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个晴天，光听到敌人侦察机的轰隆声，没有战斗发生。全院学英雄活动搞得热火朝天，决心书、请战书和要求下部队锻炼的联名信在院部桌子上摆了一堆。团支部还组织文艺骨干编排许多小节目，把王克京的英雄事迹搬上了舞台。学英雄、见行动的活动同学习、宣传毛泽东思想融为一体，从工作人员到伤病员，从干部到战士，团结一致、为国争光，不怕流血和牺牲、各个争当英雄的政治热情空前高涨。与此同时，部队也利用战斗的间隙，把首战中表现突出的英雄人物组织起来，在全师做巡回报告。师政治部“文工队”把英雄的先进事迹编排成文艺节目，在全师做巡回演出。大张旗鼓的树英雄扬正气，为打大仗、打恶仗，痛击美帝做好充分精神准备。听到和看到这一场面，王克京心急如火。他试着想做起来，但身不如愿，就对身旁的护士谢素琴说：“护士同志，我什么时间能下地，还能回到连队去吗？”小谢急忙说：“指导员同志，别动，您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伤。我们范主任说了，您很快就会康复的，重返连队参加战斗是没有问题的。”指导员只好顺从的安静下来，闭上眼睛，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根本没有做什么，第一仗我就下了火线，真惭愧死人了，怎么还宣传我呢？谁比我做的工作都多，我应该很好的向大家学习才对。------但愿能很快出院，回到战场上多多立功，才不辜负组织上对我的培养和教育。”小谢说：“听说敌机已投炸弹了，你还用毛主席思想鼓舞士气，你不怕炸着你呀？”王克京听到护士问他这个问题，睁开双眼慢慢的侧过头来，看着小谢，苦笑了一下说道：“要说不怕死，那是假的，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哪有不怕死的。但要看是什么事情，分在什么场合，处在什么位置。一看到杀害越南老百姓的仇敌，面对可爱的连队和战友，就一心想如何保住战友，打掉敌机，个人的安危就不算什么了。再说了，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打仗就要死人，要都怕死，这仗还怎么打。我们的革命老前辈要都怕死，就不会有新中国的建立，就不会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从红军时期到三年解放战争以及保家卫国的抗美援朝，成千上万的先烈们，不怕流血牺牲，为了建设新中国，为了中国人民世世代代的幸福生活，为了人间的正义事业，献出了他们的宝贵生命。怕死，就不能坚持正义，怕死，就不能解放受苦受难的人民，怕死，不是英雄的中华儿女的本色，就不是真正的解放军战士和合格的共产党员。”“说的太好了！我们真应该很好的向你学习。”小谢听完说到，并向他鼓起掌来。王克京看着小谢天真单纯的样子，止不住笑了起来，突然伤口一阵剧痛，他眉头一皱，马上微笑着平静下来，把疼痛藏在了心底。可是这一瞬间的表情没有瞒过心细的谢护士，她急忙问王克京说：“怎么了？指导员，那里疼？”“没事儿，我一笑，伤口抻了一下。”王克京平静的说道。小谢认真的看了看指导员的全身，最后，把目光停在指导员脸颊淌下来的汗珠上。心里暗暗想着：多么坚强的同志啊，胸腹上的刀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疼得冷汗都下来了，还装得象好人一样，真叫人敬佩。小谢的心灵深处，萌发出青春少女的爱怜之心，对这位英雄产生了崇敬和好感。“谢护士，你在想什么？”小谢正在沉思，被指导员的突然问话惊过神儿来，急忙回答说：“------没想什么------，啊！我想你真坚强，这么重的伤，你还象好人一样。------昏迷中没听你喊过疼，只听到你念毛主席语录，你还唱‘东方红’呢。”“是吗？我还能唱歌？你是想鼓励我瞎编的。”王克京根本不相信，一个要死的人还能唱“东方红”。“谁瞎编，全院都知道，你从救护车上抬下来时，嘴里断断续续的哼着歌曲，大家听了一会，才听出是“东方红”。王克京听小谢这么一说，又闭上双眼沉思起来。他想起了连队，想起朝夕相处的战友，他们最爱唱的歌就是“东方红”。