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的分部在三山市郊外，一座私人会所。
这一点，和滨江市差不多，陈卓的大宅也是郊外。原因很简单，低调，人少，犯了事儿也能随时开溜。
好吧，最后一点说起来真有些难以启齿……
事实就是这样，在和天工会的双重打压下，九卿步履维艰。几次发展，几次都被打退，九卿内部怨气冲天。
可似乎上层并不着急，依旧踏踏实实经营本部，感觉大陆分部都是后娘养的。
但现在，似乎有了转机。从本部传来消息，一个谋划很久的大动作将要进行，本部也将派来高手配合。
想到这些，程煜有些高兴，又有些惶恐。高兴不必说了，有发展才有机遇。程煜在三山市分部的负责人位置上呆了五年，整个人都生了锈。
而惶恐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不知道要来的大人物是什么脾气，会不会发现他玩忽职守贪污经费之类的糟心事。虽然说，九卿大概不会因为这个太追究，但万一呢？谁知道那个大人物怎么想的？
幸好，那个大人物的巡视还需要些时候。程煜决定把账目弄漂亮点，时间还来得及。当他想好这件事，天已经黑了。
程煜终于觉得有些异常——庚二十七那帮家伙……哪去了？
提到庚二十七，程煜就一阵头痛。在他认知里，庚二十七是个贪财胆小又残暴的家伙，可叹的是，这居然是他手底下最好用的一位……
其他人的素质可见一斑。
在大陆天工会的压榨下生存不容易。比起本部的人才济济，大陆分部可谓一蟹不如一蟹。
人才难得啊！程煜一面感慨，一面开始正视庚二十七等一队人失联这件事。
庚二十七率领的行动队，算是三山市分部最能干的一群人了。但算上今天，这些年总共也就出过三个任务。谁让御灵师少得可怜呢？九卿在大陆遍布据点，却又不怎么上心发展的部分原因就在这里——发展干嘛？反正也是有枣没枣打三竿。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程煜皱着眉，自言自语。
他也算经验丰富，绝不是喽啰级的御灵师可比。他知道御灵师的世界千奇百怪，刚刚觉醒的御灵师是好对付，但万一碰上个古怪的，也能崩掉两颗牙。
如果庚二十七真遇到这种，只能自认倒霉。程煜不担心那个烂人的命，怕的是自己年终考绩出现污点。
程煜盯着桌上那部电话。这是经理办公室的内线，有什么消息会随时传达。几个小时前，他就发出命令，设法联系行动队，但至今没有回应。
也就是说，整个三山市分部，都已经找不到庚二十七等人了。也派了人去调查目标，据说那户人家的电梯井里发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是行动队的一个倒霉蛋。
完蛋！行动队要整个折在这事儿上，我这负责人算做到头了。程煜想。
应该不是天工会的人。否则早就找上门来了。庚二十七那家伙贪生怕死，别指望他保守秘密。但到底是……
突然，外面一声惨叫传来。
来了！
程煜眼神一凛，攥紧了手中的东西——一柄丈二长的朱红长枪。他程煜的器灵，红枪迟雀！
他大踏步走出办公室的大门，沿着走廊下了旋梯。下面是会所的大厅，光可鉴人的黑纹大理石地面沾着血迹，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
一个黑色短发的年轻人站在当场，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淡黄裙装的少女。程煜皱了皱眉，一看就是御灵师。
“天工会的？”程煜问。
“你们怎么都这么想？”青年摇摇头。
“不是？”程煜有些吃惊，他左右看看，更加吃惊了：“就你一个人？”
青年点点头。
要是庚二十七，肯定会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病？但程煜不这么想。越是这样，越证明对方有恃无恐。
不是实力强大，就是有背景。对方既然不是天工会的，那只能是前者了。程煜上上下下大量着青年，突然和资料里的一副图对上了号。
“你是……”程煜眯着眼睛，“苏夜？”
青年自然是苏夜。听到对方的话，他微微一愣，随即释然了。点点头说：“你们消息传得挺快啊。”
程煜盯着他，嘴角露出笑容。
关于苏夜的资料，早就传遍整个九卿了。他知道苏夜的实力，知道苏夜的器灵，知道苏夜的经历。唯一不知道的是，高层为什么这样重视他。
如果他程煜的级别足够高，就不会有这些疑问了。舞阳苏家的传承，最近据说修复了青霜剑。每一条都足够让九卿处心积虑。就算得不到，也要毁掉他。
但程煜觉得，自己已经知道足够多了。至少，他明白，苏夜远远不是陈卓的对手。而陈卓，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个分部负责人。
“真是大功一件。”程煜自言自语。
他不清楚苏夜上门送死的原因是什么。但也没必要知道。端起红枪迟雀，冷森森的枪头对准了苏夜的胸膛。
“上面说要活口。”程煜说，“不抵抗的话，能少受些罪。”
“就凭你？”苏夜冷笑。一伸手，和灵曦相握。一片金光缭绕，手中出现了一柄金光闪闪的铁锤。
命锤灵曦。
“我听说过你的事。”程煜盯着他，“你跟陈卓都没得打，还想和我动手？”
“你比陈卓强？”苏夜问。
“我的器灵，可不像陈卓那样半残。”程煜说完，突然一抖长枪，猛地向苏夜刺去。枪尖闪烁着红光，像火焰在跳动。
苏夜横锤一架。当的一声，火星四溅。陡然，枪头上冒出一只红色小鸟，双目燃着火焰，朝苏夜的眼睛啄去！
苏夜大惊！
他竭力后仰，躲开红鸟的啄击。同时一撒手，将灵曦锤丢出去。锤子化作少女，从程煜身后出现，一掌砍下。
程煜微微一怔。错身躲开。长枪横扫，灵曦翻身跃开。只听脑后一阵尖锐的风声，连忙把长枪往后一拨。
当的一声，一枚锐利的硬币被磕飞出去。
几米之外，苏夜屈指，手中拈着一枚新的硬币。程煜哼了一声，一枪刺去，苏夜倒踩七星一般后退，枪尖如影随形，指着他的前胸。红鸟骤现，猛啄过去！
苏夜猛地一个盘旋，红枪砰一声刺入大厅的墙壁，深达半尺。程煜来不及拔枪，就见苏夜手腕一抖，一把硬币丢出。
漫天精芒，寒气逼人。
程煜松开长枪，有些狼狈的躲开。还没站稳，一种危机感袭上心头。骤然回头，灵曦已经尾随而至，立掌刺下！
那是一只白皙的小手。但程煜知道，器灵体质异于常人，便是纯肉身攻击，也足可切金断玉。他伸臂在灵曦手腕上一推，这一掌微微偏出，擦着面颊掠过。程煜觉得手腕酸麻，仿佛刚才推开的是一块巨石。
而身后，苏夜不知何时持了匕首，向背心刺下！
“红·百雀！”一个清澈的女声断喝。
苏夜倏然回头。钉在墙壁上的红枪光芒一闪，化作一名红衣少女跃了下来。身在半空，她挥手放出一群红色的鸟雀，劈头盖脸向苏夜扑来！
“小心！”灵曦一把拉住苏夜，向一侧滚开。
轰的一声！
无数鸟雀前仆后继，扑在苏夜刚刚立足的大理石地面上。鸟雀如幻影般消失，地上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啄痕，仿佛月球表面的坑洞。
苏夜站起身，和灵曦并肩而立。对面是程煜与红衣少女。他们互相看着，一时间都没有动手。
“苏夜。”程煜盯着他，缓缓道：“你真是让我吃惊。”
“你也是。”苏夜笑了，“因为你比陈卓——实在差得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