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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附录(6)


  张仪至秦,详醉坠车,称病不出三月,地不可得。楚王曰:“仪以吾绝齐为尚薄邪?”乃使勇士宋遗北辱齐王。齐王大怒,折楚符而合于秦。秦齐交合,张仪乃起朝,谓楚将军曰;“子何不受地?从某至某,广袤③六里。”楚将军曰;“臣之所以见命者六百里,不闻六里。”即 以归报怀王。怀王大怒,兴师将伐秦。陈轸又曰:“伐秦非计也。不如因赂之一名都,与之伐齐,是我亡于秦,取偿于齐也,吾国尚可全。今王已绝于齐而责欺于秦,是吾合秦齐之交而来天下之兵也,国必大伤矣。”楚王不听,遂绝和于秦,发兵西攻秦。秦亦发兵击之。

  十七年舂,与秦战丹阳④,秦大败我军,斩甲士八万,虏我大将军屈匄⑤,裨将军逢侯丑等七十余人,遂取汉中之郡。楚怀王大怒,乃悉国兵复袭秦,战于蓝田⑥,大败楚军。韩、魏闻楚之困,乃南袭楚,至于邓⑦。楚闻,乃引兵归。

  (《史记》卷四十)

  ① 商於之地,古地名,在今河南省淅川县西南。或系指商(陕西省商县东南)、於(今河南省内乡县东)两邑及两邑之间的地区,即丹江中、下游一带。

  ② 两国,指韩国、魏国。

  ③ 袤(mào冒),纵长。

  ④ 丹阳,在汉中。

  ⑤ 匄,丐的异体宇。

  ⑥ 蓝田,在令陕西省蓝田县。

  ③ 邓,古邑名,春秋蔡地,后属楚,在今河南省郾城县东南。

  【译文】 楚怀王十六年(公元前三一三年),秦国准备攻打齐国,而楚国和齐国订立了友好联盟,秦惠王甚为忧虑,于是宣布免去宰相张仪的职务,派张仪去拜见楚怀王,告诉楚怀王说:“秦惠王最欣赏敬慕的人,没有比得上你楚怀王的,因此我甘心为其效力的人,也没有超过你楚怀王的。秦惠王最厌恶的人,没有比得了齐宣王的,因此我特别憎恨的人,也没有胜过齐宣王的。而你和齐王亲善, 因此秦惠王则不能支持你楚怀王,我也不能为你效劳。如果你听我的话,跟齐国断绝关系,你即可派使者跟我到秦国去,收回秦王过去从楚国兼并的商於之地六百里,这样齐国就变弱了。削弱了北面的齐国,有恩惠于西面的秦国,自己又得了商於之地以扩大了国土,这是一举而得三利的事啊。”楚怀王听了很高兴,就拜张仪为相,每天请他宴炊,并洋洋得意地说:“我重新得到了过去

  失去的商於之地。”大臣们都向楚怀王祝贺,而唯独陈轸在那里落泪。楚怀王同陈轸:“为什么哭?”陈轸回答说:“秦王之所以敬重你怀王,是因为你与齐国和好的缘故。如今土地还没到手而先和齐国断了交,这样岂不是楚国孤立了吗。那秦国又怎么会敬重孤立无援的国家呢,必定会看不起楚国的啊。况且先叫秦国交出土地,然后我们再和齐国断交,这是秦国肯定不会干的。如果先与齐国断交,后去秦国要地,就必定受张仪的欺骗。 受欺骗后,你必定会后悔怨恨的。一旦怨恨,必引起秦国入侵的祸患,而北边与齐国又断了交。西面秦国入侵,北面与齐国绝交,那么韩、魏两国必然也会发兵攻打楚国。这就是我哭的缘故。”楚怀王不听陈轸的建议,指派了一个将军跟张仪到秦回去接收土地。

  张仪回到秦国,假装酒醉从车上跌下来,说养病,躲在家里三个月,楚国接收不到土地。楚王知道后说:“张仪可能以为我们与齐国断交还不坚决吧?”于是,就派勇士宋遗去污辱齐王。齐王大怒,把象征着和好的楚国兵符折断了,而和秦国和好。秦国和齐国联合以后,张仪就开始上朝,对楚国的将军说:“你为什么不接受土地呢?从某至某,方圆六里。”楚将军愤怒地说:“我受楚王之命接收的为六百里,不是六里。”于是就回去向楚怀王报告。怀王大怒,准备发兵讨伐秦国。这时,陈轸又建议说:“讨伐秦国不是个办法。不如拿一个大城市去贿赂秦王,联合他一起去攻打齐国,这样我们被秦国割去的土地,可以从齐国得到补偿,我国尚可以保全下来。如今大王已与齐国断交,而起兵讨伐秦国,这是我们促使秦齐两国联合在一起,而招致其他国家的侵略,我国将很危险了。”楚怀王不听,就与秦国断交,出动部队攻打秦国。秦国也出动部队迎击。

