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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生命奇迹(1)


  这里满眼都是高大而狰狞的土林,无论是在土林之巅,还是在河谷之侧,几乎到处都有古格时代留下的废墟,那荒芜的寺院,还有山腰上残损的窑洞,如一双双永不瞑目的眼晴,瞪视着后人,似乎随时都会从悲凉的故事中溢出。

  我们远远就看见了那座山,山上的城堡、王宫、庙宇隐约在望。

  “为什么古格人要把王城建到那么高的山上?取水不是太困难了吗?”

  我不明白。

  洛桑说:“这是我们藏族地区的一种习俗,比方布达拉宫、拉达克人的列城遗址等都建在山上,主要还是为了安全,防御敌人进攻。取水一般是靠人力从象泉河往上运,其实山上一般都修有直通山下的取水暗道。”

  看上去古格的遗址是一座黄白的废墟,已经风烛残年,到处是坍塌的泥堡和突兀的土墙,土崖之顶的王宫区已成为一座孤崖,一些开凿的洞窟塌方了,形成凹形的绝壁。

  我和洛桑开始攀爬古格山,山上蜂窝般遍布的窑洞和防御的堡垒,山脚下拥有灿烂壁画与佛像的红殿、白殿、度母殿、护法神殿,山巅排列着王宫议事厅、夏宫等王室居住群还有隐秘的坛城殿。

  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爬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我已经喘得不行了,很难想象当初的古格人是如何出行的?看洛桑却像只羚羊在山间跳跃,想来他的肌体与灵魂中已充满着古格人的敏捷与能量。

  山腰底部最东南的小殿卓玛拉康,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度母殿。这个土木结构的平顶藏式建筑,面积不大、面向东北,外墙被涂以红色的矿物质染料,所以通体为红色,阳光之下,血红的颜色分外刺眼。

  殿内因为风蚀雨袭的自然破坏和人为的破坏,已经显得格外的斑驳。从建筑年代来看该是古格王朝中修建比较晚的殿堂,殿内面积大约也就有多平米。

  殿内绘有壁画,但漫漶不清。这个殿为什么会叫度母殿?在壁画和造像中我都没有发现度母类的造像。

  整个佛殿的佛像布局依照传统定制,严格有序,如三世佛:过去、现在、将来;三身佛:法身、应身、报身;五方佛:东、西、南、北、中以及护法金刚和高僧大德。

  由于神的世界是巨大而神圣威严的,因此各种佛的画像都远远大于人,由神过渡到人是通过佛传故事,通过供佛人,再到世俗的盛典活动。

  那些佛像虽然断腿缺胳膊,但仍然依稀可见当年的雍荣华贵、婀娜多姿。一种残缺的美感通过朝阳的抚摸,让我们感到温暖和充实。

  “佛教经典中有严格的造像形制,任何人不能改变,无论我们画师们的个人风格如何,都不能超出约定俗成的规范。其实我们能够在程式化的图像中,去领略宗教艺术的某种意义和精神,反复地无限地重复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这种肯定对信徒们产生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佛永远在神圣的祭坛上以固定的模式坦然地注视着人类。”洛桑拉着我继续往山上走,边走边说。

  出了度母殿,我们来到红殿的平台上。据说也是因为殿外墙通体涂红而得名。

  红殿坐西朝东,整个上午红殿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高大而独特的殿门在数百年的光照和风化中,残留下了斑驳的浮雕图纹。两扇大门刻有六个梵文字母和莲花瓣组成的图案,而这种字母图案,在中国的古城中还不多见,莲花却是中国特色的。门框及门楣上的雕刻图案是卷发高鼻的人物,尖顶独立的房屋、大张口的狮子、甩长鼻的大象,整个大门及门框,具有鲜明的印度、尼泊尔风格。

  红殿的壁画面积很大,以浓艳的红色为主,间以深暗的青绿色和白、灰以及局部的金绘,满壁设色艳丽,一派金碧辉煌。强烈的艺术气氛中蕴藏着热烈的激情和神圣的欢快与富足,色彩充满温暖感。

