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为爱放手

赫家大宅೿愁云惨雾೿厅中之人皆是面色沉重。r

年睿离最先打破沉寂೿“皇上这次是真的动了怒೿已经有意将王爷放逐。”r

安以墨心里一紧೿问：“朝中可有何动静？”r

年睿离的神色又沉重了些೿“一些对王爷仍旧忠心的大臣向皇上求了情೿但皇上却未允。而有一些立场本就不坚定的大臣೿见王爷落了难೿已经投靠了瑜王。”r

赫青绾闻言೿急问：“我们可有机会见见王爷？”r

回皇城前೿安以墨给她服下一种药೿致使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失去了本来的音色。r

年睿离看着她苦笑೿“皇上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r

嘉康帝断绝靖王与外界的一切来往೿目的很明显೿为的就是不给任何人机会与他串供。r

赫青绾想了想೿说道：“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r

“什么人？”r

“什么人？”r

安以墨与年睿离同时看向她೿异口同声地问道。r

“太后。”赫青绾拧紧眉心೿“太后向来疼爱靖王೿即便不能说服皇上放了王爷೿但帮我们见见他应该还是能的。”r

“在理。”安以墨点点头೿才对年睿离道೿“还要劳烦年副将೿想办法带在下入宫一趟。”r

“嗯೿年某尽快去安排。”年睿离颔首೿又道೿“明日周国的使节就到达皇城了。”r

“那我们要赶在他们到达之前೿去见见王爷೿以便他定夺。”话落೿他担忧地看向赫青绾。r

年睿离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才起身离开。r

安以墨这才开口道：“染儿೿若是烨答应娶周国公主……”r

赫青绾的唇畔扬起一抹凄苦的笑೿“没什么比他好好地活着更重要。”r

若是说她心里不难受೿那是骗人的೿但再难受又能如何？r

“染儿೿你先别难过೿也许烨还有别的办法。”r

“嗯。”她费力地挤出一抹笑。r

他并没有因为她的笑而心安೿心头掠过一抹痛೿“我去狱中见他೿你随我一起过去吗？”r

“我便不去了೿我不想左右他的决定。”r

不管他如何选择೿她都不会怪他。而她去೿只会让他为难……r

显周两国和亲೿如今成了皇城街头最热门的话题。而迎接周国使臣一事೿自是重中之重。r

嘉康帝决定三日后在宫中设宴೿招待周国一行人೿特命瑜王皇甫瑾前往慈云山接皇后年芊妩回宫。r

皇甫瑾来时೿恰是年芊妩巧遇周国公子之时。r

她从山下回来时೿他正坐在她的院子里喝酒೿一见她进门೿他便脸色难看地质问道：“你不待在山上೿跑到哪里去了？”r

他已经在山上等了她几个时辰೿这会儿只觉得火大。r

“瑜王೿你见了本宫不行礼也就算了೿还以这种口气质问本宫೿本宫真是不得不怀疑你有没有学过礼教规矩了。”年芊妩不悦地蹙眉೿话落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r

“年芊妩೿你过来陪本王喝一杯。”皇甫瑾忽然开口叫住她。r

他心里好疼好疼೿早就想大醉一场了。r

可是೿皇城中的每个日夜೿他都绷紧了神经೿不敢有半丝松懈。r

直到来了这处清静的地方೿他才敢放纵自己一下。r

年芊妩停下脚步೿看向他೿“瑜王在佛门清静之地饮酒೿不觉有违戒规吗？”r

本来೿她不想管他೿但他此刻想拉上她೿她就必须要管管了。r

“那你陪本王坐一会儿೿本王有些问题想问你。”皇甫瑾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年芊妩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犀利和冷寒。r