  楚怀王十七年春天,楚军与秦军在汉中的丹阳交战,秦军打败了楚军,歼灭八万人,俘虏楚军大将屈匄。副将军逢侯丑等七十多人,占领了汉中地区。楚怀王更为恼怒,动员全国的军队再度攻打秦国,在蓝田进行决战,楚军大败。韩、魏两国得到楚军大败的消息后,于是向南袭击楚国,占领了邓。楚怀王听到韩、魏军入侵,被迫撤军回国。

  火牛阵

  燕国攻齐和齐国反攻,是战国中期一次有名的战争。燕国掌握了齐国内部分崩离析的情况,长驱直入,一举攻克强齐的国都。

  齐国丧失七十余城,在极端不利的态势下,经过主观的积极努力,力图摆脱被动局面,创造了反攻的条件,乘夜利用火牛开路奇袭燕军,继之大胆的战略追击,终于反败为胜。

  军队的主动权不是任何天才家所固有的,只是聪明的领导者虚心研究和正确估计客观情况,正确处置军事政治行动所产生的东西。燕军先胜后败,齐军先败后胜的历史教训,使我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主观指导的正确与否,对转换优劣地位的巨大意义。

  至于田单诱使敌人残害人民的反动手段,虽然暂时起了激励士气的作用,但毕竟是旧时代统治阶级采用的一种权术,应予批判。

  【原文】 昭王薨,惠王立。惠王自为太子时,尝不快于乐毅。田单闻之,乃纵反间于燕,宣言曰:“齐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乐毅与燕新王有隙,畏诛而不敢归,以伐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缓攻即墨① 以待其事。齐人所惧,唯恐他将之来,即墨残矣。”燕王固已疑乐毅②,得齐反间,乃使骑劫代将而召乐毅。乐毅知王不善,代之,遂奔赵。燕将士由是愤惋不和。

  田单③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飞鸟皆翔舞而下城中。燕人怪之,田单因宣言曰:“当有神师下教我。”有一卒曰:“臣可以为师乎?”因反走。田单起引还,坐东乡,师事之。卒曰:“臣欺君。”田单曰:“子勿言也!”因师之。每出约束,必称神师。乃宣言曰:“吾唯惧燕军之劓所得齐卒,置之前行,即墨败矣!”燕人闻之,如其言。城中见降者尽劓,皆怒,坚守,唯恐见得。单又纵反间,言“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可为寒心!”燕军尽掘冢墓,烧死人。齐人从城上望见,皆涕泣,共欲出战,怒自十倍。田单知士卒之可用,乃身操版、锸,与士卒分功;妻妾编于行伍之间;尽散饮食飨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使约降于燕;燕军皆呼万岁。田单又收民金得千镒④,令即墨富豪遗燕将,曰:“即降,愿无虏掠吾族家!”燕将大喜,许之。燕军益懈。田单乃收城中,得牛千余,为绛缯衣,画以五采龙文,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苇于其尾,烧其端,凿城数十穴,夜纵牛,壮士五千随其后。牛尾热,怒而奔燕军。燕军大惊,视牛皆龙文,所触尽死伤。而城中鼓噪从之,老弱皆击铜器为声,声动天地。燕军大骇,败走。齐人杀骑劫,追亡逐北,所过城邑皆叛燕,复为齐。田单兵日益多,乘胜,燕日败亡,走至河上,而齐七十余城皆复焉。乃迎襄王于莒,入临菑⑤,封田单为安平君。

  (《资治通鉴》卷四)