  巨大的佛或佛母像,带着那么一种温静、善良、宽厚的超脱感,双眼弯曲下垂,嘴角挂着永恒的微笑,充满了温柔的自信。

  浓艳的重彩晕染和强烈的装饰性,让红殿更显现它的庄重、华丽。

  这里的壁画,色彩鲜艳得仿佛昨天刚刚画成。特别是那些妩媚动人的菩萨、绝艳惊人的度母,以及国王王后礼佛图与佛传故事图等,都让我们怦然心动。

  衣着华贵讲究的古格王、王妃仪态安祥静穆、气质高贵,流露出一种虔诚恭敬的神态。王妃身着披肩,神情妩媚,蕴含着一种女性的端庄和美丽,堪称藏族壁画中的女性典范。

  让我不能忘记的是在国王和王妃的下部有两位童贞稚嫩、清纯可爱的侍女形象。其中一位右手提精巧的熏炉,身着碎花长袍,打赤脚,红色的内裙与外衬搭配得十分和谐;另一位左手提香炉,神情专注地做吹香炉的动作,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王妃右侧下方有一组看上去年龄较大的女性全梳长发,而王妃左侧的女性发式别具一格,头发中有一灯心,头发两侧垂直蓬松,有现代头饰的意味,可能是流行于古格青年女子中的一种时髦发型。

  这简直就是一座伟大的古代艺术画廊。

  洛桑拉着我的手往外走,我仍然站在那里原地不动,惊叹古格这些没能留下姓名的伟大画匠,他们在造型艺术和色彩的对比协调原则和明暗处理的运用上,都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这些精湛的艺术,如梦幻般传达出来古象雄地千百年的文化和历史气息,和藏西古道上各种文化的交融。

  我拽住洛桑问:“对艺术家来说,在制作某一种艺术品之前,是不是该举行一定的宗教仪式呢?”我认为画佛像该是一件庄严又隆重的事。

  “当然,要诵经文、奉献贡品或给穷人布施。上师还要为所制作的宗教艺术品占用的场所、使用的材料、工具等进行祈祷,还要为艺术家祈祷。在上师通过观修祈请神灵进入艺术家的躯体后,才能进行制作。”洛桑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神圣。

  “我听说如果艺术家要表现的是一位本尊或者护法神,他要与本尊神所属承系一致,比如说他要表现密宗的本尊,这位艺术家也要进入密乘,否则不可以?”

  “对,这一点十分必要。要引导艺术家进入他要描绘的密乘神灵的坛城中进行入门仪式。”

  我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洛桑。

  洛桑拉着我的手说:“别看了,走吧。”

  进入这个略高于红殿的护法神殿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压抑,这是我进入这个神殿的感觉。”我对洛桑说出进入护法神殿的压抑感觉。

  “这就对了,这是佛教护法神殿所宣扬的佛的威慑力量,用以阻止邪恶的想法和行为。在佛殿里,人们通过对不同的图像对苦难与欢乐超越的体验,已经可以感受到佛的精神世界的博大、宽广和深邃。但对于教化人来说,仅以佛像的慈悲感化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它还需要狰狞的面孔以外部形象的压力和诡秘感来表现恐慑的力量。”洛桑解释我的这种感觉。

  我知道在藏传佛教里,似乎恐怖的神更具有灵验的效果。或许这就是众多护法神本尊得以存在的意义,那些图像也是西藏绘画的一大特色,显示出东方式神秘的想象力和对事物的感召力。

  古格的黄昏时分是内地的夜晚,在这里,晚霞的阳光依然充足。

  阿里的太阳有浓浓的情义,来得早而热烈,走得晚而隆重。白天把高寒中凝冻的世界解放出来,注入许多生命的鲜活,让这块独特的高原在夕阳中能进入一幕剧的高潮,没有比走向黄昏中的晚霞更富丽更辉煌的时候了。

