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多了。”曹洒尘开口。
水只是媒介，真正还是靠大夏龙雀。但曹洒尘没心思解释这个，丢下这么一句就不再开口。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警笛声响起。三辆警车在公路极远处冒头，正在迅速接近。
曹洒尘有些意外。他瞅了瞅苏夜。苏夜瞅瞅老医生。
“我报的警。”老医生怯生生举手。然后很奇怪的看着曹洒尘：“你不是已经来了吗？怎么又来这么多车？”
“我劫了警车。”曹洒尘说。
苏夜大吃一惊：“你劫警车？你们不是一头儿的吗？”
“他不相信。”
从曹洒尘淡然的回答中，苏夜很容易的推断出事情的原委。曹洒尘遇到了那辆赶往诊所的警车，但那个倒霉的警察并不相信曹洒尘的说辞。苏夜觉得这很正常，面对一个拿不出任何身份证明，还烧成怪物一样的家伙，谁敢相信？
换成苏夜也做不到。
“所以他们是来找你的？”苏夜问。
曹洒尘沉默片刻，然后躬身进入警车的驾驶室。隔着窗子，他对苏夜说：“带上江河，咱们走。”
苏夜把江河扛出来，从后座塞进去。他坐在一旁，关上了车门。借着前方的反光镜，看到三辆警车越来越近。
车上有三个人。曹洒尘，苏夜，江河。因为术后疲惫，江河正昏睡。苏夜突然觉得似乎少了什么，问：“你那个同伴，陈玉虬呢？”
曹洒尘没说话，一脚油门踩下去。警车像一头蛰伏良久的公牛，咆哮着窜上公路。它越开越快，渐渐将后面追击的警车甩开。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仍未减速。曹洒尘目视前方，若有所思。颠簸弄痛了伤口，江河闷哼一声，从睡梦中醒来。
“曹先生？”江河揉了揉眼，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他发现苏夜坐在自己旁边，赶忙说：“苏夜，这是曹先生，你们认识了吧？”
苏夜点点头。而且以一种惨烈的方式。他想。
“有曹先生在就不怕了！”江河振作了精神，“那个什么无关心，被赶走了吧？对了，陈玉虬呢？”
这是第二个人问出陈玉虬的名字。曹洒尘依旧没说话。过了大约五分钟，他说：“他死了。”
“什么！”江河瞠目结舌。苏夜即便有些预感，依旧感到十分震惊。曹洒尘操纵大夏龙雀起死回生，手段变幻莫测。陈玉虬就算差，也不会是个拖后腿的。这两个人……不，还有外围埋伏了那么多枪手呢！
这一战的结果，居然是陈玉虬死了？
“是么……”苏夜只觉得嘴唇干涩，问：“宇多田无关心呢？”
“她受了伤。”曹洒尘说：“但比我轻。”
“你受伤了？重伤？”江河睁大眼睛。他下意识扫了一眼横在前座上的大夏龙雀，看见了那枚暗淡的金环。
江河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跟她交过手。”江河不解地问：“感觉她是很强，但……没强到那个程度。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那不叫交手。”曹洒尘淡淡地说。
江河微微一窒。确实，自己与宇多田无关心的战斗，多一半都是苏夜在硬抗。自己连插手都很艰难。
“你感觉呢？”他只好问苏夜。
苏夜答不上来。其实宇多田无关心给他的感觉，同样算不上很强。否则自己怎能连续逃生，甚至让对方受伤呢？但苏夜犹记得，自己带江河出逃之后，山顶上发生的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以及直冲高空的蘑菇云。
于是苏夜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分离感：如果从外部来分析，宇多田无关心很强，非常强，所以她打败曹洒尘等人的联手没什么可惊讶的。但根据他自己的交手经历，却无法得出以上的结论。
