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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黑衣公子(3)


  黑衣公子挑眉:“你不就是那次女扮男装救走臣暄的女子?黎都名妓鸾夙,镇国王世子宠姬。怎么?你难道还有其他身份?”

  鸾夙在他面上打量片刻,见他不像是有所怀疑,这才稍感放心。看来坠娘还是将她的身份瞒得很紧,外人没有查出来。鸾夙不禁暗自庆幸,口中便敷衍道:“公子你手眼通天,将我查得很详细嘛!连我救过臣暄都知道!”

  黑衣公子显然会错了意,还以为鸾夙是在提醒他什么,于是便低头理了理袖口,哂笑以告:“你放心,我对女人没兴趣,尤其是臣暄的女人。”

  他自觉这话已足够令鸾夙安心,鸾夙闻言也的确安了心,可她安心之余又生出好奇之心,且还带了几分遗憾与惋惜,啧啧叹道:“公子如此风姿,竟是个断袖,真是令天下女子伤心欲绝。”

  “你说什么?”黑衣公子变了脸色。

  鸾夙长于青楼之中,早知有男子喜好男风,且越是俊美之人,越有这个癖好。不说别的,仅仅是闻香苑中便有不少伶倌曾被断袖之人觊觎过。自然,朗星是誓死不从的,他那拳脚功夫也没有断袖敢大胆调戏。

  正因为在烟花柳巷耳濡目染,鸾夙对断袖早已见怪不怪了,尤其对俊美的断袖还会报以宽容之态。眼前这黑衣公子俊美无双,大约是觉得世间女子都比不过,才会转向爱慕同性吧?鸾夙看着他,颇为善解人意地道:“公子不必解释,我都懂得。”

  “你懂什么?”公子的面色更加难看。

  鸾夙以为他是爱面子不愿承认,便不再戳穿。她转念又想,这黑衣公子既然是个断袖,臣暄又是风姿清俊,莫非……是他对臣暄有意?鸾夙想起今日晚间,臣暄提起这黑衣公子时,言辞闪烁不愿多说,怎么看都像是别有内情。

  臣暄显然不是个断袖,那就是黑衣公子一厢情愿了?难道是他误以为臣暄喜欢自己,便吃醋将自己掳走,目的是为了逼臣暄现身?

  鸾夙简直要为自己鼓掌了!她觉得这个猜测既大胆又谨慎,既不可思议又合情合理!她越想越觉得可能,越可能就越想要求证真伪!于是,她仔细观察黑衣公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将我掳来此处,是为了逼镇国王世子现身吗?”

  “你猜得不错。”黑衣公子痛快地承认,“我这趟来黎都,臣暄一直避而不见。今日下午我在原香寺偶遇你,发现你身边有人保护,便知道臣暄很看重你。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想逼他出来。”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蓄谋已久。”鸾夙镇静地点了点头。这和她猜得虽不大一样,但也殊途同归。

  黑衣公子倒是挑起玩味的笑意:“世人都道镇国王世子流连花丛,却对鸾夙姑娘情有独钟,甚至不惜为你开罪国舅之子。我也很好奇,想看看你在臣暄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

  鸾夙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对他的行为表示了几分理解:“争风吃醋之事,不仅女子能为之,男子亦能为之。”

  她自问这句话说得极为隐晦,暗指对方将她掳来是因为爱慕臣暄,吃了她的醋。然而听在黑衣公子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他以为鸾夙所言,是接了他的前一句话,解释臣暄与国舅之子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于是,黑衣公子微微颔首附和,这个“争风吃醋”的话题便就此揭过。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各自误会了彼此的意思,谁想这一误会,竟是长久没有机会解释。

  既已求证了黑衣公子是个断袖,鸾夙也渐渐放下心来,至少不再担心他会玷污自己的清白。如此自我安慰着,鸾夙倒也释怀了几分,心道自己是在一个断袖面前走了光,且这断袖长得比女人还美,应是自己汗颜才对。

  这也算是一场缘分吧。这黑衣公子有感于凌府的悲惨下场,又与她同为臣暄所累,倒也不是一般的巧合。

  然而不提臣暄还好,一提起他来,鸾夙又立刻恨得咬牙切齿。

  “你在想什么?”她正腹诽着臣暄,又忽听黑衣公子问道,“在想臣暄为何不来救你吗?”

