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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咱们扯平了(2)


  金迟顿了顿,有些话到了嘴边还是不得不说:“三少,苏小姐现在还不是我们的人,尤其她跟专案组的姜禹关系特殊,我们这样其实也是走独木桥,太冒险了。”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领一份薪水打一份工,有的事轮不到他管,可所谓心腹,得老板器重自然就有几分惺惺相惜,尤其段轻鸿走到今天这步实在不容易,为旁枝末节乱了分寸实在太可惜了。

  “我知道,我有分寸。”

  她不是他的人……呵,迟早要让她打上他段轻鸿的烙印。

  韩漱扯松领带,龇牙咧嘴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你们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姜禹,你说她是专案的关键证人?”

  刚开完一个庭,肃穆的检察官制服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眼前的姜禹和苏苡简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

  绝对不是惊喜!

  “嗯,我在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案子有重大进展,我们有了关键证人,还有证物。”姜禹眉心打结,他的震惊一点也不比韩漱少。

  “所以呢?证人就是她?”

  韩漱简直想扶额。他们盯了段氏很久,兄弟内斗,牵连甚广,谁都知道段长瑄和段轻鸿有问题。一个投机取巧,一个手段狠辣,但苦于没有证据,甚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罪魁祸首已经锁定他们的情况下,都缺乏关键的定案证据。

  他们都盼望着出现一个有力的证人和新证物,可谁能想到是苏苡呢?

  而且为什么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她才姗姗来迟?

  苏苡的解释很简单,那晚对她的冲击太大,她也不想让姜禹担心,所以就瞒过去了。车子送去修了一段时间,她刚刚发现王梁的手机落在她的车上。

  她没提跟段轻鸿的纠葛,只把王梁当晚意图劫车被她撞晕的事如实说了出来,并且十分肯定她离开现场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是谁最终导致了他的死亡,她没有推测的立场,只能靠他们继续去查。

  王梁手机里的内容她却是如实说的:“……段轻鸿常在媒体露面,我听得出他的声音,他那晚就在江临,起火的时候还跟王梁见过面。但王梁是段长瑄派到他身边的人,本来就是要伺机挑起事端,或者是直接除掉段轻鸿。”

  只不过段家老三金蝉脱壳,声东击西,借刀杀人……三十六计,都快被他用光了。

  对付血缘至亲,也像打仗杀敌,他的野心和手段至少要高过他二哥一个层级。

  当然段长瑄也逃脱不了,犯罪预备也是犯罪,他做了多少准备除去自己的同胞兄弟,就要估算好会付出多少代价。

  何况还有那个文件,他在老爹和弟弟付诸心血的商业帝国里一再违规、作假、中饱私囊,这些都有记录,还妄想等老爷子去世后御极……似乎有点痴心妄想,经侦部门都不知盯他多久了。

  韩漱暼了姜禹一眼,严肃地对苏苡道:“你愿意做证,这个案子差不多就能结了。可是这一次会很凶险,你的身份我们必须保密,段家兄弟都不是普通角色,万一让他们知道你是关键证人,可能会对你不利。”

  苏苡自嘲地笑了笑,还是说道:“没关系,大禹会保护我。”

  她不敢告诉他们,只要她站出来,段氏兄弟就都会知道证人是她。

  姜禹默默轻拍她的手背,问韩漱:“能不能不上庭质证?”

  韩漱摇头:“很难。照小苡说的,手机云端的文件已经被删除了,技侦那边能不能恢复数据还不好说。证据已经是有缺失的,如果唯一的证人又不上庭,说服力会很有限。”

  苏苡道:“长揖都作了,难道磕头还磕不下去?出庭也没关系,真正心虚使坏的人就是最终有罪的那一个,定了罪就得坐牢,还怕他干什么!”

  “段家不会坐以待毙,就算走到最后一步也一定会请最好的律师。所以你不仅要出庭,为了到时应付对方律师的质证,我还得给你做适当的演练,不至于让你在庭上被问住。”韩漱叹口气,眉宇间透出几分检察官的凛然来,“我们盯段家这么久,能有收获当然最好,但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要是全都事事顺心,那肯定是我们太天真了。段家在江临势力太大,对你的身份保密稍有疏忽,到时候他们报复起来……”

  苏苡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我也不会在江临长时间待下去,你们只要在开庭前保证我的安全就好,到时候定了罪,他们再想报复,我说不定都到天涯海角去了。”

  从韩漱的办公室出来,姜禹和苏苡肩并肩走在一起,都有些心事重重地沉默着。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好像头一回这样失去默契。

  姜禹谦让:“你先说。”

  苏苡问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这么大的事,我居然到现在才告诉你。”

  虽然是事实,却还不是事实之全部,跟段轻鸿的纠葛她一直不敢提,怕姜禹万一冲动起来节外生枝。

  姜禹深深看着她:“我是生气,不过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姜禹正色道:“因为你不在意自己的安全,太不懂得保护自己。”

  “你是指做证人这件事吗?”苏苡笑了笑,“这可不像疾恶如仇的姜警官会说的话。”

  姜禹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有什么万一,代价太大了。”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吗?你会保护我的,这一点,我绝对相信。”

  “最后大不了到海角天涯,一走了之是吗?”

