨吗？你先将圣旨拿出来೿免了死罪೿我们再从长计议。”r

“免死的圣旨？”皇甫烨一怔೿不解地看着她。r

“你没收到？怎么可能……”她一惊೿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r

“没有。”他的语气肯定೿“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r

赫青绾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就是那次在赫家大宅೿我将你迷昏后೿便将皇上赐给我的免死圣旨放在了你的怀里。”r

皇甫烨冷笑೿眼底泛起寒光೿“这事问问墨便知道了。”r

他这会儿才明白为何慕容雪嫣那般惜命的人೿会情愿与他玉石俱焚。r

原来೿她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了。r

赫青绾的神色不禁凝重೿“我们还能拿回圣旨吗？”r

皇甫烨略一晃神೿“她做事一向缜密೿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让我们找到圣旨呢ǿ”r

“你若是想找೿不一定找不到೿只是不想找。”赫青绾淡然地说೿并无责怪之意。r

被她揭穿心事೿他只是苦笑೿“她毕竟救过我一命೿虽这次害了我೿但功过并不能相抵೿我想还她一命೿从此两不相欠。”他顿了顿೿凝视她好一会儿೿才问೿“绾绾೿你会怪我吗？”r

赫青绾摇头೿“不会。”r

将心比心೿若是皇甫瑾害她೿她也同样不会想将他置于死地。r

他感激地看着她笑೿“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自己出事。”r

她的眸底隐隐划过担忧೿他抬手将她抱入怀中೿叹道：“以后要叫你染儿了。”r

“这名字不是很好听吗？”她从他的怀中昂起头೿看向他。r

他闻言೿唇角微翘೿“是很好听。就是不知是不是借鉴了夜染的染字。”r

她被他的话逗乐೿“你怎么这般不知谦逊？”r

“好了೿不逗你了。”皇甫烨妥协೿“只是೿这个‘凉’字೿本王不喜。”r

赫青绾听他故意拿腔作调೿低笑着反问：“你这是拿身份压我吗？”r

“小人哪敢啊೿王妃娘娘。”他调侃她一句೿掐掐她的鼻子೿“不如反过来೿我以后叫你阿暖吧ǿ”r

“阿暖……”她轻念೿随即赞赏道೿“好名字ǿ”r

皇甫烨微一迟疑೿又道：“明日你便与安以墨单独上路೿我会派锦卫保护你们。”r

这是安以墨争取来的时间೿他一定要安顿好她。r

“……好。”她微一迟疑೿应下。r

只有离开了皇甫瑾的视线೿她和安以墨才能更好地想办法去救皇甫烨。r

皇甫烨见她如此淡定೿感叹她越加成熟೿坚强的同时೿心下稍安。r

“本王累了೿陪本王睡会儿。”他语气强硬೿直接抱着她躺下。r

“是೿王爷೿民女遵命。”r

她故意卖乖೿在他怀中咯咯笑了起来……r

次日一早೿疫情得以控制的淮南城೿城门大开。r

为灾民试药的靖王皇甫烨೿起程随瑜王赶回皇城。早早地೿街道两旁已经跪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r

皇甫烨从容淡定೿驱马缓缓而过೿并无一星半点的得意之色。r

与他并驾齐驱的皇甫瑾一身蟒袍೿高坐于马上೿出城前转头看向府邸的方向೿眸色乍寒。r

早上出发的时候೿安以墨以还要观察疫情为由೿留在了淮南城೿而赫青绾并未出来送他们。r

直到出了城೿皇甫烨才打破沉默೿“九弟೿若是你还在意她的生死೿就不要将她的身份说出去೿太多人想对她不利೿凭你之力೿根本无法保护她。”r

皇甫瑾先是一愣೿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但೿随即便因他的话೿怒声道：“本王不能೿皇兄便能吗？”r

皇甫烨盯着他眼底的戾色೿“你若是想让她出事೿只管不听本王的话。”说完他打马而去。r

两人日夜兼程೿很快便回了皇城。一行人没能休整೿直接入宫面圣。r

嘉康帝对这事本来还存着猜疑೿可是当他亲眼见到阔别已久的慕容雪嫣时೿直气得浑身发抖。r

他痛心疾首地看着跪在那里的皇甫烨೿“说೿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

“父皇೿儿臣没有碰过她。”娶已经是大忌೿若是他再碰过慕容雪嫣೿那便是罪无可赦。r

慕容雪嫣的哭声愕然而止೿眼底的痛不停地蔓延೿“皇上೿臣妾自小与靖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实在是情不自禁……”r

