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生死与共

安以墨默不作声೿皇甫烨青鸟传书给他的时候೿特意嘱咐೿千万不要让赫青绾知道೿更不能带她来。r

可是೿他还是没有听他的೿将她带来了。r

“皇甫烨೿别怪他೿是我执意要跟来的。”赫青绾驱马上前。r

“给本王回去ǿ”皇甫烨一声怒喝೿丝毫不留情面。r

“你知道我不会回去的。”她拉住马೿与他迎面而立。r

他与她对视一眼೿才看向安以墨೿“安以墨೿你跟本王进城。”r

安以墨这个时候也不好开口劝೿毕竟皇甫烨是为了她好೿只得听命地驱马上前。r

皇甫烨掉转马头೿向城门而去。r

“皇甫烨೿你该知道我的脾气೿你若是不让我进去೿我便在城外等着。”她没有跟过去೿如果他不让她进城೿她跟过去也进不去。r

皇甫烨的背影僵了僵೿却装作没听见೿带着安以墨继续向城门而去。r

她拔下头上的发簪೿蓦地一扎马身೿身下的马立刻嘶吼一声೿前蹄抬起೿将马上的她甩了下去。r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从马上飞起೿最后却一个飞到她的身边೿将她紧紧地抱进怀中೿一个又落回了自己的马上。r

安以墨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一双人影೿不禁自嘲。只要有皇甫烨在场೿他便连保护她的资格都没有了。r

“有没有伤到哪里？”皇甫烨将她拉出自己的怀抱೿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r

“我没事。”她摇摇头೿鼻子一酸೿泪水从眼中漫出೿“皇甫烨೿让我留下೿陪你渡过这个难关。”r

“不行ǿ”他旋即推开她。r

“我答应你೿只要淮南一没事೿我便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她明了他的良苦用心೿但她千里迢迢地赶来೿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r

“不行。”r

他转身便要离开೿她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身೿“皇甫烨೿你可还记得井下的日子？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若是你真的爱我೿就该明白我现在的心情。”r

他停住脚步೿一双鹰眸陷入了痛苦的挣扎。r

良久后೿他的大掌还是缓缓地握上她的手腕೿用力将她的手臂扯开೿腾空而起೿飞身上马೿策马向城门而去。r

他知道೿不让她进城೿她会很痛苦。r

可是೿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她好好地活着更重要。r

进城便是九死一生೿他怎么舍得让她冒险？r

“皇甫烨೿我恨你ǿ”赫青绾奔跑着追了上去೿可哪里追得上他的马？r

高大的城门开启再关上೿不过是一瞬间೿她的眼前便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r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几日来佯装的坚强೿此刻都已经土崩瓦解。r

老天何其不公平೿他们明明相爱೿却为何要走到如此的地步？r

皇甫烨一进城೿便策马在空旷的街道上狂奔೿直奔自己的府邸。r

他现在只想快点医好这里的灾民೿快点出城去见她。r

府门前೿他翻身下马೿带着安以墨向里走去。r

“烨……”安以墨见他如此೿不禁愧疚೿若是他不告诉赫青绾೿情形会不会好一些？r

“不怪你೿即便你不说೿淮南瘟疫这么大的事情೿她也早晚会知道。”皇甫烨这个时候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没有迁怒于安以墨。r

