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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7 人生初见


就在刘琢倒地后,一大队人马涌进了这片大山。马蹄纷乱,甲胄鲜明,旌旗猎猎,杀气腾腾。这队伍足有五十多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背负着各式兵器。不过看他们并不整齐划一的衣着和队形,应该不是一支军队。而队伍前方,还有五六个山民,骑着小毛驴,估计是带路的。

队伍的队形并不十分规整,但明显有几个人被簇拥在了中心。那几人个个人高马大,且岁数偏老,须发都多少有些花白,但看那股威而不怒的气势,还有一身身华丽光鲜的铠甲,估计也都是些头领人物。但这几人还不是最中心,他们都是跟在另一人身后,那人道士打扮,一身水墨道袍,背负银剑,举手投足间都是温文尔雅又超凡脱俗。很明显,他才是这队人马真正的统领。

这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进了牛角山,很快,便看到了一片狼藉的落河村。当先那些带路的山民首先受不了了,立刻就有一人惊慌的叫喊道:“老天爷啊,全死了,落河村的人全死光了呀!我就说昨天晚上那是妖怪作祟,你看,这、这整个村子的人都给害了!”

这一通话喊出来,那些山民立刻纷纷附和,一个个全都吓得面无人色,好像眼前的景象就是今晚他们的下场。

这时,队伍轻轻分开,那个居中的道人策马来到队前,却没看那些山民,而是一眼就发现了村中唯一一个囫囵的人。他轻轻一指,身后那几个老头立刻看过去,顿时都是眼睛一瞪。这时几个老头互相看了几眼,都齐齐把目光投向了他们中最瘦削的一个,这老头见状脸色微微有点难看,有些不情愿的招呼了旁边的手下,吩咐两个人去把那小孩带出来。

很快,刘琢被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抱了出来,却仍是精神恍惚,双眼迷离,身体也极为虚弱。这时,一个山民盯着刘琢瞅了几眼,忽然尖声说道:“吆,这不是那个叫刘琢的孩子吗?就他一个活口啊,这、这太邪门了。这孩子从小多病,好几回眼看活不了了,结果都硬是挺了过来,没想到这一回落河村的人全都死光了,活下来的竟然是他!”

此话一出,立刻又有一人跳出来说道:“是啊是啊,真邪门啊。我也听过这孩子,听说他出生的时候啊,一个老道士正好路过他们村,那刘老汉就留那道士吃饭,这刘琢的名字就是刘老汉求那道士给取的,当时那刘老汉别提多高兴了,闹的连邻村都知道了。可我听说那道士啊不是真的有道高人,吃饭的时候酒肉不忌,还喝醉过呢。我看啊,这孩子绝对邪门,这灭门的大祸,就是他招来的!”

话到此时,这些山民顿时炸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把刘琢说成了邪灵的化身,妖魔的转世,他没病死,那是邪气太重,老天都没能弄死他呀。

山民们七嘴八舌的时候,但道人策马走出队伍,似乎完全没理会这些山民,而是盯着这大山一点点看去。忽然,他眉头一挑,接着身上金光一闪,人已从马背上飞起,嗖的向那山顶飞去。众人只见一道金光划着圆弧掠向山头,接着消失在了山顶。少时,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拐了个大弯向众人飞来。金光再闪,那道人已然坐回马鞍,只是手里却多了一株干枯的植物。

旁边一个老者凑上前来,轻声问道:“仙守大人,这是何物?”