嘉康帝冷冷一笑೿“你倒是情深意重ǿ”r

“臣妾自知有罪೿不求皇上宽恕。”慕容雪嫣满脸泪水地仰望着嘉康帝。r

嘉康帝的怒气顿时升腾到了顶点೿他随手抓起手边的砚台೿对着皇甫烨便打了过去。r

“逆子೿你可还有话要说？”r

皇甫烨直直跪在那里೿砚台砸在他的胸口处೿当即染花了他的袍子。r

“呃——”他疼得闷哼一声೿他忍下心口的疼痛೿“父皇೿儿臣自知有罪೿任凭处罚。”r

多说无益೿他的生死都在嘉康帝的一念间。r

“来人ǿ”嘉康帝对着门外低喝。r

为防止消息外泄೿门外的禁军早就换成了嘉康帝的亲信。r

两名禁军推门而入೿嘉康帝当即吩咐道：“靖王玩忽职守೿涉嫌私吞赈灾银两೿即刻打入天牢候审。”r

皇甫烨微勾唇角೿平静地笑笑೿站起身೿被禁军押了出去。r

他的父皇到底还是没忍心杀了他೿他不禁动容。r

门再次被关起೿御书房中蔓延着彻骨的凉意。r

“朕念在你曾侍奉朕一场的分上೿会赏你个全尸。”嘉康帝的声音乍然响起೿惊得她一哆嗦೿小心地打量着嘉康帝。r

不೿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想要皇甫烨死。r

嘉康帝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冷地笑道：“你以为当初你勾引朕೿朕便纳了你为妃是为了什么？”他似乎决心要让她死个明白೿“朕顺水推舟地宠了你೿是希望他对你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死心。而后朕又冷落了你೿不过是因为朕知道你们之间尚有些情意೿不想让他难堪。”r

慕容雪嫣蓦地瞪圆眸子೿原来她曾经的自认聪明೿不过是嘉康帝的将计就计。r

她再也无法伪装对皇甫烨的情深意重೿缓缓站起೿面色无惧地说：“皇上೿你不能杀我೿我有免死圣旨。”r

嘉康帝的眼底划过惊愕೿“免死圣旨？”r

慕容雪嫣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展开೿“这应该是皇上的手笔吧ǿ”r

为了保住这道圣旨೿慕容雪嫣可是下足了功夫。r

在她派人去煽动淮南城的灾民时೿同时还做了另外三件事。r

第一件：将她的身份密报给皇甫瑾。r

第二件：威胁慕容家的人೿让他们将所有责任都推到皇甫烨的身上೿只要皇甫烨死了೿慕容家便安全了೿而慕容云姿也可以继续得到救治。r

慕容家一直以为救治慕容云姿的神医是慕容雪嫣的人೿为了唯一的女儿೿自是不敢不从。r

第三件：让一名女暗卫进入皇城೿等她回来的前一日೿混入宫中೿扮成宫女೿待她入宫时೿再将圣旨交给她。r

为了不引起骚动೿皇甫瑾让她易容成慕容云姿入宫೿不能押解。r

这样一来೿由她的暗卫假扮而成的宫女便有机会从她的身边经过೿故意与她撞上೿再将圣旨交还给她。r

一番计划下来೿她便不必害怕安以墨或是赫青绾将圣旨的事情说出೿皇甫烨来要那道圣旨。r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皇甫烨竟然从不曾提起过那道圣旨೿更不曾派锦卫来逼她交出。r

她心里不禁雀跃೿他对她终究还有着一丝情意。r

只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却已经无法再回头。r

嘉康帝看着她手中的圣旨冷笑೿洞悉一切೿“慕容雪嫣೿原来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r