“带我去看看病症吧ǿ”安以墨也不再多做解释。r

“跟本王来吧ǿ”皇甫烨带着他来到府邸的后院。r

后院如今已经被圈了起来೿门前有几名士兵把守着。r

安以墨惊问：“灾民怎么都在你的府邸？”r

“若是本王都不愿意容纳他们೿别人又怎么会愿意？”皇甫烨眉心紧锁೿从袖中抽出两块布巾೿递给安以墨一块೿才对门前的士兵吩咐道೿“将门打开。”r

“是೿王爷。”两名士兵领命೿将紧闭的大门拉开೿请两人进去。r

两人将布巾围在脸上೿走进院子里೿还能行动的病患立刻跪下行礼೿“见过王爷。”r

“都不必多礼了೿本王找来了新的郎中೿你们有救了。”皇甫烨铿锵有力地道。r

除去他信任安以墨不说೿他亦是想让这些灾民有求生的信念。r

果真೿他此言一出೿灾民们顿时一片欢喜。r

“墨೿你过去看看他们。”r

“嗯。”安以墨应声上前೿随便找了几个人诊脉೿在确定了他们都是一样的病症后೿才又折回皇甫烨的身边೿“可以了೿我们走吧ǿ”r

“嗯。”皇甫烨点点头೿与他离开。r

出了门೿走得远了些೿皇甫烨才问道：“怎样了？”r

“给我一些时间೿我要准备一些药材。”安以墨的语气有些沉重೿显然这事很棘手。r

“没把握？”他紧锁的眉心已经皱出了一座小山。r

“只有六成的把握೿这种瘟疫在此之前೿我只在书上见过೿但书上并没有提及解法。”r

“回去先将药材写下来೿本王让人去准备。”皇甫烨没有再多问೿安以墨做事一向很有分寸。r

“烨೿染儿一个人在城外……”他有些不放心她೿却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立场来管他们之间的事情。r

“这事你不必管೿你只需尽快研制好克制瘟疫的药物便可。”皇甫烨神色一冷೿对迎面走来的小厮吩咐道೿“带安公子去客房。”r

随即೿他已经快步离去。r

安以墨轻叹了一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多余了。r

赫青绾的事情೿皇甫烨又怎么会没有分寸呢？r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皇甫烨现在一定上了城墙……r