那被称为仙守的道人说道:“这是莲花。不过,这东西似乎怕光。我刚才从山顶上一个直上直下的洞口飞入,洞底水潭边上,便长着这种莲花,不过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等我把它带出洞穴,立刻就枯萎了。”

那老者显然不明白山洞里竟然会有莲花,而那仙守心中更是诧异,这莲花不仅不需要阳光,反而惧怕阳光,自己刚把这花带到阳光下,它几乎是自燃一般迅速枯萎了。

随后,在仙守的指挥下,这股人马对正片山区进行了大量搜查,并未发现其他异常。最后,在山民们惶恐的目光中,这一队人带着终于清醒的刘琢,踏上了前往白峻城的道路。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穿山甲偷偷跟在了队伍后面,一路尾随。

原来,这道人乃是仙家道门第一巨派“离阳天”的人,名叫宋世名,被派驻在白峻城,担当仙守一职。他昨夜感应到西方发生了巨大的元素震荡,这不禁让他心中震惊。因为他自知并非绝顶高人,连他都感应到了元素波动,那必然是极强的高手所为,不然就是妖精作祟。于是,他迅速召集了城内武修好手,连夜出城寻找事发地点,查明元素震荡原因。之后便一路找到了落河村。

落河村距离白峻城约有一百里路,眼下大部队是往回赶,都不甚着急,速度不快。刘琢被那个络腮胡子大汉拿布条绑在身后,共乘一骑。也亏得队伍走的慢,不然头一次骑马的刘琢恐怕不等到了白峻城,就得先颠死半条命。

入夜时分,大部队总算赶到了白峻城。月光下,刘琢只见远处的东方有一大片高耸的城墙,足有四五丈高,南北绵延数里长,如山似岳。城墙外挖有护城河,放有吊桥。城墙上均匀分布有三座城门,众人便向着当中正门而去。到了门楼底下,又见有三个高大门道。刘琢抬头一望,但见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写的是“金光门”。这时有人向城楼喊话,叫开了正中那个两丈多高的大门,众人穿过足有五六丈长的门道,终于开进城内。众人正对是一条笔直大街,向东绵延,分为三道,中间一道青砖铺就,宽约六丈,两旁设有明渠暗沟和成排的槐树作为行道树。而两旁的街道为土路,宽约四丈。

众人所处位置在城西,稍往前走便是西市,正是酒馆茶楼戏院的聚集区,但见大街两侧灯火辉煌,红楼玉宇,街上行人纷纷扬扬,欢颜笑语,一派歌舞升平。刘琢哪见过这等场面,顿时看的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如同沧海一粟,又像井底之蛙,心里一下空落落的,没了计较。

这时就见那几个像是领头人的老头分别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大队人马随即分散,只留十几人陪着那仙守继续前行。一路向东,很快又见到一处城墙,却是皇城到了。原来,秦国霸业其实也仰仗仙门离阳天的认可,所以秦国皇族专为离阳天设在白峻城的仙守大人在皇城内设宫庙,修居所,同时也用来接待仙家贵客。一行人从皇城西门入内,一进城立刻多了几分肃穆之意,眼见处尽是宫阙庙堂,还有巡街甲士,气氛非常压抑。

等到了仙守宫,仙守怕刘琢年纪太小,又受了那么大刺激,问不出东西,就让人安排刘琢先休息一晚,明日再问。那个把刘琢背来的大汉见刘琢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就抱着他在一位仙守宫下人的指引下来到一处房舍,但见那门口站着一个甲士。

那下人见了甲士说道:“得,又来一个孩子。一块都让在这屋住下吧,省的把别的房间也弄脏了。”

那甲士似乎略有疑虑,说道:“让这小孩也进去?没事吧?里面那位可有点邪乎,现在情绪还不稳定呢,说不准又会搞出什么道道。”

那抱着刘琢的大汉有点不耐烦,说道:“没事,这位也不是省油的灯,什么大风大浪都抗过,还怕这个。”

那甲士当下也不多言,就让大汉把刘琢送进去了。那大汉也没多呆,调头就走。刘琢环视了一下房间,发现这是一个客厅,里面有两个房间,估计都是寝室。就在这时,其中一间寝室的门帘后探出一个脑袋。看那个头,比刘琢还要矮小一点。看来刚才那甲士说的小孩就是这位了。