  苏苡微怔,姜禹已经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你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没想过我是什么感觉?”

  “姜禹……”

  “我不希望你到天涯海角去,而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之前也许是我太一厢情愿,以为即使不说你也能明白我的心意。可后来韩漱他们都说,话不说明白对女孩子是不公平的。”他不善言辞,心头鼓鼓胀胀的好像有许多东西要满溢出来,也只能说到这个程度而已。

  苏苡的表情有些复杂,有感动也有歉疚:“大禹,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可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和家人,没想过要发展成情侣。”

  “结了婚也会是家人。”

  “那不一样。”

  试想从懵懂孩提时代就在一起玩泥巴、过家家的两个人,见过对方大哭和尿床,突然有一天要手牵手进出电影院、亲密接吻,甚至做尽爱侣间所有亲密的举动……这不是她认知中爱情的模样,没有爱情又怎谈婚姻?

  姜禹并不把这样的回应当作是拒绝:“没关系,我知道你有你的志向,毕业后说不定还要到各地去走走看看,我并不是想要逼迫你做什么决定。你只需要知道,今后无论遇到任何事,我都会像这回一样保护你支持你,你不用对我隐瞒什么。也许你现在还没准备好开始一段真正的感情,但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可以等。”

  185公分高的大男人,英挺硬朗的身躯挡住她头顶灼热的阳光,张开臂膀就能为她遮风挡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却满是柔情,像清晨破晓后柔软温暖的阳光。

  不是不感动的,苏苡甚至也有片刻的动摇——不如在一起试试,说不定费洛蒙奇异地发生变化,还真就培养出两情相悦呢?

  可脑海里却忽然闯入另一个男人的身影,突兀地撞击,像她最近经历的一切,火花四溅,仿佛在提醒她,由感动到心动的距离山迢水阔,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至于这个身影是谁,她没有深想,或者应该说,是她不敢深想。

  顶着证人的身份,时时牢记韩漱所说的保护好自己,苏苡把一切消遣都取消了,除了上课就是工作,没有太多的选择。

  好在段轻鸿和段长瑄都没再来找她的麻烦,她甚至有种错觉——莫不是真凶已经落网了?到底是段家老二,还是老三?

  或者,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本台记者独家报道,隆廷集团旗下新酒店大火案获得突破性进展,现任董事长段峰的两位爱子都先后被警方带走。据了解,段长瑄与段轻鸿兄弟两人此次名义上只是协助调查,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将对两人批准逮捕或提起公诉。”

  苏苡捧着半杯温水站在电视机面前静静看着屏幕。

  电视媒体真是好东西,让人足不出户就能知尽天下事,记者更是尽职到连当事人脸上的细微表情都毫无保留地呈现。

  高清电视对女人是种伤害,对男人也未尝不是考验。

  骄傲优越如段家三少,遇到这样的难堪仍旧面不改色,镜头前的漂亮轮廓像一副没有裂纹的面具。

  你有独家,我有专访,大众媒体从来都是同行相忌的典范,最不甘示弱,各家长枪短炮分别围住段氏兄弟,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段先生,听说这次大火的起因是你们兄弟争权导致的是吗?”

  “段先生,新酒店由你亲自负责,到底是责任事故还是人为纵火呢?”

  “段先生,令尊对这次事件怎么看?”

  一口一个段先生,两人都姓段,二少三少,傻傻分不清楚,问来问去,谁知针对的到底是谁?