是夜೿赫青绾靠坐在城门下೿皇甫烨站在城墙上。r

她没有再逼迫他೿饿了便吃些干粮೿静静地在城外等他。r

在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帮他的೿便是保重自己。r

她虽然看不到他೿但她相信೿他一定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r

这样的夜೿很静೿就如同她的心一般静。r

所有的慌乱೿都在城门关上的一瞬间沉淀了下去。r

他爱她೿为了保护她೿才会坚决不许她进城೿她还能怨什么？r

她再次想起了他在井下说过的话೿他爱她೿从来都只爱她一个。r

或许೿心结解开೿她能化解他心中对娘亲的恨……r

她蓦地站起೿朝着城楼的方向大喊：“皇甫烨೿我等你。”r

城楼上೿皇甫烨垂在身侧的拳೿紧了又紧೿骨节间发出咯咯声೿才能勉强抑制住他想要冲下去೿抱她入怀的冲动。r

时间在弹指间流逝೿斗转星移೿这已经是赫青绾守在城门外的第二个夜晚了。r

她迎着月光೿望着城楼上的一处暗角೿这是她寻了多时的成果。她知道೿他就在那一处陪着她。r

她牵动唇角೿幸福地笑笑೿才摸出自己白日里削好的笛子೿置于唇边೿指尖轻动೿美妙的乐曲悠扬而出೿在这个微凉的夜里೿格外的动人心弦。r

这首曲子是夜染谱写的೿她想让他记起曾经的美好೿让沉重的心情可以放松些。r

守城的士兵皆因这动听的曲子侧目向城下望去೿连日来沉重的心情不禁放松了些。r

他们不知道城下的女子是谁೿只觉得她应该是王爷极爱的人。r

王爷几乎吃住೿办公೿都已经搬到了城楼上。r

每晚೿城下的女子睡了೿他便在城上静静地看着她೿守着她。r

只有白日的时候೿才能眯一小会儿。r

蓦地೿这美妙的气氛被打破了。r

慕容雪嫣不知几时站在了城楼上೿凄楚地质问：“皇甫烨೿你这样守着她೿那我算什么？”她瘦弱的身子೿在披风下瑟瑟发抖。r

他却不为所动೿“回府去೿不要乱走动。”r

“你还在意我的生死吗？”慕容雪嫣满脸泪水地质问。r

淮南发生瘟疫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关闭城门೿从没有说过一句೿放她出城。r

每日与那些瘟疫的病患待在一座大宅中೿她只觉得不敢呼吸೿生怕下一个病倒的人会是她。r

但凡他对她有半点情意೿也不会这般做。r

“给本王回去。”皇甫烨岂能容她在属下的面前质问他？r

将慕容雪嫣留在城中೿对她是有些残忍。但೿他那时没得选择。r

他作为显国的王爷೿决定封城时೿便注定了没有退路。r

“若是陪你来赈灾的人是她೿你会让她留下陪你一起送死吗？”她不甘೿更不想死在这里。r

皇甫烨目光沉霾地盯着她೿“若是她೿就算是本王赶她೿她也不会走。”r

“你就那么信她？”慕容雪嫣近乎抓狂೿颤声提醒道೿“那我曾经为你坠崖算什么？”r

“本王欠了你的೿一定还。”他刚给了她一点希望೿却忽然话锋一转೿“但不能给的೿一样永远都给不了。”r

“皇甫烨೿你好自私。”慕容雪嫣绝望地后退一步೿眸中一抹阴厉闪现೿“你们的爱೿建立在那么多人的痛苦之上೿一定会遭到报应的。”r

她看着他೿残戾地笑೿转身奔下了城墙……r

皇甫烨缓缓落下眼帘೿遮去满眼的疲惫。耳边೿依旧是城下传来的悠扬乐声……r

天边೿再次泛起了鱼肚白。r

赫青绾揉了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望向东升的太阳。这已经是她守在城外的第三日了。r

城内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她就像是淮南城守城的士兵一般೿没日没夜地守在这里。r

吱呀一声೿紧闭许久的大门被拉开。r

她惊喜地看去೿却不见那日思夜想的身影。r

安以墨满脸沉痛地从城里走出೿她心头一颤೿却还是快步走了过去。r

“安以墨೿皇甫烨呢？”r

“他染了瘟疫೿恐怕……”安以墨后边的话被哽住೿转而道೿“你进去看看他吧ǿ”r

她单薄的身子晃了晃೿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蓦地推开安以墨೿奔向微敞的城门。r

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安以墨定然不会让她冒险进城。r

她不管不顾地冲进城里೿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认得路。只是೿待她转头೿城门已经被关起೿而安以墨竟不知去向……r

她情急之下೿只好问守城的士兵：“安以墨呢？”r

守城的士兵指着右侧的路೿“安公子往这边走了。”r

赫青绾神色凝重೿“那去王府是往这边走吗？”r

“不是。”守城的士兵指着相反的方向೿“是这条。”r

赫青绾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肯定刚刚那人一定不是安以墨。r

若是安以墨೿他一定不会扔下她不管。r

既来之则安之೿她只得暂时压下心里的猜疑೿“可否劳烦带路？”r

“好೿姑娘这边请。”r

谁都知道她是王爷的心头肉೿自是不敢怠慢೿连忙为她带路。r

“谢了。”她应声೿跟在那人的身后。r

“王爷前两日都会在城楼上陪姑娘೿也不知怎的今日居然没有过来。”那士兵边走边说。r

赫青绾脱口问道：“王爷前两日一直都在城楼上？”r

“回姑娘೿没错೿王爷的确一直都在。”r

赫青绾对他笑笑೿心中却不禁担忧。r

他日日都来೿却唯独今日没有出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

“姑娘೿到了。”r

那士兵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人已经到了皇甫烨的府邸门口೿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什么人？”r

带她来的士兵连忙道：“这位姑娘是王爷的女人೿你们千万不要拦。”r

“王爷的女人？”侍卫打量着赫青绾೿仍是没有放行。r

皇甫烨之前吩咐过೿任何人没有他的手谕೿都不得随意进出王府。r

“劳烦这位大哥೿进去通报下王爷೿就说霍凉染在门前求见。”赫青绾温声道。r

“那姑娘稍等片刻。”r

须臾后೿大门里走出两道身影೿疾步走在前边的人是一身白衣的安以墨。r

他看到门前的她೿微微一惊೿却没有多问೿直接领着她进了门。r

直到两人走到府邸空旷的地方೿安以墨才问：“你是怎么进来的？”r

赫青绾并不吃惊೿“刚刚有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出城去找我೿他说皇甫烨病重೿让我进来看看。”r

安以墨神色一戾೿“我一直在府中೿到底是谁冒充了我？”r

赫青绾不急于追究这事೿转而问道：“皇甫烨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感染了瘟疫？”r