她淡定地拿出了这道圣旨೿就已经足够说明೿她一早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r

但೿有了圣旨又能如何？就算她可以保住性命೿但这深宫最不缺的便是折磨人的法子。r

“没错೿是朕的圣旨೿既然你这般想生不如死೿那朕便成全了你。”嘉康帝的眼中划过嗜血的光芒೿“将这个女人给朕毒哑೿手筋脚筋挑断೿打入冷宫೿永生不得出来。”r

慕容雪嫣惊得瞪圆了双眼೿顿时慌了೿“皇上不能这样对我೿这道圣旨……”r

嘉康帝鄙夷地笑着打断她的话೿“这圣旨只说免死೿可没说犯了错不罚。”r

慕容雪嫣的身子狠狠一颤೿自知是逃不脱了೿眼中的恨火熊熊燃起。r

“狗皇帝೿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经流掉的那个孩子是皇甫烨的吧？”她张狂地笑೿“他说他没有碰过我೿根本就是在骗你。你在床上的功夫೿一点都没有你儿子的好。如若不然೿我为何要帮他拉拢朝中的关系？”r

既然她难逃一劫೿她也绝不会让皇甫烨得以善终。r

徐公公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皇帝೿当即吩咐两个亲信侍卫೿“按住她೿点她的哑穴。”r

“狗皇帝೿就算是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我与你儿子欢好的事实。”慕容雪嫣张狂地笑了两声೿随即被两个侍卫点了哑穴೿再也无法恶言相向。她被带出去的时候೿眼底皆是讽笑地藐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r

那一日೿一向温润的嘉康帝发了狂೿将书房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r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靖王辜负了嘉康帝的栽培೿才会气得慈父如此。r

那一日೿冷宫中传出了女子凄厉的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r

至此೿显国的后宫多了一座禁宫。r

没有人知道那里关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每日去给她送饭的人都是嘉康帝的亲信೿任何人都探不出半点的口风……r

皇甫烨入狱之时೿赫青绾与安以墨也赶了回来。只是೿他们并未立刻进城೿而是去了赫家在城外的大宅。r

从淮南城出来时೿为了防止皇甫瑾的追踪೿安以墨安排了两伙人೿假扮他们走不同的道路引开皇甫瑾的人。之后೿他才带着她走山路೿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r

一进赫家大宅೿他们立刻派人通知年睿离೿让他负责皇城里的消息。r

至于他们೿为了赫青绾的安全೿安以墨暂时不允许她进入皇城。r

当天夜里೿年睿离便来了赫家大宅。r

赫青绾与他对视一眼೿在他的眼中看到疑惑时೿并未出声与他相认。r

“年副将೿可有消息了？”安以墨及时出声೿阻断年睿离专注的视线。r

年睿离收回视线೿看向安以墨೿“皇上以私吞赈灾银两为由೿将王爷收押了。”r

“还好。”安以墨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先保住性命೿便有机会再翻身。r

“年副将೿宫里可还有别的消息？”安以墨问得极为隐晦೿并不想泄露慕容雪嫣的事。r

“没有。”年睿离摇头。r

两人闻言೿并不意外೿无论如何嘉康帝都不会让这样的皇室丑闻街知巷闻。r

回皇城之前೿安以墨偷偷地在她水中下了一味药。r

不是什么变声的药೿而是毁掉她嗓子的药。r

她知道后೿对他发了一通脾气೿甚为难过೿却不是惋惜自己的嗓子೿而是现在自己的容貌和嗓音都换了೿她再去找皇帝೿皇帝怕是不会相信她是赫青绾了吧。r

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让皇帝以为皇甫烨为了脱罪೿无所不用其极೿连死人都利用上了。r

安以墨默默地承受着她的怒火೿没有解释一句。r

但೿待她消了火೿心里便觉得愧对了他。r

若没有皇甫烨的指使೿他是定然不会这么做的。r

而皇甫烨终究是不信任她೿怕她将自己的身份说出೿便用了这样决绝的方法。r

她不懂೿为何不让她去求皇帝？r

若是她以死相逼೿皇帝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卖她一个面子？r

但೿现在再想这些೿也已经没有用了。r

她不怪皇甫烨这么做೿毕竟೿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为了保护她。r

她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办法೿保他平安೿救他出来。r

“坐吧ǿ”安以墨说着坐下೿“年副将೿我们商量下救王爷的办法。”r

年睿离颔首೿落座೿“安公子不必紧张೿皇上定然会还王爷一个清白的。”r

淮南城೿皇甫烨为百姓试药一事೿谁人不知？年睿离又信任皇甫烨的为人೿自是不会相信他会侵吞赈灾的银两。r

“若是这事有年副将想得这般简单就好了。”安以墨叹了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怕这次会有人想置王爷于死地的。”r

