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人为了佟耀东醒来而欢喜的时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出去,不说老五慌慌张张地跑去通知梅老九,梅老九感谢老天爷如意可以回家,茶园这边,叶紫也把话带给了谭铭凯和高秋朗。r
高秋朗惊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应变,谭铭凯则没有他那么复杂的心情,纯然地兴奋着：“我就说我相信奇迹!佟家这回必须履行自己的承诺,放了如意!”r
他高兴都快疯了,什么以静制动全抛到脑后,话没说完就要朝佟家跑,高秋朗急忙一把抓住他：“你不能去佟家!你想想,你一出现,佟家还可能放人吗？”r
叶紫也劝道：“铭凯,你不用着急,我瞧着佟耀东和佟老爷他们的神情,应该会放了如意……铭凯,你们已经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不在于这一天,对吗？”r
“你们别劝了!”谭铭凯现在满脑子都是如意,前些日子的压抑和悲伤反而让他对如意的思念愈发膨胀,如果这时候不让他见如意,他真的会被再多出来的狂喜炸晕的!r
“你们别劝了,且不说如意,耀东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终于醒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r
他挣脱了高秋朗,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拼尽全力跑向佟家,高秋朗徒劳地追了几步,只能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r
“秋朗,”叶紫焦急地道：“他这一去反而会导致佟家不放人了,怎么办？”r
就是要闹才好,高秋朗唇角一挑：“那就闹他个天翻地覆吧。”r
谭铭凯一口气不歇地冲到佟家,看到梅老九和老五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等候着。老五已经坐不住了,开始站起来向佟府内张望。r
两人见他过来,都欣喜地站起身,谭铭凯打了个招呼,憋着气推开佟府的门,不顾家丁的拦阻长驱直入。r
还没走到佟耀东的房间,谭铭凯已经听到如意的声音：“佟少爷,我觉得你应该记得当时的情况,你跌落山崖完全就是个意外,我没推过你,还有玉佩,也不是我拿的……”r
如意的声音让谭铭凯脚步顿了顿,那股充盈全身的兴奋更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一时间他几乎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一把便推开了房门。r
所有人都被开门声惊动了,全部的目光都转过来,看到是谭铭凯,所有人都愣住了。佟耀东本来还算平和的脸色蓦地一变。r
尴尬的沉默笼罩了一会儿,丝若出声道：“铭凯,你怎么来了？”r
谭铭凯这时候已经发觉自己来得有点鲁莽,他嗫嚅了一下,道：“叶紫告诉我,耀东醒来了……”r
“哟,”佟耀东没好气地道：“你盼着我摔死啊？”r
“耀东!”佟夫人轻斥：“你能不能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r
佟耀东一撇嘴,心想：我说的是实话,谭铭凯这小子就没安好心。r
像是猜到了他的腹诽,谭铭凯走过来,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耀东,你我做了二十年的兄弟,时间早已经让我们盘根错节的长在了一起……这就好比咱俩打架,你疼我也疼……你睡着的这些日子,我夜夜失眠……看见你醒了,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r
他说的真挚动情,看着佟耀东的目光也十万分的诚恳,佟家人都被他打动了,除了佟耀东。r
“行,”佟耀东一挥手,像在赶走一只讨人厌的苍蝇,“你的好意我收着了,你可以回去睡觉了。”r
丝若微嗔地瞪了哥哥一眼,要说什么,谭铭凯却抢在她前面道：“耀东,你心里明白我来的第二个目的……我希望佟家能履行自己的诺言,放了如意,还她一个清白。”r
佟家人又愣住了,丝若紧紧地闭上嘴,尝到舌头上苦涩的滋味。佟耀东冷笑,指着谭铭凯道：“我就知道,这才是你来的唯一目的!”r
“不,”到这个地步谭铭凯反而觉得自己思路无比清晰周全,他镇定自若地道,“我知道你会误会,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也会履行自己的诺言,好好的迎娶丝若。”r
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让佟耀东一下语塞了,丝若也又是害羞又是感动,暗怪自己刚才没有信任谭铭凯,连忙帮着劝道：“哥,说句公道话,如意是舍弃了这一辈子的幸福嫁给你冲喜,要是没有如意没白天没黑夜的伺候你,医治你,你不可能回到这个家啊……”r
既然谭佟两家的联姻不会出问题,佟老爷也大方地道：“耀东,你把那天事发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咱们佟家决不能给人留下话柄!……更何况,如意也答应了,等我和铭凯成亲之后,她才离开佟家。”r
这群人里锦华是最感激如意的,忍不住也道：“耀东,如意真的是个善良的好姑娘,给她一个公道。”r
众人的话让如意燃起了对自由的渴望,这渴求与她对老父和那个小而残破的家的思念叠加在一起,一瞬间甚至胜过了对谭铭凯的爱意,她没有多想谭铭凯承诺一定会娶佟丝若这件她早就认命的事,而是跪下来磕了个头,乞求道：“佟少爷,我承认,佟夫人的承诺给了我希望,但我跟您的一身衣裳拜了天地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您究竟还能不能醒来……可我也做好了你一辈子不醒来,我就守候一辈子的准备,因为,你所作的一切我都能理解……可是,佟少爷,我真的没有故意把你推下山崖,真的没有拿走那块玉佩……我求求您了,您不是一直讲求公平吗,请还如意一份清白,一个公平。”r
她伏在地上轻轻的抽泣起来,瘦弱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佟耀东听着她的话,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他掉下山崖前发生的事……奇怪,他并不太记得那些痛楚和眩晕,印象最深的倒是手指间雪白腻滑的肌肤……r
佟耀东晃了晃脑袋,将不合时宜的遐想先扔到一边,耐住性子道：“我看在如意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们那天我是怎么摔下山的……”r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他,谭铭凯赶紧下意识地要上前扶如意起来,佟耀东急叫：“住手!”r
谭铭凯的手停在半空,转头愕然看着佟耀东。r
这小子还有脸装无辜,佟耀东鄙夷地瞪他：“在我写一纸休书之前,她还是我的女人,要扶也是我扶!”r
佟家人互相望望,为许久不见的佟耀东这小霸王脾气偷笑,谭铭凯有些怀念地笑了笑,并没有和他争。r
见他退到一边,佟耀东坐起身,想要下床亲自扶如意起来。但他一使劲,却整个人滚落到了地上!r
所有人都惊了,却全都比不上佟耀东自己的震惊和恐慌,他坐在地上试图抬起双腿,结果还是抬不起来。r
“我的腿……”他不放弃地继续试着,“……我的腿为什么没有知觉？!……我的腿……”r
佟太太和佟老爷也慌张起来了,佟夫人赶紧去捏了捏佟耀东的腿,小声问：“有知觉吗？”r
佟耀东摇头,他开始狂打自己的双腿,打得再重也一点知觉都没有!佟耀东依然不肯放弃,不断地尝试着站起来……摔倒……又继续试着站起来……r
旁边的谭铭凯看不下去,伸手去扶他,佟耀东一把甩开他,扶着床柱想要自己站起来,可明显是双腿丝毫不听使唤。r
这时他终于明白了——他的双腿废了!r
这对横行霸道的佟少爷来说,是比死更可怕的折腾和报应,佟耀东禁不住撕心裂肺地狂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