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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送行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突然而至的这场大雨不是润物无声的春雨,滂沱而张狂。张着大裂缝疯狂喝水的田地在哭诉上天迟来的恩赐,无数干枯的庄稼没有等到这场大雨的救治。不知时节,不能滋润万物,但无可否认它是好雨,因为它知时机。

这是武铮第一次独立的举行祭祀仪式,为了不抢他的风头,武则天和狄仁杰在听风斋里默默地关注他,武铮带给他俩是意外的狂喜。

雨水在屋檐上淅淅沥沥地流成一条条白色的线,狄仁杰迈开笨重的脚步,走到院中的屋檐下面,用手拔划着越来越大的屋檐瓦巢水,肥硕的身躯不可抑制地颤抖。

武则天陪在他身边,拿手接了一捧雨水在脸上狠狠的揉搓,似乎要洗去人生中所有的阴霾。

“好铮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愧是武家龙儿。所有的流言蜚语,所有的愤愤不公都随场雨去吧,真龙天子,武家从此可以名正言顺的位居皇位,……”

武则天像一个孤苦伶仃的老怨妇,嘴里叽喳不停地说着话,仿佛面前万物都是她终实的听众。

狄仁杰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接腔,他知道自登上皇位武则天的日子过得太苦,太累,太憋屈了。

每逢武周各地发生地震,洪灾,干旱,瘟疫……等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甚至就是天上出现流星。天师,御史,礼部官员们就会要求武皇举行祭祀仪式,向上天祈求少降些灾难到人间,要求皇上日省吾身,斋戒祈福。

白天不能吃好的,还要强撑身子处理朝政,晚上沐浴更衣,在明堂里恭恭敬敬地向上苍忏悔求福,就像今年的旱灾,武则天两个月里面接连举行三场祭祀活动,请和尚道士做五场法式,每一场法式她都要亲临法场,做一个虔诚信女,向菩萨,天师祷告,一切的罪过都由她来承担,请不要再降罪无辜的子民。昼不食夜不寝接连两个月,就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呀,她还是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头发多白了一层,人瘦了一圈,可老天爷一点情面都不给,两个多月硬是一滴雨都没有下。

为什么所有的罪过,都要她来撑?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不应该坐在龙椅上的女人,而现在她不再需要一个人承受,武铮已经开始替她承担,滂沱的大雨就像长生不老药,滋润着她疲惫的心,她就跟一个孩子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雨水混着泪水顺着皱纹蜿蜒而下,滴落在青石板上绽放出幸福的光泽。

“真龙天子”的名声从朝廷传遍四野,武铮的声望大涨,紧随而来的就是麻烦。武铮要离京了,随行人员却一变再变,谁不想这份从龙之功呀?

唐休景七十有三的人了,武则天下旨迁他为中书令,京城留守,让更为年轻的韦承庆任太子少师,随同出行。唐休景婉拒了,理由是他陪伴在太子身边年经日久师生情深,不忍分离,且自己州县任职经验丰富,熟悉州县风土人情能够帮太子排忧解困。

老家伙伏在大殿中死活不肯接旨,把其他大臣都逗乐了。武则天问他,你都七十有三了,七十古来稀,南方气候异常,你还是留守京城,安享老年吧。

唐休景也不反驳,站起来拎起大殿里面两个守卫,轻松地抡起来,抡了十几圈,唐休景气不喘,面不改色,两个守卫一落地就觉得天旋地转晕翻在地。

唐休景拿出领兵打仗练出来的老底子,留任太子少师。韦承庆不干了,你七十三了还年富力强,我六十三的怎么说?你唐休景可以耍泼打混,我没有那么没脸没皮,就跪拜不起。

武则天无奈,只得让唐休景改迁太子少傅,韦承庆加封太子少师,这才算平息了升迁风波,诸如此类争相伴太子出巡的事多有发生,弄得三公和吏部天官焦头烂额。

雨还在下,只是没有刚开始那么大了,这让平民百姓对武铮更加的崇拜,这才是真正的龙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能控制雨量,这样的雨量最好,连续下几天大雨那就是旱灾刚过又迎来洪灾,百姓就没有活路了。