年睿离当即了然安以墨话中所指之人೿没有做声。r

“我们要尽快想到办法救王爷೿要不然事情会一发而不可收的。”安以墨的语气沉重೿让年睿离意识到这背后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利害。r

微一思量೿年睿离才犹豫着道：“安公子೿在下有一个办法。”r

安以墨不禁一喜೿“年副将请讲。”r

赫青绾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充满期待地看着年睿离೿便听到他道：“周国有意联姻೿若是周国公主属意的人是王爷೿皇上定然会为了两国邦交放过王爷。王爷更可以借助周国的势力೿稳固在朝中的地位。”赫青绾眼底的喜色瞬间凝滞೿便又听年睿离继续道೿“这事要尽快决定。若是晚点被皇上指给了别的王爷೿在政治上对王爷会很不利。”r

安以墨侧过头೿打量了脸色难看的赫青绾一眼೿才颔首道：“我知道೿但这事还要经过王爷的同意೿才能成事。”r

“嗯。”年睿离眸色深沉೿“我会再留意一下宫中的情形和周国使节到访的时间೿到时候再通知安公子。”r

“劳烦年副将了。”安以墨对他一作揖೿表示感谢。r

年睿离连忙惶恐地伸手去扶೿“安公子೿使不得೿年某受不起这样的大礼。”r

安以墨直起身೿真挚地道：“年副将不计前嫌೿助王爷成事೿绝对受得起这一礼。”r

“那两位೿年某先回去了。”年睿离这才再次看向赫青绾೿见她微垂着眼睑೿脸色惨白得犹如病重的人。r

他心里一疼೿唇瓣微微动了两下೿却碍于并不相识೿终是没有开口。r

直到年睿离的身影消失೿安以墨才开口೿“染儿೿你先别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r

“嗯。”赫青绾嘴上勉强应下೿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事想从别的途径解决很难。就是那口气೿嘉康帝也无法轻易咽下……r

数日后೿慈云山上೿年芊妩领着冯嫂一路穿过漫山的绿色೿向山下的小镇而去。r

在庵堂里待久了೿年芊妩决定带着冯嫂出去转一转。r

她入了庵堂后೿年将军向嘉康帝求了情೿说她习惯于冯嫂照顾೿这才恩准了冯嫂来照顾她。r

她并非年夫人所生೿她的娘亲只是年家的一个下人。而冯嫂೿是照顾她长大的仆人。r

“小姐೿我们就这么下了山೿怕不怕？”冯嫂担心地问。r

年芊妩不甚在意地回道：“没事。”r

她现在就等于是入了冷宫的皇后೿谁会闲着没事来对付她？r

冯嫂虽有些无奈೿却没有再阻止。r

“冯嫂೿你最好了。”年芊妩揽上冯嫂的胳膊೿卖起乖来。r

“我的小姐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冯嫂抚了抚她的发೿满眸的宠溺之情。r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没有坐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最近的小镇。r

“小姐೿累不累？要不回去坐马车吧ǿ”冯嫂心疼地给她擦着汗。r

“没事೿我不累。”年芊妩对冯嫂嘿嘿一笑೿忽见前边围了许多人೿极为热闹。r

“冯嫂೿我们过去看看。”年芊妩说着快步走了过去೿挤进人群中೿才发现这么多人围着的竟是一个卖字画的。r

此时೿那人正在为一个衣着华丽的俊俏公子解说：“公子೿小人可以保证೿这字画绝对是我祖太爷爷王义ࣿ百年前೿显国一个很著名的书画家。——作者注৿的真迹೿若不是小人家道中落೿老母需要钱医病೿小人也不会卖掉祖辈的遗物。”r

年芊妩听完他的一番话೿顿时失笑。稍微了解一点王义的人೿大概都知道೿他一生未娶೿无所出。r

“王义何时娶妻了೿我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那华服公子轻摇了摇手中折扇೿一开口೿口音便泄露了他并非显国人。r