  ① 即墨,古县名,在今山东省即墨县。

  ② 乐毅,战国燕将,燕昭王时,任亚卿,因攻齐有功封为昌国君。

  ③ 田单,战国齐将,后封为安平君。

  ④ 镒(yǐ盐),古代重量单位,二十口两为一镒。

  ⑤ 临淄,亦作临淄,故地在今山东省临菑县城北两古城。

  【译文】 周赧王三一年(公元前二八四年),燕昭王以乐毅为上将军,统帅燕,秦、韩、赵、魏等国军队于济西一战,消灭了齐军主力,连下七十余城;并率燕军攻占了齐国的国都临淄。当时齐国仅存莒和即墨二城。齐湣王被迫逃奔莒城。周赧王三六年(公元前二七九年),燕昭王死,惠王继位。由于惠王做太子时,对乐毅就不满。齐国田单得此消息,便乘机派间谍入燕,散布流言说:“齐王已死,未攻下的城只有两座了(即墨、莒县)。乐毅与燕国的新王有仇怨,害怕被杀而不敢归国,以攻齐为名,实际想控制军队在齐国为王。齐国人尚未归顺,所以姑且缓攻即墨以待时机。齐国所惧怕的,惟恐燕国另调换将领来,即墨就完了。”燕惠王早巳怀疑乐毅,加上受田单离间,便派骑劫去代替并召乐毅回国。乐毅知惠王起心不良,怕回燕后遭杀害,与骑劫交接后,便投奔赵国。燕军将士因此愤慨不平,军心涣散。

  田单令城里人吃饭时,一定要在院子里供上食品奉敬他们的祖先,这样禽鸟皆盘旋翱翔飞向城里。燕军感到很奇怪,田单因此就宣宣扬说:“一定是有神师从天而降来教诲我。”有一士兵说:“我可以充当神师吗?”说完扭头就走。田单撵上将士兵领回,坐在桌子的东方,当神师奉他。士兵说:“我欺骗你。”田单说:“你不要多说话呀!”每逢行令,田单就声张说出自神师。田单又宣扬说:“我最怕燕军割去所俘齐军士兵的鼻子放到攻击部队的先头,那样即墨就要被击破了!”燕军听到,就按照这样做了。城中军民看到被俘的士兵割去鼻子,异常愤怒,死守不屈,都怕被抓去。田单又派出间谍,说:“我最怕燕人挖即墨城外的坟墓,那会令人伤心沮丧!”燕军就全部挖了坟墓,烧了骸骨。齐国军民从城上看到,均悲痛涕零,大家要求决一死战,百倍愤怒。田单看到高昂的士气到了可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于是亲自带着兵器,跟士兵并肩战斗; 将妻妾编入队伍之中,把所有吃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分给士兵。令穿着盔甲的士兵都埋伏起来,令老、弱、妇女登城,派人向燕军诈降,燕军皆欢呼胜利。田单又从民间募集黄金千镒,派即墨富豪送给燕的将领,并求情说:“即墨就投降,但愿不要掳掠我的家族”燕将听刘十分高兴,便答应了。燕军越发懈怠。田单竟在城里,收集了一千多头牛,在牛的身上披上赤色丝织衣,画上五彩龙纹,在牛角上扎上锋利的尖刀,在牛尾上绑好浸进油脂的苇草,在城脚挖了几十个洞,挑选了五千名精壮勇士跟随后面。乘夜间下令点燃牛尾上的苇草,牛尾烧疼,怒而奔向燕军。燕军大惊,看见牛有龙一样的花纹,被撞者尽死伤。城里人呐喊助威,老弱都敲着铜器,杀声震天动地。燕军惊驻,溃败逃走。齐人斩杀了骑劫,追击败逃的敌人,所经城镇都已叛燕,为齐人收复。田单部队日益增多,乘胜大举反攻,燕军日益败亡,逃到黄河上,而齐国七十余城全部收复。于是田单到莒迎接襄玉回京城临淄,被封为安平君。

  赵奢奔袭救阏与

  赵奢奔袭救阏与,成功地运用了出奇制胜的战法。赵奢制造了种种假象,严格隐蔽了奔袭阏与的作战企图,有效地迷惑了秦军。然后偃旗息鼓,昼夜向阏与疾进,突然出现于战场,迅速解教了阏与之围,胜利而归。

  兵贵神速,是保证出奇制胜的条件。恩格斯有一句名言:“时间就是军队”。这是我们无产阶级军队神勇无敌的行动准则。而政治骗子林彪贩卖的“四快一慢”的黑货,只不过是坐失战机的骗人术。

  【原文】 秦伐韩,军于阏与①。王召廉颇②而问曰:“可救不?”对曰;“道远险狭,难救。”又召乐乘而问焉,乐乘对如廉颇言。又召问赵奢③,奢对曰:“其道远险狭,譬之犹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王乃令赵奢将,救之。