“……嗯。”安以墨心下一沉೿“染儿೿你别急。”r

赫青绾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彻底地失去了血色೿“带我去见他。”r

“好。”安以墨颔首೿带她向前院的厢房走去。r

进门前೿他递给她一条布巾೿“瘟疫会传染೿围上吧ǿ”r

“嗯。”赫青绾将布巾迅速围好೿进了门。r

顷刻间೿入眼的是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坚硬的板床上೿她瞬间湿了眼圈。r

她握住他的手೿“皇甫烨……”r

安以墨见状೿不得不从旁劝道：“染儿೿瘟疫会传染的೿尽量不要与烨接触。”r

她却充耳不闻೿握着皇甫烨的手೿轻声唤着他：“皇甫烨೿绾绾来了೿你睁眼看看我。”r

他紧闭的双眸೿颤动了下೿缓缓拉开一条缝೿闪现一抹微惊后೿无力地吐出一个字೿“走……”r

“我不走೿我不走……”她不停地摇头。r

皇甫烨挣了挣被她握住的手೿没能挣脱೿只得望向安以墨。r

“安以墨೿若你还当本王是兄弟的话೿就带她走。”r

这一刻೿他只想送走她೿不想她有任何的危险೿完全忘记了೿他曾下令೿“任何人不许出城೿若违之೿杀无赦。”r

“烨೿你太高看我了೿我根本带不走她。”安以墨苦涩地笑೿转身走出了屋子。r

若是动用武力೿他的确能轻易地将她送出城去೿但那样就等同于逼她去死。r

留下೿她也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r

“安以墨……”皇甫烨急切地喊他。r

她含泪看着他೿“皇甫烨೿你若是再赶我走೿我便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r

他虚弱地自嘲而笑೿“就算是你肯留下೿只怕是我也不能永远地看着你了。”r

这些日子以来೿他看到许多人೿因为这种瘟疫而死。此刻轮到了自己೿又怎么可能还淡定地以为会没事呢。r

在他染病前೿他曾问安以墨：“有多少把握？”r

他却是自嘲而笑೿“只有三成。”r

原本的六成೿就这样变成了三成。时间拖得越是长೿安以墨便越是没有把握。r

而染病的灾民೿根本等不了多久೿便会一一死去。r

他不甘就这样死去೿因为他还没有看着她好好地笑过……r

“皇甫烨೿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她握紧他的手೿“答应我೿为了我೿好好地活下去。”r

“若是我做不到……”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她用手掩住了唇೿“皇甫烨೿不许说泄气的话。”r

他无奈地笑೿唇瓣滑过她的掌心೿她连忙撤回了手。r

“绾绾೿我本想放你自由೿你却一次又一次地往这牢中撞೿不后悔吗？”他痴痴地望着她೿眸光中满是绵绵的情意。r

“若是后悔೿我便不会来了。”她的泪滴落在他的脸上。r

“这可是你说的不后悔。”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她连忙去扶他。r

他将她抱入怀中೿“绾绾೿这次是你自己硬要来本王身边的೿别再恨本王囚了你。”r

“好೿不恨。”她哽咽着೿靠进他的怀中。r

他抱紧她೿“若是本王能逃过这一劫೿便再也不会放你离开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本王都与你同在。”r

