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听说阮爱妮要求出院，感到很突然。他和政委说：“这个越南女孩子病情早治愈，原先并没有急着出院，不是等着和我们一起回国吗，怎么又要求出院呢？”政委说：“她要求改变国籍是为了她所爱的人，现在小杨已经牺牲了，完全失去了改变国籍的意义，必然会改变主意，这也是人之常情------。”两个人决定答复她的要求，但要在请示上级领导后，得到同意再告诉本人，因为上级首长一直关心着她的治疗问题。
经过请示后，上级首长的答复是：同意本人要求，一定要举行欢送仪式，并派人派车送到家。另外，关于她想跟部队回国，加入中国国籍的要求，通过协商，越方已经同意。请把这个消息也转告本人，一定要在本人自愿的基础上，才能具体实施。
接到上级首长的答复后，院长和政委把金班长叫到院部，让他先和阮爱妮打好招呼，看看本人是什么意见。金班长领受了任务回到手术室，把人员招集齐，召开班务会，正式向阮爱妮转达上级的指示。他说：“自从小阮来到我们手术室以后，帮助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为我们很好的完成上级交给的各项任务，做出很大的贡献。她这种不怕疾病缠身、不怕辛苦劳累、不怕各种困难，一心只想着工作的精神，是值得我们永远学习的。她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越南人民的友谊，给我们带来了欢乐。我们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英雄的越南人民的伟大精神和高尚品德，使我们永远不忘两国人民的友谊，永远不忘两国人民的伟大事业。我们两国人民的心是相通的，我们为争取民族独立和解放的事业是一致的，我们反对世界上的帝国主义、霸权主义的主张是正义的，也是不可战胜的，我们的友谊是长久的。现在，小阮的病已经治愈了，根据她的要求，上级领导同意她出院的请求，在她临走之前，对她给我们的帮助，和给我们带来的友谊，表示衷心的感谢！”在场的人都奋力的鼓起掌来。小阮自从班长讲话开始，就一直流着眼泪，她流的是感谢的泪，她流的是高兴的泪，她流的是遗憾和伤心的泪，他流的是难舍难分的泪。这时，她也鼓着掌，站起身来，给大家三鞠躬，几个女孩子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个个泪水横流，说不出是高兴------是伤心------还是难舍难分------。金班长继续说道：“另外，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小阮想跟部队回国、加入中国国籍的要求，通过两国政府的协商，也得到了批准，只要小阮同意，就可以和我们一同回国了！大家又是一片热烈掌声，红飙和龚长华高兴得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喊到：“太好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工作，真是太高兴了！”和大家的情绪相反，小阮听到这一消息后，两眼直直的看着班长，面部表情冷漠，一句话也没说。他那呆滞的目光由金班长的脸上移到小谢的脸上——又移到门外，停顿片刻，她无可奈何的靠在谢护士的怀里，流着无限悲伤的眼泪说道：“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她哭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场合不对，就坐了起来，边擦眼泪边说：“千言万语一句话，我谢谢你们！谢谢中国党和政府，谢谢你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给我们派来仁义之师，捍卫了我们民族的尊严，支援了我们国家为争取民主独立、和平统一的正义事业，同时，也治好了我的病。原先，我是想加入中国国籍，现在，我改变主意不去中国了。我要为牺牲在太原地区的中国烈士守灵和扫墓，这不仅仅是我的私人感情问题，而是为了中越两国人民的正义事业，为了我们两国人民的长久友谊，也为了报答中国军人的恩情，我必须这样做！------”小阮的一番话，使大家都肃然起敬。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在遭到感情上的沉重打击之后，没有一蹶不振，反而在精神和灵魂上产生了升华。把个人的感情世界，同国家民族和世界人民的正义事业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散会后，同志们都围在小阮的四周，无非是说一些劝解、安慰、惋惜和别后留念的话。金班长不能和大家闲谈，他说了一声：“你们先休息，我去去就来。”他把班务会的情况，及时向院里做了汇报。
医院召开了有手术室全体参加的所以上干部会，欢送阮爱妮出院。会上，自然是双方寄语，领导和同志们都对小阮进行了表扬和提出希望，小阮又一次表示了真诚的谢意和表了决心。会后，院里批准，手术室除了让李向东值班外，全部去送阮爱妮回家。谢护士也当然在内，大家帮助小阮整理好行装，告别前来送行的全体同志，坐上救护车，驶出了医院。走了几分钟，小阮向金班长提出要求说：“先到烈士陵园，由那里回家，行吗？”金班长说：“完全可以！”就告诉司机先往烈士陵园开。到了烈士陵园，他们祭拜了全体烈士后，小阮把事先采好的鲜花放到杨军辉的墓碑前，和大家一起施了鞠躬礼，上了车，开始往家开。一路上，小阮认真的观察着、记忆着所经过的道路，为她以后前来祭拜和扫墓，暗自做着准备。
