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九卿分部的负责人，程煜当然和陈卓见过面。
他不喜欢那个家伙。总是一副微笑的脸，挺阳光的气质，看似什么都难不倒，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
但不知为什么，程煜有些怕陈卓。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就是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十分危险。
有什么好怕的呢？跟自己级别一样，说明实力就那么回事。家里有钱，可在御灵师的世界，有钱并不好使。后来，程煜听说陈卓的器灵其实是个半残，这让他开始瞧不起陈卓，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也许，这种优越感是惧怕的反弹。反正尽管和陈卓没见过几次面，他就是挺在意对方的。听说陈卓死了，程煜高兴了好几天。
结果，他从苏夜口中听到这样一句：你比陈卓差得远。
我会不如陈卓？不如那个拿着半残器灵，已经死掉的陈卓？简直是笑话！但程煜一点也笑不出来，只觉得胸中无名烈火正在熊熊燃烧。
“你该死！”程煜咬着牙，陡然喝道：“迟雀！”
叫做迟雀的器灵少女把手一扬。仿佛她手中提着一只看不见的鸟笼，无数蓝色的鸟雀争先恐后的扑出。
“蓝·千雀！”
震动翅膀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相互交叠的声波砥砺着，扭曲成令人心烦意乱的怪音。四面八方，铺天盖地都是鸟——仿佛1963年，那部希区柯克的经典恐怖片《群鸟》中的场景。
“都滚开！”
灵曦大喝一声。一拳向前轰出。拳风带着尖啸，宛若鞭子抽过空气。轰的一下，数不清的蓝色鸟雀消散不见，密集的群鸟围攻，出现了一个豁口。
苏夜在她腰间一推，灵曦顺势跃出。脚才沾地，腰身猛地一扭，形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宛若长桥横挂。
她伸手拉住了苏夜，用力一抖！
就在群鸟即将啄食的瞬间，苏夜的身体倏然消失。数不清的蓝色鸟雀撞击在地上，整座大厅都在嗡嗡颤抖。
苏夜和灵曦双手相牵，陀螺般向外旋转。余下的蓝色鸟雀反身追击，接二连三的撞击上去。烟尘弥漫，却有金光透出。程煜还来不及确认结果，苏夜已经持着灵曦锤冲破烟雾，一锤狠狠砸下！
——程煜愕然！
本以为，刚才那次攻击足可要了苏夜的命，谁知苏夜和灵曦配合无间，不单化解了“蓝·千雀”，居然还能伺机反击！
这和资料上的实例描述，完全不对等！这一刻，程煜真想宰了情报负责人。但这一切都不过是思维中的浮光掠影。他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后是坚硬的石墙。
“迟雀！”他大吼！
陡然，身穿红衣的少女，器灵迟雀面无表情的扑了上来。双手一扬，抓住了灵曦锤的锤头！
轰！
迟雀发出压抑的痛呼。巨大的力量让她双膝跪倒，大理石地面如蛛网般龟裂。鲜血从膝盖晕出，渐渐蒸腾成雾霭。
苏夜持着锤。他看到迟雀痛苦的表情。她依旧死死抓着锤头，几根手指已经扭曲折断，纤细的双臂不住颤抖。甚至口鼻之间，也慢慢淌出血来。
苏夜没有心软，但终究微微一怔。
就在此时，程煜却冲了上来。他双手一前一后虚握，仿佛攥着一根看不见的长矛，陡然刺出！
什么都没有，苏夜却感到了一丝危机。他放开迟雀，灵曦锤横扫。迟雀却死死抱住了锤头，身体被拖着横移。
