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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背着明朝做皇帝


  纳林布禄骑着马一口气逃了几十里,见没有满洲军追过来,这才停下。过了一会儿,各部兵马聚集到一块儿,他大概地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竟少了三分之一,自己的部下少了一半。正垂头丧气,忽然看见有人踉跄地跑过来,正是科尔沁部的统领明安。礼还没行完,明安就大哭起来:“全部军士都没了,您的统领布塞也战死了。”纳林布禄听后,忍不住悲恸道:“可恨,可恨!没想到努尔哈赤这么厉害!”当即与各部统领商量,众统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纷纷赞成议和。纳林布禄无计可施,只得派使者去求和,最后决定将叶赫主的侄女嫁给努尔哈赤的长子代善,将西城统领布塞的女儿献给努尔哈赤做妃子。

  努尔哈赤胜利后班师回营,仍对叶赫等部族的行为怀恨在心。之前擒住的布占泰,因他降顺,努尔哈赤便赐给他一个宗女,并放他回国。后来,布占泰又被叶赫主的煽动迷惑,跟随了叶赫。叶赫主故意攻打哈达,让哈达向满洲借兵,唆使布占泰半路埋伏,以歼灭满军。谁知努尔哈赤已瞧破他们的诡计,偷偷率领部队,绕道到哈达城,混入城中,活捉了哈达部长孟格布禄。叶赫主听说阴谋被挫败,便派使者到明朝,想让明朝替自己说说情,让努尔哈赤归还哈达部长。努尔哈赤因为明朝的使者前来说情,便将孟格布禄的儿子武尔古岱放了回去。武尔古岱从此归顺了满洲。努尔哈赤又收服了辉发部,然后乘势讨伐布占泰,攻入乌拉城。布占泰逃到叶赫,努尔哈赤接回之前赐给布占泰的宗女,并派人向叶赫索要布占泰。叶赫主不但不答应,还把原来许给满洲的侄女,嫁到蒙古。努尔哈赤忍无可忍,几次想攻打叶赫,明朝却一再出面袒护。于是努尔哈赤就背着明朝,自己做起了满洲的皇帝,筑造宫殿,建立年号,叫做天命元年,此时正是明朝万历四十四年。自此以后,努尔哈赤就成了清国太祖高皇帝。

  太祖有十几个儿子,第八个儿子皇太极最为聪颖,太祖便立他为太子。还有两个儿子也非常骁勇,一个叫多尔衮,一个叫多铎。满洲太祖自建国改元后,招兵买马,每日勤加训练,除黄、红、蓝、白四旗外,另加了镶黄、镶红、镶白、镶蓝四旗,共成八旗,分成左右两翼。准备了两年多,蓄势待发。他想,要灭叶赫,就得先攻打明朝。于是在天命三年四月,太祖让太子皇太极监国,自己率两万精锐人马,到天坛祭天。他沉痛地向天地申诉七大国恨,行过礼之后,努尔哈赤骑上骏马,皮鞭一挥,部队浩浩荡荡向西开进。

  大军走了几天,前面的队伍报告说,离明朝边境的抚顺城,只有二三十里了。太祖扎好营帐,正准备商定攻城的策略。忽然有一个自称是明朝秀才的书生求见。太祖让他进来,见他体貌奇杰,对他很是欣赏。和他交谈时,此人竟句句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太祖不由得拍手赐座,让他坐在自己身旁。问到他的姓名以及是哪里人时,秀才回答:“草民叫范文程,是沈阳人。”太祖说:“中原的宋朝有个范仲淹,他是不是你的远祖?”范文程答:“是。”太祖又说:“我想知道抚顺的守将是谁。”范文程答:“李永芳。”“那李永芳有什么本事?”“没什么本事。”“能一举拿下他吗?”范文程回答:“以力服人不如以德服人。要不我先给他写一封书信,劝他投降,他如果肯顺从,您就不用大开杀戒了。”太祖高兴地说:“有劳先生了。”范文程应命作书,一挥而就。太祖非常高兴,请他留下参赞军机。范文程答应下来,并叩首谢恩。第二天,太祖派人到抚顺城下,将书信射入城中。抚顺守将李永芳听说满洲军入境攻城,已经吓得没了主意,看了此信,便马上召集文武各官,讨论了一夜,竟商量出“唯命是从”四字。第二天早上,李永芳开城迎进太祖,并带头跪在城下,恭递降书。太祖命侍卫接了降册,策马入城,大军一齐进入。多亏范先生提议,才避免动用武力,城中的百姓也不必惨遭杀戮,太祖便记范文程为首功,令诸贝勒都要尊敬他。

  满洲兵休息了三天,忽然得到消息,广宁总兵张承荫带兵来夺抚顺。太祖问李永芳,张承荫是什么人。李永芳回答说是一员勇将。太祖道:“既是勇将,想必不肯投顺,我们不如先发制人。”便一面派兵守城,一面发兵迎敌。在离城约十里的地方,两军交战,太祖大胜张承荫。

  战败的消息传到明朝京城,神宗大惊,急忙任命杨镐为兵部尚书,赐他上方宝剑,派他前往辽东御敌。杨镐是河南商邱县人,倭寇侵犯朝鲜时,曾奉命援助朝鲜,却多次假传捷报。后来被调回了辽东,因乱杀边民,被革去官职。