“宇多田无关心非常强。”曹洒尘开着车，并未回头，但声音就是这么淡淡的传过来，“我用缠命环逼她入绝路，陈玉虬用牡丹刀自伤伤敌，打落了长信宫灯。谁知她临危不乱，依旧能逆转局面，让我只能独自逃生。而且依我看，那也不是她的极限。我很想知道，‘一刻明’之后还有什么。”
苏夜呆了呆，觉得曹洒尘真是冷静的过分。用那样不相关的语气陈述自己的失败，甚至陈玉虬的死亡也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点缀。
但他随即想到曹洒尘那恐怖的烧伤，即便那种情况也没见对方动容。这人，对人对己，确实足够的狠。
“‘一刻明’是什么玩意儿？”江河问。
曹洒尘没回答，也许是懒得说。但苏夜想到了过往的战斗，宇多田无关心曾经用过的那些技能——斗室光、彻夜明；斗室光、半夜明。而这一次，曹洒尘面对的，则是斗室光、一刻明。
从名称就能看出来，将长信宫灯的火焰爆发出来，时间越短就越汹涌。当初自己面对的那些，与曹洒尘面对的这一次不可同日而语。
那一刻明之后呢？如果真的还有，苏夜已经不敢想象究竟会恐怖到何等程度。
由此推断，宇多田无关心和苏夜的战斗，一直没尽全力，甚至说“半力”都没用。可苏夜想不出到底为什么。
苏夜想着心事，结果就是江河的提问根本没人回答。江河有些讪讪，但想到陈玉虬的死亡，不禁愁肠百结。苏夜认为曹洒尘冷漠，其实不是。江河明白，陈玉虬是曹洒尘最好的朋友，他的死亡绝对算得上重大打击。
这种冷漠之下，其实压抑着巨大的沉痛。
不知什么时候，警车开始减速。曹洒尘踩下了刹车，然后推门出去。苏夜和江河也下了车。这里是个僻静街道，警车就孤零零的被他们仍在身后。
直到此时，苏夜才想起，自己依旧攥着灵曦锤。他和灵曦沟通了一下，让她恢复少女的模样。曹洒尘瞅了一眼，继续朝前走。
穿过街道，是一个挺大的院子，越过院墙能看到里面的那栋高楼。大概有十多层，两边是五层的配楼，看上去有点像银行。大门敞开着，四个人鱼贯走入。
进入大楼的路上，偶尔有几个人经过。他们朝曹洒尘点头问好，但没得到任何回应。苏夜看出，这些人都是御灵师。
曹洒尘带着他们进了一个房间。这是个会议室，一张挺大的黑色椭圆形桌子，围了一圈橘红色座椅。曹洒尘并没有坐下，他站在窗口凝望。外面光鲜明媚，披落在他肩头却没什么温度。
良久，曹洒尘转过身，看着苏夜：“你还不打算加入天工会么？”
苏夜一愣。没想到对方会在此时提出这问题。他皱着眉，一时没办法回答。干脆的拒绝很难，曹洒尘不是江河，而且之前的战斗里，曹洒尘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我需要时间考虑。”隔了一会儿，苏夜说。
“给你的时间已经很多了。”曹洒尘说。
“我选择了一件事之后，就不会动摇。所以我很慎重。”苏夜说，“天工会是个挺不错的组织，但还请等一等——”
“陈玉虬可以算是为你而死的。”曹洒尘看着他，“当然，你可以认为我这句话是携恩求报。”
“我没这个意思。”
“反正我们也得对付宇多田无关心，天工会不能放任九卿在大陆放肆，救你不过是顺带——”曹洒尘冷笑一声，“你是这么想的吧？”
苏夜皱了皱眉，对这种语气本能的不喜。
“你应该这么想，因为这是事实。但是苏夜，你有没有想过，天工会凭什么‘顺带’救你？”
曹洒尘说这话的时候，反而在看着窗外。这里是六层，能看到下面的景致。除了院子，就是外面乱糟糟的街道，没什么可观之处。
忽然，曹洒尘勾了下嘴角，淡淡说：“你真以为，自己多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