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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死之说(3)


  我开始疑心自己走错了路,似乎我被不知什么东西引上一条通向死亡的道路,整个世界好像已经把我抛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往前奔。抽象的诗句“路就是生命”突然以一种残酷的具象,生动地展示在我眼前。

  我打量四周,好像除了往前走没有别的什么可以选择。

  我就这样走了很久很久。

  我不敢断定我是否走错了路,我不敢停下,似乎往前走就会走向生命,不用管去向何方,而停下来就会在此永恒。这里可是名副其实的一片死寂呀!

  天完全黑透了,我觉得可怕至极,因为我突然认识到,死不死是可以由自己来决定的,就像你自己可以决定要不要买一条短裙或皮靴一样简单。

  如果此刻我想死,倒下来就完成了。在这片高原上死亡居然是心理上的,和疾病衰老并无丝毫关系。我完全理解了在这片高原上那些传说中的死者。

  他们以一种看起来莫名其妙其实是最真实的方式死了。他们对着自己说“好,现在我死”,于是就死了。然后才被人们加以解释“他生病了”、他冻死了”、“他饿死了”、“他迷路了”,等等,一大堆的臆想。

  脚下踩到了一堆软的东西,是一堆牛粪。我欣喜极了,趴在地上闻了闻,牛粪还散发着新鲜的味道。我知道我的周围肯定有人,至少是不久前刚刚走过。

  我虔诚地相信,明天我一定会走进有人家的村寨。

  一阵幸运、幸福的感觉爬满周身,仰望蓝天,满天的星斗,似乎伸手可得。

  这么多年来我走遍了东西南北,只有这里的空气是可感的,甚至可以说空气是透明的,完全不像其他地方的空气像浑浊的洗澡水。这里的空气似乎只为我一人提供,没有人来抢,于是慰藉至极。

  继续往前走。

  夜深的时候我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木屋,这里的木屋也是那种悬空的,这个人类的驻足点让我欣喜了好一阵子,迅速躺下休息,我累坏了。

  肩膀还在往外渗血,顾不得疼痛,躺在脏得让人恶心的席子上就睡着了,嘴里嚼着的压缩饼干都没来得及咽下。

  又一个早上醒来,金黄的光柱从窗外射进屋内,暖暖的洒满了全身。浓浓的雾气夹着草木的芳香也随之飘了进来。我起来惊奇地发现,这是一个孤寂的荒坡,悬空木楼的四周用树枝围织了一个大圈,圈内的黑土上躺着无数个约十来斤重的大瓜。这些叫不出名的黑皮大瓜,潇潇洒洒地躺在松软舒适的黑土上,正享受着阳光的晨浴。

  我摘了一个,费力地搬到屋内的地板上,切开黑皮大瓜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幽香,咬了一大口,呸!又酸又涩。

  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里面传出来了歌舞声。一个门巴老人喝醉了在跳传统的舞蹈,跟着也有很多老人在跳,年轻的门巴人却在一旁看着。

  原来这是一种古老的舞蹈,现在年轻的门巴人已经不会跳了。

  几个醉鬼躺在地上,没有人理会。门巴人把黄酒当成他们日常的饮品,黄酒除了日常自用、待客,还是送行聚会时必备的东西。酿制黄酒需要经过脱粒、研磨、翻炒、蒸煮、加酒曲、盖叶发酵几个步骤,工作量比较大,主妇很大一部分日常劳动就是酿制黄酒。

  这个小村庄在送别准备去拉萨看病的父子俩。因为交通不便,出山不易,经常会遇到不测,所以门巴人特别重视送别,往往全村都会来饮酒,把村民送至村口。

  在这么闭塞的地方,有个小病小灾还是只能请巫师来驱鬼治病的,但是大病就要出山了,一般人家出不起山,抬出一个病人的费用大致万元,所以有病了只能求助巫师,或等死。

  像这父子俩一样能出山看病的是极少数。

  晚上,肩膀的伤口开始剧痛,已经肿了起来,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猛然想起仁钦朋寺的僧人给过我一小瓶治疗外伤的药酒。找出来抹上后凉丝丝的。据他说是他们寺里自己配的,止血、消炎、消肿都很管用。

  那个僧人是个文学青年,喜欢作诗,我们聊了很多。临走时他知道我定会在路上受伤,特地送给我的礼物。

  昨天我怎么没有想起来?

  在第二天早上出发的时候,手臂真的已经不那么痛了。

  身体恢复得也不错。

  今天的路很好走,和前两天的路相比已经是天堂了,景色很迷人,山泉在脚下潺潺流过,渴了可以喝上一口;野果子伸手可得,在墨脱县的时候一个四川大哥教我如何辨认能吃的野果。这里有一种野茴香,是气味很浓的野草,嫩叶和嫩杆都能吃,我边走边嚼着茴香,我特别喜欢茴香的味道,据说还有开胃驱寒的功效呢。

  到达了旁辛,住在乡里的招待所。

  旁辛县盛产一种容易被雕凿成形的岩石。当地人将石锅原料称之为“皂石”,据说,这里是着名的墨脱石锅原料的产地。

  吃过晚饭到街上走走,乡里依然没有电,每家窗上都跳跃着酥油灯闪烁的亮光。拐了一个弯,隐约看到一闪一闪的光亮,觉得像是灯光。不是没有电吗?点上一只烟慢慢走过去。

  逐渐听到了男人的笑声,也听到了电视的声音,久违的声音把我引入了这个男人的世界。

  这里是乡政府的办公室,在用柴油机发电。能在只有几张长条凳的简陋屋子里看电视,已经是比较奢侈的娱乐活动了。屋里坐满了男人,在这个男权社会,女人是没有这种权利的。

  那晚究竟看的什么电视节目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那是一部藏语的片子和一阵阵憨厚爽朗的笑声。

