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听到小瑶“表白”的时候,我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惊喜突如其来,让我有一瞬间不知所措。r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忽然之间接受了我？r

这个问题我不敢深究。管他呢,有时候,人不一定要对一切知道得清清楚楚,我这样告诉自己。r

日子过得温暖而充满甜蜜感。r

哪怕只是压马路,逛逛街,只要小瑶在身边,似乎都能让人无比愉悦。或许,浪漫从来不是惊天动地。r

然而,有些事情,往往发生在计划之外。r

比如,在去S市出差的期间,小瑶竟然会“主动献身”。r

原本,我只当这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采访,小瑶不在身边,难免生出几分念想,接到小瑶电话的时候,我原本还喜滋滋地打算问一句,“想我了吗？”r

可没想到小瑶却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向凯,你过来吧……”r

只是这一句话,我便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坐了最快的一班飞机,赶去了S市。r

此时,S市正下着滂沱大雨。出现在小瑶面前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毫无形象可言。被雨水淋湿得彻底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头发上的水珠一滴滴地流了下来,地板也被水渍弄得潮湿湿的。r

可我心里那点小犹豫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小瑶上前抱住了我。r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r

床头昏暗的灯光下,小瑶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怀中,熟睡过去。那时候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跌跌撞撞走了这么多年,直到此刻,才找到了那缺掉的一角,自此圆满。r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看到小瑶微微泛红的脸颊,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原来,小瑶也会这般害羞。r

即使我知道,昨晚的小瑶太过反常,如此脆弱的一面,和她平时所表现出的冷静、理智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早晨我提出和她一起去见她的父母时,小瑶脸上所露出的犹疑与防备,让我心中一拧。r

但是,那时候的我是那样信任小瑶,想着就算现在她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她卸下心中所有的防备。r

然而,等到后来的后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是多么可笑。如果我早就知道小瑶的一切,最后也就不必陷入那样两难的境地……r

带小瑶回家的时候,我其实早就设想过并不会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只是,我没猜到,父母会反对到这种程度。r

在父母算不上特别美满的婚姻中,他们唯一共同的目标就是,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于是,他们看中了尹慕倾。r

尹慕倾的那点心思,我并不是不知道。可是,一直以来,在我眼里,她都是小时候那个跟在我身后,还会哭鼻子的小丫头而已。就算她回国之后,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可我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无关爱情。r

如果尹慕倾懂得知难而退,那么我乐意像以前一样宠着她,只可惜,她触犯了我的底线。小瑶,是谁也动不得的。r

我知道,将尹慕倾放在公司,让她当我的助理,是父母的意思,也是再显然不过的暗示。r

果不其然,父亲难得“召”我回家,而且是让尹慕倾传的话。r

自我小时候开始,和父亲的关系就不好。那时候,偶尔见到苏缓拉着父亲的手撒娇,或是顾铭被父亲夸奖的模样,我心里面都会觉得涩涩的。r

在我印象中,父亲一直都是严肃得好像不会微笑一般,难以亲近。父亲会告诉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我必须做到什么,但他却从来不会说一句“你做的很好。”r

有一段时间,我无法忍受在向家大宅里冰冷冷的生活,问了母亲一句话,“你爱过父亲吗？”r

原本正对着镜子细细化妆的母亲,仿佛是听到笑话一般,转过头,不可思议地抬了抬眉毛,冷笑一声,“爱,那种东西要了有何用？”说完,又恢复成那副优雅的模样。r

我总算是明白了,在父母的眼中,我只不过是向家的继承人,仅此而已。r

父母的相敬如冰,终究让我难以忍受。我果断离开了向家大宅,搬去了外面。一般而言,若不是重大事件,父母很少会让我回家。我想,这一次,他们是冲着我的婚姻来的。r

在看到父母对尹慕倾的热络态度后,我在心里暗暗盘算,如果这时候和他们摊牌,会有怎样的后果,如果父亲要对付小瑶,那么我又有多大的把握能够保护好她？r

我和小瑶的未来,我不敢拿来轻易尝试。r

不过还好,爷爷及时赶了回来。有了爷爷的支持,我可以暂时放下心来,至少,父亲不会做出逼婚这样的事情来。r

原本我该松一口气,可我却更加忐忑起来,因为,我突然之间竟然无法掌握小瑶心里所想。忽远忽近的感觉,让我不能确定,小瑶跟我在一起,到底是什么原因？r

她真的像我爱她一样爱我吗？r

原本,我想,只要她幸福,那么我远远的看着,便也就满足了。可是,当她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后,我却越发贪心起来。我希望,她的幸福只由我来给；我希望,她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放着我。r