年芊妩微一迟疑೿还是走了过去。r

“冯嫂೿你去准备两杯茶来。”年芊妩对冯嫂吩咐一声೿才在石桌旁坐下೿“你问吧。”r

皇甫瑾的眼神茫然೿“你说೿本王到底哪里比三皇兄差？”r

“每个人衡量人的标准都不一样೿有人会认为你比他差೿便有人会认为你比他好。”年芊妩淡淡地回道。r

“那你说೿为何绾绾对我们两个差这么多？”皇甫瑾不甘地问道。r

年芊妩微微叹息೿“她只是对你们两个人的感情不同而已。”r

这世上最强求不来的೿便是感情。r

“那为何不能掉过来？本王比皇兄早认识她೿比皇兄待她好೿为何她不能爱本王？”皇甫瑾这会儿像极了一个执拗的孩子೿非要讨个明白。r

年芊妩喟然长叹೿反问他：“那你可以爱我吗？”r

皇甫瑾被问得一愣೿当即沉了脸色೿“年芊妩೿你不要妄想೿本王此生只爱绾绾一个。”r

年芊妩不屑地嗤笑೿“你放心೿我就是爱猪爱狗೿也不会爱你೿刚刚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即便೿绾绾伤害了你೿你却依旧爱她೿不能换一个人来爱೿那说明了什么？”r

皇甫瑾的眸光微闪೿似乎明白了什么。r

但೿随即回过神来೿他便震怒地吼道：“年芊妩೿你是在骂本王猪狗不如吗？”r

“王爷可不要冤枉人೿本宫可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年芊妩故意装傻。r

“你刚刚明明说……”皇甫瑾的脸色直接变成了青色。r

“本宫这不是怕给王爷造成困扰吗？”年芊妩弯唇和善一笑೿倒是尽显无辜。r

“年芊妩೿你继续装。”皇甫瑾气得直咬牙。r

“彼此彼此。”年芊妩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却不与他再闹೿“王爷೿若是你真的爱一个人೿就该成全她。”r

“成全？”皇甫瑾的眉心紧皱೿“本王之前也成全过她೿可她过得根本不幸福。”r

年芊妩淡笑着摇摇头೿“王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觉得她不幸福೿但也许她心里是幸福的。反之೿王爷若是强迫她与自己在一起೿她才真的不会幸福。”r

“本王会一生只爱她一人೿会将这世上最好的都给她೿她又怎么会不幸福？”皇甫瑾不悦地反驳道。r

“因为喜欢೿所以美好。而王爷眼中的最好೿却不一定是她最喜欢的。”年芊妩顿了顿೿见他有听೿才继续道೿“王爷可曾想过೿若是王爷将她强行带回府中೿而让她一生不快乐೿那可是王爷想要的结果？”r

皇甫瑾一时间沉默了೿他从赫图城回来೿与皇兄争天下、争她೿无非是为了她能够幸福。若是她不幸福೿他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r