小阮的母亲，也是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她已年过五旬，瘦弱的身材个头不高，满是皱纹的脸托着一头白发，头上盘着黑色布巾，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显示刚毅和坚强。她上身穿一件降红色短袖外衣，下身穿着黑色长裤，裤腿又宽又肥，完全是一身“壮族”打扮。她丈夫因病去世得早，两个人就留下这唯一的女儿——爱妮。自从女儿离开家去找中国部队治病，她的心就一直在盼着女儿早日归来。现在女儿已离家两个多月了，仍然渺无音讯，急得她坐立不安，饭吃不下觉睡不好。左邻右舍也常来询问，她只好说：“是死是活，凭天由命吧------！”晚上，她就跪在菩萨面前为女儿祷告，求菩萨保佑她的女儿平安无事。
这一天下午，寂静的桂莹村外响起了汽车的马达声，听到这种声音的村民们，都好奇的走出屋外看个究竟。小阮的母亲一听是汽车声，像是有预感一样，大步流星的向村外跑去。她还没有跑到村头，就看到一辆绿色的军车向自己家的方向开来。她气喘吁吁的停在路边，向汽车招着手，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爱妮——！我的爱妮——回来了！------”两行热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阮爱妮在汽车下了公路以后，就一直往自己家的方向了望。当汽车接近她们的桂莹村时，她突然看到妈妈向这面跑了过来，就大声喊到：“我妈妈跑过来了！那是我妈妈！”司机一听，减慢了速度，开到老人的身边，在老人的身旁停下来。阮爱妮跳下车，一头扑到妈妈的怀里，母女俩真好似久别重逢，抱头痛哭，满肚子话都溶解在泪水当中。赶过来的村民和几个女兵，欣然泪下，也流下激动的泪水。阮爱妮从母亲的怀里扭过头来，指着金班长和手术室的同志们，用越语，高兴的向母亲和乡亲们做着介绍说：“他们都是中国部队医院的军人，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老人和众乡亲一齐双手合十，给中国军人鞠躬。金班长和大家也赶忙还礼，小阮又特意把小谢拉到老人面前，做着详细的介绍。小阮的母亲和众乡亲一看阮爱妮，和离开家的时候相比，简直变成了两个人，除了眼泡有些肿胀外，又白又胖又丰满，说起话来精神有力，以前那种软弱无力打不起精神的面容再也看不见了。高兴得老人用一只手拉着金班长，另一只手招呼大家，快步的向家里走去。到了家里，阮爱妮母女俩倾家所有，招待来自中国的客人。她们拿出自家树上的龙眼、羊桃和又甜又美的洋荔枝，还到甘蔗地里割来许多根甘蔗，让大家品尝。爱凑热闹的邻居也拿出心爱之物，前来感谢小阮的救命恩人。小阮的母亲顾不上和客人说话，在屋外小炉灶上准备晚饭。金班长叫小谢告诉老人，不在这里吃饭。老人说什么也不肯，真诚的挽留大家一定吃完饭走，而且已经用她那干瘦有力的双手生着了火，抄起了炊具。大家怕伤着老人的心，只好留下来。小生子和小马帮着拾柴添火，小谢和几个姑娘帮着洗菜做饭，大伙就像一家人一样，亲亲热热、有说有笑的做起了晚餐。金班长坐在屋外荔枝树下，手里拿着小阮送来的蒲扇，一边煽着一边打量起小阮的家来。------这也是以竹子为主，带有少许木料的一座草房，分上下两层，举架很低。上层住人，下层是放东西或休息的地方。屋里摆设很简陋，一张桌子和几把竹椅。角落里堆放着晾干的木薯，木薯堆旁放着一辆非常陈旧的自行车。伙房搭在屋的外面，说是伙房，其实就是一个能防雨的草棚。正面敞开着，没有门窗，地下立着一个用土坯搭的炉灶。竹编的墙壁上挂着简易的炊具，旁边堆着劈柴。靠房屋的右侧是一个用栅栏圈起的牛棚，牛草还在，牛已不知去向，可能到水田里劳作去了。据说：越南的主要生产工具是水牛，主要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小阮的母亲看到金班长在仔细的打量她们的住房，就走了过来。一边给金班长洗着水果，一边和金班长说起话来。小阮一看，也走过来，老人说一句，小阮就翻译一句。老人说道：“由于美国飞机的常年轰炸，正常的农耕生活已被打乱，该收割的水稻不能按时收割，该插秧苗的稻田不能及时插秧。主要粮食连年歉收，主副食都满足不了人们的正常需要，大部分农民要用木薯来充饥。一个国家受到外国人的欺负，没有一个和平的环境，真是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多么盼望国家统一、民族解放啊！”老人的心声代表了整个越南人民的心声，也代表了全世界被压迫民族和人民的心声。金班长看着这简陋的房屋和这些穷苦朴实的村民，联想老人那发自肺腑的心声，真是感慨万千------。“开饭了！金班长！”生长勇的一声招呼，打断了班长的思绪。他定睛一看，前来感谢的邻居已相继离去，同志们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已把桌子摆好，饭菜也盛好了。他马上起立，和阮爱妮母女俩一起，快步向屋里走去。大家来到桌子旁坐定，桌子上面摆着四盘菜，盛好的米饭一人一碗。小阮的母亲一看，忙示意大家稍微等一下，他又急忙到楼上取来用竹筒装的一筒米酒，还有一小笸箩用茶油炸的面食果子。她把面食果子放在桌子上，又给每人倒上一碗米酒。老人端起酒碗，站着向大家说着越南话。同志们虽然没有听懂，但懂得大概意思，都举着酒碗附和着大娘的一举一动。阮爱妮一看，笑着让妈妈坐下，说道：“还是我来说吧！我母亲意思是说：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来自伟大的中国，大家能来到我家做客，我们非常高兴。------”说到这里，她又想起杨军辉，鼻子一酸，泪水又涌到眼角。她低了一下头，用手捂了一下嘴巴，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她强引着悲痛，抬起头来继续说道：“我母亲的意思是：本来应该很好的招待大家，但是，因为连年战争，家里很穷，拿不出好东西来。