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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韵贵人(十)


我蹲在她的身边,指尖悬挂着两块佩玉,晶莹剔透,碧翠荡漾。宁古塔一眼就看出这是当时她在畅音阁送晟儿和初儿的龙凤呈祥。她用尽力气,软绵绵的抓住我哀求:“我冤枉的,他们嫁祸!”

“还记得这双玉佩么?当初是韵贵人赠予本宫的,龙凤呈祥,不过本宫觉得其实他们更合适你才对。”我轻轻的在她耳畔呢喃,感觉的出她倒吸一气的抽动,脸色渐渐沉凝不发一语,而我卯足了兴趣的继续相问,“四郎?你以为你有资格这么叫么?”


“你……你什么意思?”宁古塔整张脸看上去扭曲极了,她害怕纠结的望着我,那直勾勾的眼神如阴魂般的幽怨。


“不妨实话告诉你了,那个确实是你的儿子,你很幸运的怀了一对龙凤胎,但是很可惜、龙凤呈祥,宫里只能有一次。”我一松手,一对玉佩应声而落,各损了边边角角,“所以,只能委屈你了,韵贵人,哦现在应当是韵嫔妹妹了。”


韵嫔惊恐万分的挣扎着要起身:“你说什么?可是实话?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儿子!”可是刚没站稳就又跌倒,她立即捂住了胸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积压在那里让她难受的生不如死,“察哈尔暮晓,你竟然谋害皇嗣,我要去告诉皇上!”


我一把揪住她细弱的后颈,这种将她控制于股掌之间的快感竟然如此让我惬意,我笑道:“如若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我又如何敢摆这么大的戏面。你以为现在皇上还会相信你,还会想见你吗?见了皇上又如何?还要皇上为你滴血认亲?那也得看看你那儿子活的成活不成?告诉你,你儿子这会儿怕是见他的敦额娘去了,你可别忘了,是皇上亲下的旨意处理这来路不明的孩子的,这就叫,母债子偿。”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察哈尔暮晓,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放过你,画作冤魂,画作罗刹,画作恶鬼,都要缠着你!缠着你!”韵嫔歇斯底里的尖叫,“察哈尔暮晓,你害死我的儿子!你偷龙转凤!你害死皇家血脉!你……你如此恶毒!察哈尔暮晓我要诅咒你,诅咒你无子送终!”


我被她叫的火冒三丈,随便从脚边捡起个金簪子银钗字往她嘴里塞,让她喊不出声,只能呜呜呜的甩头,嘴角都冒出了血,似乎是将牙给崩了,她努力的喘着气,咳出一口口和着白牙的鲜血,然后笑得诡异,阴霾和怨恨,直看得我冷汗如雨,她不清不楚的用奇怪的口吻控诉:“母债子偿,母债子偿……哈哈哈……”


我不再管什么,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听到的转身故作镇定慢慢走出清薇阁的百子门,回头再望去,这是多么讽刺的地方,明明是融羲希望多子多寿,现在却成了囚禁宁古塔栖琴无子送终一辈子的地方。


夜娘害怕的远远望着我,没有说任何话。那呼啸而过的北风夹杂着鬼怪般的杂声,凄厉可悲,手心处的绞痛直通心尖,我坚定的走向远方,因为我明白这是没有任何回头路的。


“儿子!我的儿子!”身后传来韵贵人痛苦的那尖利的嘶叫,穿透了厚重的高墙,如一记记雷鸣般的锤骨敲击着我的心灵。


夜娘坚持要抱着四公主去乾西四所,好似在担心我会对这么个小婴孩下手。


“格格,事已告段落,您就不要再担心了,依奴婢看,即便格格您不说什么,那个恩贵人也会将此事‘妥当’的。”茗烟在一旁说。


“哦?你也看出些端倪来了?”还没等茗烟回答我的话,我们就已经转了个弯出了景阳宫的宫门,扑面而来是一个女人的张狂害怕的尖叫声……


“韵主子,你要保重啊,奴婢不能伺候您了……”正在永巷里闹腾的是韵嫔的宫女子墨,“你!就是你害我家格格,你这个女人,我掐死你,掐死你!”那么尖细的声音在本来安静空荡的巷子中那么膨胀穿透,震的人心惶惶。再仔细看过去,她发疯似的将徐佳氏逼贴着墙壁,骨白的双手钳制住徐佳的喉咙,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掐着,就是一旁的两个太监都拉不开。