  兵去邯郸④三十里,而令军中曰;“有以军事谏者死。”秦军军武安⑤西,秦军鼓噪勒兵,武安屋瓦尽振。军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赵奢立斩之。坚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复益增垒。秦间来入,赵奢善食而遣之。间以报秦将,秦将大喜曰:“夫去国三十里而军不行,乃增垒,阏与非赵地也。”赵奢既已遣秦间,乃卷甲而趋之,二日一夜至,令善射者去阏与五十里而军。军垒成,秦人闻之,悉甲而至。军士许历请以军事谏,赵奢曰:“内之。”许历曰;“秦人不意赵师至此,其来气盛,将军必厚集其阵以待之。不然,必败。”赵奢曰:“请受令。”许历曰:“请就斧质之诛。”赵奢曰:“胥后令邯郸。”⑥许历复请谏,曰:“先据北山上者胜,后至者败。”赵奢许诺,即发万人趋之。秦兵后至,争山不得上,赵奢纵兵击之,大破秦军。秦军解而走,遂解阏与之围而归。

  (《史记》卷八十一)

  ① 阏与,在今山西省和顺县西北,本是韩国的领土,后属赵。

  ② 廉颇,战田时赵名将。赵惠文王时任上卿,赵孝成王时任相国,封为信平君。

  ③ 赵奢,战国时赵将,因援救阏与有功封为马服君。

  ④ 邯郸,赵国国都,故城在今河北省邯郸市西南。

  ⑤ 武安,赵国的邑名,故城在今河北省武安县城西南。

  ⑥ 赵奢内心很赞成许历的建议,回邯郸后,论功行赏,许历没有被治罪,而晋升为国尉。

  【译文】 公元前二七○年,秦国进攻韩国,围攻阏与。赵惠文王召见廉颇问道,“可不可以去援救呢?”答说:“阏与离邯郸很远,而且道路艰险难走,实在不容易援救。”又召问乐乘,乐乘回答如同廉颇所说。又召问赵奢,赵奢答说:“邯郸去阏与很远,而且道路艰险,打个比方,就象两只老鼠在洞里打架,那一个勇猛些,那一个胜利。”赵王于是令赵奢为将。率部队前去援救。

  赵奢率部队刚离开邯郸三十里,而向部队颁布军令说:“有谁敢对军事行动提出意见,处以死刑。”秦军驻扎在武安以西,击鼓呐喊,操练演习,使武安城的屋瓦都振动。部队中一个侦察员建议迅速往救武安,赵奢当即处以死刑。坚守营地,滞留二十八天不进,更加添筑营墙以示坚守。秦军派一个间谍混进营地里来,赵奢命令给他饭吃后,放他回去。间谍将情况报告了秦国的将领,秦将十分高兴,说:“赵军刚离开国都三十里,不继续前进,而增筑堡垒,可见阏与不是赵国的领土啊!”赵奢将秦国的间谍放回去后,就率部队偃旗息鼓向阏与前线疾进,两天一夜到达,命令射箭的好手去阏与五十里的地方占领阵地。工事构筑成了,秦军才得到消息,全军驰往。赵国军士许历要求对作战提建议,赵奢说:“让他进来。”许历说;“秦军没有料想到赵军已到这里,他们的部队前来士气旺盛,你必须加强部署以待机破致。不然的话,必定失败。”赵奢说:“你准备接受治罪的军令。”许历说:“我宁愿接受以刀斧处死。”赵奢说:“等回到邯郸后听候军令处理。”许历再次建议,说:“先占领阏与北面山头的就胜利,后占领的就失败。”赵奢同意,就出动部队一万人占领了。秦军以后才到,争夺北山得不到手,赵奢命令部队发动攻击,大败秦军。秦军溃散逃走,遂解除阏与的包围,凯旋回国。

  李牧守代郡

  李牧守代郡,以坚韧不拔的决心,前后用将近十年的时间,坚壁自守,养精蓄锐,转化敌我力量,一举歼灭了匈奴统治者的军队。

  这个战例生动地证明:自古以来,交战双方力量的强弱和各种利弊因素,不是孤立的、静止的,是可变的。战争指导者要善于创造条件,向不利于敌、有利于己的方面转化。处在当时历史条件下的李牧,对战争中优势、劣势之间的转化规律,虽然还很难有系统的理性认识,然而却从感性认识上适应了这个变化的客观规律,是难能可贵的。

  【原文】 李牧①者,赵之北边良将也。常居代雁门②,备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莫府③,为士卒费。日击数牛飨士,习射骑,谨烽火,多间谍,厚遇战士。为约曰:“匈奴即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虏者斩。”匈奴每入,烽火谨,辄入收保,不敢战。如是数岁,亦不亡失。然匈奴以李牧为怯,虽赵边兵亦以为吾将怯。赵王让李牧,李牧如故。赵王怒,召之,使他人代将。

  岁余,匈奴每来,出战。出战,数不利,失亡多,边不得田畜。复请李牧。牧杜门不出,固称疾。赵王乃复强起使将兵。牧曰:“王必用臣,臣如前,乃敢奉令。”王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