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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生死转换(2)


  艰难行走在山后的一条碎石子路上,不远处可以见到慈悲湖,据说湖水可以洗涤罪恶。我赶快洗洗,已经好久没有洗过澡了。说是洗洗,其实也就是用湿毛巾擦擦而已,这里是转山的必经之路,不敢脱光。此时很是怀念走墨脱时的温泉泡澡。

  继续向前就是冰石滩,下了坡,路的痕迹忽然消失了,只能在一块块褐色的大石上蹦蹦跳跳前行。看到了岔路,我有些迷糊,走了好久之后,才发现方向错了,转回到原路的地方,重新找到小路的时候已经晚上点了。

  一路下坡,终于看到了门曲河,找了一个平整背风处搭帐篷休息。

  抿着冰凉的矿泉水,嚼着张力军送我的已经碎了的饼干,裹着睡袋,坐在帐篷里透过帐篷顶部那块透明的有机玻璃看月亮。

  月色朦胧,没有了通透清澈的感觉。

  总觉得山口有种神秘而诡异的气氛,再想想明天的路是沿陡峭的碎石小道下山,心里就有些慌。

  据说这一段是整个转山途中最危险的一段,很容易受伤。真不知道这样的路藏民们是如何完成一整套磕长头的动作的。

  片片乌云飘过,月亮不见了,感觉很冷。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头有些晕,很冷,好像是发烧了,找出体温计,真的度,糟糕了!

  吃了一大堆药,所有能穿的,能盖的都裹在身上,也不敢睡……哎,也不知道明天早上,我还会不会在阳光下醒来。

  月光忽然毫不吝啬地、笑盈盈地又照进帐篷,轻盖在我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身上。

  多少年了,我做梦都未曾想过会有今晚的这种时刻。可以肆意地遐想,没有恐惧、没有怨恨。

  有的只是安宁,与世隔绝的安宁。

  有人必有事,有事必有纷争、有骚扰、有困难、有艰辛、有妒忌、有怨恨,有其他一切丑恶至极的行为。

  现今,什么也没有。

  吃过社会苦头与人情是非的折磨,不会介意自己变作一具行尸走肉,总好过惶惶然不可终日地在人与人之间吵闹、斗法、争夺、尔虞我诈、弱肉强食。

  我不再需要知道世界正在发生什么。

  这原本正是我的期盼。

  不必理会明天、不必担心前途、不用应酬、不愁衣、不愁食、不对时事治安政治经济牵肠挂肚,甚至没有了最讨人厌、最惹烦忧的人际之间的是是非非。

  能做足以上各点,已身处世外桃源:多多,你现在不是如愿以偿了吗?

  第二天的上午真的在阳光下醒来了,虽然迷迷糊糊的,还是强打起精神开始收拾帐篷。

  上路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行走得很艰难,从这里到尊普寺有公里的路,海拔都在多米。

  这里也可以算是转山的一个新起点,百余米的山岗陡然下坠,风化的岩石碎片散落在坡道上。其实这里更多的是对转山者的心理考验。

  我踩在浮石片上,连走带滑的几次摔倒。

  体温还在继续升高,我感到了一阵晕眩,身子倾倒了下去,滑落到一处乱石堆。疼痛让我清醒,我试图站起来,脚踝折断一般疼痛,眼见肿胀起来。

  晚霞升起,天空异常美丽,而满身鲜血的我爬行在岩石碎片上,浑身似针扎,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上爬,身后的血迹在晚霞的映照下呈现出一道光芒。

  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爬到刚才滚落的地方,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在生死的交接线上,我把生命交付给了在那里凝望我的神山,我等待生命的曙光。

  我无力地蜷了一下身体,身下的岩石片就开始不安地滑动,于是不再敢动。开始闭着眼睛想自己如果死在这里,灵魂会不会随着鹰鹫在天上飞翔呢?那样就可以从高空俯视自己原来的躯体和那些熟悉的朋友。

  洛桑,我可以一直看着你,这里距离古格已经很近了,你会在古格等我吗?我们之间见面会什么样子?你会吻我吗?不是额头而是嘴唇。洛桑,我来了,你感觉到了吗?我正在赶赴约会的路上,我不会失约,即使我的躯体没有到达,我的灵魂也一定会飘到古格的上空寻找你。在神山的脚下,我在仰望你,只想在你的怀里睡上一觉,我太累了……女儿,我想你!