卖画的人挤挤眼೿神神秘秘地说道：“未娶不等于无所出。这种事情೿大家都是男人೿不必说得太明白吧。”r

年芊妩听得冷汗涔涔೿这王义的一世英名೿可真是被这个人给毁了。r

而那华服公子೿唇畔含着一抹笑意೿并未表态。r

卖字画的人见状೿急道：“再说了೿公子买的是字画೿只管看看字画是不是真迹便可೿小人的身份并不重要。”r

“也对。”华服公子一收折扇೿又看了看那幅字画೿才问道೿“这字画你想卖多少银子？”r

“五百两。”那人试探着举起巴掌。r

“倒是不贵。”华服公子颔首೿对身旁的小厮吩咐道೿“将银子给他೿画给爷收着。”r

年芊妩见状೿一勾唇角೿眼底划过一抹嗤笑。r

看来这人不过是一个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那幅字画很明显不是王义的真迹。r

她从来不是愿意多管闲事的人೿看完了热闹೿转身便想离开೿却被一把折扇拦住了去路。r

年芊妩侧头看去೿便见那华服公子的唇角噙着一抹极为妖孽的笑೿“姑娘是在嘲笑在下吗？”r

年芊妩微怔೿她刚刚并未出声೿他是如何知道她有嘲讽他之意的？r

“若是刚刚我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公子೿我在这里给公子赔礼了。”她说着೿视线回落೿盯着拦在身前的胳膊೿又道೿“但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你此举是不是有些失礼了？”r

他饶有兴趣地笑笑೿收回折扇೿“姑娘只知那幅字画不是王义的೿却不知临摹这幅字画的人是谁。”r

年芊妩闻言೿倒是一愣೿不解地问道：“谁临摹的？”r

她平日里也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自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r

他笑得清傲೿“是周国太子八岁之时所临摹的。”r

“真的？”年芊妩惊问。r

虽说字画上的字体还不算成熟೿但毕竟出自周国太子之手೿自然也就价值连城了。r

他负手而立೿“实不相瞒೿在下是周国的字画商人೿曾有幸见过几幅太子幼年时的字画。”r

“原来如此೿是我眼拙了。”年芊妩歉疚地笑笑。r

她的话音才一落下೿刚刚那卖画的人೿便冲了过来೿“公子೿那画小人不卖了。”r

“哦？”华服公子好笑地看着他೿“货物已经出手೿显国难不成还有退还的道理？”r

“少废话೿你还是不还？”那人忽然沉了脸色೿凶残地瞪着他。r

“若是我说不还呢？”华服公子淡定地反问。r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r

话落೿他对着人群一使眼色೿立刻蹿出几名壮汉。r

“这是准备硬抢吗？”华服公子的视线一一扫过那几个人೿最后落在年芊妩的身上೿“姑娘೿这里一会儿会比较乱೿不如你随在下先走吧ǿ”r

人家之前以礼相待೿她自是不会无礼೿丢了显国的脸。r

“好೿公子请。”她微侧身೿让出路来。r

“姑娘请。”他展开手中折扇೿便欲离去。r

“想走？没那么容易。”r

那人一拳打了过去೿他却连头也没有转೿仍旧步伐稳健地随年芊妩离开。r

拳头还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年芊妩便听身后惨叫连连……r

年芊妩没有转身去看೿直到走出了人群೿才停住脚步。r

“公子೿我家里还有些事೿就此别过了。”r

他体谅地颔首೿“姑娘೿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知道姑娘的芳名？若是他日有缘再见……”r

年芊妩凝了他一眼೿才回道：“我叫年十。”r

他笑着赞赏೿“好名字。”r

“那年十就此别过了。”年芊妩转身便携冯嫂而去。r

倒是那华服公子೿站在原地೿望了她的背影良久……r

他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刚刚围着的一圈人里೿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只有她认真地打量了那幅字画。r

于是೿他便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r

谁知೿她竟在他交钱后೿嘲笑于他。r

他一向骄傲惯了೿更想趁机让卖字画的人受受教训೿是以才拦住了她的去路。r

“楚风೿你觉得年十这名字会是真的吗？”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问身后的属下。r

“回爷೿在民间೿女娃多的人家೿女娃都不会起名字೿而是用数字代替。”楚风恭敬地回道。r

“哦。”他了然地点点头೿抬步向前走去೿“可是೿爷觉得她不像是出身不好的女子。”r

话落೿他不待楚风回答೿便又问道：“皇城那边可有动静？”r

“回爷೿靖王依旧被关押着。”r

“知道了。”他的脸色一沉೿眸光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