在毛毛细雨中,武铮领着东宫属官,太子亲卫,司农寺曲犁推广司,户部安排的随迁灾民浩浩荡荡上千人在洛阳城外的折柳桥与前来相送的官员,民众依依惜别。

代表朝廷前来送别的是武周政治新锐“模棱相公”苏味道,苏老大是和明朝棉花宰相刘吉一样历经几朝的官场不倒翁,做人风骨差了些,但政治智慧和政治敏锐性天下无两。

凡事明哲保身,一味地和稀泥,这是苏味道的行事风格,他的名言是:“处事不欲决断明白,若有错误,必贻咎谴,但模棱持两端可矣。”由是落了个“苏模棱”的绰号,本名反而不彰。

此时的苏味道风华正茂,意气风发,见人就摆出一张亲切的笑脸,还是那么的平易近人,看到随迁人家里的小狗他都愿意俯下身子拍拍头。

苏味道五十多岁位列中枢,绝对的政治明星,张锐由从八品的主事一步登天任太子侍读,再进一步就是从五品的太子右庶子,现在也是春风得意。

“你就是张说,我听说过你,年轻一代的翘楚。”五十多岁的苏味道搭着三十多岁的张锐的肩膀。

张说很紧张,真的很紧张,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宰相会和自己勾肩搭背,杵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的才气大家都是知道的,此时此景你能不能颂诗一首。”

苏味道二十岁就中进士,才华自然出众,只是到了中年为了钻营官场,专攻制诗,没有了随口而出的诗才。

张说听苏味道要他做诗,脑海深处中的一首诗脱口而出:“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雨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无人不识君。”

张说读诗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很多人都围着苏味道做秀呢,当然听得清清楚楚。

听了张说的诗,苏味道感觉很不是滋味,诗写得太好了,本来想倚老卖卖的评上几句,勉励几句,根本无从说起。

“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无人不识君。”这需要什么样的胸怀抱负才做得出这样的诗来,苏味道喃喃的反复诵着这诗送别诗,再没有秀下去的心情。

“张说,我不如他,此子日后必成文坛宗师。”苏味道跟身边的官员坦诚的说。

队伍开始缓慢前行,武铮坐在马背上不时地往后眺望。

“殿下,阁老昨天晚上气喘病犯了,可能不会来了。”元芳的战马紧紧地贴在太子旁边。

“不,他说要来的,他就一定会来的,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武铮坚定地摇头,眼眶中已经饱含泪水。

在武铮的特意安排下,队伍行进得很慢,这时一匹大马急速地冲了过来,马背上一个纤细的身躯穿着一套很肥大的军服,太子亲率张起手里的强弓。

“太子殿下,是我,别放箭。我是七丫头云倩。”云倩是跟奴役们玩捉迷藏的游戏,跑出云府在外城马市买了一匹马骑着跑出来的。

“帮我打掩护,爹娘寻来了,你就给我求情。”云倩跳下马,直接躲车座里去了。

武铮点了点头,没有搭理云倩,他还是不停地往后面看。

“他说了要来送我的,他从来不骗我。”武铮一脸的失落。

一辆马车慢慢的出现在车队后面,武铮叫停了队伍,静静地等着,马车慢慢地驶近,隔着一百步远停住了,车夫下来掀开马车的帘子,狄仁杰肥胖的身子,靠在马车里面,脸色潮红,喘息一下都身子发颤。

狄仁杰把手抬起来,对着武铮吃力的挥手,潮红的脸上,露出坚定,平和的笑容。

武铮眼眶里的眼泪再也含不住了,像金豆子般撒下来。

“老头,保重身体,你要好好的等着我回来。”武铮对着狄仁杰吼完这一句,转过身子,狂吼一声:驾!

坐下的战马发了疯一般的跑,李元芳和护卫们紧紧地护在他的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