年芊妩的一席话೿让他陷入了深思。r

“王爷೿别到局面无法挽回时೿才知后悔。而那时೿王爷很可能伤了绾绾೿也同时伤了手足之情。”年芊妩最见不得的就是手足相残。r

他轻讽೿“就算是本王不争೿三皇兄就会放过本王吗？”r

他自小便见惯了皇家内里的残忍೿他肯收手೿未必会有好的下场。r

“靖王本宫倒是不了解。但本宫想问王爷೿若是王爷有事೿绾绾可会舍命相救？”年芊妩的话直击皇甫瑾的心窝。r

皇甫瑾心里涩然೿自嘲而笑೿“年芊妩೿你倒是挺会安慰人。”r

年芊妩打量着他೿倒是觉得稀奇೿她还以为这男人自负得很೿没想到竟也有不自信的时候。r

“本宫并不认为高高在上的瑜王需要本宫的安慰೿不过是拙见而已。”年芊妩见冯嫂回来೿站起身೿“若是王爷没事要问了೿本宫就回去收拾收拾了。”r

她上山时೿就听山下的侍卫说明了来意。r

“嗯。”皇甫瑾没有多留她೿只是她离开后೿她的话却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r

翌日一早೿皇甫瑾与年芊妩早早地赶路回了皇城。r

她一入皇宫೿皇甫瑾便向众人辞行೿匆匆离了宫೿去了赫家大宅。r

他早就查到了她的踪迹೿之前一直没来寻她೿不过是想等皇位之争尘埃落定。r

他赶去时೿已经入了夜೿而赫家大宅门前೿并没有任何灯火。r

他在门前犹豫良久೿才敲响了大宅的门。r

须臾后೿吱呀一声೿大宅的门被拉开。r

出来开门的安以墨看着门外的人೿神色乍寒೿“你终于还是找来了。”r

“本王想见见她。”皇甫瑾忽略他的不友善೿径自道。r

安以墨咣当一声೿又将大门关上了೿走回大厅。r

“安以墨೿刚刚谁在敲门？”赫青绾放下手中茶盏。r

“皇甫瑾要见你。”安以墨如实相告。r

赫青绾愣住೿不等回话೿便听秦姨道：“小姐೿若是不想见೿你便从密道离开吧ǿ”r

“要见的。”赫青绾站起身೿看着门口的方向೿“总不能躲一辈子。”话落೿她便向大门口走了去。r

她将大门拉开时೿皇甫瑾仍是直直地站在门外೿眉眼间有着一抹坚定。r

“九哥೿进来吧ǿ”赫青绾哑声道。r

“你的嗓子？”皇甫瑾听到她的声音೿心里狠狠一疼。r

“毁掉了೿我想重新开始。”赫青绾淡然地笑着೿云淡风轻的语气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r

皇甫瑾的心里越发地疼೿“是为了躲开我吗？”r

“不೿与你无关。”赫青绾当即摇头೿“我一直相信೿九哥无论何时都不会伤我。”r

皇甫瑾不禁自责೿所有的怨与恨೿都在她的那一声“九哥”后೿彻底消散了。r

昨夜೿他一夜没睡೿一直想着年芊妩的话。r

他忽然想见见她೿与她说说话೿即便她不承认自己是绾绾也好。r

但೿他没有想到೿她还愿意叫他一声“九哥”。r

“绾绾೿九哥还能为你做些什么？”皇甫瑾语气涩然地问。r

赫青绾摇摇头೿轻声道：“九哥೿只要你让自己幸福便够了。”r

他眼底的痛越聚越浓೿望着她沉默良久后೿他才道：“皇位我是一定要争的。”r

她理解地淡笑೿“争吧೿你有那个资格。”r

“还有一事……”皇甫瑾的眼中隐隐有着愧疚೿“我那日与你说೿三皇兄不是父皇的血脉……是骗你的……”r

赫青绾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这种谎话他都敢说。r

“我为了让你相信父皇会除掉皇兄೿才会说了那样的弥天大谎。”皇甫瑾见她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不禁悲凉೿她会恨他吗？r

赫青绾从惊诧中回过神来೿释然地笑笑೿“过去便算了。”r

至于他与皇甫烨之间的皇位之争೿她不想多言೿那个位置本就是能者居之。r

就算是皇甫瑾不争೿总会有其他的皇子去争。r

若是皇甫瑾退出了争斗೿马上就会有另一个皇子被扶起。r

朝中的大臣们为了自己党派的利益೿不可能所有人都支持同一个皇子。r

“若是以后೿我与皇兄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你还会认我这个九哥吗？”皇甫瑾满含希冀地问。r

“九哥೿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还认绾绾೿绾绾便会永远当你是亲哥哥。”赫青绾鼻子一酸೿红了眼圈。r

“好೿有你这句话便够了。”皇甫瑾觉得值了೿“绾绾೿答应九哥೿你也要幸福。”r

她含泪望着他೿“好೿我答应你。”r

明明是温情的话题೿却带着丝丝的感伤೿痛了彼此的心。r

“那九哥便可以放心地放开你的手了。”皇甫瑾心满意足地颔首೿眼底酸涩。r

泪水漫出她的眼眶೿她哽咽着应承他೿“谢谢你೿九哥。”r

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想要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最后却又无力地落了回去೿隐忍地紧攥成拳。r

“绾绾೿我走了。”r

她氤氲的视线中೿他的背影渐渐隐入黑暗中……r

为了让天牢的守卫放行೿太后亲自去了天牢。天牢的侍卫虽多加阻拦೿但终究畏惧太后೿最后还是放了太后与安以墨进去。r

皇甫烨一身白色的囚衣೿靠墙坐在那里೿微垂着头೿始终淡然。r

远远地೿他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却并不希冀那脚步声是为他而来。他比谁都清楚೿嘉康帝这次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若能保住性命೿他都该庆幸了。r