这种患得患失,对我而言,是种默默的煎熬。可是,我从来不敢将这些告诉小瑶。或许,太害怕吧,害怕她有一天会对我说,“对不起,其实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r

那一天,叶子蹇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说,“雪瑶喜欢了我十年,而你认识她不过两年,凭什么能让她喜欢上你？”r

我承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脑海里名叫理智的那根弦瞬间崩裂。没错,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偏偏从叶子蹇的口中说出,挑衅意味十足。r

我可以不将一个小小的叶子蹇放在眼里,甚至可以像顾铭一样,稍稍使点手段,让他无法在B市立足,可是,我不敢。连苏缓那样的性格,当初知道顾铭所作所为后,都能离开半年之久。要是小瑶,我不敢想象,她会不会从此与我陌路。r

人生真可谓是“惊喜”连连。r

小瑶离开得悄无声息。B市虽然大,可不至于连她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r

顾铭在酒吧里找到神志不清的我时,狠狠地打了我一拳,“你给我清醒点,你就不怕公司倒闭？借酒消愁,这种颓废事情你也做得出来!”r

我朦胧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瑶她不要我了。”r

甚至连理由也没留下一个。r

“能让你都找不到,说明她是被藏起来了,就她那点关系网,估计是找苏墨去了。既然这样,你没必要担心。”r

顾铭冷静地分析。r

其实,这些我又怎么会不懂？我不懂的是,到底小瑶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觉得她已经开始一点点卸下心防,可她却毫不犹豫地离开了。r

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我觉得有些疲倦。r

但是,我除了自欺欺人地去寻找,还能怎么办？r

“雪瑶她怀孕了。”苏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手中的笔一滑,文件上的签名瞬间扭曲得可笑。r

“我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问出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地仿佛要跃出一般。r

苏缓的语气顿时恶劣了几分,“废话……”r

我扔了文件就往外跑,也不管苏缓还在电话里愤怒地嚷嚷。r

小瑶有了我的宝宝,光是有了这个念头,想一想就令我觉得幸福。r

一路上闯了不知几个红灯,到医院的时候,远远地一眼便看到坐在长椅上的小瑶,蓦地,有湿湿的东西从脸庞滑下,手一摸,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红了眼眶,流出那些热热的液体。r

这个女人,是我一辈子要守护的人,当时,我默默地告诉自己。r

一把抱住小瑶,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暖,让人心安。r

知道小瑶的母亲也在医院的时候,我多少有点惊讶。以前一直以为,小瑶的亲人都在S市,原来,有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r

可我,却沉溺于新生命到来的喜悦里,便选择了将那些疑惑扔在脑后。r

打电话给爷爷,告诉他小瑶怀孕了,爷爷在大洋彼岸笑得不可抑制。r

“把她娶回来吧。”挂上电话之前,爷爷这么说。r

带小瑶回到向家的时候,父母的不满在预料之中,然而,小瑶比我想象中的勇敢得多。r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r

小瑶的这句话,让我忍不住甜蜜地偷偷猜测,小瑶心里,说不定的确是有我的；她会同意嫁给我,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孩子。r

爷爷的支持,小瑶的身孕,让父母无奈地退了一步,虽然离开的时候,父亲看向小瑶的眼神里有几分赞赏,但我可不敢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会接受小瑶。r

未来,并不会是一帆风顺。r

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就好像一直踩在云端,一不小心,或许就会从九霄之上重重地跌落凡尘。r

小瑶的母亲撑了六个多月,终于还是在最寒冷的冬日里离开了。r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小瑶微红着眼眶,面部的表情还是僵硬着的。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影,我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想告诉她,不要伤心,我会一直陪着你。r