  想亲亲你的大脑门。

  想看看你的黑眼睛。

  想捏捏你的鼻子。

  想看你左手拿着橡皮右手攥着铅笔写作业的专注神态。

  想带你去商店买芭比娃娃。

  想和你一起打电子游戏。

  想带你去星期五餐厅吃炭烧排骨和意大利肉酱面。

  ……上师说:“死亡的过程正好像倒转受孕的过程。当我们父母亲的精虫和卵子结合时,我们的意识在业力推动下,就进入受精卵。在胚胎的发展过程中,我们父亲的白菩提,就留在我们中脉顶端的顶轮中;我们母亲的红菩提,就留在我们脐轮下方四个指头宽度的地方。”

  是不是我的身体已经开始了分解?

  我的意识有些模糊,感觉只有微温还留在我的心上。一切主要的生命征象好像都停止了,神山慢慢地朝我压了过来,敞开了胸怀、伸开了双臂来拥抱我了,我要走了!我不用再面对生命中充满的痛苦和难题。

  我忽然意识到曾经习惯性的封闭和执着也许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就像我许多年来执着地认为我的父亲不是我的生父一样,复仇的剑被多年的血泪擦拭得雪亮,不经意间已经伤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寻找亲生父亲的希望,让我看不到身边的爱,让我丧失了人生许多美好的东西,比如:恋爱。

  后来发现,执着之下什么也不属于我,反而带给我最想要避免的痛苦。

  死在冈仁波齐转山道的人很多,甚至死在这里的外国人也不在少数。能死在这座神山旁被信徒们看做是一种福气。

  我该不该觉得是一种福气呢?我来这里不也是心存希望吗?

  这条路是信徒们的最高希望,他们把转世轮回和通往天堂的幸福途径赋予了神山,这座神山就是人们心中一块点金石,给这些信徒们所有平淡无奇的人生注入灵性的神光。

  “只要真心诚意地祈求,佛就会照料你。”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很熟练的汉语。就是这位康巴汉子救了我的命。

  我说过我和康巴人有缘分。

  他叫布桑,岁的康巴人,住在拉萨市。为他父亲康复之后来转山还愿的。于是,我被这个陌生的藏族男人背到了尊普寺。

  到达尊普寺的时候我的思维开始有些混乱了,高烧让我无法站立。此时的我已经感觉不到肉体的疼痛了,觉得自己漂浮在雪山的顶峰。

  布桑拎着几瓶酥油,把我背进寺,扶着我让我往所有手臂够得着的长明灯里添一小勺酥油。我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强迫自己睁开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没动。其实并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我已经没有支配自己四肢的能力了。布桑不再说话,表情凝重,也不再看我,几乎是拖着我逐一添油。

  “许愿吧!”布桑抱着我许愿的时候我已经昏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尊普寺的红色寺门已经关上,寺内寂然无声。我偎在尊普寺的门廊里,身上裹着布桑的羊皮大衣,看到布桑口诵六字真言在叩等身长头。

  “你在做什么?”我有气无力地问他。

  “我在为你向佛祖祈祷。”

  他说他从太阳落山起就在叩头,要叩到太阳升起,这样我明天就会康复。

  我被眼前这个叫布桑的男人的真诚震撼了,难道这就是信仰的魅力?

  他从容地起伏叩着等身长头,喃喃念着六字真经。我的双眼被眼泪缠绕开始模糊,更加确信西藏这块土地上有神灵存在。

  他把我抱入他的帐篷内,把睡袋给我裹好就退了出去。

  这是什么信仰?让人如此的虔诚?如此的善良?我决不会因为某个朋友生病而叩一夜等身长头,即便我知道这样有用。细想想,我真的不够善良。

  但这一夜,从未有过的温暖抵御了夜晚的寒冷,抵御了内心的恐惧,真正融化了我心底所有的痛苦和怨恨。

  太阳出来了,我的高烧真的退下去了,脚也不痛了,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我从帐篷里走出来看到布桑一脸的疲惫,真想拥抱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一脸感激地说:“我好了,谢谢你!”

