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红尘。树叶繁茂苍草丛生,花颜展露新容,郁郁葱葱苍苍翠翠抑或繁花点点五颜六色,清风徐徐,蜂蝶飞飞。r
日子在颜色的变换中一页页的翻过去,过去的,微微泛黄的记忆,留守在身后的某个角落,不去触动,便不会想起。r
生命中的疼痛,永远不会停歇,承受已经成为一种惯性。r
修涯离开已一月有余,那次监牢探视或许是我们此生最后的一次相见……r
宁清的死,修涯的走似乎使一切又回归了平静。但,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空气中隐着躁动的因子。r
修莛终于熬不住心中的仇恨,以各种理由频频召我入宫,不和我说话,只那燃着愤恨的眼神依旧灼人。年老的嬷嬷手段很多,各种私刑折磨人的发自应有尽有,用在人身上,疼的揪心裂肺,却伤痕细小几乎不可察觉。r
我沉默的忍受着,修莛冷眼欣赏着。看着我颤抖、咬牙、冒冷汗、昏厥……r
多少年了,我再次见到了她眼中嗜血的光芒,竟有些妖媚的味道。r
修莛,你若不失了冷静,我如何会有机会。r
夜里,浞飏触动了那些伤口,细细的疼痛连成网络,蔓延全身一下下的撞击着心脏,我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抑止不了身子的颤抖。r
浞飏停止了动作,拉开我们的距离,疑惑的看着我道：“你在害怕吗？”r
自修涯走后,浞飏越发的沉默,甚至阴冷,待人倒是如常并没有冷落我,晚上也会留宿在苏小绻处,抑或留在宫中,在他身上看不到那件事留下的任何影响。我们相处如常,却不符以往,我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了,可是,我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浅浅的感到这个男人在抗拒什么,或者在计划什么……r
这种感觉,我确实害怕。r
我木然的看着他,竟觉得陌生,他俊美的脸下到底隐着怎样的情感,为何我看不透他。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我闭上眼睛道：“没有,晚了,睡觉吧。”r
半响无声。我感觉得到他在看我,以何种的眼神呢？r
浞飏抓住我的肩,逼着我睁开眼睛道：“说你到底怎么了？”r
对上他冷冽清明的眸子,那样的镇定自若,我不禁挂上了自嘲的微笑,道：“浞飏,你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r
浞飏一愣,道：“我？我如何了？”r
“你心里明白。”r
剑拔弩张,我们俱是三分怒气七分坚持,瞪着眼睛紧紧的对视,毫不退让。r
我意犹未尽,扯下颈上的挂坠扔到浞飏身上,道：“拿好你的此生不负,拿好你精致的谎言,浞飏,你若无法原谅我,仍然怀疑我,何苦为难自己固守什么狗屁诺言呢。”r
浞飏低头拿起黑玉挂坠,望着它竟有些出神。r
我倒是不管不顾了,吼道：“若是殿下慈悲的施舍,泫汶不稀罕。”r
浞飏缓缓对上我的眼睛,手仍然抓着我的肩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r
我一时不知浞飏问的是什么,愣愣的就点了点头。r
浞飏拉过我,不顾我的挣扎强行把项链给我戴上,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怀里,声音就在我的上方响起道：“我很乱,泫汶,你给我点时间。”r
这种商量的近似哀求的语气是我从没有听到过的,心中的某个角落柔软起来,我伸手抱住浞飏的腰,道：“好。”r
赫朗赤的消息是通过厨房送货的人传到我手上的,一张薄若蝉翼的纸,依旧是细细密密的特制字迹,只有四个字：只欠东风。r
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修升若死,修莛你会放过我吗？r
小淅道出了我的顾虑：“夫人,若是你前去蛮夷,修升元帅便遭毒手,一定会惹人怀疑的,殿下如此精明,怕是会看出其中的巧合。”r
“他会怀疑我的。”r