可是,小瑶一滴泪,都没有在我面前流出来。小瑶的坚强,让我一刹那间不知所措,似乎自己是多余的一般。r

看到小瑶留下的纸条时,我除了无奈地笑,还能如何？r

罢了,那就等吧,等她从S市回来。r

可我等来的,又是什么？r

尹慕倾带来的那些照片,我自然是不会信的,稍微一看,便知道有刻意为之的痕迹。可是,叶子蹇的话,却让我的信心动摇了。r

他凭什么那么笃定小瑶会帮他？r

我决心放手一搏,输赢与否,全看小瑶的选择。r

小瑶主动来我的办公室时,我的心一沉,该来的,躲不了。r

“那个合同,能让给叶子蹇吗？”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小瑶的这句话,我在内心深处反而松了一口气。很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不过想着成绩还没出来,便还怀揣着希望,可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r

我退出了竞争,叶子蹇看似理所当然地拿到了那个合同。r

也只是看上去而已。r

我在暗地里动了手脚。叶子蹇他太过急功近利,以为拿到这个合同,就能解决公司资金链存在的问题,可这么大的单子,他却从没想过,是否能全部吃掉。r

顾铭听到外界传闻,来探望“失意落魄”的我时,嘲笑我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分寸。r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是小瑶啊,这辈子我可能都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r

我问顾铭,如果是你,你又能如何,苏缓难道不是你最大的弱点？r

“我根本不会让缓缓见到叶子蹇。”r

“我了解缓缓的一切,而你,却一点也不了解韩雪瑶。”r

这就是我和顾铭的差别。顾铭强势得让苏缓没有丝毫回头的机会,而我,在这三年的爱情里,从一开始,便处于劣势。r

我一直跟在小瑶的身后,等着,等她有一天能够敞开心扉,告诉我她的快乐与悲伤,可是,到头来,不过一场空。r

顾铭说,我应该暂时和韩雪瑶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才能让彼此看得更清楚一些。r

也许,这是个好办法,但我却不忍心。还有一个多月,宝宝就会出生,我不愿意任何意外的发生。r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我需要时间去沉淀。于是,我拿工作为借口,让自己忙碌。r

可就算这样,还是会抑制不住地想念。深夜回到家,看一眼她的睡颜,然后清晨在她醒来之前,再离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得这般胆小怯懦。r

吩咐保姆好好照顾小瑶,一发生什么事情,立刻通知我。所以,父亲来拜访的时候,我立刻就得到消息了。r

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是来让小瑶离开我的。r

父亲在我之前,将小瑶的一切调查得清清楚楚。r

B市换届选举已经拉开帷幕,父亲筹划了许久,自然不会让小瑶毁了目前的大好局势,所以,他不介意做出一点牺牲。在事情发生之前,把所有的不良因素扼杀在摇篮之中,也还真是符合他的作风。r

我一页页翻看着那些资料,每看一点,心便凉下去一分。怪不得那时候小瑶会犹疑不定,时远时近。脑海中的一团乱麻,终究被剪刀一下子理得干干净净。r

当小瑶看着我的时候,她心里会想什么？她选择嫁给我,又背负着怎样的歉疚或无奈？r

然而这些,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r

我突然间有些恼怒了。r

夫妻不应该坦诚相待吗？她又何必独自背负着这些沉重的心情？r

在回去见小瑶之前,我回了一趟向家,找到了父亲。r

“你想要我做什么？”r

他当然知道我不会和小瑶离婚,去找小瑶,也不过是隔山打牛罢了。r

父亲满意地微笑,“我要的很简单……”r

不过是造势而已。要是外界知道向家即将和尹家“不同寻常”的关系,那么,父亲会赢得更加轻松。r

“好,我答应你。不过,这件事以后,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干涉我和小瑶。”我直视父亲,这是我唯一的要求。r

父亲沉思良久,最后点了点头。r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做一场戏,对我而言,并不算难,以此换来自由,未尝不是好事。r

至于小瑶,我想,我或许要“离开”她一段时间。如果她不爱我,那么,我给她最后一个离开的机会。r

顾铭说,“你也真够狠的。”r

可他又怎么知道,分开的短短日子里,我默默地看着小瑶,想要逼着她爬出那个壳；他又怎么知道,我也是心惊胆战,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又缩了回去。r

每次,她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带着彷徨,带着不确定,我的心就如针刺般疼痛,细细密密疼痛的感觉在心里越发浓烈。可是,我就是要逼她,要她也像我一般痛,不然,她永远都走不出来,那么,我该怎么去面对她？r

今后漫长的岁月,我不愿意看到小瑶后悔的神情。r

可这一步棋,我终究是走错了……r

到最后,竟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