  布桑笑了,笑容很灿烂。他在默默地收拾帐篷。

  我问布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一个陌生人叩整夜长头?”

  “因为我有慈悲心。”布桑笑了笑。

  “你的祈祷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量?”我还是感到不解。

  “有位着名的上师曾经说过,如果你真有善心,发心也纯正,然后为某个人祈祷,那么祈祷的力量将会很大。因此,你要有信心,用你的慈悲心和诚意为他们祈祷,你的祈祷将非常有力。”

  我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种力量的神奇。

  尽管我已经在西藏待了很久,但是像这样坦率的谈话仍会撼动我某些根深蒂固的习惯,令我感到忸怩不安。令我困扰的是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竟如此明显地将我视为需要他祷告的对象。

  没有人,从来没有任何人,曾经如此看待过我。

  我们一起出发了。

  布桑因为要叩等身长头转山,需要的时间比较多,我们分手时我答应在塔尔钦等他。

  自己又一次踏上了艰难的转山路。

  从尊普寺大约公里就可以到达出口,但这里是极限的挑战,路突然狭窄,像神山的两道大门。路上可以看到很多历史悠久的石刻玛尼堆,经过的时候,我不由得增加了许多的虔诚。

  从出口到塔尔钦只有公里的路,经历了这次的生死转换之后,这公里的路程好像走完了我的一生。双脚走在这条转山路上的我已经蜕变了,已经完全被融化了,融化在神秘的世界里了。

  回塔尔钦的路相对好走了很多,加上心里的温暖。在小河快要流出峡谷进入巴噶平原的地方,河岸变得很陡,沿途经过一些彩色的石头,由红到黄,由黑变紫,这一带有金色和红色的石壁。漂亮极了!然后小路拐向右方,沿山脚一直回到塔尔钦。

  当我又一次站在塔尔钦遥望冈仁波齐这座神山的时候,已经不是当初的惊叹,而是灵魂的归属,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虔诚。

  在塔尔钦休整,整理随笔,也想再见布桑,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天之后,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在散步,布桑骑着一匹漂亮的白马过来说:“来,我带你骑一次真正的马。”来不及反应的我已经被布桑像叼羊一样搂在胸前。草原一侧是缓缓上升的巨大山坡,山坡上是西藏无限透明的蓝天,几棵树上挂满了经幡。风在脸边吹过,周身的血液因颠簸在一个男人胸前而沸腾起来,脚踝被马镫磨得生疼,可内心却温暖不已。

  马突然一声嘶鸣停下。温暖和感激迅速在体内弥漫,我的眼泪却一颗一颗地落下,落在布桑的手上。

  我又要启程。

  我还有好多好多的地方要去,还有好多的东西要体验,我要用时间的磨刀石来打磨体内衰老的情绪,我要保持自己年轻的锋利。

  曾经幻想能在最为心动的那刻死去,留下一个永久的回忆,但为了什么终于不能……与神山相伴的是圣湖,湖水由冈底斯山冰雪融化而来,这里的人们相信圣水可以洗尽贪、痴、嗔、怠、妒这五毒,同时可以清除人们心灵上的烦恼,消除身体的病痛,延年益寿。

  这个玛旁雍错是世界上多个宗教都认定的圣湖,玄奘在天竺取经记述中称,此湖为西天王母瑶池所在。该湖有四个洗浴门:东为莲花门,西为垢浴门,南为香甜门,北为信仰门。历来的朝圣者都以到过此湖转经洗浴作为人生最大幸事。善男信女们来此朝圣,若能到各个浴门去洗刷一下,便能消除各种罪过,得到不少福德。

  仰望玛旁雍错要用上一年的时间,否则你无法想象它千变万化的奇丽景色。

  据说,在印度的神话中,玛旁雍错是神用意念形成的,因为他的儿子在神山苦行后需要一个地方洗澡。因此印度教徒通常都会在转湖途中到湖中洗浴,而藏民一般只是步行或磕长头转湖,并不下水。