这一次೿不管多难೿他都不会放手。r

“你一定会没事的。”她回抱他೿泪水染在他的心口。r

有一种爱೿在生死面前೿总会绽放出异常美丽的光芒೿那是两情相悦的璀璨。r

“好೿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他承诺的声音铿锵有力。r

“皇甫烨೿如果我们能迈过这一劫೿答应我೿我们一起努力放下那段仇恨。”她退出他的怀抱೿泪眸中泛着希冀。r

短短数日೿历经两次生死೿不管什么事೿都已经没有对方在彼此的心中重要了。r

既然这般೿那他们为何还要分开？r

他笑着抚上她的发೿缓缓道：“绾绾೿我已经放下了。”r

她为他೿一再地陷入险境೿生死追随。他又怎能再因为仇恨推开她？r

“真的？”她竟觉得好似在梦中೿他的承诺那般的不真实。r

他哑声应道：“嗯。”r

“绾绾೿等我好了೿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他想给他们之间一个新的开始。r

她破涕为笑೿他的眼中顿时也跟着沁出了笑意。他在她的额上吻了吻೿“去帮我将安以墨叫进来。”r

“好。”她站起身೿走到门口೿便见安以墨与慕容雪嫣站在院子里。r

“安以墨೿烨找你进去。”她走到两人身边೿轻声道。r

慕容雪嫣的视线冷冷地扫向她೿那恨意好似燃烧起来的火一般炙人。r

“好。”安以墨别有深意地看了慕容雪嫣一眼೿才随赫青绾进门。r

皇甫烨看着进门的三人೿道：“安以墨೿用本王试药吧。”r

安以墨大惊೿不等开口೿便听慕容雪嫣厉声道：“不行೿我不同意。”r

“绾绾೿你呢？”皇甫烨却不理她೿而是看向赫青绾。r

赫青绾与他对视一眼೿才看向安以墨೿“安以墨೿你答应他吧。”r

若说人命೿那城中的人೿哪个不是人命？r

“好。”安以墨凝眸೿颔首应下。r

“赫青绾೿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害死他？”慕容雪狰狞地盯视她。r

她问心无愧地回视她೿“我比谁都希望他活着。”r

“皇甫烨೿你听到了吗？她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慕容雪嫣忽然狞笑起来೿似在嘲笑皇甫烨的有眼无珠。r

屋中三人皆是怜悯地看着发狂的她೿没有搭话。r

“嫣儿೿我们出去吧ǿ”安以墨握住她的手臂೿想要带她离开。r

慕容雪嫣却大力地甩开他೿嫌恶地看着他೿“滚೿你不配碰我。”r

安以墨闻言愣了下೿随即自嘲而笑。r

“够了೿不要再闹下去了。”皇甫烨怒斥೿病弱的声音透着冷意。r

慕容雪嫣眸光闪了闪೿理智回归了些೿拂袖离去。r

“我出去走走。”安以墨对两人勉强地笑笑೿向门口走去。r

赫青绾刚要跟上去೿就被皇甫烨扣住了胳膊。r

她转头看向他೿他对她摇摇头೿“墨与嫣儿的感情很深೿刚刚被嫣儿那般伤了೿伤心之余೿一定也折损了他男人的尊严。若是你跟去೿只会让他更难堪。”r

她闻言೿心里不免为安以墨感到不值。r

经过一夜的光景೿安以墨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冰冷的他。r

他每日潜心研制抵抗瘟疫的药೿而皇甫烨便成了为他试药的药人。r

有几次೿皇甫烨喝下他的药后೿当即呕吐不止೿甚至吐血。r

幸好೿安以墨及时施针೿将他救了回来。r

几次看他在生死的边缘徘徊೿赫青绾都会后悔೿或许她不该答应让他试药。r

而这些日子以来೿最安静的人೿倒是慕容雪嫣。她几乎每日都待在房中೿不曾出来。r

这一日೿天气很晴朗。r

赫青绾在院子里那棵大树下铺了席子೿她靠着树干而坐೿皇甫烨枕着她的腿೿闭眼假寐。r

时而有微微的风拂过೿时而有鸟儿清脆的叫声响起。即便在这疫城中೿却仿若身在世外桃源。r

良久后೿他睁开眼೿“若是我逃不过此劫೿你便带着我去赫图城吧。”r

她闻言೿心中一时间百味杂陈。r

眼见着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却无能无力。r

“可是೿我想与活着的你一起去。”她的手指抚过他的发೿看着他安详的面容೿声音轻颤。r

他的眼中闪动着期待೿“本王还能去吗？”r

“你可以。”她的泪水成串滴落。r

他的眸子里都染上了笑意೿若是他真的可以೿该有多好。只是೿眼皮越来越重೿缓缓地落了下去……r

她心里一阵恐惧೿颤抖着手೿轻轻地推他೿“皇甫烨೿别睡೿陪我说说话೿好不好？”r

他唇角的弧度不变೿安静得不肯回她一句话。r

“烨೿别睡೿我们说说赫图城೿好不好？”泪水迷蒙了她的视线。r

“啊……”她痛彻心扉地嘶吼೿紧紧地抱着他一动不动的身子೿“皇甫烨೿你不许睡೿不许睡……”r

“皇甫烨೿你醒来。我们现在就去赫图城好不好？”r

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一双黑色的高靴。r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张沉冷的面孔೿哽咽着诉说道：“安以墨೿我不可以没有他。”r

显国皇城೿此时热闹非凡೿完全不同于淮南城中的惨况。r

年芊妩在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拜后೿坐上了只有皇帝才能用的御驾。这是嘉康帝对她的“情深意重”ǿr