“哎呀喂,你这个蹄子,快啊,快得给她拉开,堵上嘴,堵上她的嘴巴!快!”一旁的太监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本这批守着韵嫔生产的奴才都必须秘密制的处死,这个子墨是韵嫔最为信任的,但是在韵生产之时,因为见不得血,便安排在外头辅佐,虽然没瞧到整个细节过程,但是还是不能留。


茗烟忠诚的挡在我的身前,嘱咐我退后退后,经过几番折腾那几个太监总算将子墨给拉了下来,就这么会子,子墨总算被捆绑着拼死的拉了下去。而那徐佳氏捂着喉咙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脸色煞白和那天上的毛月一样,身体都没了力气只能勉强的靠着墙站。


永巷里恢复了方才的平静,只有偶尔穿梭的晚风发出的呼呼声,茗烟上前给了徐佳氏一块绢子示意她擦擦汗,整理整理容装,我正在这一头等她过来见礼。


徐佳氏转过头看到我的那一刻,呆滞了片刻:“徐佳氏见过娘娘。”


我望着子墨被强行拖走的方向,地上似乎还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都安排好了?”


徐佳是这场景阳宫突变中唯一存活下的人,原因是她的对皇室的忠诚,也正因为这个,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能将她送出宫去,永不录用。徐佳点点头:“老奴谢娘娘不杀之恩。老奴已经都准备好了,一会子就从东华门出宫。”


我敛起一丝弧度的笑靥:“你怎么知道我要放你走?徐嬷嬷,这次事可大可小,我怎么放心的下你呢?”


徐佳叩头,言辞谨慎且郑重,似乎早有所备:“为敦贵人的仇已报,老奴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原本是该下去继续伺候敦贵人才是,只是敦贵人生前一直有个心愿未曾了断,要老奴替其完成,老奴才苟活至今。”说完她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这里头是敦贵人的头发,敦贵人嘱咐过老奴,她死后要将这身子上的东西带回敦贵人的家乡安置,也能完成她落叶归根的最后希望。”


我冷笑:“若是本宫舍不得放徐佳氏走呢,这敦贵人的最后心愿托了另一个信得过不就行了。”


她抬起头望着我,那依然精神的眼神中流露着不退让的斗气,“娘娘,并不是老奴驳娘娘的情面,只是敦主子的心愿老奴必得亲力亲为,这是老奴唯一能报答贵人的了,况且您对老奴说过,敦贵人正在天上瞧着咱们呐……娘娘对敦主子如此情深意重,也不想贵人主子这最后一步走的不安心吧。若不然老奴只有另想他法了。”


“你敢威胁我?”


“老奴不敢。”


我狠狠拂袖:“哼,好、好、果然在宫里跌打滚爬都熬出人精来了,这般我真是动不得你了。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今天这事儿,怕始作俑者不仅仅有本宫吧?”


徐佳似乎松了一大口气,缓缓站起:“老奴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不过老奴不能说,这方红墙之内,谁不是有所欲也,后宫与我不过是双利而已。老奴虽然这般做未免铁石心肠,只是老奴也有自己的家人在外,也想着能有天走出这金笼子与家人团聚,作为宫女,真正能十年期满后安然的走出宫廷的又有几个呢,老奴看透这里了,所以在遇到娘娘之后,老奴就决定用身家性命赌一次,老奴知道,娘娘一定有法子送老奴出宫去的。”


说完,她原本紧绷的双肩也放了下来,提到家人时,眼眸中尽是温情脉脉,我这才发现她也不过是个沧桑老旬的女人而已,明知道没有了出路,仍旧在这泥泞中挣扎,唯一的系念是宫外亲情的牵绊。红墙外的人们削尖了脑袋的要入宫,熟不知红墙中人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