一唱起这支歌，他就想起童年时家乡人民翻身解放时的喜庆，想起自己成长在新社会里的幸福，这一幕幕的往事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他一九四一年出生在辽宁阜新的一个穷苦矿工家庭里，儿童时期听爷爷讲：他们祖上原籍是在河北省，光绪年间永定河发大水闹水灾，广大的穷苦农民无法生活，纷纷挟儿带女“闯关东”。爷爷的父亲带着一家老小逃荒要饭到辽宁阜新附近的黑地庙王家屯定居下来，靠给地主扛活度日。后来“9。18事变”，日本鬼子侵占了我东三省，也霸占了阜新煤矿，到处抓劳工，把爸爸抓去当了劳工，爷爷和奶奶担心爸爸的安危，只好舍家撇业搬家到煤矿附近住下来。爸爸不分昼夜的给日本鬼子挖煤，用生命和汗水换来的几个铜板钱，也难以维持六口之家的吃和穿。能吃顿苦橡子面馍馍、喝顿又酸又臭的“破子粥”就算过年了。年过古稀的爷爷、奶奶和妈妈在废弃的矿土上抠出一小块地，种上高粱盼收获，还没等到出穗，就被“把头”给毁了，还抽了爷爷两鞭子，说是他的地盘，穷叫花子想种地，得拿钱来买。日本鬼子只管要煤，不管矿工的死活。两个人一组，24小时两班倒，接班的不来，下班的不准出矿井。那一次，接爸爸班的刘大爷因为得了“霍力拉”就要死了，不能来接班了，爸爸干了一天一宿，连累带饿昏到在矿井下，多亏白班下来的郭大爷带下来两个像子面窝窝头，才救了他一条命。四五年“8。15”光复，日本投降了，高兴的笑容还没有收下来，国民党又抢占了城市和矿山，继续欺压穷苦百姓，无奈，爸爸领着一家老小逃回离开多年的老家——黑地庙王家屯，靠给地主“二大人”扛活度日。四七年夏发大水，山洪冲跨了房子冲走了地，“扛活度日”的唯一生计也被老天夺走了。为了生存，爸爸一狠心把年仅十岁的姐姐卖给人家做了童养媳，一直到如今音讯全无。四八年解放军来到家乡，枪毙了恶霸地主，把房子和地分给了穷苦农民。七十多岁的爷爷和奶奶跪在毛主席像前说：“我们从关里逃荒到关外，活了一辈子没有自己的房子和田地，是你老人家给了我们房子和地，你是活菩萨。今后，永远给你老人家烧香。”从此后，一家人起早贪黑，辛勤耕作，过着新粮接陈粮的好日子。四九年新中国成立，全家杀了一口二百多斤重的大肥猪，全村男女老少都沉寝在翻身解放的幸福生活中。“东方红”的歌声唱遍祖国各地，“翻身感谢共产党，幸福不忘毛主席”的春联贴在家家的门框上。到了一九五八年，在大跃进的热潮中，接兵部队来到家乡，王克京争着报名参军，爸爸妈妈也同意，爷爷奶奶坚决不同意，说：“好铁不打钉，好汉不当兵。就这一个孙子，留在家里传宗接代，给老人养老送终。”后来，部队首长告诉他们说是去当给你分房子分地的解放军，二位老人一听说去当给穷人分房子分地的兵，马上高兴的说：“自古天下没好兵，就四九年解放兵是好兵，去当，应该去当。”高兴的让孙子当上了人民解放军。指导员想到这里，激动和兴奋的泪水悄悄的顺着两个眼角淌下来，他又情不自禁的哼唱起“东方红”。小谢知道他又想起了高兴的事情，不能打扰他，而是随着他的旋律轻轻的打着手势，也跟着哼起了“东方红”。
2月4日下午，一个不幸的消息传遍了全院，老美正在轰炸师卫生科，院领导指示大家做好迎接伤员的准备，并派出以军医扬容科为组长的抢救组，前往卫生科驻地进行抢救和支援。医院的同志们不约而同的为卫生科战友们的安威担起心来，从卫生科方向传来每一声炸弹的爆炸声，都震撼着每个人的心。金班长把手术室人员集合在一起说道：“从现在起，不准离开手术室，大家再检查一下术前准备工作，有特殊情况提前请假。”大家都表示没有特殊情况，各自开始检查自己的工作。
飞机的轰鸣声和炸弹的爆炸声持续半个多小时，天空和大地平静下来，抢救组组长扬容科打来电话报告说：“有一个抢救越南儿童的英雄受重伤正在运送途中，他是我们的同行，是卫生战士，叫彭胜义。”金班长一听到这消息，就对大家说道：“谁说我们卫生兵没有英雄，这不是来了吗！快做准备，迎接我们的英雄。”说完他非常自豪的带领大家忙碌起来，高兴得他就好象是自己立功似的，把大家的情绪都带动起来了。