“那夫人为什么还要亲自去,蛮夷的君王一样留不得修元帅？”r
眼睛望向远方,没有焦距的一片蛮荒中似乎有亮点一闪,我道,每一字都是心中刻骨仇恨的一种蔓延,“手刃修家的人,我必须做到。”r
我知道这是没有理智的坚持,我也知道此去凶险,但我不能不去,祭奠的仪式是需要修家人的鲜血的。修溦与修涯不过是刀下的一点点生祭,因为以修莛今时今日的地位,她不乱,我没有机会。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使此番蛮夷之行合理化。r
“夫人打算怎么做？”r
我说：“第一,小淅你不能同去,第二,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为了你我的安全。”r
小淅点头道：“小淅明白,但夫人真的……有把握吗？你的武功可是……”r
我看着她满是担忧的眼睛,淡淡的笑道：“我若不是我,不就使得武功了吗。”r
“那万一昊殇大人问起……”r
我犹豫片刻道：“罢了,同他说实话吧。还有,小淅,浞飏定会寻我,到时你只说不知便可。”r
“奴婢确实一无所知。”r
“你个丫头,但你要告诉他,我这些日子在皇后那受的委屈和她使得那些私刑。”r
“奴婢知道了。”r
“很好。来,给我梳个轻巧些的发髻,进宫接着受刑去。”r
溪筵宫。r
我正要作揖行礼,修莛左手一挥制止了我,对身旁的老嬷嬷道：“她身子娇贵,跪在地上别伤着,赐个垫子吧。”r
“是。”r
嬷嬷在我面前放下一个跪垫,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得意。r
我屈膝跪下,意料之中的疼痛袭来,一根根针扎在腿上,随着身子的压力不断的深入,细细密密的伤处连成一片,疼痛铺天盖地。终是忍不住,冷汗频频的脸上痛色狰狞,一丝呻吟出口。r
修莛笑了,精致妆容下脸得意的微笑。她拍手道：“终是开口了,与我僵持,何苦呢。瑭姻,你以为你背着浞飏的命我就拿你没有办法,我告诉你,要你生不如死的法子我多的是,你等着慢慢看。”r
我低着头,恭敬道：“皇后所言请恕泫汶愚钝,不明其义。”r
修莛站起身,水绿色的绣鞋上荷花绣得精美逼真,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毫无预警的对着我的胸口就是一脚,把我掀翻在地。r
发凌乱,我抬头无辜的看着她,修莛高傲的站在那里俯视着我,一指那满是血渍的跪垫道：“跪回来。”r
我依言缓缓移动。却听外间的宫女太监道：“奴才uff08婢uff09参见丞相大人。”r
修莛脸上惊讶一闪而过,迎上来人道：“爹,你怎么来了？”r
修殄商身着官服,脸上一丝不苟,标准的礼仪道：“下官参见王后娘娘。”r
修莛无奈道：“平身。”r
修殄商对一干宫娥嬷嬷太监道：“都下去。”r
众人簌簌而去。r
修殄商面对着修莛,眉毛都没动一下,挥手就是一巴掌,打的不狠,估计是怕留下伤痕。r
修莛有些愣,直直的看着修殄商道：“怎么了？”r
修殄商一拂衣袖,在榻上坐下,声调平稳浓厚道：“这么多年我算是白教你了,为了一个男人你怎会这么沉不住气。”r
修莛急道：“爹,我是为了修涯和冤死的修溦出气。”r
“够了。”修殄商缓缓的把目光移向我,认真的说道：“夫人,见了老夫连礼数都忘了吗？”r
老狐狸,我暗道。忍着痛起身行礼道：“泫汶参见丞相大人。”r
“免礼。”修殄商转向修莛道：“修涯和修溦的仇修家不会忘记,但你这么做岂不是正合了别人的意。”他如同一位慈爱的老者一般对我淡然一笑,道：“你说是吧,夫人。”r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不许再这样鲁莽了,在你眼中,这朝廷就如此简单吗。”r
“爹……”r
修殄商道：“告诉我记住没有？”r
“孩儿记住了。”r
“很好。”修殄商对我道：“夫人,可以回去了。”r
我微愣,看向修莛,她满是恨意的眼神在修殄商的注视下一寸寸的淡了下来,道：“跪安吧。”r
修殄商,你必须先死,否则我可能永远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要修莛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