脚步声渐行渐近೿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在他的牢房门前停下。r

他有些迟疑地抬头看去೿在对上太后眼中的疼惜时೿心头不禁有暖流划过。r

他连忙起身见礼೿“孙儿见过皇祖母。”r

太后并没有叫起೿而是对一旁的狱卒吩咐道：“将牢门打开。”r

哗啦啦೿铁链被撤下೿狱卒恭敬地将牢门拉开೿随后离开。r

太后踏进牢中೿缓慢地走到皇甫烨的面前೿俯视着他೿“靖王೿你可知错？”r

“孙儿知错了。”r

“起来说话吧ǿ”太后到底还是心软了。r

“谢皇祖母。”皇甫烨站起೿却仍旧垂眉敛目。r

太后没有再苛责他೿转头看向安以墨೿“安以墨೿你与他说说೿今儿来的目的吧ǿ”r

“是೿太后。”安以墨领命೿看向皇甫烨೿艰涩地启齿೿“皇上已经决定将王爷流放了。”r

皇甫烨的神情并无起伏೿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r

“周国前来和亲೿今日便会到达皇城೿若是……”r

安以墨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皇甫烨直接打断೿“不必说了。”r

安以墨叹了一声೿没有继续再说。r

太后又急又怒地看着皇甫烨೿“烨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r

皇甫烨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太后೿“皇祖母೿孙儿累了೿不想再争了。”r

“给哀家说说೿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太后不甘地质问。r

若说以前೿还有赫青绾挡着೿但如今他恰好没有正妃೿怎么都要再娶೿为何还要拒绝？难不成是为了慕容雪嫣？r

“孙儿累了೿这便是原因。”皇甫烨语气坚决地回道。r

太后听他如此说೿便认定他是为了慕容雪嫣才会如此。r

一怒之下೿太后抬手便是一巴掌。r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牢房೿太后的长指甲将皇甫烨的脸划出了几道血痕。r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ǿ”太后气得手指发抖地指着他೿“哀家告诉你೿皇上已经将那女人打残೿扔到了冷宫中೿你就算是再念着她也没用。”r

皇甫烨因慕容雪嫣的惨况೿高大的身躯一震೿却没有出声解释。r

这么多年来೿太后虽然吃斋念佛೿很少再动杀念೿但若是真的碍着她的人೿她是绝不会放过的。r

是以೿他不能让太后知道೿他是为了赫青绾才会如此。r

太后权当他是默认了೿心里更恨起了慕容雪嫣。r

“哀家告诉你೿你别以为皇上不杀她೿你就能带她一起离开。”r

“皇祖母೿你……”皇甫烨蹙眉看着太后೿将戏演到了底。r

“不必说了。”太后打断他未完的话೿“哀家今儿这趟是来错了。”r

太后怒极之下೿拂袖踏出牢门೿皇甫烨才对安以墨使了个眼色。r

安以墨心领神会೿知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人便是赫青绾೿便微一颔首೿表示一切安好。r

出了天牢೿太后脸上的怒意才缓和了些。r

“以墨೿你说这慕容雪嫣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药？他竟执意如此。”r

提起慕容雪嫣೿安以墨的眼底不禁闪过一抹痛色೿却还是顺着皇甫烨之前的话೿说道：“王爷与雪妃娘娘一起长大೿雪妃娘娘又在先后薨世后೿帮了王爷许多೿难免不舍。”r

太后闻言೿浑浊的眼中狠光乍现……r

同一时间೿瑜王皇甫瑾主动请命೿愿娶周国公主为妃。r

嘉康帝原本属意的人也是皇甫瑾೿却怕他不愿೿如今这样的结果೿他自是乐见其成。r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周国太子周奕威刚一入显国的皇城೿便入宫面圣೿开门见山地为其妹周玉致求亲೿而属意的人不是如今风头正盛的瑜王皇甫瑾೿却是身在天牢的靖王皇甫烨。r

周玉致早已仰慕皇甫烨೿来和亲前她便扬言೿若是嫁೿便嫁皇甫烨。r

皇甫烨的骁勇善战是出了名的೿一向骄纵的周国公主自是想配英雄。r

周奕威对皇甫烨私吞赈灾银两被收押一事೿也略知一二೿但೿他不信一个为了灾民以身试药的王爷会做出此等事。r

嘉康帝一时间骑虎难下೿周国的实力与显国不相上下೿自是不会受制于他。r

太后闻知此事೿当即去见了嘉康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算讨得嘉康帝的应允೿决定赐婚。r