饭和菜都是你们带来的，用中国的饭菜招待中国人，很不礼貌。可没有办法，请你们多多原谅，只有这米酒和茶油果子是我们家自己的。现在，就让我们用这米酒，祝福中越两国人民的伟大领袖胡主席、毛主席万寿无疆；祝愿中越两国人民的友谊万古长青；祝愿我们早日打败我们共同的敌人，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祝愿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更加强大；祝愿我的救命恩人——中国军队医院的军人家家幸福，人人健康，干杯！”同志们也纷别祝愿阮爱妮的母亲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祝愿小阮学业有成，永保青春，为祖国统一和民族解放的伟大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酒足饭饱，同志们不得不怀着依依惜别的心情告别母女俩，临走，附近的乡亲们也一道前来送行。车已开出很远很远，还能看见阮爱妮母女俩和众乡亲，在夜幕里招手的身影。
活泼可爱、朝气蓬勃、多愁善感的越南姑娘阮爱妮出院了；舍己救人、公而忘私、胆大心细的朴实壮汉杨军辉牺牲了；感情丰富、单纯幼稚、工作认真的青春少女谢护士也回到病房工作。手术室这个充满朝气的小集体，在精神生活里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日常气氛冷清了许多。金班长在工作之余，常常陷入沉思，他现在时刻期盼着杨军辉的“一等功”早日批下来，能多少缓解一些他对小杨的思念。李向东也时常思念彭胜义、李金星和李五堂，可他现在最期盼的是杨德顺的苏醒。在没有工作任务的时间里，每当他们俩陷入怀念牺牲战友的沉思中时，就觉得心情烦躁和时光难耐。为了缓解缓解这种心情，他们俩经常在一起，一同到急救病房去看望伤员。这一天，当他俩又一次来到急救病房看望杨德顺时，正赶上排长邱占彪和他们连的几个战士办理好出院手续，在和徐书贺告别。一看到他们俩走进来，徐书贺就边打招呼边向排长他们介绍，说这是杨军辉的班长和彭胜义和杨德顺的战友。邱排长他们马上走上前来握着他们俩的手，以崇敬的口吻说道：“谢谢你们医疗单位培养出这么好的兵。彭胜义和杨军辉是英雄，是保卫我们的战友而牺牲的，我们决不会忘记他们。我们回去以后，很好的向他们学习，用实际行动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金班长他们俩也说：“你们都是英雄，我们应该很好的向你们学习。”正当大家相互谈话时，就听到刘德珍护士喊了一声：“什么、什么？你大声点儿，我没听清楚！------”大家一齐回过头来，看到刘护士正以非常兴奋和激动的表情，大声的和杨德顺说话。她站在杨德顺的床边，弯着腰，把一个耳朵贴近小杨的嘴边，等待他的说话。邱排长、金班长、李向东等一同，快步走过来，都静静的看着、听着------。就看到杨德顺的嘴一动，说了一句话：“班长来了吧？------”李向东赶忙走近前说道：“是我！我是李向东！”小杨睁开眼睛，仔细的端详一会儿，微微一笑说：“是班长！你什么时候来连队的？”“醒了！醒了！小杨醒了！------”李向东和刘护士同时喊起来，邱排长也走过来看着小杨说：“太好了！谢天谢地！我们几个挨摔的都醒了！”杨德顺被这个场面闹愣了，他傻愣的看着班长，用疑惑的目光寻求答案。李向东擦着激动的泪水对杨德顺说：“你被敌机炸伤了，是专家给你做了手术，今天七天了，你已经昏迷七天了，我们都相信你会醒过来的，现在好了，你醒过来了，一定要听医生和护士的话，争取早日康复出院。”“是你抢救我来？”杨德顺问班长。李向东说：“不！是大家共同抢救了你，你和排长他们一起负的伤，营救护组把你们送到医院后，你是第一个上的手术台，是脑科专家李主任亲自给你做的手术。”“还真是第一个抢救我了？------叫我给说着了，老捣蛋！------”杨德顺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他战场上的记忆已完全消失了，但以往的记忆正在逐渐恢复，很快想起了在最后一次班务会上的发言。邱排长他们几个走过来，分别和杨德顺握手告别。邱排长说：“张班长，咱们一起受的伤，我们几个是轻微脑震荡，现在已完全好了，今天就返回连队。你是最重的，值得庆贺的是，今天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们把这个好消息带回连队去，希望你好好养伤，伤好了，我们来接你。”小杨有气无力的说：“谢谢排长！谢谢大家伙！给连长、指导员带好！给老彭他们带好！给全连带好！等我好了，我们还上山采药去。------”“好！好！我们一定带到，你放心养伤吧。------”邱排长连声答到，为了不影响他的情绪，他们谁也没说出实情，就告别了小杨、告别了医生和护士，迅速走出急救病房。他们和送出来的医生护士们挥手告别，蹬上前来接他们的汽车，踏上返回连队的路程。