随着大太监的一声高唱“皇后娘娘起驾”೿御驾缓缓动了起来。r

瑜王亲自护驾೿一路上风平浪静。r

夕阳西下之时೿大队人马才到了慈云庵。年芊妩被师太迎上慈云庵೿皇甫瑾一众人则在山下安营扎寨。r

这会儿೿夜已深೿毫无睡意的年芊妩正坐在桌边品茗。r

忽然೿一道戏谑的声音带着凉讽೿从她的身后传来೿“皇后娘娘这是在等本王吗？”r

她并不惊讶೿淡定地放下茶杯೿再随手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茶。r

“王爷既然来了೿就坐吧ǿ”r

皇甫瑾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晃了晃೿戏谑地问道：“这次又在茶中下了什么？”r

“三步倒。”年芊妩故意狠声回道。r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是炼毒的。”话落೿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r

啪啪啪ǿr

年芊妩连拍三下巴掌೿赞扬道：“王爷还真是有胆识。”r

皇甫瑾将手中茶杯放下೿伸手勾住她的下颌。r

“不是本王有胆识೿而是本王料定೿皇后娘娘一定不舍得本王死。”r

年芊妩没有躲闪೿迎上他调侃的眸光೿“本宫之前还以为王爷是个正人君子೿今夜却发现王爷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r

“皇后娘娘可曾听过一句话？”皇甫瑾不以为然地笑笑೿“什么人什么对待法。”r

年芊妩的俏脸泛白೿抬手打掉他作恶的手。r

皇甫瑾盯着她惨白的脸色೿“一个轻浮的女子೿竟试图得到本王的尊重೿到底是你没有自知之明೿还是觉得本王好坏不分？”r

年芊妩深吸一口气೿勾起唇角೿桀骜地笑道：“本宫没想到王爷竟是喜欢与轻浮的女子为伍೿这叫物以类聚吗？”r

皇甫瑾狠狠地咬牙೿怒道：“你继续这般牙尖嘴利೿本王倒是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求饶。”r

“呵ǿ”年芊妩嘲讽地笑೿“想看本宫何时求饶೿倒不如实际些೿等着看本宫哪天死。”r

就算是要她死೿她也绝对不会向这个男人低头。r

“如果本王现在就成全了你的心愿……”皇甫瑾顿住话೿蓦地伸手扣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r

“大胆೿放开本宫。”年芊妩怒不可遏地挣了挣೿却哪里敌得过他的铁臂。r

“放开？”皇甫瑾极恶地往她耳后薄薄的肌肤上吹了口气೿“本王这不是为了满足皇后娘娘的心愿吗？怎么？皇后娘娘是想玩欲拒还迎的把戏吗？”r

“皇甫瑾೿你胡说什么？”年芊妩强作镇定೿“佛门清静之地೿你居然能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来。”r

皇甫瑾鄙夷地笑道：“啧啧啧೿皇后娘娘真是不讲理೿居然倒打一耙。若是皇后娘娘记性不好೿本王不介意提醒娘娘一下೿到底是谁扒光了本王的衣服೿将本王骗上了她的床？”r

年芊妩气得唇角抽搐೿心一横೿决定赌一把。r

于是೿她忽然停止挣扎೿抬手抚向他的脸。r

他下意识地躲了躲೿她不禁在心中冷笑೿她果真赌赢了。r

她故意往他的身上靠了靠೿“王爷若是喜欢芊妩೿直说便是。”r

他的眸光一闪೿换上冷冷的嫌恶೿“下贱ǿ”r

他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开೿站起身。r

“王爷想要本宫೿本宫也允了。王爷何必还恼羞成怒地骂人呢？”年芊妩撇撇嘴೿故作伤心。r

“本王真没想到೿年家世代忠良೿竟是生出你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轻浮女子。”皇甫瑾眯着眸೿眼中迸射出两道冷芒。r

“看来本宫并不合王爷的胃口。”年芊妩无所谓地捋了捋垂在胸前的发೿转身向床铺走去。r

皇甫瑾盯着她的背影೿终是拂袖而去。r

直到整间屋子变得悄无声息೿年芊妩强作的坚强才卸去೿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她将脸窝在膝盖中೿低低地哭泣起来೿全然不知窗外人影僵立。r

