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沉没

Chapter 9 沉没r

舰身恢复平静的时候陈洁四处找寻着刘洋的身影，不远处的刘洋已经没有动静，看上去好像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陈洁走到刘洋面前，轻轻服扶起了刘洋，程盈这个时候也已经站了起来，看见陈洁搂着刘洋，对陈洁说：“赶快搭乘舰船开足马力向上游开去，不能再浪费一点时间了。”程盈冷静了下来，现在舰船上不只他一个人了，不能再这个时候有轻生的想法，即便自己真的不想活了，也不能带上两条人命。r

陈洁凑到刘洋的面前，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她带着刘洋到了驾驶舱。启动了船只，开足了马力，舰船急速向前开去，行进了约莫几十米就再也不见往前行进的动静了，舰尾那粗铁精制的铁链拉得笔直。r

“听，是舰船的声音，我们得赶紧抄入海口赶去！”楚妍任凭叶重拉着她的手朝上海港口跑去，跑了一会儿觉得体力是在支撑不住了，楚妍说：“如果我们真的不能跑出去，和你死在一起我也觉得值得了。”叶重看着楚妍，说：“现在还不是说死不死的时候，我们不谈死的事情，我们一定要活下去。”叶重果然变了，变得对生活的美好是那么的追求，楚妍忽然觉得任何事情都比不上这件事情能让她感觉到幸福了。r

叶重看见路边停着一辆保时捷跑车，抡起一块地砖砸烂了车窗，车门打开后他把楚妍按到了座位上，说：“听话，马上就好！”叶重撤掉方向盘下面的一个盖子，两个裸露的电线露了出来。r

上海大坝发出一阵紧过一阵的金属摩擦声，那是渔船或者是军舰撞击大坝时候发出的声音，现在上海大坝外面的水位已经高得出乎意料。楚妍法尔不着急，她没有想到叶重不仅变得对生活更加向往了，也变得越来越稳重了，她竟然忘记了自己在逃难，着迷地看着叶重的每一个动作。r

“你继续驾驶舰船，我去检查舰锚究竟被什么卡住了！”程盈的语言简洁有力，让陈洁感受到一种来自于父辈不倒的旗帜。程盈从舰船上找到一身潜水服潜入了海水和淡水混杂的长江入海口，舰锚的尽头是沉重的重铁大门，大闸的闸底压着舰锚的的末端，巨大的水流从这个缝隙里现了出来，程盈看到大闸底部由于刚才那股拉力已经明显变形，急忙回到舰船上说：“赶紧将舰锚烧断！”陈洁慌忙找来气氧焰一点点把粗大的铁锚吹出痕迹，那痕迹一点点深了下去。r

程盈深叹了一口气，从舰船上爬了上来，找来一把斧头，说了声：“快开船！”陈洁完全被眼下的情形吓到，被程盈这么一说，陈洁又慌慌张张跑去了驾驶室。r

坝底喷出了一道数十米高的水浪来，海水也加速顺着舰锚缝隙往里钻。大坝像漏水的巨桶一样可能随时会被扑来的巨浪冲塌，陈洁似乎拼了命舰船如弦一样在长江里狂奔。r

叶重看到舰船飞速度离去，改了汽车方向顺着河岸一路狂奔，楚妍本能地抱着叶重。叶重开车狂奔，这已经超出了他驾驶的极限。他还不断狂按着汽车喇叭，直到舰船上的程盈看到了黄色的跑车后才让陈洁加下速度来。叶重看见舰船停了下来，才拉着楚妍上了车，顺着小路向舰船跑去。r

舰船明显比河岸高了很多，叶重一把抱起了楚妍，拼命将楚妍网见船上顶。好不容易舰船上的陈洁才拉住了楚妍的手，这时候呲啦一声巨响，那通行舰船的大闸轰然崩塌，海水急速涌了上来。陈洁已经把楚妍抓了上来，水波的推动力让舰船迅速移动。r

叶重还没有来得及上船，巨大的波涛就已经将他吞噬，三个人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叶重被浪花卷走无能为力。咸亨应安慰着楚妍，陈洁已经再次发动了引擎，同海浪比着速度。粗盐声嘶力竭，就在刚才，叶重还对自己说过：“如果逃出去了，你愿意嫁给我么？”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幸福，她现在甚至不愿意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叶重，你回来！你快回来啊！你说过要娶我的。”冰冷的海水打在她的脸上，没有人回答她，回答她的只有波涛汹涌的海面，这样的真实是在是有些鲜血淋漓。r

程盈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能让她哭出来就会安好，回头再看上海大坝的时候他都不愿意相信，末日真的就这样到来了。海水源源不断地从哪个缺口处翻滚着涌了进来，海水不顾大坝的阻止，像是积蓄了很久的力量终于在这一天爆发了。那些海上的军舰在大坝上不断起伏，和大坝摩擦出尖锐的响声。远方肆虐的空气中，完全是没有天日的乌云，这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产生幻觉，在那堆乌云里面他分明看到一束极光亮的一束光线，照亮了整个上海大坝。r

龙卷风才触及大坝，整个坝体像一堵在风霜中经历了很多年的墙一样轰然倒塌，没有了阻挡的海水呼啸着卷来。那些象征着人类文明的大城市都在巨大的浪花面前纷纷倒下，上海市在大浪中渐渐消失了原来的风采，一点点急速的被海水淹没，整个上海就在程盈的眼中沉没。r