昏迷七天的杨德顺苏醒了，全院都为之振奋。邱院长、范主任、脑科专家李主任等，都先后来到急救病房看望杨德顺。一方面表示问候，另一方面，也为成功的做了一个危难颅脑手术，救活一名战斗英雄而感到高兴。苏醒后的杨德顺，虽然身体很虚弱，但他的记忆恢复得很快。看到这些老首长都前来看望自己，很是过意不去。他拉着院长的手，虚弱中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院长，我没事，有你们这些高明的专家在，我死不了。我死了不中，死了就对不住国家和人民了，还有几十年的工作没干呢！”院长笑着说：“你的功劳不小了，但不能死，还要继续为人民服务。”杨德顺停顿一下，突然问到：“院长，有一个英雄班长徐书贺，他的功劳大得很，腿断了，还坚持指挥战斗，不知到现在他怎么样了？”院长说：“他就在你附近，你看，就在那里！”院长指着徐书贺的方向给他看，大家也躲开挡住他的视线。徐书贺知道杨德顺苏醒过来后，高兴得流出了热泪。他又想起彭胜义，心想------要不是有这些舍己救人的卫生战士，他不可能活到今天，彭胜义要是也能活过来该有多好------。当排长他们走过去看望杨德顺后，他一直看着那边的情况，也想和大家一样去问候，只恨自己不能动。现在他见到院长指着他，杨德顺和大家也往他这边看，就把手举起来，向杨德顺招手，引着伤痛喊到：“张班长！祝贺你！”随后，又双手抱拳，向在场的人作揖，表示祝贺。杨德顺看到徐书贺还健在，还能和自己打招呼，也高兴的向许班长招招手。回过头来向院长说道：“院长！你们真能！那么重的伤都抢救好了，我替他谢谢你们！谢谢专家！”院长急忙摇着手说：“不要只谢我们，要谢的是你们，是你们的彭胜义！是他用生命保护了徐书贺------！”“怎么？老彭牺牲了？------”杨德顺忙问。院长情急之下说走了嘴，赶忙改口说：“没有！只是受了伤，正在住院，已脱离危险。你不要多想，要安心养伤，现在还不能多说话，不能激动，要保持大脑平静，争取早日彻底康复。”院长还怕言多失口，几句话就终止了大家的深谈，并示意大家离开病房，叫小杨早点儿休息，以更好的巩固治疗效果。大家遵照院长的吩咐，纷纷向病房外走去。杨德顺叫住院长说：“老院长！我请示您，让我班长再留一会儿，就一会儿，一点儿小事儿，马上走，行吗？”院长把李向东和金班长叫住说：“你俩留一下！”又对小杨说：“不能时间太长！早点休息！”“是！谢谢院长，请院长放心！”杨德顺愉快的答到。院长走后，杨德顺对李向东说：“我准备一个最好的礼物，早就想送给老班长彭胜义做纪念，工作一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麻烦班长帮我拿出来，在我上衣兜里，是个日记本。”刘护士在病床下取出小杨的上衣，李向东找出日记本递给小杨。杨德顺从中找出那天夜间放进去的老树皮，交给李向东说：“班长！这是我在迎接彭胜义出院的那天夜里，在‘梅竹林’发现的。它在夜间会闪闪发光，向夜明珠一样光彩照人，你替我送给彭胜义，就说他永远是我的好班长，永远是我学习的好榜样！”一提起彭胜义，又勾起两位班长的思念之情，悲伤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为了不漏出真相，两人隐着悲痛，强带笑容，接下小杨那“极其珍贵的礼物”。说了一声“好，一定送到！”就急忙告辞，快速走出病房，生怕眼泪不听使唤------。
到了晚上，李向东和金班长拿出小杨的礼物——已经干透的“老树皮”，放在黑暗处，并没有看到任何光亮。金班长说：“可能是干了，用水泡一下看看。”两个人用水泡过后，还是没有发光。李向东说：“发光的是磷，随着干去的水分已全部挥发掉了，还怎么能发光？！”接着他又自言自语的说：“老彭生命的光和热已发挥完了，但是，他留给我们的精神我们会永远发扬光大。等我再寻找一个这样的发光体，一定给老彭送去，实现小杨的愿望。------”金班长说：“我们俩现在就去！”说完，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钻进漆黑的深山老林。
“4。18”战斗，击落敌机二十八架，击伤敌机三十余架（根据观察哨计算），活捉美国飞行员八名。号称“空中霸主”的美国空军，带着他们的“先进武器”，在太原地区上空，又一次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他们要把太原地区的防空阵地“夷为平地”的梦想没能实现，中共的大炮仍旧威严的屹立在那里，使得他们在日后的日子里，再不敢轻易的进入太原防区。但是，由于敌人改变了战术，也使我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为了及时总结经验教训，迎接新的挑战和做好今后的友谊工作，师党委做出决定：各级党委要认真总结“4。18”战斗的作战经验，发扬成绩，纠正不足，重新调整阵地和作战部署，迎接新的、更大的、更残酷的战斗。对于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英雄人物和先进事迹，要大力的宣扬，号召全体指战员向他们学习。利用这次作战所取得的伟大战绩，结合本单位的实际，继续搞好国际主义、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教育，争取彻底打败美帝侵略者，为越南人民的国家统一和民族解放，为中越两国人民的和平和友谊，为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而努力奋斗！
王克京在把教导员、连长和其他牺牲的战友安葬好以后，坚决不下火线，带伤监守岗位。他把连长的担子挑起来，身兼两职，带领全连认真贯彻和落实上级党委的指示。在重新调整作战部署和阵地以后，他组织人员把连长和连队所有的英雄事迹编写成宣传材料和文艺节目，除在本连学习和宣传外，还送到师政治部，为师“文工队”下部队宣传演出提供素材。（他在孙景山的日记中，发现了他的豪言壮语——“青春红似火，豪情满山河，一心跟党走，丹心献祖国。”他把这首发自英雄肺腑的诗篇送到政治部后，“文工队”谱写成歌曲，一时间，唱遍了全师上下，鼓舞着大家的斗志。）全连在指导员的带领下，在老连长精神的鼓舞下，虽然在战斗中遭受很大损失，但是群情激奋，斗志高昂，战斗情绪丝毫没减。邱排长他们伤愈出院后，又给全连带来新的气氛和好消息。排长他们告诉大家，说杨德顺昏迷七天后，现在也苏醒了，许班长的大腿也保住了，很快就能出院和我们继续并肩战斗------。