一阵阵闷雷似的马达轰鸣声由远而近，“救护车来了，救护车来了。”不知是谁喊了起来，杨军辉和小马、小生子，推着担架车飞快的向战伤分类室跑去，院领导和几位科主任早就等候在那里。救护车摸着黑儿开到战伤分类室，还没有停稳，扬容科就从车上跳下来，指挥抢救组往下抬彭胜义。同志们都就围了上去。杨军辉和小生子、小马挤在最前面问到：“是彭胜义吗？”来送伤员的李向东马上回答：“是！”，他们接过伤员的担架就往急救病房抬。这时彭胜义早已清醒，他从担架上滚下来，坚决不上大家抬，并且向大家说道：“我没事儿，只是头上擦破点儿皮，我不来，非要把我送下来。”邱院长上前扶着彭胜义，边往分类室里走边说：“别着急，到里面检查一下再说，如果没问题，马上叫你回去，你看怎么样，小伙子？”李向东一看是院长，马上向院长敬礼说道：“报告院长，担架排四班班长李向东奉命将伤员送到。后勤部刘政委指示：伤员彭胜义头部炸伤，流血过多，治疗康复以后再返回部队。”彭胜义一看院长亲自扶着自己，马上挣脱右手给院长敬礼，刚要说话，手还没抬起来，一头又昏倒在杨军辉的怀里，杨军辉马上将他背起来送到急救床上。“失血性休克，马上抢救。”院长一声令下，分类室的同志们开始抢救。过了一个多小时，彭胜义慢慢的睁开双眼，又精神起来了。看到院长和大家还在床前观察着自己，马上说道：“首长请回去休息吧，我睡了一觉，很舒服，好多了，没事儿，放心吧。”院长和大家都面带喜悦，长出了一口气。院长低下头对他轻轻说道：“是没事儿，方才医生给你检查了，你是轻微脑震荡伤，但你失血过多，需要治疗几天，很快就会康复的。你别着急，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治疗。”“是！”彭胜义想坐起来送大家回去休息，被院长劝住了，只好目送着大家离开分类室。
彭胜义没有进手术室，直接住进病房，头外伤在病房里做了外科处理，经过一夜的消炎补血补液，第二天就下床溜达了。李向东遵照首长指示，留下来护理他。两个人来到离病区不远的手术室帐篷前，看到昨天背彭胜义的杨军辉，就走上前去打招呼。“您贵姓？”李向东问到。“免贵，杨军辉！”杨军辉答到。彭胜义对杨军辉说道：“真不好意思，谢谢你们对我的及时抢救。”听见外面说话声，金班长和手术室的同志们都走了出来。一看到彭胜义，金班长热情的搬过两把椅子说道：“二位请坐，给我们介绍介绍战场情况。”“对对对，我们都想听！”红飚快言快语的喊到，大家也都围了过来。面对这种阵势，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彭胜义对李向东说：“你给大家说说吧，我受伤后，什么都没看见。”李向东只好给彭胜义解围，把卫生科被炸时所看到的，一一向大家做了介绍。他列举了老美投放武器的凶残，又重点介绍了李金星、李五堂、彭盛义等的英雄表现。一说到彭胜义，彭胜义马上打断李向东想把话引开，金班长不让，说：“我们就想听听你的事迹，让他给我们讲完。”当听到李五堂背三支枪站岗时，逗得大家直笑，几个姑娘笑得前仰后合；听到炸弹坑又大又深，大家又惊得目瞪口呆；听到彭胜义把三个小朋友保护在掩体里，大家就鼓起掌来；听到越南人民军救护彭胜义时，金班长引不住说道：“中越人民是一家，感谢他们及时抢救我们的同志。”介绍完后，李向东深有体会的说：“中国人民是伟大的，越南人民也是伟大的，为他们而战、而流血是值得的。”一阵热烈的掌声，结束了李向东的介绍，大家坐在一起闲谈起来。当听说战斗英雄王克京还在这里养伤，现已脱离生命危险，两个人站起身来就要告辞，想回病区看望战斗英雄。金班长说：“他现在还不能长时间说话，别着急，晚两天等他恢复恢复再去看望也不迟。”二人点头表示赞同，就和大家告别回了病区。日后几天，二人成了手术室的常客。
一眨眼五天过去了，对彭胜义和李向东来说，这五天好似度日如年，几次要求回部队，都被院里拒绝了。听说老美要有大的报复行动，部队正在全面动员，两人再也住不下去了。经过再三请求，才得到院里的同意，于今天晚上出院。他们两个人收拾好行装，经医生同意，到急救病房看望羡慕已久的战斗英雄王克京。当他们刚走到病房外面，谢护士就迎了出来问到：“不好好在病房养伤，跑到这里做什么？”李向东赶忙答到：“对不起，打扰您了，院里批准我们今天晚上出院，我们想看看指导员，行吗？”谢护士看着他们俩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用手捂着嘴笑起来，边笑边说道：“看把你们俩吓的，我是在开玩笑。”