  我不知道自己是算旅行者还是朝拜者。而我特别想下水。虽然在最温暖的时候湖水也很冷,而且湖边的风很大,但我还是想借此洗清自己身心的风霜和躁动。所以在湖边等待,等待没有人的时刻。

  赤条条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湖水,然后以同样的速度奔将回来。

  很多书籍和经典都描写玛旁雍错的水像珍珠一样,喝了以后能洗脱百世罪孽,几乎所有的藏族老百姓也会称赞玛旁雍错的水很甜。

  试着尝了一下,的确好喝,味道有点甜。

  我也装了满满一瓶圣水,准备给拉姆妈妈带回去。

  在湖边,有非常明显而独特的一片红色沼泽。一种细小的红色沼泽植物在泥浆上蔓延,将一切严严实实覆盖起来。湖水被整片整片的红色水草包围着,我用手轻轻拨开那些红草,下面的水却很清彻,捧点水洗洗脸,很舒服。

  云朵在湖边的雪山上翻飞腾挪,牵引着自由的灵魂翩翩起舞。在千年之前,是否也在这样的时刻,在那些同样质地的阳光里,以相同温暖的方式,照耀在湖边的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呢?

  夕阳西沉后,霞光返照下的湖面微澜涌动,更使人如痴如醉。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心里充满了温暖、爱、恬静、满足、感动,心中是一片透明。白色的云、黄色的山、红色的草、蓝色的湖、银色的雪,那是奇观。美得圣洁、美得尊贵、美得智慧,美得动人心魄。

  这种美足以收归世上所有惶恐无所依的灵魂。

  在湖边山上的这座小寺就是即乌寺,据说莲花生曾在寺内的洞穴中打坐。这座小庙真小,只有山坡上的几间藏式佛舍。我神奇地发现它的建筑布局和布达拉宫同出一辙。

  这个即乌寺的鱼干非常有名,是寺僧将圣湖里自然死亡的鱼晾干制成,据说能治病,是藏族同胞馈赠亲友的上好礼品。

  我也买了两条鱼干,打算送给拉姆妈妈。

  从即乌寺出来往普兰的方向走,这条坑坑洼洼的路距离鬼湖的湖边只有不到一公里。

  鬼湖拉昂错突然出现的那一刹那,能让人的心脏停止跳动。真的,它的颜色是那么深的蓝色,那么纯美的蓝色。岸边是赤红色的山,湖那边是神山冈仁波齐。其实鬼湖周围并非寸草不生,只是极少,湖岸边全是卵石,有一点点看不清晰的草和很少的鸭雀,它那么妩媚,那么变幻莫测,而且能够亲近。

  鬼湖看起来的确充满妖气,从纳木那尼峰后腾起的云雾像是把阳光都吸走了,湖面上笼罩着一层潮湿而诡异的气氛,使湖面显得幽暗而沉寂。

  鬼湖中有一个小岛,传闻岛上有一个小寺,每年湖面封冻结冰时,寺中的喇嘛才能与外界有所联系。

  湖色的这种异常美,常常会诱惑很多人走到湖边看个究竟,当然什么也看不到。湖水相当咸,周围没有牛羊,死气沉沉的,难怪人称“鬼湖”。

  有神话说,圣湖玛旁雍错与鬼湖拉昂错是夫妻。

  狭长的小山丘把玛旁雍错和东侧的拉昂错分开,却有一道水渠连接两湖,虽然一向都是干的,但是当地人相信总有一天会有水从玛旁雍错流进拉昂错,同时会有一条金色的和一条红色的鱼游进拉昂错,这样鬼湖的水以后就也会变得像玛旁雍错一样的清甜了。

  据说偶尔在特别特殊的年份里,水大的时候,的确有水在水渠里流动过。

  有人告诉我说,两湖的湖底至今还是相通的。

  可是,圣湖这边是淡水,鬼湖那边却是咸水……突发奇想,如果在鬼湖岸边建一座白色的石头房子,有巨大的玻璃窗和伸展至湖边的露台,作为可以独处的蜗居,那该有多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