一个人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场灾难，以后都不愿意再目睹。楚妍甚至不想看着一场既让她恐惧又让她感到欣慰的灾难，在灾难里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爱，同时也是在灾难里她失去了本可以陪伴她一生的人。r

加油站腾起的硕大火焰和海水混成一连串巨大的水泡，整个上海市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一个东方明珠塔，她在海水中将海水分成两个很明显的不同区域，这两个区域也在随着水位的上升渐渐消失，东方明珠上，上海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水浪在东方明珠后面拖出了一条很长的白线。r

还有的人在高速路上逃生，尽管汽车已经开得很快了，还是没有海水快，海水一个浪头普勒上去，汽车和人都已经被卷进了深不见底的水浪之中。有的人甚至还没有喊出一声救命就已经和这个世界永远地告别了。r

杨珊看到直升机下面那些淹没的城市，心中那中悲伤瞬间占据了她整个内心，泪水也花花落下，她不知道应该怪谁。机上的那些武警也都沉默着，眼角同样是不能止住的泪水。分明到处是滔天巨浪四处弥漫着呼啸，可是杨珊觉得那一刻出奇地安静，也没有了思想，觉得被淹没的不光是那些城市，还有自己那颗空洞的心灵。r

冰冷的海水冲击着没有倒塌的建筑物后面托起了一道道白色的浪花，北京城、哈尔冰、天津，这些城市沉没了。孟加拉国、菲利宾、日本，这些国家沉没了，独有那狂龙般的龙卷风在空中呼啸着。人们在痛苦和离别中沉没了，叶重也在爱情的道路上沉没了。一切不幸与悲伤都在这一场灾难中沉没了，完全没有声息，或者那只是人们的幻觉，生命在消逝的那一刻也许真的是没有生命的。r

哪怕是坐在电视机前面的内陆观众也都在大坝轰然倒塌的那一刻沉默了，给这些沉没的城市哀悼着。老夫老妻们相拥着哭了起来，昆工的2-502也全体沉默了，哪怕是正在处理重要国家问题的李灿也沉默了。国家总理、主席也在延安首都沉默了。r

楚妍依然跪在甲板上，哭泣着。陈洁磨掉了眼角的泪水继续开船，背上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光秃秃的手搭了上来。程盈则看看天空，那滴泪水始终没有滑到下巴上，他扶起了楚妍，抄船舱走去。r

李强想要安慰一下谁，可是已经没有人能让他安慰了。大上海的教堂钟楼上，时间停在了十点三十八分上。r

海水第一轮的冲击带走了人类引以为豪的文明，那些还在惊慌中的人群在解放军指挥下有秩序地撤离。人们已经忘记那价值几亿的豪车，忘记了那些辛苦工作的日子。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相互搀扶着继续撤离，在路上哭泣的孩子也被一个个陌生人带走，生活必须走下去。r

2018年4月28日，全国罹难日。r

王涛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走。庄宇占了出来说：“你傻啦？要去哪儿？”王涛回过头来，说：“现在你们还能有闲心谈这些，我要出去救人去了。”庄宇忽然明白了什么，也开始收拾东西，等出了宿舍才发现，想出去救人的不止只有他们宿舍几个人，还有很多有爱心的同学一起出去救人。r

昆明原本松散的街头用处了许许多多逃难的人群，彼此之间都是一脸的灰尘，国家调来的生活物资在昆明本地人的帮助下送到了难民的手里。r

“不知道叶重有没有回来？”王涛对庄宇说。庄宇说：“大概没有吧，他的性格，完全可以为了自己珍爱的东西放弃自己的生命，总是不顾一切。”两个人正这么说的时候，一个上海操着上海语调的人走上来说：“你们说的是叶重？那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王涛立即惊异的看着他，说：“你认识他？”那个上海人马上兴奋地说：“认识！认识！他可是个英雄啊，和解放军在一起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也许我们根本就不能来到这里。”同来的几个上海人也是异口同声地说着叶重的好。“听说他去上海是为了找他的女朋友，真的让人感动啊，希望他已经找到了他的女朋友，已经回到了昆明来。没想到在这么艰难的社会里还能有这样凄婉的爱情故事。”r

“那你这么说是不是他已经……”上海人白了王涛一眼，说：“我们上海人喜欢夸张的词汇，不许你说他那个了，每一部爱情故事的几句都是大团圆。”王涛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接着说：“那你知道他回来了没有？我们是他同一个宿舍的舍友，想知道他的消息。”上海人这下子不知道什么表情，说：“这个我们就真的不知道了，真希望他找到了女友，回来了。”r

王涛和庄宇在帮着军人运送物资，所见的都是那些逃难的人的哭泣。“他们似乎已经很早就出发了，我们问他们知不知道叶重，总有人说知道，等到问他们叶重在哪里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办？”庄宇摊开了两只手耸耸肩头说：“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们最希望的是叶重那小子身上能发生奇迹。临时开了窍回来了，不过这种几率有多大呢？也许有人希望他真的死了呢！像四年前地那天，如果他真的死了或许他的同学，他女友的父母都会觉得好过些。”王涛看着逃难的人群，叹了一声：“为什么有的人的命运总是这样呢？”r

有的人原本就是为了别人活着的，如果他为了这个活着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么他的生命究竟对于他自己还有没有意义呢？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叶重活着也许就是为了能在这一场灾难里能把楚妍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