被束缚的灵曦锤来不及格挡，苏夜已经感到无形的杀机刺到前胸。叮的一声，苏夜踉跄后退，胸前的衣服破了一个洞。
里面，露出一片银白的金属护胸。
程煜一击不成，苏夜已经趁势将迟雀甩了出去。红衣少女在地上翻滚，黑发凌乱，显得十分狼狈。
程煜看也没看，只是道：“来。”
少女化作一道红光，落在程煜手中：一根朱红的丈二长枪。
“很不错的能力。”程煜用枪指着他，“居然能挡住我的‘虚无之枪’。苏夜，我真要高看你一眼了。”
“我却越来越看不起你。”苏夜不屑的笑着，“你就是这样对待器灵的？”
程煜一怔，突然笑起来：“难不成像陈卓那样？哈哈，苏夜。我以为世上有陈卓一个疯子就够了，谁知你也这样。都说物以类聚，说的真准。”
“他比你强多了。”
“强什么？还不是死翘翘？”程煜哼了一声，“陈卓死了我才知道，这几年他在干什么。为了个破器灵，连组织都敢背叛，真是又疯又傻。”
“破器灵？”苏夜瞳孔微微收缩。
“怎么，不爱听？”程煜大笑，“苏夜，你不会真把器灵当人吧？”
苏夜深深呼吸，但胸中怒火却越烧越旺。他能感受到，手中的灵曦锤在轻轻颤抖，传递着愤怒和不甘。
“杀了他！”苏夜听到灵曦在心中呼喊。
“正合我意。”苏夜说。
呼——
灵曦锤挂着狂风，砸向程煜。程煜横枪一档，当的一声，两人各自退了一步。苏夜勾着嘴角：“不过如此！”
“小子——”程煜咬牙。
灵曦锤再次砸出。锤头上下翻飞，带出一道道金色风暴。程煜的红枪若燎原烈火，在风暴中越烧越旺。两人你进我退，身影在风火交织中时隐时现。大厅足有一百平米，却渐渐不够两人施展。
啪啪声不绝。战斗波及下，青色的花纹墙砖一块块剥落，在地上摔个粉碎。墙壁露出灰蒙蒙的水泥底色，宛如难看的伤疤。
当的一声，颤音袅袅——
纷乱狂暴的风与火突然不见，只剩下两个人相互对峙。他们以武器互指，灵曦锤金光流转，迟雀枪红光缭绕。
苏夜微微喘息，汗水浸透了衣襟。但他在笑，笑容从嘴角逸出，刺痛了程煜的双眼。程煜脸色铁青，喝道：“笑什么？”
“太差了，程煜。”苏夜笑着摇头，“你真是太差了——比我想的还不如。”
“大言不惭！”程煜咬牙，“刚才是我在压着你打吧？”
苏夜笑容更浓。
对方说的没错，刚才的战斗，苏夜是被压制的。可那又如何，当初遇到的那些敌人——陈卓，松平诚……苏夜何时能挡住三招半式了？
如今，苏夜却已经能和程煜打得有声有色——可要知道，程煜是和陈卓一个等级的负责人！
——成长至此，足以自豪。
但自豪不等于自满。苏夜很明白，自己确实在变强，而另一方面，这位三山市的负责人程煜，也确实不行。
程煜的枪法不错，但光论这个，给松平诚提鞋都不够。他的能力也有点意思，器灵算得上诡异，但……比陈卓呢？完全不值一提。
经历过那样的高手，程煜已经不怎么放在他眼中了。尽管对方依旧强过自己，苏夜却充满了把我。
“我赢定了。”苏夜说。
程煜盯着他。怒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资料里，这个苏夜根本不是陈卓的对手，自己却怎么也拿不下。那样一个陈卓，拿着半残器灵的陈卓，即便他死了，居然还能给自己添堵。让自己时刻铭记，不如对方？
绝不能这样！
双手紧握枪杆，再缓缓松开，如此反复。程煜沉声说：“苏夜，我本想活捉你，可你却自寻死路。”
手腕一扭，红枪发出一声长鸣。枪头抖动，仿佛一大团火焰在跳动。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只又一只紫色的鸟雀虚影浮现在半空中。它们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占据了所有视野。
“紫·万雀！”程煜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