银白的月光下೿他的脸色清冷೿不露思绪。r

他的脚好似生了根೿没有办法挪动一步೿静听着里边的哭声೿一直到有暗卫来报霍凉染去了淮南那座疫城。他这才惊醒೿转身离去……r

淮南府೿不断有病患进来೿却从来没有人走出去过。r

而皇甫烨在那日疫症彻底发作时೿是安以墨用了许多药材೿外加施针೿才将他救了回来。r

可是೿他却再也没有醒来过……r

按照皇甫烨昏迷前的要求೿安以墨依旧每日用他试药。r

只是೿这个过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非常的难。r

因为皇甫烨的昏迷೿服药后的反应只是靠安以墨时刻关注他的脉搏才能知悉。r

有几次೿皇甫烨都口鼻流血೿险些命丧黄泉。r

而赫青绾始终不离不弃೿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握紧他的双手。r

她相信೿他是有感觉的。不是说十指连心吗？r

在经历了不知道第多少次失败后೿安以墨只觉无力。r

“染儿೿对不起。”r

“安以墨೿我对你有信心೿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赫青绾笑望着他೿不是安慰೿而是真的对他有信心。r

她相信安以墨能医好皇甫烨೿更相信皇甫烨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独留世间。r

“直到现在೿你还信我？”安以墨自嘲而笑೿“不用安慰我了。”r

“安以墨೿你信我吗？”她反问。r

“信ǿ”安以墨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头。r

“既然信我೿为何不相信我的话是真话呢？”她将之前的话题又绕了回来。r

安以墨的黑眸瞬间绽放光彩೿“染儿೿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做到我承诺的。”r

“安公子೿不好了ǿ”忽然೿门外有人高呼。r

安以墨与赫青绾对视一眼೿走出屋子。r

“什么事？”r

“门外围了很多人೿要求公子立刻下令೿放他们出城。”前来禀报的侍卫满头大汗。r

安以墨大惊೿“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r

若是没有人煽动೿还能吃饱的灾民೿定然不会聚集闹事。r

“不知道是谁将王爷染了瘟疫೿昏迷不醒的消息传了出去。他们说೿不想留在城中等死೿便闹腾着要离开。”r

“带我过去看看。”安以墨看向身边的赫青绾೿“染儿೿你留在这里照顾烨。”r

“不೿让我跟你一起去。”r

门口的灾民不容小觑೿她不能让安以墨一个人面对。r

“好。”安以墨颔首೿“你跟我来。”r

两人一到门前೿就看到门外聚集了大批的民众。r

“你们想做什么？”安以墨冷着脸೿环视众人。r

若不是为了他们೿皇甫烨怎么会以身试药？难不成最后换来的便是这些人的责难？r

“放我们出城೿我们不要在城中等死。”许多民众几乎异口同声地要求道。r

赫青绾拉住安以墨೿上前一步೿拔高声音喊道：“没错೿靖王是感染了瘟疫。但你们可知道೿他为了救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情愿以身试药೿几次险些丧命。”r

一想起皇甫烨试药时೿几次险些丢掉性命೿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r

大概是她的神情太过悲戚೿流出的泪水太过晶莹೿一时间೿那些闹事的灾民竟是噤了声。r

只是೿这沉默只有片刻೿便听人群里有人喊：“我们不信೿府中的事情೿我们又不知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r

赫青绾的面色沉冷೿“若是你不信೿我可以放你们出城。”r

喊话的人一愣೿似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r

“但是೿你离开了淮南城೿便只能饿死。因为别的城池为了防止淮南城的疫民进入೿早已经关了城门೿只出不进。”她目光炯炯地环视一众灾民೿“你们不管谁想离开೿今日都不会有人拦着你们೿但出去了೿便不能再进城。”r

一众灾民闻言೿顿时无措起来。r

刚刚出声那人再次不甘地叫嚣：“我们凭什么听你一个女人的话೿你又不是靖王妃。”r

“你没有资格管她是谁೿但本公子可以告诉你೿靖王府现在就是她说了算。”安以墨不等赫青绾开口೿已经将那人的话顶了回去。r

谁都知道೿靖王曾下令೿除了他以外೿淮南城便由安以墨做主。r

现在安以墨已经开口说一切听这个女人的೿那些灾民自然是不可能质疑了。r

“想出城的೿在他那里登记。”赫青绾抬手指向门前的侍卫。r

那些灾民犹豫着೿却半晌没有人上前。r

淮南周围大旱೿之前便连草根、树皮೿都被他们吃光了೿若是出了淮南城೿还去不了别的城池೿那他们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了？r