只是೿嘉康帝的格外开恩೿并没有换来皇甫烨的感恩戴德。r

嘉康帝得悉皇甫烨拒婚的消息后勃然大怒೿新账老账算在一起೿当即动了杀意。r

若不是太后拦着೿皇甫烨的小命早在他抗旨的那一刻就保不住了。r

但೿这事情还未了。嘉康帝只允皇甫烨三日考虑的时间೿并以生死作为要挟。r

太后为了让皇甫烨答应೿只好又找到了安以墨೿让他去劝劝。r

安以墨接到消息时೿只觉进退两难。太后的人离开后೿他一个人坐在大厅中೿神色黯然೿心情沉重……r

“安以墨೿你去吧。”赫青绾在门外站了许久೿才出声。r

“染儿೿也许还有别的办法೿你先别急。”安以墨略显无力地安慰道。r

“安以墨೿你不必安慰我了。”赫青绾摇摇头೿眼底一片哀戚೿“皇上本就怒气未消೿这会儿周国又指定了他。他拒绝೿便等于打了周国一巴掌೿让两国之间都难堪。你说೿皇上若是轻易饶了他೿怎么与周国交代？”r

安以墨担忧地看着她೿“那你……”r

“不知道。”赫青绾苦涩地笑೿“我想让他活着೿但我不想他娶周国的公主。”r

言语间೿她已是泪流满面೿命运似乎又将他们逼入了绝境。r

安以墨走到近前೿将赫青绾抱入怀中೿在她的耳畔轻声安抚೿“染儿೿别哭೿烨也许还有办法。”r

她退出他的怀抱೿泪光闪动的眸子一片清明೿“安以墨೿你不必再骗我了。我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了。”r

“有办法的೿你相信我。”安以墨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诉她皇甫烨最后的底牌。r

“什么办法？”赫青绾止住哭声೿满眼希冀地看着他。r

他叹了声೿“若是皇上真的决定杀他೿他应该会派人劫狱。”r

赫青绾大惊೿急声问道：“天牢守卫森严೿你们有多少把握？”r

安以墨正犹豫着要不要如实告知೿就听她严声道：“安以墨೿告诉我实话೿不要骗我。”r

“三成的把握。”安以墨的眸色一沉೿“若是皇上想放烨一条生路೿劫狱便不难。但若是皇上大怒೿执意置烨于死地೿那我们最多只有三成的把握。”r

“三成？”赫青绾的身子不稳地晃了晃೿仅有的希望瞬间破灭。r

拒婚೿便等于拿命来拼……r

她怎么能看着他走到那一步？r

届时若是事败೿嘉康帝非杀他不可。r

“不೿我不能看着他出事。”赫青绾拼命摇着头೿泪水汹涌地滚落。r

“染儿೿我先送你离开೿好不好？”r

行事前೿先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是最重要的。r

“不ǿ”赫青绾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拒绝。r

“那你……”安以墨一惊೿怕她生了别的想法。r

“我便在这里等他。”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只要他爱的人是我便好。”r

安以墨越加震惊೿“你答应他娶周国公主？”r

“除了答应೿还有别的办法吗？”赫青绾苦笑着反问他。r

“恐怕烨不会答应。”安以墨深知皇甫烨不是个反复的人೿既然已经决定拼死拒婚೿就定然不会再同意。r

除非……赫青绾愿意亲自去劝……r

而他想到的೿她也想到了。r

“我同你一起去见他。”r

“染儿೿你当真要去？”安以墨的眼底浮现痛惜೿只觉得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太过残忍。r

“嗯。”赫青绾含泪点头೿“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说服他答应的。”r

“好೿我带你去。”说完೿他仍旧专注地凝视着她೿似在给她反悔的机会。r

可是೿局势又岂容她反悔？r

那一日೿安以墨终究带她去了天牢。走过天牢潮湿的过道时೿他刻意放慢了脚步೿给她最后反悔的机会。r

一身男装的她೿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一双翦水明眸透着让人压抑的死寂。r

路再长೿终究还是有尽头。r

安以墨在拐角处೿停下脚步೿回望她的眼神是最后的征询。r

她对着他勉强扯起一抹笑೿从他的身边走过。拐过那个弯೿一直向尽头而去。r

终于೿她在最里边的一间牢房门前停下了脚步。r

他闻听脚步声೿缓缓抬头看去೿目光在看清她的那一瞬间凝滞೿坐在那里许久没有动。r

身后的狱卒为她开了锁೿随即离去。r

她举步艰难地走进牢里೿在他的身边蹲下೿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抚上他明显消瘦许多的俊脸。r