  在晚霞中我和洛桑爬上了古格最小也最神秘的密宗小殿金科拉康,藏语意为坛城殿,即曼陀罗殿。

  曼陀罗殿在土山顶东南面的陡崖上,整个建筑面积大约有多平方米,内部建筑布局和结构非常独特,殿内壁画保存完好。殿门南侧东边墙壁上绘有密宗题材的大量壁画,以金刚六臂群像为多,在同一画面由于金刚的设色、神态、装饰等不同,往往形成鲜明的形象对比,让人有不同的宗教体验和审美感受。

  早就听说这里有面墙绘有恐怖的地狱图。

  这里的光线幽暗,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画面上是一个充满了残忍、痛苦和罪恶的现实世界,到处是躺着的骷髅,被吊的罪人,残腿断臂者,尸横遍地,鹰食死尸,兽吞人肉,火烤罪人等地狱界的狰狞惨状。

  “这可以给那些心怀罪孽的人一种强大的心理威慑力量,使众生心生恐惧而弃恶从善。”洛桑如是说。

  “看这个供养天女的造型多么漂亮!这些裸体画像是古格特有的,在西藏其他地方并不多见。尽管是全裸甚至还着意刻画了女性的生殖器,却没有邪恶感。你觉得呢?”洛桑边说边指给我看。

  画面上的天女全身裸露,体型修长,神态怡然,头戴花冠,颈饰璎珞。

  最让我注目的是天女的腰、双乳和修长的四臂双腿,线描格外精练明快。脚、手、小臂的装饰项圈也显得光彩夺目,流露出一种纯净极乐的宗教气氛。

  “我觉得它们摆脱了那种程式化,巧妙地传达出人们对天国的神女的向往,传达给我们宁静、富足、安详的艺术幻想,我感觉到的是一种超越内心的体验。”我被这种罕见的内心安静感征服了。

  “你看这里。”我指着“地狱图”长卷的边饰说。这里有一长排数十位裸体的空行母,妩媚优雅,各不相同。

  “这就是密宗的神秘了。”洛桑神秘兮兮地说。

  走出坛城殿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在土山背后消尽,月亮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们在白殿外的空地上搭起了帐篷,吃着带来的食物,那是一大块团好的糌粑。

  洛桑在如水的月光下弹一种不知名的乐器,如诵经般低哑肃穆,抑扬顿挫,声音像这片多情的月光款款洒落下来。此时此刻听来,和谐浸入心扉,仿佛一种淡淡的怀旧、一种深情的想念、一种爱的歌颂。

  弹着弹着,洛桑跟着琴声唱起来,如我曾在梦中听到的一样。

  此情此景多么熟悉!

  我不知他唱的是什么,只觉得歌声和琴声极其缠绵地揉进这寂静的古格之夜。我已经听不出哪是琴声哪是歌声,如丝丝缕缕的慰藉跟着漫山遍野的游魂飘动。

  “真希望能让现在永恒。”那天夜晚,我们两个人躺在地上,望见半轮巨大的皓月霍然跃出山肩之上时,我这样说道,像个哲学家。

  “我想,所谓永恒,”他说,“大约就是一长串绵延不断的‘现在’吧!而我们可以做到的就是随时努力过好‘现在’,对于上一个‘现在’,或者下一个‘现在’,都不要太钻牛角尖,或者说叫执着。”

  那似乎是我至今为止所知道的最佳的生活秘方。

  “如果我们不执着,我们所得到的东西就会失去。”生活的经验告诉我,一定要攥住你已经得到的东西。

  洛桑拿出一枚硬币放到我的手上说:“想象它就是你正在把握或者说是执着的东西。握紧拳头抓住它,伸出手臂,掌心向下。现在如果你打开或放松手掌,会怎么样?”

  “会失去这件东西。”我握紧手掌。

  “这就是你要握紧的原因?”

