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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辽沈战役(8)


  为攻克配水池坚固工事,东北野战军首次使用坦克。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3纵7师经过8小时激战,击退国民党守军30次反扑,终于攻克配水池,全歼国民党守军,攻城部队直逼锦州城下。

  到13日,锦州城外围已全部在东野掌控之中。攻城部队采取攻打义县时的近迫作业法,将一条条交通壕直挖到锦州城下。当晚,围城之势已成,锦州守敌已成为瓮中之鳖。

  范汉杰的指挥所,原设在锦州铁路局办公大楼住宅区内,在解放军发起总攻之前,范汉杰指挥所的电报电话便不断遭到破坏,范汉杰只好到铁路局办公大楼上的观测所去指挥。但无论他走到哪里,哪里便成为解放军的炮击目标。

  范汉杰悲哀地发现,解放军的火力空前强大,守军炮兵阵地完全被解放军的炮兵所控制,守军发几颗炮弹,即刻会招致解放军炮兵集中火力还击,守军炮兵阵地、步兵阵地任凭解放军轰炸,士兵趴在战壕里一动也不敢动。由于各部队电话时断时续,甚至伙食都送不上去,伤病无法及时搬运下来,阵亡士兵无法及时埋葬,士气空前低落,城内已成为黑暗的死胡同。

  12日,范汉杰将指挥所搬到锦州车站南四大街中央银行楼下,第6兵团卢浚泉的司令部就在南四大街的锦州邮局内,彼此相距不过二三十米。但解放军的炮火很快跟到中央银行大楼,范汉杰的指挥所多处中弹。

  此时城内各据点、交通线,均被解放军的炮火所控制,攻城部队昼夜不停地挖掘着蜘蛛网般的交通沟,已接近守军阵地,锦州城瞬间即破!

  范汉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他翘首以待的增援完全化为了泡影——

  葫芦岛一路援军侯镜如兵团在塔山遭遇解放军阻击部队,尽管有海空军支援,仍然寸步难进;

  沈阳一路廖耀湘兵团见“东进兵团”毫无进展,即将主力停滞在彰武、新民之间新开河以东地区。廖耀湘认为,只要切断共军义县经彰武到郑家屯、四平后方的交通补给线,即可威胁和阻止共军对锦州的攻击。因此,不准备继续西进了。

  10月14日11时,东北野战军对锦州的总攻击开始了!

  500多门大口径大炮同时怒吼,锦州城顿时山摇地动,火舌飞舞,浓烟滚滚;城墙、碉堡在硝烟中崩溃、倒塌,护城沟壕被炸平。

  经过40分钟的猛烈炮轰,攻城部队有效地压制了城内的火力反击。硝烟弥漫中,一个个城垣缺口赫然露出,城北、南、东各突击集团发起全线猛攻,迅速突破城垣,攻入城内。

  北集团2纵、3纵分别从惠安街、良安街、伪省公署东侧突进城内,善打巷战的6纵第17师从康德街、大同街直插市内;坦克队突入城内协统步兵作战;

  南集团7纵、9纵突破南部城防,从大凌河街、女儿街、牡丹街、太子街插入市区;

  东集团8纵从瓦斯会社东北角突破,直入市内纵深。

  攻城部队以“一个营打一条街”的办法,将锦州城内大街小巷分割包围;后续部队在炮火、坦克掩护下,对市内各据点以火力、爆破、突击相结合的攻坚战术,实施凌厉攻击,与国民党守军展开激烈巷战。

  头顶上,国民党飞机在狂轰滥炸;

  街道中,明的暗的碉堡、地堡,各大小据点中喷出一条条火舌……

  东北野战军战士们毫无畏惧,敢打敢冲,顽强勇猛,冒着枪林弹雨,攻克一个个明碉暗堡,端掉一个个据点,扫除一个个火力点,打退敌人一次次反击。

  大街小巷,枪声、炮声、爆炸声密集交织,白刃飞舞,火舌蹿腾。

  在市区北部铁路路基处,2纵5师13团尖刀连8连、3连跨越铁路路基向前冲击时,突然遭到西面一座碉堡中两挺重机枪的火力压制,两个连的战士被压制在铁路路基一侧,难进难退,伤亡在不断增加。

  这时,8连2排5班战斗组长梁士英向连长请战后,提起爆破筒,冒着密集的子弹,弯着腰,一溜小跑冲向碉堡。在接近碉堡前,先抛出两颗手榴弹,然后趁着爆炸的烟雾贴近碉堡,毅然拉开导火索,将爆破筒塞进碉堡中。

  然而,当梁士英刚刚转身准备离开时,敌人将爆破筒推了出来,掉在地上,滋滋地冒着烟。梁士英立刻捡起爆破筒,重新塞进碉堡,然后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顶住爆破筒。