指导员和同志们非常关心越南小朋友黄文妹的伤势和杨军辉的后送情况，因为刘巨良到现在也没有返回连队，一直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就问邱排长说：“越南小姑娘和杨军辉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邱排长就把黄文妹已得救、刘巨良正在陪护，为了抢救黄文妹，杨军辉英勇牺牲的消息，详细的向指导员和同志们讲述一遍。听完后，黄文妹得救的消息让大家很欣慰，但是，杨军辉的牺牲，却让大家即惋惜又万分悲痛。就在邱排长回来的当天晚上，指导员王克京吩咐副连长替他值班，他和邱排长带领康万银和几名战士，拿上一些粮食和蔬菜，带上部分药品，到越南群众黄大嫂家去问候。他要把黄文妹得救的消息和为了保护黄文妹、我们的杨军辉已献出了他宝贵的生命，告诉黄大嫂和越南群众。
听说中国部队的领导来到老黄家里慰问，附近的乡亲们也都过来打听消息。来到黄大嫂家后才知道，自从女儿被炸成重伤哪天起，黄大嫂从昏死中醒来后，就有些精神失常。她茶饭不思家务不做，成天跪在菩萨像前叫着：“文妹！——文妹！——我的女儿快回来！------”到现在还是语无伦次，常说呓语。王克京请会说中国话的越南老乡做翻译，告诉黄大嫂说：“你的女儿已经救活了，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久就会回来的。”她两眼无光、神色灰暗的摇着头说：“她去见她父亲去了，回不来了。------”邱占彪也对大嫂说：“我刚从医院回来，是我亲眼看到的，你女儿很好，很快就会回来的。”不管大家怎样解释，她就只说那一句话。王克京一看这种情况，就问康万银说：“这是怎么回事？”康万银回答说：“指导员，她因过度悲伤，大脑受到严重刺激，现在是抑郁症，”指导员又问：“有什么好办法吗？”康万银说：“只有改变受刺激的因素，使她的精神处在愉快的环境里，慢慢疏导，就可以纠正过来。”王克京点点头，沉思片刻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明天，把黄大嫂送到医院，让她亲自看到女儿，或许能好，对！就这么办！”他和会说中国话的老乡商量，请他带一两个老乡一道，明天陪同黄大嫂去看女儿，老乡们欣然同意。王克京告别了黄大嫂和众乡亲，和同志们回到连队，着手安排黄大嫂去看女儿的事宜。
黄文妹的伤确实很重，炸弹皮划开右下腹，部分肠管受损伤，万幸的是没有伤着大动脉。由于杨军辉包扎及时得当，没有造成重大感染，给手术救治创造了良好条件。再加上范主任的“普外”技术高超，在做了肠修补及吻合术后的第四天，小黄就能够进食和下地走动了。听说黄大嫂要来看黄文妹，张所长和经治医生扬容科大夫，开始做迎接的准备。他们把翻译请到病房，把黄文妹的受伤情况和救治过程，以及杨军辉为了抢救和保护她而英勇牺牲的详细经过，都向翻译叙说一遍。等黄大嫂她们到来后，让翻译把我们对越南人民的真诚友谊，和我们的无私援助，传诉给小黄的亲人，并通过他们传诉给广大的越南人民。让我们两国之间，两国人民之间，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真诚友谊，永远的继承下去。让世界人民都能像这样永久的、和平的相处下去，才能不让牺牲在国际战场上的英雄烈士们的鲜血白流，才能对得起他们的遗志，才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副指导员董焕发受指导员的指派，和康万银一起，陪同黄大嫂和她的儿子，还有她们的亲属和部分越南老乡，乘车来到医院。秦干事、扬医生和冯翻译早就在隐蔽的路口等候，等他们下了汽车，双方打完招呼，秦干事去接黄文妹，扬医生和冯翻译就把他们迎到院部。院长和政委，还有张所长看他们走进来，就热情的给他们让座，通信员取出冷饮，给他们一人倒上一杯。黄大嫂坐下后，愣愣的看着这些生面孔，其他几位越南老乡也有些紧张，因为他们还是头一次经受这样的场面。院长看他们都有些紧张，就笑着说道：“大家随便一些，中越两国人民亲如兄弟，到这里就像到家一样，不要紧张。现在，叫冯翻译给你们介绍一下情况！”冯翻译把院长的话给他们说了一遍，越南老乡脸上出现了笑容，只有黄大嫂还是那样愣愣的看着大家，表情淡漠，嘴里不时的说着什么，谁也听不清楚。冯翻译把院长、政委、所长和扬医生等，一一介绍给大家后，又把到来的客人一一问明白，介绍给院长和政委。这时，帐篷外传来黄文妹的呼唤声，她在秦干事和谢护士的带领下，一边喊着“妈妈——！妈妈——！”一边向院部跑来。黄大嫂听到女儿的声音，先是一愣，当她确认是女儿的声音后，不顾一切的向门外跑去，儿子也紧随其后。她跑出帐篷外一看，只见自己的女儿连跑带跳的向她扑过来，她一把搂住女儿，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孩子。现在她已顾不得女儿的哭叫，像看到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一样，又惊又喜的从头到脚细细查看。过了许久，她恍然大悟，清醒如初，一下子紧紧的把女儿搂进怀里，娘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女儿没死！女儿真的还活着！他们说的是真的，是他们救活了我的女儿！女儿没有去找她父亲，还在我的身边！眼前是一个真实的女儿，这是真的------！”这一连串的大脑反射，使这位大嫂顿时清醒了，一个星期的抑郁症化为乌有，她完全正常了。黄大嫂二话没说，领着孩子走进帐篷，咕咚一声，娘仨又一次给中国人跪下了。此时此刻她们没有漂亮的语言，只有磕头和作揖。院长和政委急忙把她们扶起来，让到坐位上。政委对她们说：“不要这样，这礼节太重了，使不得，抢救孩子的生命，是我们中国军队的职责，是应该的。”