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价值。
对自己或亲人而言，生命无价。但放大到整个社会，一条命被各种冷冰冰的数字明码标签。车祸致死，赔付大概在百万之内，坠机的话，这数字可能更少。有个外国学者用高层玻璃工来计算生命价格——他说从事这种工作，基本就等于预支死亡，那么生命的价格就是此人的工作年限与年薪的乘积。
不管怎么算，一条命都不怎么值钱。
苏夜从来不喜欢这种说法，但他也认同一点：对于外人来说，你的生命觉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无价。至于价钱多少，全看你能创造多少利益。
九卿想要抓住或者杀死苏夜，是因为苏夜的价值。天工会用怀柔政策，一样是因为苏夜的价值。苏夜知道，这价值来源于“舞阳苏家”的名头，光凭苏夜本人，绝对吸引不了这么多关注。
于是苏夜从来都认为，自己很值钱。这并不表明苏夜有什么待价而沽的心里，只是客观事实。
当曹洒尘冷冷说出苏夜并不值钱的时候，他还真有些不太舒服。
“那么，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苏夜说。
“他们都看中舞阳苏家的名头，但都是虚的。”曹洒尘说：“重要的是你，苏夜。你自己有那个本事么？都说你修好了青霜，可我调查了一下，那算不得你的本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愿意领这个功劳？”
“你这么看？”苏夜一怔，笑了：“怪不得你说这番话，原来是对我有看法的。我没冒领什么功劳，也不贪这个名头，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只是我纳闷，难道我需要一个个拉着人去解释，青霜剑不是我修好的？那样是不是犯病？”
“你说的对，也许我是有看法。但不光是这个。”曹洒尘说：“你曾祖父是苏锻，帮过天工会的忙。但他死后，苏家的手艺失传了，你那里还剩下多少？”
“所以你觉得，我并没那么大价值。”苏夜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有你的看法，我很尊重。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江河变了脸色。曹洒尘说一席话，成功的把原本良好的气氛弄崩了。这可不是他乐于看到的，林晨玉当时的交代还历历在耳。他连忙说：“曹先生，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苏夜他——”
“你认为我在迁怒？”曹洒尘打断他的话，盯着江河。
“有点儿吧。”江河舔了舔嘴唇。
“随便你怎么想。”曹洒尘不再理他，对苏夜说：“别走，加入天工会的事情还没谈。”
“谈什么？”苏夜笑了，“你认为我没什么价值，那还让我加入天工会干什么？”
“作为一名御灵师，你还是合格的。”曹洒尘说：“我只是觉得，和付出的代价相比，不合算。而且就算付出了这么大代价，你也没加入不是么？”
江河简直无语了。他突然觉得曹洒尘就是那种能把一切搞砸的人。他能力很强，能独当一面不假，但在接人待物或者说谈判方面，根本是个低能。
他能感觉到，苏夜非常倾向于天工会了。但曹洒尘的一番说辞，成功的又把人给推了出去。
果然，就听苏夜说：“那我现在的答复就是，不加入。”
曹洒尘眉头微微一凝，看着他：“这就是你的答复？”
“没错。”
“你可不要后悔。”
“后什么悔？”灵曦早就忍不住了，指着曹洒尘叫起来：“当初你们会长林晨玉，见到苏锻也得客客气气的，你装什么！”
“可惜他是苏夜。”
“你也不是林晨玉！”
“我自然不如会长。”曹洒尘说了一句，然后对苏夜道：“真不加入么？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慢慢掏出一样东西，竟然是一根黑色的头发。从长短看，和苏夜的头发相似。
我的头发？
苏夜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就见曹洒尘将头发一抛，同时拍了拍大夏龙雀。嗡的一声，最上方的那枚金环飞出，仿佛一张嘴一样，一口将头发吞下去。它半空滴溜溜旋转，发出铮铮的声响。
所有人都在错愕。陡然，那枚金环化作无穷金丝，扑向灵曦。房间狭小，加上灵曦猝不及防，登时被缠绕在了里面。
“灵曦！”苏夜大惊。他冲上去，一拳砸向曹洒尘：“姓曹的！你找死！”
曹洒尘横臂挡住，另一只手向苏夜推去。苏夜一伸手，一柄软剑滑落手中，刷的斩了过去。曹洒尘猛然缩手，咔的一声，一把椅子被砍成了两段。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哎？灵曦？”江河的叫声成功的吸引了苏夜。他赶忙回头看，发现灵曦已经变成了命锤灵曦，但手柄处，却有一道道金丝缠绕。
他赶忙拿起灵曦锤，用心灵感应交流：“灵曦！你怎么样？”
但灵曦锤却沉睡一般，毫无反应。
苏夜站起身，愤怒的盯着曹洒尘：“你干了些什么？”
“这是封灵环。”曹洒尘说：“若此环不解，她就会一直睡下去。苏夜，你明白我想要什么。”
“好大的本事！”苏夜眼中燃着怒火，“有这本事，怎么不去对付宇多田无关心？”
“她比我强，封不住。”
“把欺软怕硬说得这样坦率，曹先生倒是头一个。”苏夜冷笑。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理解，无妨。”
“我一直知道自己实力不足，也在努力，只是没想到，你又一次用这种方式提醒了我，真是感谢。”
“那你的答案呢？”曹洒尘看着他。
说话的时候，苏夜一直在与灵曦沟通。灵魂深处的那丝羁绊仍然存在，无法以任何方式斩断。但中间却一堵厚厚的墙壁挡住，他看不到灵曦，灵曦应该就在黑暗中，却无法传达出任何信号。
“答案？”苏夜嗤笑：“我同意加入天工会。但必须告诉你一句：你会后悔的。”
曹洒尘面色如常。他对江河说：“你带他去办一下手续。”
江河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和苏夜出门的时候，江河故意慢了一步，他回头对曹洒尘说：“曹先生，这事你做得过分了。”
“我自有分寸。”曹洒尘淡淡的回答。
办理入会手续在七层。天工会分部承担着许多职责，吸收新会员自然是重中之重。原本，苏夜以为只是签个名，领个证儿，谁知手续繁琐到让人心烦。
抽血，留DNA，留指纹，留瞳纹，林林总总一堆检查，有点像医院的体检。最后，这些信息汇聚成一张报表，存入天工会的数据库。而苏夜得到的，则是一张绿皮小本，上面写着“天工有限集团公司”的字样。
“这是什么玩意儿？”苏夜晃了晃小本。
“工作证。”江河解释，“天工会对外的组织结构，就是公司。不然我们以什么形式存在呢？领会精神就得了。”
“那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什么？”苏夜问。
“安保。”江河回答。
这倒真是挺对口儿的。苏夜嘲讽的笑了笑。他把小本随意揣起来，江河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提醒：“别弄丢了，这东西很管用。坐车都不用买票。”
“老年证也能做到。”
“还能联系很多国家部门呢！”江河说：“比如我吧，要没有这个本，怎么在滨江市调动那么多警察？”
苏夜冷笑了一声。
“你这是绿本，要是立了功，升级成蓝本，那能干的事情就更多了。”江河说。
“蓝本？”苏夜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