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瑶此刻不止是疼,更多的是害怕,整张脸皱成一团,浑身发抖。颤抖着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心里的恐慌和惧怕铺天盖地地袭来。r
空出来的一只手紧紧抓住向凯的手臂,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抬起了脸,抖着声音,艰难地说道,“向凯,怎么办”r
宝宝陪着她九个月,慢慢地看着她从小小的一个黑点逐渐长成了有手、有脚,面貌舒展了开来,渐渐地变得充满了活力,似乎可以想象不久的将来,她躺在婴儿床上朝着你傻傻笑的模样。可是,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么不乖？r
万一……韩雪瑶都不敢往深处想,眼泪一点点漫了出来。r
向凯一边抱着她往外冲,一边还顾着安慰韩雪瑶,“没事的,别害怕,医生上一次检查还说孩子很健康,估计宝宝是等不及见妈妈的,你别担心。”r
上一次,明明他没有陪着去,怎么知道医生说了什么？韩雪瑶忍不住想,可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r
“快点,再开快一点,别管那些红灯了!”向凯坐在后面,紧紧握住韩雪瑶的手,看着她的汗一滴滴往外冒,心疼得不得了。r
再一看,羊水已经破了,越发心急,朝着司机大声嚷嚷,“不行不行,开稳点,小心点”恨不得取而代之。司机也是冷汗连连,生怕一个出错,不过好在,医院已经近了。r
医院那头,在接到向凯电话的时候,已经派人等在了门口,一见他们到了,迅速抱出了韩雪瑶,推进了手术室。r
而向凯则被挡在了手术室外面。r
向凯在外面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来来回回在走廊上踱着步,想看一下手术室里的情形,可偏偏门关得紧紧的,只听得到韩雪瑶略带痛苦的呻吟声,一声接着一声,向凯听的脸都快绿了。r
正在这时,向凯却接到了向维诚的电话,“最近你做得不错,之后……”r
向凯急急地打断他,“爸,对不起,我不会再帮你了。小瑶现在在医院,宝宝出生了,我不能让她再委屈了。”r
接着,便利落地挂了电话。r
正当向凯还握着拳,快要压抑不住砸开门进去看的欲望时,医生总算是推门出来了,“母女平安,恭喜。”r
向凯一愣,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带着微笑,抱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皱皱的婴儿,正挥舞着小拳头,哭声嘹亮。r
医生看着呆愣愣表情的向凯,忍不住笑了,“虽然宝宝提前了两个星期出来,但是身体很健康,完全不用担心。夫人的身体也不错,所以生产还是比较顺利的。”r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向凯才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中接过宝贝女儿。r
小小的脚丫子,小小的拳头,小小的眉眼,明明哪里都是这样小小的,可是向凯心里却被填得满满的。r
这是我的女儿。r
光是说着这句话,就让人觉得骄傲。r
韩雪瑶终于被推了出来,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半睁着眼,额前的头发早已经被汗水湿透。r
向凯看着她,快步地走过去,双手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略有些苍白的面色,原本狂喜的情绪渐渐地被压了下去,心脏为这个辛苦生下宝宝的女人泛着轻微的疼痛。r
他俯下了身子,凑到她的耳边,“女儿和你很像,小瑶,谢谢你,对不起,还有,我爱你。”r
韩雪瑶并没有看到,这时候的向凯,眼圈比她要红得多。r
宝宝湿湿凉凉的眼珠子,就像是黑葡萄一般,一眨不眨地看着韩雪瑶,乖乖地,停止了哭泣。韩雪瑶摸了摸她粉嫩的小脸,忍不住贴了上去,软软的,滑滑的,让人的心一下子柔了下来。r
向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见到韩雪瑶脸上微微露出了倦意,狠下心,将宝宝从她的手中抱了出来,“你先睡一会儿吧。”r
韩雪瑶刚刚已经有点脱力,便也不坚持,沾了枕头,便闭了眼。而向凯,则将宝宝交给了护士,自己守在韩雪瑶的身边,默默地看着她的“睡颜”。r
隔了好一会儿,向凯才轻声地自言自语。r
“小瑶,对不起……”r
“我不该逼你的,在和你结婚的时候,我就想,即使你为了宝宝才跟我结婚,我也心甘情愿。可是,到后来,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那么大度,我希望你像我爱你一样,也爱着我……”r
“所以,我才骗你,说想要离婚。其实,我只是想要看看我在你的心里占了多大的分量而已。”r