  杨镐到了辽东,听说沈阳南面的清河堡失陷,守将邹储贤、张旆两人都已战死。副将陈大道、高炫逃回辽东,来见杨镐,杨镐仗着声威,用上方宝剑将逃将斩首示众。杨镐每日催促附近将士,赶紧援辽,自己却按兵不动。大学士方从哲听说他逗留不进,便发红旗催他出战。杨镐没办法,只得领兵出塞。好在四处已召集了许多兵马,叶赫兵来了两万名,朝鲜兵又来了两万名,杨镐便将军队分成四路,分头前进。中路分左右两翼,左翼兵分派给山海关总兵杜松,让他率军从浑河到抚顺关;右翼兵分派给辽东总兵李如柏,让他率军从清河到鸦鹘关;又令开原总兵马林率领叶赫兵,从开原出三岔口,叫做左翼北路军;辽阳总兵刘铤率领朝鲜兵,从辽阳出宽甸口,叫做右翼南路军。四路军共二十多万人,杨镐却虚张声势,号称四十七万,想先声夺人,满心期望靠着人多势众攻入满洲。他预先与四路将军约定,在满洲国东边二道关会合,进攻赫图阿喇。此时正是明万历四十七年二月。

  一月初,天空中出现一颗长星,光芒四射。天文学家称其为蚩尤星,说是主兵,又说是不祥之兆。到了二月,塞外一带降了大雪,明军在途中吃了不少苦,缓缓前行。山海关总兵杜松,却仗着自己体力过人,想立首功,令军士冒雪向西开进。到了浑河,冰冻未开。杜松驱兵渡河,河水突然解冻,溺死了许多军士。渡到对岸,满洲军几支小部队上前拦截。满洲军怎么敌得过杜军的一股锐气,顿时纷纷退了回去。杜军争先追赶,追到一座高山时,满洲军都向山谷中退去。杜松生怕山内有埋伏,便停了下来,让军士堵住谷口。得到满洲兵聚集界藩城的情报后,杜松把部队分成两支,一支仍守住谷口,另一支由自己率领直攻界藩城。

  原来杜军留守的山谷叫萨尔浒山,距界藩城有几里。位于铁背山上的界藩城,是满洲的要塞。满洲太祖正命令一万五千名士兵运石修城,听到杜军进攻的消息,急忙派长子代善带二旗兵去保护界藩城,自己则率六旗兵四万五千人,直攻萨尔浒的明朝兵营。到了萨尔浒,两军相遇,马上开战。突然间,天昏地暗,咫尺间不辨人影。明军点起火把与满洲军作战,谁知明军从明击暗,箭弹只射中树木;满洲军由暗击明,箭弹都射向了明军,明军不知不觉间损失了很多人。满洲军乘势驱杀,刀斩斧劈,好像削瓜切菜一般,将明军打得七零八落。

  这时候,杜松领兵来到吉林崖,与铁背山相近。忽然后面喊声大起,满洲大贝勒代善带二旗兵从后面杀了过来。杜松急忙命后军做前军,前军做后军,与满洲军混战。胜负难分之时,突然听到后军纷纷大乱,满洲界藩城的士兵也杀了过来,杜松忙命后军又做前军,迎战界藩城兵。正杀得难分难解,不料深林中又冲出一支人马,把杜军冲断了。杜军已是腹背受敌,哪里禁得住三面夹攻?杜松慌忙舍命突围,“嗖”地来了一箭,正中心窝,杜松当即坠马而死。众军见无主帅,立即溃散了。深林中杀出的人马,正是满洲太祖扫平萨尔浒明营后,派来夹攻杜松的。

  开原总兵马林刚到三岔口,听说杜军全军覆灭,一面给杨镐报信,一面停止前进,倚山立营。黄昏的时候,山上突然冲下满洲军,将马军杀了个措手不及,监军潘宗颜想整军抵敌,没想到才走了几步,脑袋就被削去了半个。马林急忙奔窜,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辽东总兵李如柏慢慢地出了清河,到了虎栏关,猛听到关外山上吹起号角,霎时响彻整个山谷,木叶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杀了过来。李如柏慌忙下令撤军,士兵们争相逃生,一时间互相践踏,踩死了一千多人。其实山上只有二十名满洲军,见明军出关就赶紧吹响号角吓唬吓唬明兵,偏偏这没用的李如柏就上了他们的当。

  辽阳总兵刘铤绰号刘大刀。他已接连攻下三个营寨,直入栋鄂路。刘大刀远远望见前面一座山上有军队驻扎,而且龙旌凤旗,护着銮驾,心想这不正是满洲太祖的护卫军吗?当即杀上冈来,直扑满洲太祖。满洲太祖正从萨尔浒移兵到这里,猛然看到刘铤上冈了,便命令军士冲下山去迎战。两军从山上打到山下,从白天打到黑夜,杀得难解难分,都有些疲倦了,只有刘铤越战越勇,毫无倦意。忽然又有一支大军杀出,刘铤看见来军大旗上写了一个杜字,高兴地说:“杜总兵前来帮我了,这真是天助我也!”话还没说完,一个明朝将军打扮的将领已来到马前,头戴金盔,身穿铁甲,只是看不清相貌。刘铤刚要开口相问,那来将先问道:“你就是刘大刀?”刘铤还没来得及回答,来将手起刀落,将他劈死马下。众军来不及救刘铤,只见杀来的杜军,随手乱砍,弄得明军手足无措,一时间全军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