  碉堡里的敌人哇哇叫着向外猛推爆破筒,梁士英用力顶住,纹丝不动。

  “梁士英,快离开!”路基边的战友们大声喊着。

  “梁士英,我命令你,快回来!”排长大喊。

  梁士英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地顶住爆破筒。

  “轰”的一声巨响,碉堡被炸得粉碎,梁士英的身影,也在浓烟滚滚中消失了。

  这一年,梁士英26岁。

  这是锦州战役中最壮烈的一幕!战后,梁士英被追记三等功,授“特等功臣”光荣称号。2纵将5班命名为“梁士英班”。锦州市人民政府将锦州西北门改称“士英门”,将惠安街改称“士英街”,以纪念这位伟大的战士、不朽的英雄。

  这一天,卫立煌乘坐飞机来到锦州上空,以无线电指挥守城军作战。

  当天中午,守军炮兵因炮弹接济不上,已停止射击。

  由于市内各据点已被解放军击溃或包围,各部电话已基本被切断,全城守军进入各自为战的混乱状态。

  内不可战,外无增援,不撤退只有死路一条。下午4时许,范汉杰与参谋长李汝和离开中央银行大楼,来到位于20米外的锦州邮局,找到第6兵团司令官卢浚泉的指挥所。

  卢浚泉正急得六神无主,见到范汉杰,立刻明白了其来意,随即找来第93军军长盛家兴、炮兵指挥官黄永安等人,召开紧急会议。

  由于盛家兴尚能与暂编18师景阳部使用无线电通话,几人当即达成一致,决定以景阳部为掩护部队,当晚向锦西突围!由李汝和、盛家兴、黄永安拟突围计划,立即通知各部队,由盛家兴指挥突围。

  黄昏时,范汉杰和卢浚泉、李汝和随带特务团一部,按计划从兵团司令部北面坑道向东门移动。然而,他们一离开司令部就被突入南市区的解放军发觉,即遭到火力阻击,以致后续部队未能跟上。

  范汉杰等人先到东门附近找沈向奎新8军的黄建镛部,没有找到,以为还在前面,出城后到达南山农场北麓,仍没有找到,景阳师也不见踪影。

  越过南山农场后,卢浚泉、李汝和分别向西寻找部队,很快走失。

  范汉杰与副官、姨太太来到松山东面山地,仍不见部队踪影。而周围村庄驻满了解放军。范汉杰心惊肉跳,天亮前在松山东面找到一间小窝棚,急忙钻进去隐蔽,决定昼伏夜行。

  到15日午前,锦州市区内守军已全部被解放军肃清,只有万余名残敌退守老城,负隅顽抗。林、罗、刘即调7纵由西南进攻,2纵一部由东北攻击,乘胜突入老城,全歼国民党残军。

  听着市区内断断续续的枪声,范汉杰等人藏在小窝棚里度日如年。下午,听到飞机的轰鸣声,范汉杰惊喜地爬出窝棚,发现一架国民党空军飞机飞到锦州上空,以烟幕做信号,打圆圈后向西南方向直飞多次。他蓦然明白,这是示意向锦西方向突围。

  其实,这架飞机给他送来了蒋介石的手令,蒋介石对他的指示为:

  “能守则守,不能守则退到锦西。”

  殊不知,范汉杰早已成了光杆司令,哪里还谈得上退与守!

  然而范汉杰庆幸的是,他已成功突出锦州重围。由于带着年轻女人太显眼,他令副官与姨太太一路,他自己单独行动,随即按照飞机的“暗示”,经松山向塔山、陈家屯之间的山地小道走去。

  令范汉杰出乎意料的是,当他走过西海口和高桥到锦州的公路时,突然从路边冲出几名解放军哨兵,范汉杰当场惊呆,只好束手就擒。

  到15日18时,东北野战军历经31小时的激战,全歼锦州守敌10万余人,生擒国民党东北“剿总”副总司令、锦州指挥所主任范汉杰,边区副司令官兼辽西行署主任贺奎,第6兵团司令官卢浚泉,副司令官杨宏光,第93军军长盛家兴,师长景阳、李长雄、黄文徽等国民党高级将领。

  锦州攻坚战在取得重大胜利的同时,东野攻锦部队也付出了3万1千多人伤亡的代价。

  锦州初战告捷,“关门打狗,瓮中捉鳖”的战略格局已经形成,为夺取辽沈战役的全胜奠定了基础。

  塔山阻击战,血肉筑长城

  锦州攻坚战打响之时,在距离锦州20公里的塔山地区,塔山阻击战同时拉开序幕。

  塔山并不是山,而是位于锦西与锦州之间的一个小村子。这里东临渤海,西靠白台山,山与海之间最狭窄的一段,是仅有12公里宽的狭长通道。北宁线在村子东侧穿过,使这里成为葫芦岛通向锦州的咽喉要道。

  国民党“东进兵团”增援锦州,必经塔山!

  一旦“东进兵团”通过塔山,增援锦州成功;加上沈阳“西进兵团”,双方东西对进抵达锦州,势必形成对围锦东野部队反包围态势,将会与锦州守敌,像夹肉烧饼一样将东野吃掉!