“我不应该怀疑你和叶子蹇的,我只是太嫉妒,嫉妒他陪你走过那样美好而漫长的一段时间,嫉妒曾经你的心里满满的只装得下他一个人……”r
“我不应该派人调查你的,那些过往,明明是你不愿意提及的,我还偏偏要去追根究底。”r
“尹慕倾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陪她演了一场戏而已。”r
“我知道爸爸去找过你,希望你离开我,但是,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放手了。我想,这辈子,我已经非你不可了……”r
“小瑶,我……”向凯还想接着说些什么,突然,一个凉凉的声音打断了他。r
“原来是这样呀,我刚刚还在想,出手术室时,你那一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本来以为你是觉得我生孩子太辛苦,才这么说,看来是我想多了……”r
“不,应该说,是我想得太少,才更恰当一些吧？”r
韩雪瑶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向凯。r
“你……你……”向凯一下子六神无主,“什么时候醒来的？”他原本想等小瑶出院后,再一点点地告诉她,没想到,这倒好。r
“我根本就没睡着,太疼了。”r
韩雪瑶慢慢地回想着向凯刚刚说的那些话。r
也就是说,之前她痛苦不堪,整天琢磨着向凯是不是不要她了；想着用什么方法才能挽回向凯；想着如果向凯真的喜欢上了尹慕倾,她是不是该退出,来成全他们的幸福……r
那段日子,只不过是向凯导的一部剧？r
而她,则扮演了那样无知的一个角色,被耍得团团转？r
韩雪瑶的心一瞬间凉凉的,想起几个小时之间才出生的宝宝,只觉得撕心裂肺般的难受,“这样子,好玩吗？”r
向凯有些手忙脚乱,“小瑶,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r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好吗？”韩雪瑶摆摆手,制止了向凯的解释。r
“没错,我以前是爱过叶子蹇,可那是没有遇到你之前的事情了。”r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或许是你为我洗手作羹汤,厨房里的灯光照着你的时候；或许是在叶子蹇的婚礼上,看到你朝我慢慢走来的时候；或许是更早一点,在三年前,你拿着戒指向我求婚的时候。可能,那时候,我就已经爱得无可救药,所以,才下意识地去抗拒你……”r
“我拒绝你,只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爸爸。我恨秦家,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就等于背叛了我的家人。”r
“但是,在知道有了宝宝之后,我就告诉自己,或许这就是宿命。”r
“我不愿告诉你过去的那些事情,只是因为害怕……我担心,在你知道以后,你会不会看不起我。”r
“不过,在妈妈过世之后,我回S市去见爸爸,我突然间知道,如果你是真的爱我,那应该不会介意这些。我鼓足勇气,决定回来之后就告诉你全部,只可惜,阴差阳错……”r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怀疑我,会试探我……”r
韩雪瑶直直地看着向凯,渐渐地笑了起来,笑声却是如此仓皇无助。r
“我爱你,向凯。不过,真可惜,似乎晚了一步。”r
向凯连忙抓住韩雪瑶的手,紧紧的,“不会晚,小瑶,我们还是可以好好过日子,不是吗？我们重新开始……”r
韩雪瑶缓缓地将手抽了出来,“向凯,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r
“我想,有些事情,我必须好好考虑。”r
“小瑶,我们的女儿已经出生了!”向凯的心里七上八下,看着韩雪瑶的表情,竟然有点决绝。r
韩雪瑶摇了摇头,“向凯,我们之间存在着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那我们不可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那是童话!”r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向凯一口回绝。r
韩雪瑶叹了口气,“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r
“慢走,不送。”r
向凯看着韩雪瑶闭上了双眼,不愿再多谈的模样,心里揪着一阵疼,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推门离开了。r
一夜之间,向凯、尹慕倾两人的花边新闻全部都消失了,就仿佛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只是韩雪瑶一个人臆想出来的而已。r
而韩雪瑶沉默地,想了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