冯翻译对她们作了翻译，娘仨站起来又要鞠躬，院长忙止住她们说：“我们两国人民亲如一家，天下人民是一家，哪有一家人不救一家人的道理？！现在，让我们老冯给你们介绍一下抢救孩子的经过。”大家坐下来，开始听冯翻译介绍后送和抢救黄文妹的过程。当大家听到杨军辉指挥汽车，巧妙的和敌机周旋，胜利的把孩子送到手术室时，她们的表情随着后送过程的发展变化，从紧张的表情到轻松的微笑，最后长出一口气的鼓起掌来，为中国军人的机智勇敢而高兴；当听到把受伤的中国军人放下，首先抢救黄文妹时，他们都为中国军人的无私胸怀所感动；特别是听到杨军辉为了抢救黄文妹而负重伤，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因为当误宝贵的抢救时间而牺牲时，他们都流出悲伤和感激的泪水，尤其是黄大嫂，伤心得痛哭流涕。她通过翻译对着大家说：“中国军人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我们全家为感谢你们的大恩大德，一定要到他的坟上去祭拜，并且年年都要为中国烈士扫墓。”会说中国话的老乡走到院长面前，握着院长的手说：“以前，对中国军队不了解，一直认为，凡是军队都要欺负老百姓。自从你们来到这里后，你们的所作所为使我们真正认识了你们，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是正义之师，是仁义之师，你们赢得了我们的信誉和爱戴。为了我们的长久纪念，也为了我们的永久友谊，我们想请一张毛主席像和几枚他老人家的像章，我们带在身上，随时能想到中国军人的恩情。”邱院长和政委商量一下，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叫秦干事立即去办，并通知炊事班安排饭，让来的客人吃完午饭再走。
见到自己的女儿后，黄大嫂和她的儿子留下来，和卫生员刘巨良一起陪着她的女儿继续养伤。她们每个人佩带一枚毛主席像章，也请了一张毛主席像，挂在女儿的床头，每天起床后和晚睡前，领着两个孩子向毛主席像三鞠躬，虔诚的表达对中国军队的谢意。又过了一段时间，小文妹的伤情已经全部恢复，娘仨要求出院回家。院所领导着手，为她们出院做准备。首先，和指导员王克京取得联系，让他通知黄大嫂家的亲朋好友，做迎接娘仨出院的准备。黄大嫂女儿得救的经过，和黄大嫂本人也恢复正常的消息，传遍附近村落，也惊动了村长。听说她们要出院，村长决定亲自到医院去迎接，并杀了一头水牛，送给连队一半儿，送给医院一半儿，慰劳中国军队，用以表达全村人民的感谢之情。由于多年来的战争环境，当地越南群众的生活已经很困难，他们都把主要的生产力——水牛，当成宝贝，尽管长期吃不上肉食，也不忍心杀牛。中国军队的仁义之举，深深的感动了广大村民，他们认为只有这样做，才能表达真诚的谢意，所以，他们忍痛割爱，杀了心爱的水牛。对于能否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医院和连队都非常慎重。已经送上门来，又不能“推出门外”，只好按着老红军的传统，“作价接收”，并把做法及时汇报给上级，以遵守“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纪律。师党委非常重视这件事情，派出负责“友谊”工作的领导，带领“文工队”，来到四连，参加有部分医院人员参加，和附近越南村民举办的小型“军民联欢会”。
联欢会就在原来的一班阵地上举行，因为这里曾经是以连长为首的英烈们战斗过的地方，在这里演出，可以让烈士们的英灵得到慰祭。伤愈出院的黄文妹全家，还有村长，同首长和同来的翻译坐在一起。扬容科医生、金班长和护士谢素琴、刘德珍也来到现场。指导员王克京亲自主持联欢会，他在演出开始前，请村长代表越方村民讲话。村长在热烈的掌声中，同翻译一起走到会场中间，大声的说到：“亲爱的中国军队的首长和同志们，参加这样的军民联欢会，我是第一次。我非常高兴，因为我们能和天下的仁义之师坐在一起畅谈友情，是非常荣幸的。你们代表中国党和政府，代表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前来援助我们。为我们民族独立、人民的解放和国家统一，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你们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用年轻的生命换取了我们乡民的再生。你们这种无私的奉献精神和大无畏的共产主义风格，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和纪念。我们的事业是共同的，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不管世界上还存在什么样的敌人，我们的事业是一定要成功的，祖国的统一和民族独立与解放事业一定会实现。等到我们欢庆胜利的那一天，我们决不会忘记，越南民主共和国的功劳簿上，有中国人民的一份！”通过翻译后，村长给大家作个揖又鞠个躬结束了他的讲话。王克京又请师政治部副主任刘文人做指示，刘副主任站起来敬了个军礼，神情庄重的用他那“四川普通话”说道：“尊敬的村长和越南乡民们，同志们，今天这个联欢会开得非常及时，也很重要。它说明我们部队自从来到越南战场以后，没有辜负‘五个伟大’的期望，说明我们在思想上和实际行动上，认真落实了********关于‘夺取军事、政治双胜利’的重要指示，而且取得了重大胜利。这些重大胜利的取得，离不开越南政府和人民的大力支持。对于越南政府和人民的大力支持，我仅代表“62支队”的全体指战员，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刘副主任再次敬礼，翻译开始重复他的讲话。