  而锦西、葫芦岛距锦州仅30余公里,只要突破塔山,不消两小时,国民党军即可进抵锦州。即使几百里外的沈阳“西进兵团”不能如期到达,单葫芦岛的“东进兵团”,就足以对攻锦东野部队构成严重威胁。

  这正是林彪对攻打锦州犹豫再三的原因。能否将葫芦岛的“东进兵团”拦截在塔山西南,成为东北野战军攻打锦州成败之关键。

  对此,东北野战军总部随即作出部署:令第2兵团司令员程子华,指挥4纵、11纵和热河独立第4、6师及炮旅,在锦西以北地区布防,准备阻击敌人。

  于是,程子华率热河独立第4、6师及炮旅向塔山开进!

  4纵在司令员吴克华、政委莫文骅率领下,于10月6日进入指定区域。

  11纵在司令员贺晋军、政委陈仁麒率领下,于8日抵达锦西城北长宁山、台子沟、沙河营一线。

  由于塔山周边平坦低洼,无险可守,程子华和兵团其他领导,仔细研究制定防御部署,当时兵团内出现两种意见:

  第一种认为,应以白台山作为主要防御阵地,白台山海拔261米,可以居高临下控制塔山堡;

  另一种认为,应以塔山堡为主要防御阵地,因为塔山堡控制着公路和铁路,敌人不打下此地,便无法继续前进。

  最终达成一致:以塔山堡为主要防御阵地。以4纵为主要防御,在东起打鱼山,西到白台山的8公里正面,组成主要防御阵地;以11纵为辅助防御,在槐树沟、王家屯、南北长岭一线组成侧翼阵地;独立4、6师在锦西以南,独立8师在山海关附近,负责牵制敌人。

  中央军委对塔山阻击战高度重视,当林彪、罗荣华、刘亚楼将塔山阻击战部署报告给中央军委后,在西柏坡总部机关里,毛泽东不无诙谐地对周恩来说:

  “国民党的山头多得很哪,锦西的敌军是不太愿意到东北去吃高粱米的,要不是蒋介石坐镇北平,连逼带催,怎么会有‘东进兵团’哦。”

  周恩来接着说:

  “蒋介石一定要逼侯镜如东进,锦州离塔山很近,我们恐怕要在一段时期内处在劣势了。”

  毛泽东亲自给林彪回电,提醒“野司”按照东野进攻锦州的情况和敌人增援状况决定塔山阻击力量,称:

  “如果葫(芦岛)、锦(西)援敌进得较快,则你们应以总预备队加入4纵、11纵方面,歼敌一部,首先停止该敌之前进。”

  林彪对塔山阻击战更是经过缜密思考,早在10月4日便给程子华发来指示:

  两锦敌人相距只30余里,故我军绝对不能采取运动防御方法,而必须在塔山、高桥及其以西以北部署攻势防线,以4纵一两个师兵力构筑工事,准备在此线死守不退,在阵地前近距离开火,大量消耗敌有生力量;准备抵抗数十次猛烈进攻,待敌消耗疲劳进退两难之时,再集中11纵全部及4纵一两个师兵力组织反突击,将敌大量歼灭于我阵地之外。

  林彪的指示中,首先提到构筑工事,这是坚守防御力最重要的环节。

  为了构筑坚固工事,程子华动了一番脑筋,他想到抗战期间,在冀中平原对付鬼子大扫荡的情况,当时防御阵地的散兵坑筑在村沿墙脚下,掩体一半在墙内,一半在墙外,鬼子炮击时退入墙内,鬼子步兵冲锋时钻到墙外进行反击。

  程子华将这个经验运用到塔山的防御工事中,全力做好阻击国民党“东进兵团”的准备。

  对于东野主力的锦州攻坚战来说,塔山阻击战至关重要;

  对于国民党军解救锦州危局来说,塔山之战则生死攸关!

  因此,早在义县被攻克之初,即10月1日,蒋介石在北平召开的军事会议上,便决定从华北急调第17兵团侯镜如的两个军——第92军、第62军和独立第95师,从烟台抽调第39军,连同原在葫芦岛的54军及暂编第62师,会同海军、空军等部队,组成“东进兵团”,由第17兵团司令官侯镜如统一指挥,从葫芦岛东进驰援锦州。

  然而,蒋介石的调兵遣将并不顺利,华北“剿总”傅作义口头同意抽调其第92军,背后却软磨硬泡,到10月10日才不得不放出第92军的第21师开赴东北;烟台王伯勋的第39军也是迟迟不肯动身,以静观其变。

  而作为“东进兵团”总指挥的侯镜如,对这个任命更是视为烫手的山芋,认为解锦州之围,并接应廖耀湘兵团,任务难以完成,而且进去了难以再撤出。但作为蒋介石的嫡系,他又不得不服从命令。

  于是,10月6日,侯镜如被蒋介石仓促拉上“重庆号”军舰,参加葫芦岛驻军团长以上会议。由于侯镜如需要返回原驻地塘沽海运部队,蒋介石在会上宣布:

  “在侯司令员带队未到之前,东进部队暂归第54军军长阙汉骞指挥,向塔山、锦州进攻!”

  10月9日,锦州外围战打响,锦州指挥所主任范汉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封封急电飞向葫芦岛,全部都是:驰援!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