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说他有一次天都将黑了还在外面送货，在路过夏集的时候车子撞到了大树上，大冷天的，手无知觉地在修车，结果一不小心扳手猛戳到右眼，那股子疼劲上来像喝了烈酒，到家时眼皮已经肿得像毛毛虫，他晓得那可是只羊辣子。因此，大家都喊他“导眼“，“导眼，你把那箱酒送到君來酒家。““导眼，上来吃饭。““导眼，三缺一。“
金Sun二娘付花衣笑说:“你开车技术那么好，怎么会撞树上？我估计怕是你偷喝了牛奶上路，晃晃悠悠地眯着了吧。“金鱼表情夸张地说:“我的小天呦，二嫂子，那个牛奶就跟安眠药样，喝完之后那叫一销魂，直想睡觉，这要出了事都不是小事，现在车管所查得严，逮住了要罚至少这个数。“他伸出手顺势反扇了空气一巴掌，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出掌都带风。
金纯儿放下手心的瓜子壳，搓搓手，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再连同脊梁放到膝盖上，一本正经地问金鱼：“三叔，淫淫她舅家还缺人手吗？”
“怎么，你想找工作？不上学啦！“
“嗯，大姐过完年要到广州去打工，我要跟去，阿爸不放心。“
金鱼以不易察觉的目光快速看了看坐在门边的老父亲，一刻也没停留，又立即转开，好像只是随意看看今晚到场的人们，然后有意无意地把手放在旁边站着的摆弄瓜子壳的金Sun头上，过了两三分钟，在大家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开始说些别的什么的时候，他才小声对金什说:“牙儿才十六七岁，你让她出去干啥？“
金什回:“我也不想让她这么早就去打工，他的导师也讲牙儿成绩还是可以的，坚持几年念个大学毕业可以当个教师，但是牙儿她自己不愿意再念下去了，这孩子懂事，前两年出车祸那事赔给人家的钱大都是借的，现在家里很拮据。“
金鱼疑问:“那笔钱不是还上了吗？“
金什说:“还是还上了，但是那时候正赶上我事业刚起步，这下没了资金运作又要重头再来，还有当初超生兰儿的时候欠的钱是从花衣娘家几个兄弟那借的，这些年来碍着情面才没要帐，可我们总不能不还吧，毕竟人家也不是富翁。“
鸡花对着金鱼感叹:“哎呀，牙儿要走了我真舍不得，这些年你不在家都是牙儿陪着我，经常晚上跟我睡。“
牙儿看着鸡花，笑说:“是的，去年过中秋，俺三婶子炒了几个菜，看看家里就两个小孩，心里咋不是滋味，正好我从地里拔红芋回来，她喊我过来一起吃，那晚俺三婶子跟老爷要来一瓶白酒，俺俩一直喝到不省人事。“大家都笑了，牙儿又补充到:“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付花衣憋着嘴笑说:“都是你三婶子把你带坏了，一个小丫头哪能喝那么多酒。“
待纯儿还要问问到妈宫找工作的事，金鱼雷连忙摆摆手，别过脸说:“你暂时就别想了，还是好好念书。“又问金什:“牙儿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可有谁带她？“
金什说:“老四开春要出去打工，我就顺便叫他给牙儿也找了个活，在一块总有个照应。“
金鱼叹了口气:“老弟也要出去了，也是没有办法，在家里挣钱真难。“
金摸我笑笑说:“你不才出去没几年徕，以前在家不也是找不到活，现在倒像个大老板，说话也人模人样的了。“
鸡花站起来给每位大人添热水，又一幅贤良淑德的模样，金Sun突然想起来今年夏天的一个中午，他和淫淫把正在午睡的她吵醒，她气得猛地坐起来，指着他俩就骂:“****妈别叫我妈了。“他俩赶紧跑到北屋，上床装作睡觉，可也还胆战心惊地笑着。
笑着笑着就睡着了，梦再醒时已是春暖花开，冬日里的三尺冻冰也化作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洒向四月的人家大地，金摸我带着牙儿已坐着火车离开了这片多情的土地，去开拓一种更好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