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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换徒 5:伪君子花


任笑云携着东方林一路向东南而行。任笑云每日除了吃饭睡觉,连话也不和他多说一句,始终冷冰冰的。东方林一肚子怨气,却又发作不得,只觉气闷无聊。走了二十几日,天气愈来愈热。这日走到天黑,东方林只觉得又饥又饿,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再也走不动了。忍不住问道:“任前辈,咱们甚么时侯歇息啊?”任笑云冷冷道:“这点苦你就吃不了,又如何能习得上乖武功?”东方林给他抢白了一句,心头火起,双足虽痛却再也不肯求他,一声不吭得跟在后面。任笑云冷眼偷瞧着他,也不禁有些佩服他的硬气。r

t时光六月,醒暑难耐。两人只在清晨傍晚赶路,日间休息。不一日,却到了海边的一个小渔村。东方林奇道:“难道要去海里吗?”却又不敢问,见任笑云雇了一艘海船,又备齐了两三日所用的清水干粮,竟是泛舟出海而去。第一日海上风平浪静,东方林从未见过海上景色,倒是觉得大开眼界,虽说望去只是水天一色,却不觉得枯燥。吃罢晚饭,又在船头吹了会海风,看看夜色已深,自去后舱睡觉。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大叫:“林儿,林儿。”正要答应,忽觉那船蓦得剧烈摇晃起来,波涛声中却又夹着风雨呼啸之声。东方林刚刚爬起来,那小船又往左倾斜过来,登时站立不稳,倒在舱板上。东方林大叫道:“任前辈,任前辈,你在哪里?”黑暗中只觉周围一片冰凉,口中咸咸的,全是海水。心中念头急转:“莫非是船沉了吗?”那船却又往右倾倒,海水全倒泻出去。东方林挣扎着站起,又是一个巨浪袭来,淹没了他的头顶,把他冲出船舱,往海里卷去。就在这生死一瞬,东方林只觉背上一紧,被人兜头抱起。原来是任笑云在危急之中身子跃过来抱住了东方林。掌舵的艄公见百忙中将一根绳索抛向任笑云。任笑云瞧准来绳,左手抓住绳索,右手紧抱东方林,趁着巨浪稍退,凌空一跃,回到了船上。心中暗叫一声‘侥幸’,若是那浪再卷高几丈,二人终不免一齐葬身鱼腹。只觉小船在风浪中颠簸不已,一时如被冲上了高山,一时又却被推下深谷。任笑云将东方林紧紧搂在怀中,双脚牢牢得钉住舱板。那小船在狂风骇浪中打着圈子,早已辨不清东西南北。在这老天爷的威力面前,任笑云虽是身负绝世武功,也只得听天由命,听凭风浪摆布。r

t海上的风暴来得快也去得快,不过半个多时辰,便风收雨散,一轮明月冉冉升起。东方林心生感激,从任笑云怀中挣脱出来,跪下磕头道:“任前辈,多谢你救了我。”任笑云‘嗯’了一声,淡淡得说道:“后天就可以到岛上了。你去歇息吧。”次日任笑云见着东方林却依然冷言冷语,一丝笑容也无。然而昨夜一事,东方林心中明白这任笑云面冷心热,虽见他冷冰冰得,也就不以为意了。r

t在海中航行到第三日午间,任笑云指着前面一个黑点说道:“林儿,那就是咱们的‘凌霄岛’了。”又航行了一个多时辰,看到岛上林木葱郁,又有一座石峰,形如象鼻取水。海船驶近小岛,觅了个背风处靠岸。东方林见崖下停了不少般只,心想:我道这‘凌霄岛’如何去中原,原来也是有船的。任笑云和东方林依次跃上岸去,转入岛上林中。曲曲折折走了数里,却已到了那象鼻形的山峰下。半山腰上筑有竹屋十多间,屋前溪水萦绕,遍植奇花异草。未及走近,鼻中已闻到阵阵幽香。对岸溪边有几株花树最是夺目,生着细长的卷叶,开着碗口大的花,灿若云霞,娇艳欲滴。东方林未曾见过如此漂亮的花朵,忍不住便想跃过去看个仔细。脚下方要动,后颈一凉,已被任笑云抓住。东方林回头叫道:“任前辈......”任笑云冷冷道:“你若是不要小命了,尽可跃过去瞧那花儿。”东方林心想这花儿会有甚么厉害之处,定是任前辈小气,怕我采那花儿,故意说来吓人的。任笑云见他满脸不信之色,放开了东方林后颈,却不多言。恰有两只雀儿从空中飞过,任笑云身子弹起,左手急伸,将一只雀儿抓在手中,缓缓落下。东方林拍手大叫道:“好。”任笑云冷笑道:“林儿,你可看清楚了。”掌劲一吐,将那雀儿如暗器般弹出,射向对岸溪边那花。那雀儿刚碰着了花瓣,树上那些细长的叶子便如八爪鱼一般卷了过来,紧紧缠住了雀儿。雀儿极力扑动翅膀,想要飞离,却被那些叶子越卷越紧。花蕊中、叶子底下不知何时爬出了密密麻麻的金色小虫,小虫爬满了雀儿的全身,远远望去,倒像个蜂巢一般。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些金色小虫又如潮水般得退去,卷起来的那些叶子也都舒展开来,‘啪’的一声,叶子中有甚么东西掉落在地上。东方林顺势瞧去,却原来是这片刻间那雀儿的血肉已被金色小虫啃食干净,只留下些白骨掉落下来。东方林‘啊’得惊叫一声,背上冷汗直冒,心里怦怦直跳。r

t任笑云道:“林儿,这花儿千万触碰不得。无论人畜,若被这花儿所惑,只须稍碰着那花瓣或是叶子,便会被这叶子粘住,越挣缠得便越紧。金色小虫体内又生有剧毒,纵然你是甚么武林高手,也绝难逃脱。”东方林仰起小脸,尚是心有余悸:“任前辈,不知这花儿叫甚么名字?”任笑云说道:“当日我初到这岛上,第一次见到这花,差点着了它的道儿。后来我就给它取个名字叫做‘伪君子花’。”东方林觉这名字极是新奇,问道:“‘伪君子花’?好古怪的名字”任笑云缓缓道:“世间有些恶人,外表看来仿如赤诚君子,内里实则满腹的阴谋诡计。只要使出些暗箭伤人的法子来,总叫你防不胜防。任你是甚么英雄好汉,也难逃他的机关陷阱。这花就和那些恶人一般......”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显是想起了甚么伤心往事,声音苦涩,眼光茫然。东方林蓦得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不由得血气上涌,大声道:“任前辈,是甚么坏人害了你?林儿长大了,便去为你报仇雪恨。”任笑云眼中闪过一丝欢喜,低声道:“好孩子,任伯伯的仇人你是打不过的。”东方林小脸羞得通红,心想:“连任伯伯也打不过的恶人,那自然是厉害无比。自己不知要练多少年才能象任伯伯这么厉害,又怎么去替他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