刘琢看不清那孩子长什么样,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那孩子忽然又把脑袋缩回去了。刘琢见状也不多言,直接走进另一个房间,爬上床去准备睡觉。这床上铺的都是上好的褥子,绸缎面的,刘琢这么一躺下,顿时浑身瘫软。不过不知为何,他却无心入睡,脑海中总闪现着那高耸的城墙,宽阔的街道,华美的楼阁。他出山以前,曾想过要做很多很多事,可真正到了白峻城,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什么也做不了,一切都超出他想象太多太多,自己根本就是一粒尘埃般的存在。

想着想着,刘琢忽然听到有人在抽泣,呜呜咽咽,竟像是个女孩子。刘琢一愣,难道旁边这个是女孩?听着那哭泣声,刘琢忽然觉得心里非常难受,眼前总出现女孩子哭花了小脸的样子。终于,刘琢跳下床来,走到隔壁门口,隔着帘子向里面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黑暗中,刘琢看见那小女孩并没上床,而是缩在墙角,就那么蜷缩成一团,哭的小脸上全是眼泪。她听见刘琢叫她,这才抬起头,呜呜咽咽说道:“我害怕,小哥哥,我想我娘。”

刘琢轻轻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说道:“那你娘在哪儿?”

小女孩眼睛红红的,低下头哭道:“她走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刘琢闻言只觉的心里被人狠狠扎了一根钉子,顿时也想起了自己的亲人,那一个个笑颜,那么温暖,只是,自己再没机会见他们了。他不禁轻轻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道:“怎么会见不到呢?她的样子你不是都记得吗,她说过的话你也都记得,还有她做过的香喷喷的饭,你都记得。还有什么来着?”

那小女孩闻言擦了擦眼泪,从怀中拿出两个手帕,都绣着月亮、星星和云彩,不过一个是凸月,一个是残月,月相不同。小女孩两个小手紧紧抓着手帕,说道:“这是娘亲做的,娘亲的刺绣最漂亮了。”

刘琢微笑道:“是啊,你娘亲一定非常非常温柔。你看,你还有这手帕陪着你,你娘亲其实就在你心里啊,她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你要是想她了,就闭上眼睛,进到你的心里,你就能见到她了。”

小女孩终于止住了呜咽,抿着小嘴点了点头。刘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问道:“饿不饿?我看那外面桌子上有好多好吃的呢,反正我饿了,你吃不吃?”

小女孩点点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刘琢。刘琢呵呵一笑,跑去拿食物。说实话他还真是饿了,这时一上桌,顿时发现都是些没见过的吃的,像是米饭团,但香甜扑鼻,不禁口水横流。刘琢索性把食盘整个端了起来,拿进屋去。两个小孩都饿了,也不客气,大口开吃。这一口下去,刘琢几乎感动的想哭,真好吃啊,简直比蜂蜜还甜!小女孩显然也颇为享受,马上就有了笑意,吃的很欢。

一阵风卷残云,两个孩子是一块糕点也没落下。刘琢看了看小女孩,笑道:“吃饱了吧,那赶紧睡吧,已经很晚了。”

小女孩以为刘琢要走,连忙拉住他胳膊,说道:“小哥哥,你别走,我们就在这坐着好不好,反正也不冷。”

刘琢见状也没办法,只好就不走了。两人靠在一起,就那么挤在墙角坐着,倒还真有几分惬意。小女孩看了刘琢几眼,忽然说道:“小哥哥,你真好。你是除了娘亲外,对我最好的人了。小哥哥,你叫什么啊?”

刘琢看着女孩那清澈的眸子,说道:“我叫刘琢。你呢?”

小女孩脸上露出一个甜美含蓄的微笑,说道:“我叫姜月慈。小哥哥,我也会把你永远放在心里的,那样我晚上就不再害怕了。”

刘琢呵呵一笑,刮了一下姜月慈的鼻头,说道:“我也会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