过后，刘副主任接着说道：“越南人民的独立和解放事业，是和世界各国人民的革命事业联系在一起的，她代表了全世界人民的正义呼声。世界在前进、社会在进步、人民在觉醒；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人民要幸福。这是当今世界的主导潮流，也是历史之必然规律。谁顺应了这一规律，就会走向昌盛；谁违反了这一规律，谁早晚会走向灭亡。援助世界上各国人民的正义事业，就是顺应历史规律。为早日实现世界和平，达到天下大同，做出我们应该做的贡献，这是非常神圣的伟大事业，援越抗美就是这神圣事业中的一部分。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我们辽阔的国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七亿中国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坚强后盾。所以，越南人民的事业就是我们的事业，越南人民的苦难就是我们的苦难，我们有义务帮助他们解除痛苦和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为了越南人民的和平和解放，为了越南南北早日实现统一，我们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美帝国主义虽然具有一流的空间技术和现代化的先进武器，但是，它们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真正强大的力量是人民，是全世界人民的正义事业。实践证明，兴正义之师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不可战胜的，我们一定要继承烈士们的遗志，踏着他们的血迹英勇前进！为越南人民的正义事业，为保卫世界和平，为胜利完成‘五个伟大’所赋予我们的历史使命，打出国威和军威，为牺牲的烈士们报仇！”翻译过后，阵地上就响起一片激昂的口号声——。讲话结束后，师“文工队”开始表演精彩的文艺节目。莫少兴、叶秀容、阳继岚、蒙毅、韦艳珠、长征，这几个女红卫兵，她们朝气蓬勃、英姿焕发，和男演员一样，把部队英勇战斗、不怕牺牲的真实故事和军爱民民拥军的中越友谊事例，生动活泼的搬上了舞台，赢得一阵阵掌声和欢呼声。在演出过程中，“越南中华”这首歌成为中越双方共唱的主题歌曲，台上台下形成共鸣。小谢和刘护士也上台演唱了“北京的金山上”、“翻身农奴把歌唱”等革命歌曲。最后，文工队把杨军辉舍身抢救黄文妹的事迹编排成小型话剧，做了专题演出，感动得观众热泪盈眶，并频频报以热烈掌声。演出结束后，王克京走到会场中间，对着所有在场的越南村民说道：“尊敬的村长和越南村民们，你们为了慰问我们，杀了你们心爱的耕牛，使我们非常过意不去。因为我们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求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尤其到你们国家以后，我们更要爱护越南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可是，你们已把心爱的生产主力——耕牛杀掉了，牛死不能复生，怎么办？我们本来不能接受这样贵重的礼物，但是，为了接受你们对我们的一片爱心，为了我们的真正友谊，上级首长批准我们收下你们的礼物。”当翻译把指导员的发言翻译到这里，村长和所有村民都高兴的鼓起掌来。王克京继续说道：“为了表达我们的谢意，上级首长给你们带来了礼品，有大米、白面、各种压缩干藏的蔬菜和非常香美的牛肉罐头。东西虽然不算太多，但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请你们务必收下。”翻译过后，在场的村民一片欢呼声，有的妇女和小孩子高兴的跳起来，边鼓掌边喊着“胡主的莫南目——！毛主的莫南目——！”（胡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对于久经战火创伤、衣食受限的越南村民来说，送给他们这样的礼物，真是雪中送炭。联欢会在愉快的“越南中华”歌声中结束了，热情的越南村民，纷纷的走上前来，和演员们畅叙友情、合影留念，久久不原散去。
联欢会一结束，王克京送走了首长和文工队，又派人派车把礼品送到村里后，特意把医院来的同志们留了下来，因为他和医院的同志们有着特殊的感情。虽然他离开医院时间不长，可是，经过“4。18”战斗，这次见面像相隔几年的久别重逢。他把扬医生、金班长等人让到连部，并通知炊事班做点儿好吃的，准备晚上招待一下“老朋友”。然后他面对医院的同志们说道：“扬医生，金班长，你们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在连队住上一宿，明天早晨再返回，行不行？我们谈一谈分手后的情况。------”扬医生说：“一切听从指导员的指挥！”大家坐下来，互相谈着别后的经历。扬医生把徐书贺、杨德顺、杨军辉的抢救过程以及邱排长几个伤员养伤的情况又详细的讲了一遍。王克京重点把杨军辉生前在连队的表现讲给扬医生和金班长他们听。最后他说：“我把他带到连队，没有把他安全的送回去，是我的失职。------”扬医生说：“不能这样讲，战斗中不能因小失大，你们指挥全连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长了我们志气，灭了敌人威风，你们连是全军学习的榜样。小杨是为了抢救越南儿童而牺牲的，虽然对他的死我们都很惋惜和悲伤，但他死得其所，死得重于泰山！”