生死关口೿普通的民众自然是没有胆子再闹೿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r

赫青绾见状೿这才对安以墨道：“墨೿我们进去吧ǿ”r

待进了门೿走出了那些灾民的视野೿安以墨才调侃地笑着问道：“如果他们还是执意要出城೿你打算怎么办？”r

“他们不会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过是被别人煽动೿利用了而已。”赫青绾顿了顿೿轻叹一声೿“若是他们不信我的话೿执意出城೿我定会让我的话都变成真的。我会通知周围的所有城池೿淮南城的灾民闯出了城去。这种情况下೿周围的城池怕被传染上瘟疫೿自然会城门紧闭೿不让他们进城。”r

安以墨听她娓娓道来೿想了想೿问：“若是这般೿他们再回头೿你还会让他们进城吗？”r

“不会。”她转头看向他೿“会不会觉得我特别的狠毒？”r

他摇头೿“这种情况下೿只能军令如山。如若不然೿定然镇压不住暴民。”r

“安以墨೿你找些人去保护今日那个煽动百姓的人。”r

那人肯定是被人收买了೿要不然绝对不会这么做。r

“好。”安以墨的神色一沉೿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r

其实೿赫青绾同他一样೿心里也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在掌握十足的证据之前೿她不想说出来。r

翌日。r

啪——r

赫青绾重重的一巴掌೿落在慕容雪嫣的脸上。r

慕容雪嫣被打得傻了眼೿她正坐在屋子里喝茶೿谁知道赫青绾冲进来೿便给了她一巴掌。r

她抬手捂上被打红的脸颊೿愉悦地问：“恨我引你入城？”r

在她眼中೿如今待在淮南城中೿与等死没有半点区别。是以೿她坚信೿赫青绾一定是后悔进城了。r

赫青绾微惊೿“那个易容成安以墨的人是你派去的？”r

“没错。”慕容雪嫣愤恨地咬牙೿“你不知道？”r

“那天೿你根本没有必要让人易容成安以墨。不管是谁೿让我进城೿我都会进。”r

她那时候想见皇甫烨೿想得都疯了。即便明知前边是个陷阱೿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r

“哈哈——”慕容雪嫣忽然发狂地笑了起来೿“他特意吩咐城门前的守卫೿除了他以外೿只准听安以墨的命令೿防的就是我೿而保的却是你。”r

赫青绾怜悯地凝着她೿眸光一冷೿“可惜我来೿为的并不是这事。”r

“那你凭什么打我？”慕容雪嫣惊怒交加。r

赫青绾冷笑೿“就凭我是靖王正妃೿就有资格打你。”r

一刻钟前೿安以墨派出去的人来报೿那个煽动灾民的人是慕容雪嫣。r

她见事败೿昨夜派了暗卫去杀人灭口೿结果被安以墨派去的人当场抓获。r

虽然被抓的人当场便咬舌自尽೿但根据他身上的特殊标记೿安以墨认得೿那就是慕容雪嫣的手下。r

慕容雪嫣怎么对她೿她都不在乎೿但她这般煽动灾民೿险些让淮南城大乱೿她便容不得她了。r

“靖王妃早就死了೿你连皇甫烨的通房丫头都算不上。”慕容雪嫣歇斯底里地反驳。r

“即便赫青绾已经死了೿但霍凉染依旧会坐上王妃的位置。”赫青绾鄙夷地看着她。r

慕容雪嫣的脸色泛白೿“你做梦ǿ”r

“慕容雪嫣೿到底是我做梦೿还是你沉迷在梦中不肯醒来೿你比谁都清楚。”赫青绾眼中的戾色不减೿“今日我打你೿是为烨೿为淮南城的百姓೿我希望你从此以后好自为之೿若是再有下次೿我一定会立刻杀了你。”r

一巴掌的教训实在太轻了೿但她不想在皇甫烨昏迷不醒的时候动慕容雪嫣。r

“赫青绾೿你不要以为烨昏迷೿你又色诱了安以墨೿就可以随便地诬陷我。”慕容雪嫣倒打一耙೿继续狡辩。r

“无药可救ǿ”赫青绾转身出了她的屋子೿命令门前的侍卫好好把守。r

慕容雪嫣看着紧闭的门扉೿冷冷地笑了。r

即便೿她一无所有了又能如何？她一定会拉着整座靖王府给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