“烨……”她的声音轻轻打着颤。r

皇甫烨握住她的手೿“若你是来看我的೿我很开心。但若是为了那事而来೿你便不要说了。”r

赫青绾含泪望着他೿“对不起……”r

“阿暖೿别说对不起。我们说过೿谁都不许再放弃。”皇甫烨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好似要捏断她的骨头。r

“可是೿我想让你活着。你若是不在了೿我要怎么活下去？”赫青绾哽咽着说完೿已是泣不成声。r

看着她痛೿他的心犹如撕裂一般的疼೿“我会活着೿我向你保证。”r

赫青绾的哭声因他的话顿时一止೿忽然想起了安以墨的话。r

她用力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可是೿我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不想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r

皇甫烨怜惜的眸光蓦地定住೿木然地问：“墨告诉你了？”r

“嗯。”赫青绾颔首೿忽然握住他的手೿“烨೿我求你೿答应吧。我依旧会陪在你的身边೿一切都不会变。”r

她爱他೿很爱很爱。她比谁都清楚೿什么样的话才能伤到他೿迫使他答应。r

皇甫烨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r

“烨೿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她紧紧地握住他想要抽回的手೿“你娶了周国公主后೿我们依然不需要分开೿也不必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有೿你母后的遗愿೿你忘记了吗？只有答应赐婚೿你才能让我幸福೿让你母后瞑目。”r

“呵呵ǿ”皇甫烨蓦地抽出手೿力气大得将她掀翻在地೿“哈哈……”r

她跌坐在地上೿怒目而视೿“皇甫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就忍心让我跟着你受苦吗？”r

他收住笑声೿眼底寒光乍现೿“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是你的心里话吗？”r

“皇甫烨೿你知道的೿我爱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只是想幸福地与你在一起೿想要一份安定。”赫青绾竭力装出一副丑陋的样子೿让他相信这便是她的真心话。r

“若是我娶了她೿你真的能幸福？”r

以前೿他不懂爱。r

后来೿是她让他懂了爱。r

是以೿他想将唯一的爱给她೿即便拼掉这条命೿他也在所不惜。r

只是೿他不曾想到೿唯一的爱在她的眼中೿竟没有安定的生活来得重要。r

“嗯。”赫青绾连忙点头೿一副生怕他会反悔的样子。r

“你不想要唯一的爱了？”皇甫烨不死心地问。r

“你娶了她೿一样可以只爱我一个人啊。”赫青绾破涕为笑೿握住他的手೿诱哄道。r

“她是周国的公主೿嫁入王府೿便是本王的发妻。为了两国邦交೿本王必须爱她、敬她೿一生都不能休弃她。”皇甫烨的语气越发冷厉೿之前自称的“我”೿此刻已经换成了“本王”。r

他在她的脸上找不出一点的破绽೿那些话೿仿佛就是她发自心底的真心话。r

赫青绾的身子颤了颤೿小心地看着他೿“可是೿你最爱的人永远会是我೿对不对？”r

“那名分呢？你也不在乎吗？”r

他心底的失望越来越重೿只余最后一丝希冀。r

赫青绾谄笑೿“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名分不重要。”r

“好೿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本王成全你。”皇甫烨的视线缓缓下落೿落在她握着自己的手上。他结了冰的视线迸射出两道冰锥೿直刺她的皮肉。r

她的手一僵೿不自觉地松开了他的手。r

“回去吧。本王大婚后೿会接你回府。”他的眼底没有温度೿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好似一片死海。r

“好。”她启唇轻应。r

“既然你不在乎名分೿就给本王做个通房丫头吧。”皇甫烨忽然一勾唇೿一抹戏谑的讥笑೿如利刃一般划过她的心。r

“好೿这样也方便伺候你。”她吸吸鼻子೿站起身೿仍在对着他笑೿“那我先回赫家大宅等你。”r

“嗯。”他并未抬头看她。r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镇定地转了身೿强撑着迈着平稳的脚步೿走出牢房。r

