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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韵贵人(十一)


“你不说我也没想知道,去吧,离开京城过你自己的团聚吧。”茗烟上前给了她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里头当然装的便是一些银两。


她显然仍旧是惊讶的,不过只是一瞬,感激的五体投地趴伏在我的脚边谢恩。我这才明白,原来对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宫女奴才,不仅仅是金钱能满足的,最为诱惑的永远是自由,让他们渴求的不惜牺牲他人,只是我没有资格数落他们的麻木不仁,徐佳氏捧着手心里的袋子:“谢娘娘大恩,老奴无以回报,既然老奴要去了,有些话一直在心头攒着,今日必要上秉。”


她顿了顿,有些担忧,“娘娘,宫中人心叵测,暗斗汹涌,避无可避,娘娘聪慧过人,自然无须老奴再多废语,只是老奴想警示娘娘,切不可轻信他人,有时候表面的并不是一定的,有些人有些事,又怎会如此机缘凑巧,还须娘娘自省啊。”这时候有个太监往这里来,奔的倒也急,徐佳瞧见了眉头不展,又匆匆说了,“娘娘,万事切须以自安为上,与其娘娘披荆斩棘,不如学那河畔渔翁,闲看鹬蚌相争才是明着。”


刚话音毕,那小太监就迎了上来,见我自然有些退缩,说着是安排的时辰到了,要领着徐佳出宫去的。


就这般,徐佳氏跟着那来人消失在长长永巷的另一头,月不朗星不明,总是心头难安,回望之时茗烟,她的脸上也已经同是淤塞:“格格,您真的相信她,就这么放她走了?”


我:“我瞧她不是个说胡话的人,既然她能在我面前保守那同时唆使她的人也就同样能在别人面前不提我的只字片语,如果她真是个不守信用之人,怕是也轮不到我悠闲的站在这里了。”一夜搅腾下来,我也乏了多,草草的便离去,心中早已明白,就算是我放过了徐佳氏,那另外的人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的,只看她自己的造化如何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清晨,在西华门旁蹲了一整夜的小顺子顶着两个深凹的黑眼汇报说,那天还未亮的时候,徐佳氏就由西华门出宫了。不过徐佳氏的神情很古怪,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万事都由一旁的宫女打理的,所谓的那个宫女,小顺子眼尖的认出来是恩贵人身边的侍女。尔后那些守卫的就开始交头接耳的说那徐佳氏已经是似乎说不出话来了,大抵是韵嫔的事将她吓傻了……


此时茗烟正服侍我簪花,动作轻缓仔细,不停的对照镜中的我:“徐佳嬷嬷真是可惜了的。”


“她以为想要出这深宫有多容易呢?”我轻轻的呢喃着。那徐佳氏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此时只感觉正在为我梳头的茗烟双手轻微的颤抖,从镜子中看来她的脸色极不好看。


二月里一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将路都封了走不得。韵嫔的事西太后有所得知,兴许是察觉了什么,好几次召了同宫的恩贵人去问话,尽管恩贵人明白始末,但也不糊涂,如若皇上有意将此事告知西太后,那根本不用西太后连连宣召她去问话,明白了这层关联,恩贵人守口如瓶,久而久之西太后也没了趣味。二月中旬,还未出月子的韵嫔终究郁郁而终,融羲对其未有另加追谥,简单的依旧用‘韵’字为封,嫔级为礼入殓。


这一月由来,夜娘经常去乾西四所探望四公主,韵嫔的女儿,对其多加照顾,我明白夜娘的为人,她这是在赎罪,不过几日光阴,四公主可颐也寄养于元贵人名下,继而元贵人也顺着加封了元嫔。


那日外头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雪,好如洋洋洒洒的飞絮,穿梭庭间例外的茗词茗悦身上的袄子上都会招惹到雪星子。此时的我正托着怀里的手炉,裹着掐金丝青黛大捧莲花貂缘棉袄坐在炕头上,单手撑额依靠着月白色梅纹软枕闭目细细想事,堂下是几个丫头们正围着炭火盆坐,绣着手头的女红,或尔煮着酒互相打着趣。


“格格,恩贵人在外头候着呢。”刚进来添炭的茗悦说道,待我同意后,才打起了帘子迎着恩贵人进来。


“嫔妾给睿妃娘娘请安。”恩贵人厚重的暗纹紫檀斗篷上落满了雪星子,恩贵人那巴掌大的脸颊上堆满了殷勤的笑靥。


“外头那么冷的天,去慈宁宫那儿请安就行了,没必要来我这儿,启祥宫和承乾宫可不算近乎的。”茗香取了一个软枕想靠在我身后。


恩贵人鼻子尖有些微红,兴许是冷了的缘故,她细细的用帕子点了点鼻尖,神色稍显委屈:“嫔妾是来谢娘娘指点的。要不是娘娘暗中差人来详告微末,怕是到了圣母皇太后那,嫔妾真就不知如何是好,兴许都要捅出大乱子来也不定的。”


我随然一笑,轻轻哼了一气:“哦?能出什么大乱子?”我吊着眼角腻看她。


她身子微微一抖,继而起身跪在我的身前,随然低着头,语气却很是坚定:“娘娘,嫔妾已经想清楚了,前路如何由不可知,单凭臣妾一人之力,只怕孤掌难鸣,但愿有福能得娘娘指引,若有所成,日后必定图报。”


隐隐感到有光芒渐盛,复而又归于平静,方才还是无奈茫然的淡漠笑意,在起音时却已化作嘴角的犀利:“恩贵人,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么嘛?”