  或许区别就在于,戴金丝边眼镜、一派儒雅却脸色发青的段长瑄是被侦查员强制带往警局;而人前衣冠楚楚、人后禽兽不如的段轻鸿则依旧一派潇洒淡定,主动乘自家宾利前往指定地点“喝茶”。

  做哥哥的反而总是落在下着,真是白白辜负痴长的年纪。

  苏苡摩挲着马克杯光滑的边沿,稍稍有些五味杂陈——她倒真的希望段轻鸿是无辜的那一个。

  两人应付媒体和警方都自有一套经验和模式,用不着她这个外人咸吃萝卜淡操心,但媒体见缝插针,连住院休养的老人家也不放过,就太过分了。

  段峰的病情再次请求会诊,苏苡的导师陈主任带她下楼一同前往,结果到了病区门外就发现记者探头探脑,不说围得水泄不通,但已经严重干扰了医院秩序。

  陈主任也有火爆脾气,一通慷慨陈词怒斥越界的这帮人,等他们都缩着脖子退散了才雄赳赳地带着苏苡走进去。

  门外照例是若干家属和助手,有陌生的男女面孔,苏苡没有太留意,但一眼就看到又在人前抹泪的梁美兰女士,只得轻叹一声。

  以段峰现时的身体状况,绝对不适宜再大动干戈做手术,他却仍旧频频申请心外科专家会诊,大概也是对自己商业帝国的时局干着急,想要死马当作活马医。

  这算不算对兄弟内斗争权的一种表态?

  实习医生负责的更多是生老病死之外那些边缘化的事务,比如安抚家属;比如阻拦媒体对段峰的叨扰,维持正常的医疗秩序。

  苏苡本来被导师留在段峰的病区外,谁知临近下班的时候又被拉上手术台,有病患不治身亡,导师宣布了死亡时间,苏苡要负责将尸体送往太平间。

  医院里的生老病死,每日每夜都在上演轮回,她已经逐渐习惯,就算夜里推着遗体独自走在苍白安静又看不到尽头的医院走廊上,也不觉得害怕。

  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就已经很踏实了。

  另一位实习同学中途去了洗手间,半天都没再出现,苏苡看了看表决定不等她,先把遗体送到太平间再回病区跟导师报到。

  一路上只有移动病床的滚轮声和她的脚步声,可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两次。

  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是她太敏感多疑了吗?

  太平间管理员不在,早前她在电话中提到马上就会送遗体过来,照理说这种情况不该发生。

  无奈,苏苡只好将病床停放在走道边,靠墙站着等。

  不知是不是冷气开得太大,青白的灯光下,她背上发凉。一匹白单掩住死者的容貌,那是导师的病人,也就是她的病人,不论生死,实在不应区别对待,可她就是莫名觉得瘆得慌。

  这种感觉很奇怪,过去从来不曾有过。

  转角处忽然传来有人开门的声音,大概是管理员回来了,苏苡疾步走过去,刚看清一个人影,后颈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剧痛之后意识逐渐模糊,太平间冷库的门一开,那是真正的寒意逼人,从头到脚,冷到骨子里去。

  她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有几百斤重,被拖行,然后被抱起来,放进一个更冷的地方。

  大概是存放尸体的冷柜。

  意识混沌了,求生的本能还是在的,苏苡想要挣扎着推开面前的人坐起来,可她自以为拼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是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动了动,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一旦冷柜关起来,她衣服单薄地在-8℃的寒气中睡上一夜,明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就跟原本躺在这里的遗体们毫无差别。

  有人想要她的命。是谁呢?段长瑄吗?

  也说不定是段轻鸿,他早就恼她不听劝告,一意孤行要去做证。她往庭上一站,随时改变他的人生现状。于是他刚刚被请进去,立马就要动手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她哭不出也笑不出,不管是谁要她的命,反正都能得逞。这个时间的医院太平间,真真应了那句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算是她最信赖的姜禹,承诺要保护她的人,又怎么能够料得到她会在这里被人暗算?

  寒意刺骨,她听到自己和对方的呼吸声,像是求救的呐喊和得逞的狞笑交杂在一起。眼前越来越黑,只要冷柜的门咔嗒扣紧,天堂地狱就在这短暂相隔的距离。

  外面有脚步声在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快,是另一个身影,颀长敏捷,穿着黑色衣服,她几乎以为是死神。

  不然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救她?

  眼前豁然亮起来,依旧是那青白晃眼的灯光,可这一刻简直就象征着逃出生天的希望,再不觉得瘆人了。冷柜门被重新打开,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拉出来。她联想得太远,脑海中翻涌的画面竟然是在高新区遇险的那晚,段轻鸿从车窗外伸进来的那双手。

  不怪她莫名,谁让眼前这手指间也有蓝宝石戒面耀眼一闪,天际流星般,亮过女人们都期待欣羡的钻石。

  她被抱进一个怀抱之中,摇摇晃晃,身体像轻飘飘飞起来似的,她艰难地嚅动嘴唇好像说了什么,但是很快就完全失去了意识,只听到沉沉的一声叹息:“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苏苡头疼欲裂,使劲眨了眨眼,视线才重新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