他虽没有抬头೿但他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她的脚上。若是她慌乱地逃了೿便是心虚೿那些话便都是假的。r

那时他一定会上前抱住她೿对她诉说：“这一辈子೿我谁都不要೿只要你。即便要抛弃了一切೿也在所不惜。”r

可是೿她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平稳೿甚至还带着些轻快。r

牢门已经关起೿他却还在期盼着她的转身。r

若是她现在后悔了೿他会毫不犹豫地原谅她之前的动摇。r

在他小心翼翼的期盼中೿她缓缓地顿住脚步。他的心头当即有喜悦跳动೿在她转头的一瞬间೿他蓦地从地上爬起೿奔到牢门前೿满眼希冀地看着她೿只等她给他生的救赎。r

她的心疼得好似被利器直接挖去了一角೿心血不停地喷涌而出……r

可是೿不管多痛೿她还是忍了下来。r

她从袖中抽出一张折起的宣纸递给他೿“烨೿这个给你。”r

“什么？”他接过。r

“纸上写有周国公主的爱好೿你将这些记熟೿免得那刁蛮公主临时反悔变卦೿坏了你的大事。”她叮嘱道。r

皇甫烨的身子颤了下೿重重地点头೿“好೿你想得倒是周到。你放心吧೿本王绝不会让你失望。”r

“那我就放心回去了。”她对着他谄笑೿好似看不到他那冰冷至极的神色一般。r

话落೿她转身而去೿脚步轻快。但೿眼底却是绝望的悲戚……r

她很想奔出这让她窒息的天牢೿但她不能೿她只能强忍着走稳每一步。r

皇甫烨的耳力极佳೿若是她慌乱地跑了೿他会识出破绽的……r

安以墨站在转角处೿看着她从过道的另一端走来。黑暗裹着她单薄的身影೿极为无助೿让看了的人೿不禁心疼……r

待她走近了೿他才看到೿她已是泪流满面。r

不待他问೿她便故作欢天喜地地宣布೿“他答应了。”r

安以墨略微移开眼೿竟是不敢看她೿“那我们走吧ǿ”r

“嗯。”她颔首೿如游魂一般从他的身边而过。r

每走一步೿似乎都要耗去她不少的气力。r

她坚持着走出了天牢೿强烈的阳光晃得她的眼前一花೿她的身子忽然向下软了去。r

安以墨大惊೿上前一步೿她的身子跌落在他的怀中。r

他抱起她೿快步走到马车旁೿扶她上了车。r

直到马车的车帘落下೿她才敢松开已经被自己咬烂的下唇೿失声痛哭。r

安以墨紧紧地抱着她颤抖的身子೿“染儿೿你这是何苦啊。”r

“安以墨೿我的心好痛೿好痛……”她捂着心口೿呼吸困难。r

他痛惜地凝视着她೿“染儿೿现在回头还来得及。”r

“回头？”她轻轻地念着那根本不可能的两个字೿痴痴地笑了೿“若是我回头೿他却出了事೿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r

“也许会成功呢。”他不太确定地说。r

“就算是成功了又能如何？我可以陪着他颠沛流离೿过避世隐居的生活。那他呢？他若不能完成先后的遗愿೿他会快乐吗？”r

她不是不想陪他一搏೿而是她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进去。r

她太了解他了೿让他放下仇恨与她在一起೿已经使他觉得有愧先后。r

若是再让他为了她放弃皇位೿他又怎么可能会快乐？r

人可以一时冲动不顾后果೿但平淡如水的日子里೿他再想起先后的遗愿时೿只怕会夜不能寐……r

安以墨被她问得噤了声೿她了解皇甫烨೿他亦是了解的。r

是以೿她想到的೿他自是也想到了。r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真去做他的通房丫头吗？”r

他想起她在牢中与皇甫烨说过的话೿不禁替她委屈。r

“若是我走了೿他会疯的。”r

她也想离开೿找一处安静的地方避难、疗伤。但೿她放不下他。r

“可是೿他现在这般恨你೿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r

“终有一天೿他会懂我的。”r

从她做这个决定೿从他说要她做通房丫头开始೿她就知道೿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r

一路荆刺地走来೿眷属离他们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