恩贵人依旧跪着,仿佛在心底无限盘思,随后依旧如此坚持:“是,嫔妾明白,其实这几日的惊变让嫔妾更明白这个道理,娘娘是个经得住沉浮的人,我相信只要娘娘愿意提拔嫔妾……”


“我要知道原因,不需要堂皇的废话。”我斩钉截铁,似是极没有耐心,然而却又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那一丝细微的变化都不会放过。


果然,恩贵人铿锵顿挫委屈的道来:“这几日西太后连连宣召嫔妾,嫔妾其实也有过动摇,想借着此事能求西太后将四公主寄养于嫔妾名下,您知道的,承恩以来,嫔妾一直未怀有龙种,眼看几位姐妹都有了依靠,我越发单薄和害怕,谁不想有个依靠呢,又遇着韵嫔的事,现在皇上连景阳宫的宫门都不进,嫔妾就,就愈发着急害怕了。”她说的情切,神态自然,应是实话,景阳宫自从出了韵嫔的丑事,融羲避之不及,这可连累了景阳宫上上下下的妃嫔,本嬉闹的景阳宫一落千丈,如若一座死宫,怪不得还没子嗣的恩贵人怒急。


“然后呢?”


“我想离开景阳宫。”音色嶙嶙透着森寒,干燥的如炭盆里的火星子霹雳的爆开。恩贵人这才抬头,敛了笑意,眸光隐约绝决。


我深吸一气,起身走到她身边:“你不过是想要个后盾借你一臂之力重获恩宠,永和宫的赫舍里,慈宁宫的博尔济吉特,就算西太后都可以,像你这么一个可人儿……”我用尖细的食指掂起她同样尖细的下巴,微微眯起眸子,直视她的眼底,妄图看穿她心底暗藏的企图,“怎么会想投靠我?我也不过是个无依无靠,死里挣扎的人,对你而言又有什么长久之用呢?”


恩贵人心底似乎有一瞬间的怔忡,某些东西闪现在眼底,紧接着是充满自信的笑意:“嫔妾相信自己的选择,如娘娘所言,各取所需。”


我嗤笑,轻轻拂过她的肩头拍了拍:“好个各取所需,我可以如你所愿,使你移出景阳宫,也可以如你所愿,让皇上重新宠爱你,但是你也要让我看见你同样能如我所愿,本宫从不喜欢做亏本的买卖。”


恩贵人眼神渐渐释然:“谢娘娘厚爱,亏本的买卖嫔妾也做不来啊,却不知嫔妾绵薄之力可能尽上一份心思。”


我望了望外头的雪,未曾给她答复,直说外头似乎有要下大的迹象,须容我在好好想想。恩贵人似乎还有话要说,只被丫头们的的跪安礼打住。


“外头风雪大,恩贵人回宫的路上小心些,要是实在不行,差个人去要去请安的地方招呼声。”恩贵人脚还未跨出门阑,我却有心的又叫住了她。


恩贵人明白的笑笑:“娘娘放心,嫔妾早时就已经去慈宁宫过了。无须再去。”


我眼前一亮,笑道:“哦?那好,早日里只去了慈宁宫请安?”


她点点头,狡猾的轻笑浮现:“是啊,从慈宁宫那儿直接来的娘娘这儿,怎么?还有地格外要去请安么?”


我不再言语,由夜娘搀扶回了里屋。


夜娘很不安心,眉头皱着在我耳旁低语:“格格,这个恩贵人……”我摊开手掌心,一片粉嫩渐白的花瓣攒在掌心中,夜娘微微一怔,取过在鼻尖下轻闻,“梅花?”


“再好好闻闻。”我说。


夜娘这才闻出了端倪:“杏花?”


“恩贵人肩头上的,和雪星子夹了一块儿倒也没人注意到。”里屋更是暖和,刚坐下脚边就有个炭火盆噼里啪啦的灼烧。


“我记得慈宁宫没有杏花。那是……难不成从御花园沾惹来的?”夜娘心中早有了轮廓,只是半信半疑。


我揣着貂绒手筒冷笑:“兴许吧,不过我还记得现在可不是杏花的时辰,整个御花园便是有那么一两株也结不出这么标致的花瓣儿。”


夜娘把弄着那花瓣儿,早已解开的谜底更是让她担心和狐疑:“是永福宫的,裕嫔娘娘?但是恩贵人方才说没曾去过其他宫阁,那这杏花瓣是?难不成恩贵人此番举措和裕嫔有何牵连?”


“黑的总是黑的,在抹也抹不出一块白来,想看看葫芦里卖什么药,静观其变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