  我说:“是的。”

  “但还有另一个可能性:你可以放开手掌,但这枚硬币还是会在手上。

  你的手臂仍然往外伸着,只要把你的掌心向上,即使是放开你的手掌,硬币还是留在你的手中。你放下,而硬币仍然是你的,甚至连硬币四周的虚空也是你的。”洛桑把硬币放在手心朝上的手掌上说。

  “你的意思是我该学会放下?”我看着洛桑问。

  “其实想想我们人与人之间经常发生的事吧:当人们在突然感觉失去伴侣的时候,才能了解自己是爱他们的。然后人们就更执着了。当一方越执着,另一方就越逃避,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就变得越脆弱。”洛桑看着我继续说。

  “对,人们经常会事与愿违。”

  “人们都在时刻寻找快乐,但追求快乐的方式却那么笨拙,以至于带来更多的忧愁。我们往往认为必须抓住,才能拥有获得快乐的保证。然后我们问自己:如果我们不拥有,怎么能享受呢?我们总是把执着误以为是爱!

  即使拥有良好的关系,由于没有安全感,由于占有欲和骄傲,爱也被执着所破坏了;一旦失去了爱,你所面对的,就只剩下爱的纪念品和执着的疤痕。”洛桑的神情犹如高深的哲学家。

  “虽然我们一直认为如果放下的话,就会一无所有,但生命本身却再三透露相反的讯息:放下是通往真正自由的道路。想想当海浪拍岸时,岩石会不会受到伤害?看起来受伤的岩石却被雕塑成美丽的形状;同样的道理,改变可以塑造我们的性格,也可以磨掉我们的棱角。透过各种改变的考验,我们可以学习发展出温和而不可动摇的沉着。我们对自己的信心增强了,善心和慈悲心也开始从我们本身自然反射出来,并且把喜悦带给别人。这个善心可以超越死亡,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基本的善心。整个生命便是在教我们如何发掘那颗强烈的善心,并训练我们实现它。”洛桑抚着琴慢慢地说。

  “照你的说法,人生所经历的苦难倒成了福分?”我反问洛桑。

  “当然,困难与障碍,如果能够适当地加以了解和利用,常常可以变成出乎意料的力量泉源。在各位大师的传记中,你会发现,如果他们没有遇到困难与障碍的话,就找不到超越的力量。譬如说,西藏的伟大战士格萨尔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的流亡历程是西藏文学中最伟大的史诗。格萨尔的意思是无敌,没有人能够打败他。从格萨尔出生的那一刻起,他有一位邪恶的叔父,名叫洛东,就想尽办法要杀害他,但每次都让格萨尔越来越坚强。事实上,由于洛东的努力,才使得格萨尔变得如此伟大。

  “对西藏人而言,格萨尔不只是一位武士,还是一位精神战士。作为精神战士,必须发展特殊勇气,具有睿智、温柔和大无畏的天赋。精神战士仍然有恐惧的时候,尽管如此,他们却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痛苦,认清恐惧,并且毫不逃避地从困难中学到教训。

  “我的老师告诉我,将追求安全感的狭隘心胸,换成一个非常宽广的视野,那是一种无畏、开放和真正英雄式的胸怀。进入那种视野宽广的领域,就是学习如何在改变中获得自在。”

  我陷入了沉思:那么我该从我的苦难中得到什么呢?

  夜深了,洛桑的酣声如雷,我却毫无睡意。

  看着熟睡的洛桑,发现他的睡姿很是熟悉:仰面躺着,左脚平踏床面,右腿放在左腿的膝盖上,就像坐着的时候我们跷起的二郎腿一样。

  女儿从小总是这个姿势睡觉,我经常会把她的腿拿下来放平,一会儿她又会跷上去,我看着就累得慌。

  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和女儿相同睡觉姿势的男人,觉得非常奇怪。

  也许前世我们真的有缘。

  一个人坐在星空下思想。

  我的一生有两个奇迹,一个是身边的洛桑,还有一个就是我的女儿。

  洛桑是我生命中的奇迹。

  当看到他深邃的眼睛时,当他说对爱情纯粹的时候,当他说回拉萨我们结婚的时候,当他说我们要一生一世的时候,我为他的真诚所征服,所感动。

  这份真诚对我来讲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和洛桑的任何交流,都是对自己灵魂的一次次“放逐”,我们灵魂之间的对话,可以以任何形式进行。

  女儿的出生同样也是我生命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