  回到招待所躺下休息,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叮咬自己似的。不过真的很困了,倒下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发现身上有很多小红点,很痒!抖抖衣服,果然发现了不少传说中的勇士,这些小动物毫不客气地与我成为了紧密的朋友,也不管我是否愿意。

  从这天开始,这些小生灵一直陪伴着我走出大峡谷。我因此也学会了一种本事——抓虱子。

  第二天早上刚要出发,好心的扎布大叔非要送我一程不可。这个会讲汉语的中年藏民是我昨晚看电视认识的。他说旁辛到甘登这段路非常危险,山间河道交错,塌方随处可见。我一个外来人,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这个地区地质活动频繁,生成了许多的关口、塌方和泥石流。

  我十分感谢地接受了扎布的帮助,因为扎布说他来墨脱是看朋友的,回去正好和我同路,否则我不会答应。

  我不愿意麻烦任何人。

  甘登是墨脱县最后的一个乡,接近甘登县有一个蚂蟥区,很恐怖。乱草长得很高,已经到了我的腋下,小路窄得只能一人通过。扎布,这个岁的男人(最初我以为他多岁了呢,所以管他叫大叔)一直牵着我的手,我们相牵的手因为怕被毒虫咬伤而高高举起,我感受着来自这个藏族男人的力量。

  这个男人把他的信心和力量传递给了我,也同时传递给了我对这个世界以及对这个世界男人的信心。那时起,我虔诚地相信了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个好男人在等待着我,会是洛桑吗?

  很想他。

  我们在一背风处搭起了帐篷,扎布大叔开始点火做饭,他让我别动,好好休息。看扎布大叔忙活着,有些过意不去,为大叔倒了一大碗黄酒,端到他的面前。

  扎布大叔说:“等一下,马上可以吃饭了。”

  我端着碗等着他。

  扎布大叔接过碗喝了一口,又从怀里拿出一大串风干羊肉,盘腿坐在我的身旁,用小刀一块一块地把风干羊肉切小。这种风干羊肉是生羊肉脱水风干而成,味道很好。

  我们慢慢地喝着酒吃着肉,我感觉很幸福。

  对扎布这个人我很好奇,虽然他面容憔悴消瘦,但他在与我交谈时思路非常清晰,他那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令我费解。

  我怀疑眼前这位瘦弱的男人不是门巴人,而是和我一样,是从远方到这里来的异乡人!

  我说出了我的想法,扎布眼睛注视着前方半天没有说话。

  今夜没有月亮,漆黑一片,锅下的柴火已经熄灭,还有些余温。我把自己裹在睡袋里,听扎布大叔讲他的故事。

  “我确实不是本地人,老家在云南。今年岁了,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年。年前,妻子离家出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家里穷吧,居然说也没说一声就走了,听说出去打工,不知是真是假。我带着两岁的女儿在家里等了两年,她没回来,也没有消息。后来我带着女儿开始寻找,两年的时间找遍了云南,一直没有找到也没有灰心,晚上经常会琢磨她是不是已经回家了?于是带着女儿回到家乡。村子里的人说在广州看到过她,也不知道认没认错人,说看样子过得挺好。

  “我彻底死心了。有个亲戚在这里的卢古村,我和女儿就来到这里。”

  扎布语调平和地说着,可我听得出来他的忧伤。

  我问他:“你很爱你的妻子?”

  “很爱!我们算是青梅竹马,我们两家是邻居,我比她大三岁。”

  我很羡慕他,因为他还有一段值得回忆的感情。

  “你女儿呢?”半天没有回应,我以为扎布大叔睡着了,竖起耳朵听到扎布大叔好像在哭。后来才知道,他的女儿掉进了山涧,也就前两年的事。

  我被他的忧伤所感染,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你哭了?”扎布慌忙问。

  “没事,伤感是会传染的。”我擦干眼泪问道,“除了你的妻子,你还爱过别的女人吗?”

  “没有。你呢?”

  “我现在喜欢一个康巴男人,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我很想说起洛桑。“来西藏认识的?”扎布低声问。

  “对,他这段时间在阿里工作,我们约好在阿里见面。”我的声音充满了期待。

  “你相信西藏男人的爱吗?”扎布继续问。

  “我不确定,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很牵挂他。”我忽然对自己的这份爱莫名其妙地怀疑起来。

  “你在北京没有爱人吗?怎么独自来到这里?”扎布换了一个话题,好奇地问。

  “我一无所有。”我不想说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们开始各自想着心事,好久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我给你吹葫芦笙好不好?”我高兴地一下坐了起来,朝着扎布的方向问:“你真的会吹葫芦笙?我特别喜欢听!”

  “我以前经常吹这个哄我女儿睡觉,你也躺下睡吧,我吹给你听。”

  我乖乖地躺下,闭上眼,凄婉的乐曲开始在我身边环绕,渐渐地觉得身体飘了起来。

  那一夜我睡得很香,很甜,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