  鸾夙生怕提起臣暄会让他吃醋,便连忙摆手道:“不,不是的。我是在想……”她寻思着应该找一个借口,但所思所想皆是黑衣公子在原香寺的缅怀之语,便脱口道,“我是在想……你今日在原香寺内说过的话。”

  她抬首看向黑衣公子,试探着询问:“北熙凌相已身故八载,他在位时,公子尚且风华年少,又怎知他风姿高洁、深受朝野称赞?且还在他府中旧址用心凭吊?”

  鸾夙问得直白,这也是她此刻迫切想要知道的。眼前这公子至多二十左右,看起来和臣暄年纪相仿,如此推算,父亲去世时他不过才十一二岁,难道就懂得国家大事了?除非他天赋异禀,少年便知忧国忧民。

  黑衣公子闻言,并未即刻答话,只在鸾夙面上审视半晌,道:“别的女子大都关心胭脂水粉、红颜绿水,你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

  鸾夙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也没心思解释:“公子别扯东扯西的,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黑衣公子对她的追问似感无奈,便回道:“凌相去世时我尚且年少,不过是听他一个故人讲得多了,心中向往而已。”

  “故人?凌相的故人吗?”鸾夙急切再问。

  黑衣公子点头:“那位故人与凌相渊源颇深。”他显然不愿多谈。

  可鸾夙哪里还顾得了其他,连忙再次追问:“公子是听那位故人讲得多了,才对凌相产生了敬佩之情?”

  这一次,黑衣公子先是沉吟片刻,才语焉不详地回道:“倒还有别的情由……不过都是托了那位故人的福……”

  原来父亲还有这样的故交,会对别人述说父亲的济世情怀……鸾夙越想越是感叹,若不是她自己身世复杂,又怕连累闻香苑诸人,她还真想见一见那位“故人”,将自己的血海深仇据实以告。

  这些事在她心中藏得久了,都是沉重负担,若得一人倾诉,想来会好受许多吧!

  然而,情感上虽然这么想,理智上鸾夙也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动容,都不能去见那所谓的“凌相故人”……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那人的姓名,便再问黑衣公子:“不知公子可吝相告,凌相的故人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你还问上瘾了?”黑衣公子颇有几分警惕之意,出语警告她,“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

  是了,他大约是担心她有朝一日说漏了嘴,无端牵连了这位故人。鸾夙心中有些失望,但也知晓此事自己无能为力。这黑衣公子既不愿说,自己再追问下去,反倒惹他怀疑,万一再赔进了自己的身世,得不偿失。

  如是一想,鸾夙的失落之感更加浓重。黑衣公子看在眼中,反倒改了主意,叹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反正臣暄迟早会将我的身份告诉你。”

  他停顿片刻,打算坦白相告:“我说的这位凌相故人,名叫……”

  “镇国王府臣暄,特来拜会阁下。”熟悉的声音在此时忽然响起,突兀地打断了黑衣公子的话。

  是臣暄来了!

  黑衣公子循声望向窗外,话却是对着鸾夙说的:“这地方不好找,他来得倒快,可见你在他心中分量不轻。”

  鸾夙本想继续打听那位“故人”的身份,被臣暄这么一打断,也自知无望了。她微微有些失落,便默不作声。

  黑衣公子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又道:“今夜有劳姑娘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鸾夙很是诧异,她原以为黑衣公子会挟她为质,对臣暄提出什么非分要求。

  黑衣公子见她这副表情,不禁笑问:“怎么,你舍不得走?那就留下来陪我好了。”

  鸾夙一听,连忙摆手:“不不不!有劳公子看顾多时,我真是感激不尽……这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后会……”

  “后会无期吗?”黑衣公子凤眼微眯,接过话茬,“不过你得裸足回去了。夜深露重,可别冻着,否则臣暄又要心疼了。”

  鸾夙不敢再多话,立刻从榻上跳下来,强忍着地上的凉意往门外窜。

  刚窜出院子大门,她便瞧见臣暄一袭白衣手持冷剑,独立于夜色之中。月光倾泻在他棱角分明的俊颜之上,就连出鞘的冷剑也被折射出凌厉的光泽。地上漆黑的影子与臣暄本人合二为一,更衬得他表情肃杀,如同行走在暗夜中的幽冥战神。

  “你先回去。”臣暄没有过问鸾夙是否受伤,像是笃定了她不会受伤。

  “那你怎么办?”鸾夙见他持着剑,不免有些担心。

  “我自有办法。你回去等我。”臣暄打消了她的疑虑,用剑指了指门外的马车。

  他既然如此自信,鸾夙也不便多问,唯有嘱咐道:“你一切小心。”她一面祈祷黑衣公子莫要对臣暄因爱生恨,一面赤着脚坐上马车,结束了这匪夷所思的惊魂一夜,往闻香苑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