说到这里，又引起大家的悲伤心里，同志们又都沉寝在对杨军辉的思念中。小谢打破沉默的气氛问到：“指导员，你的伤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去住院？”王克京笑着回答说：“这回老美关照我，没让我躺下，只是咬了我一口，早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住院。”刘德珍插言道：“听说你又负伤了，我们谢护士几天来一直挂在心上，连觉都没有睡好。”小谢拍了一下刘护士的肩膀说：“就你多嘴，咱们大家都为指导员担心。------”她还要说下去，又不知说什么好，就看了指导员一眼，发现指导员正在看着她微笑，她赶忙躲开指导员的眼睛，满脸羞得通红。王克京忙把话接过来说道：“我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得到你们全院上下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使我到鬼门关走一趟又回来了。现在还能参加战斗，我报答还报答不完，一点小伤，怎么能再麻烦你们？况且，我们老连长牺牲了，有很多工作留给我，我必须认真的去完成。不管多么重的伤，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决不能丢下连队不管。”扬医生要说什么，还没等张口，邱占彪领着高大清、佟坤勇和谷田扬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嚷道：“联欢会上人多，没时间说话，现在没事了，我们得过来看看抢救我们的白衣天使！”扬医生等人站起来和进来的几个人亲切的握手，互相问候。大家坐下后，王克京问佟坤勇说：“饭菜准备怎么样了？”炊事班长佟坤勇答到：“按指导员的吩咐，准备完毕，马上就送到！”“有酒吗？”王克京又问到。“有！老连长的‘凤城老窖’。”佟坤勇答到。王克京一听，对扬医生和金班长等人说：“我平时不喝酒，我们连长爱喝点儿酒，尤其爱卷旱烟抽，一根接一根，烟瘾太重！”他又想起连长牺牲前那一夜和他的长谈，眼圈不免有些发湿。扬医生抓住机会，带着感谢的口吻说：“指导员你们太客气了，本来我们应该马上回去，家里还有不少事，但是，临来院长指示我们：让我们到连队后，一定听指导员的指挥。利用这次机会，一方面；多向英雄的连队学习，把连队的好思想好作风带回去。另一方面；为连队办些实事。还特别嘱咐我们，如果指导员的伤没有好，就一定把他拉到医院来养伤。现在看，你的伤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了，不用住院。按你的吩咐，我们暂时不走。那么，饭后就请指导员分配我们任务，把我们应该做的工作一定交给我们做完，千万别客气。”“好——好！扬医生同志，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走，工作有你们干的，我们现在先吃饭，饭后再说。------”王克京看到炊事班把饭菜送进来，就站起来，边搬桌子边说着------。两张战备桌子合到一起，组成一个餐桌，饭菜摆好，酒也倒上，大家坐定。王克京叫炊事员又拿来一套碗筷，也倒上酒，摆在桌子正面后，他看看大家都已坐定，举起酒杯说：“老连长！今天，我和您一起，用您的酒，招待我们尊敬的客人——神圣的白衣天使，感谢他们又在鬼门关救回了我们许多战友。------”他有些哽咽------，但他马上引住继续说道：“-----也请连长和所有牺牲的战友们放心，我们每个活着的人，牢记你们的遗志，踏着你们的足迹，把你们没有完成的事业，继续完成好。在战场上，创造更加辉煌的战绩，为你们报仇！即使我们完成任务，能活着回国，也要用我们毕生的精力，来捍卫你们所创下的业绩，不辜负你们生前所愿，把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世界的安宁的共产主义思想和英雄的大无畏精神，永远发扬光大，直至传给子孙万代。你们为了世界各国人民的彻底解放，为了越南的和平和统一，为了不辜负‘五个伟大’的重托，把自己的尸骨留在了他乡异国，祖国人民不会忘记你们，一定会很好的安置你们的亲人，我们也有责任帮助他们安度一生。安息吧！我们的好战友，今天，就用这杯酒，一表决心，为了实现我们的誓言，干杯！”本来是招待客人，可是，因为他和老连长以及牺牲的战友情感太深，一说话就忘不了他们。大家也是同样心情，所以，一点也不觉意外，都随着指导员坚定的把酒喝下。小谢没有喝过酒，上次在阮爱妮家第一回喝米酒，甜丝丝的还不错，这回还以为和米酒一样，一下喝了一大口。酒一到口她咽了一半儿吐出一半儿，觉得心里发热上不来气儿，捶胸跺足半天没说出话来。刘德珍马上给她敲背，王克京端来一杯水，让她漱漱口，对她说道：“对不起，我没说明，这是高度酒。”她接过水杯漱了几口后，觉得好多了。就说道：“没关系，他们死都不怕，我还怕酒？！------”她这么一说，紧张的气氛一下就缓解了。大家对酒都和指导员一样，不太擅长，又因为思念牺牲战友的情绪还笼罩在心头，所以，根本没心思喝酒，只顾吃饭。吃完饭，在指导员的带领下，扬医生他们来到各班，为每个战士检查一遍身体。对留在连里的轻伤员和病号，他们一个一个的进行了细致的治疗和处理，工作结束后，东方已经发白，他们才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儿。第二天吃完早饭，扬医生他们告别指导员和全连指战员，坐上救护车离开连队。车已开出一里多地，王克京还站在山坡上，向他们招手送行，久久没有离去。这一切，没有躲过小谢那恋恋不舍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