她收住笑容，又轻声说道：“今天指导员的精神比哪天都好，能做起来吃东西了，他非常想和战友们见面说说话，快进去吧。”王克京正坐在床上慢慢的吃着小谢给他包好的柑橘，听到有人来看他，高兴的赶忙说道：“快进来，是部队来的吗？真想你们那！”两个人一进屋，同时给指导员敬个礼，说道：“首长好！”王克京一看不认识，赶忙说道：“谢谢，快、快请坐。”小谢忙介绍说：“他们就是卫生科的英雄，出院前来看望你。”李向东马上说道：“我不是英雄，是来向英雄学习的。指导员的英雄事迹全师都知道，我们能当面向你学习，真是难得的好机会。”王克京一听说是卫生科的英雄，就知道了两个人当中没说话的是彭胜义。赶忙说道：“惭愧得很，大炮一响，我就下火线了，多亏医院给我第二次生命，让我有再次立功的机会。哪象你呀，彭胜义同志，你还救了三名越南小朋友，应该很好的向你们学习。”小谢听着他们的谈话，不加思索的接上了话茬说：“你们都是英雄，就我不行，一放鞭炮我就害怕，要是看着炸弹，还不吓死我呀。”几个人即谦虚又诚恳的说了一会儿话，李向东和彭胜义互相递了个眼色，就起身告辞。他们怕时间长了影响指导员的休息，指导员再三挽留，他们还是离开了病房。小谢送走了两位客人，回到屋里对指导员说：“今天坐的时间太长了，该躺下休息了。”指导员象听从命令一样，马上躺下来闭目休息。两个人保持半个多小时的宁静，指导员也没睡着。小谢知道他又在考虑问题，就问道：“方才这两位同志你们不认识吗？”指导员回答说：“没见过面，但彭胜义这个同志我听说过。他是个独生子，来越南时，组织上把他确定为留守对象，他说什么也不肯，找科领导，找后勤领导，还给师党委写了一封信，坚决要求参战，组织上就批准了他的要求。这次防轰炸保卫战中，他救了三个越南小朋友，表现非常勇敢。”“听说你也是独生子，是真的吗？”小谢一听到独生子，就想起宣传王克京时，也提到独生子的话题，就反问到。指导员听小谢在问他，把思绪转了回来，回答道：“我有个姐姐，旧社会因家里穷，十岁就被卖掉了，直到现在也没有音训。”“后来没有再寻找？”“爷爷和爸爸通过朋友到处打听，也没有消息，只好放弃了。”“真苦了你那位姐姐，要是找到该多好哇------。”“是啊，还不知道在不在人世了，要是活着，现在该有三十岁了，已到而立之年了。”“什么是而立之年？”“这是我们民族文化的老祖宗孔夫子说的。他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是说人一到三十岁就已成熟了，应该立志、立事，独立的生活在世上了。”“你懂得真多，谁教给你的？”“看书学习，许多不知道的东西都在书本里。毛主席多么伟大，可他老人家还在看书学习，知识是永远也学不完的。”小谢问到这里，不说话了，两只眼睛停在床头上。她这才注意到，指导员的枕头旁和被子下面，放着几本书，她拿过来一本一本的翻看着。有毛泽东选集、列宁选集、英法德俄史，还有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长篇小说。她早就听说过这本名著，就是没有看到过。就对指导员说：“我想看看这本书，行吗？”指导员转过头来，看了看小谢和书，说道：“谁也没有权拒绝一个人想学习的要求，你拿去看吧，不过，一定要还我，因为不是我的书。”小谢听说不是他的书，就问道：“是谁的书？”指导员说：“谁的都不是，是团里公用的书。我们连长知道我爱看书，前几天派人给我送来的，他怕我着急回部队，用这个办法稳定我的情绪。”“你们连长真好，想得真周到。”“那当然，我们连长是老兵，象亲哥哥一样爱护我们，真不愿离开他。”“你受伤了回不去，没有指导员，你们连长可怎么办哪？”“没问题，我们连长是全才，能文能武。再说了，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革命战士，具有高度的自觉性------。”王克京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小谢那幼稚的样子，还能想到连队的事，真是天真得可爱。小谢看到指导员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问道：“我哪儿说错了，问得不对吗？”“问得对，我觉得，你小小年纪，能关心连队建设，还真了不起。”王克京马上解释说。“还小小年纪呀，人家都二十了，你就比我大那么几岁，象是老资格似的------”小谢好象是受到委屈一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到。指导员被小谢的样子逗笑了，他用手捂着伤口，不动声色的笑着说道：“不敢不敢，二十岁的老首长，王克京时刻听从你的指挥，决不敢摆老资格。”小谢也随着笑了起来。------“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什么事让你们这么高兴。”刘德珍突然走进来，一边把送来的午饭放在桌子上一边问到。小谢一看手表，惊讶的说道：“十二点了，这么快！”刘德珍说道：“对，吃完午饭，你该下班了，我来接替你。”特别护理三班倒，小谢自凌晨四点接班后，觉得没有做什么就到下班时间了。她吃完午饭，和小刘办完交接手续，就回到女兵住房。这是一间竹草房，四壁用很粗的竹子做立柱，竹披子编的廉子做墙壁和窗户。说是窗户，实际上就是个竹廉子，廉字上边绑在竹子做的窗框上，下边用竹棍支开，便于通风。横梁和檩子也是较粗的竹子，用蒲草编的廉子盖顶棚。地面用土垫起一尺多高，四周撒上白灰，防止白蚁靠近。用带叉的木桩子，埋入地下，在叉上绑紧木棍，放上木板就是床。一人一个绿色朔料布，如同床单大小，放在床板上防潮。小谢躺在床上，翻开从指导员手里借来的小说，看了起来。在当时“革命”压倒一切的年代，这本带有自转性质的小说，特别流行。书中写的是主人公“保尔”的一生，描述他在艰苦的革命生涯中锻炼成长为一个坚定的革命者。小谢一看到“保尔”的名字，就有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她定神一看，还是这本书。他闭上眼睛下意识的沉思起来，确实有一个人影在眼前——准确的说是在脑海里晃动，他象“保尔”，他是王克京。小谢在心底里确认，自从担任护理王克京的工作以来，他的勇敢坚强，他的举止言谈，他的公而忘私以及他的待人接物，都深深打动了她的心。特别是近日来，她总感觉下班太早，上班时间来得太晚，一到病房她的话就多，一回到寝室就无话可说、感觉空荡荡的。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王克京的身影常在脑海里出现。她想到这里，拿着小说走出寝室，顺着竹林小道，毫无目标的散起步来。嫩绿的翠竹伸出千万只手，在头顶上密密麻麻的握在一起，搭起自然凉棚，遮住午后的炙热阳光，湿热的潮气还是使人闷得喘不过气来。竹林夹扎着灌木丛，把整个山坡盖上厚密的绿被。五颜六色的飞蝶飘舞其间，追逐着香花异草。小鸟跳跃啼鸣，蠹虫蚂蝗盘绕。这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小谢兴奋的思绪，她的脑海仍然沉寝在急救病房中快乐的气氛里。走着想着，不知不觉来到天天洗漱的小河旁。她蹲下身来，平静的水面里映视出一个俊俏的姑娘，她脸色红晕，面带微笑，嘴角旁显出两个深酒窝。他对着自己的影子，同另一个影子对照起来，一种自羞感立刻涌上心头，微红的脸色变成大红，她不好意思起来，赶忙回头四处张望，深怕有人偷看。忽然，她听到有微弱的叹息声。“真的有人！”她马上警觉起来，顺着****方向慢慢的走过去，原来，在她刚过来的路旁草丛里，躺着一个人。“什么人？！”她大声问到，一是壮胆、二是向驻地发出信号。只见那人一动不动，还是****着。“干什么的？！”他又一次高喊到。还是****，****中象在说话。她大着胆子走到跟前一看，是一个漂亮姑娘躺在那里，两眼正看着自己，嘴唇抖动，手背无力的比画着正在说着什么。小谢这才看清是一个越南姑娘昏倒在这里，她马上把她抱起来想背回抢救，恰好陈护士长带着杨军辉跑过来，一看小谢正在救护一个越南姑娘，就赶忙过来帮忙。杨军辉力气大，他从小谢手里接过姑娘，背起来就往回跑。到了病房，一边向院里汇报，一边急救。实际上，这个姑娘是被饿昏的，给滴上大输液不到一个小时，就恢复正常了。院长派来翻译，搞清了情况。她是一个刚考入大学的学生，因为身体有病而辍学，是自己跑到这里来治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