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文人永远要争第一，武人永远不能输，文人争第一是上进，武将输了就会掉命。
薜直是一个有文化的武将，把这句的意思理解得很透彻，他经常用这句话来鞭策自己，勤学苦练，从不懈怠才能够在鹰扬骑中勇冠三军。
但不管薜直的武功是如何的了得，性格火爆的同袍从来都没有服过他，再加上军中将领都是将门之后，更加不会承认自家的武艺比薜家的差，比斗中输了也只代表一时技不如他而已。
就像程家，老祖宗程咬金一直就是军中的先锋官，跨上战马拿着他那把大斧子，蹭蹭地跑到敌阵前叫上两嗓子，对方听不得他的刮噪，也派出一将来，程咬金嘴里还说着：“爷爷手下不斩无名之辈。”对方还在准备怎么措词，毫无防范，程咬金抡着斧子就上了，口里喊声着“挖眼睛。”斧头已经到了对方脑门前面。敌将武功稀松平常的，给他这一招就砍了，程咬金骑在马上，得意洋洋，恬不知耻的叫嚣：“我都告诉你要挖你眼睛了，你还不守不住，武功也太差了。”要是碰上敌将的武功高强，程咬金暴风骤雨地连使三招，“劈脑袋，挖眼睛，掏耳朵。”敌将轻松接招，程咬金一使完绝对调头就跑，敌将勉强接住，程咬金就把这三招反复使，对方运气不好就可能被他劈死，运气好也只能斗个旗鼓相当。
就凭着不要脸的偷袭，捡死鱼，逃跑扬名的程咬金，也从来没有服气过任何一个绝世名将，因为敌人全都输了，军中同仁拿来攀比的不再是个人武力，而是南征北战的赫赫战功。
程高，牛猛，李铁等将门之后不服气薜直，就是因为薜直跟他们一样没有拿得出手的战功，窝里横算什么英雄？
个人再勇武，也不可能横杀千军，战功还得靠部属拿命才拼得出来。那天晚上石挺说薜直的枪法不合适于普通兵士用，这话对薜直的冲击太大了，自己的部属战斗力不强，自己再强又有什么用？
薜直回到军营，冥思苦想，反复演练，一百零八招的薜家枪法，精简为适合兵士步战的二十招，带着兵士练了几天，就到石挺面前显摆来了。
石挺没有时间搭理薜直，稻田里的害虫一天比一天厉害，有几块田靠田埂的角落里，禾苗的叶子已经被它们祸害光了。
想把鸭子赶到田里去，可接收鸭子的菊花也弄不清这些鸭子都是谁家的，放在平常，乡亲们为了便于分辨，通常就是鸭子脑袋，脖子上剪掉一撮毛，或者在鸭子的脚蹼上剪上口子，现在各种记号的鸭子都有很多，哪里还分得清是哪家的。
让乡亲们来石家登记，没有一家理睬，不分清楚又不行，石家没有白受别人好处的先例，再说一群鸭子对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一笔大财富，吃蛋，开荤解馋就全靠这些鸭子。
田里的虫害发展得很快，虫子一多起来，一晚上就能祸害一块田。石挺急得直跺脚，就埋怨菊花不会管事，菊花也很委屈，乡亲们一窝蜂地拥来，又不打招呼，放下鸭子笼就走了，自己当时还能记得哪个笼子是哪家的，等多转几个圈就忘记到脑袋后面了。
石挺埋怨菊花，菊花自己也责怪自己。当时怎么就不多叫几个人帮忙？自己要是会写字多好，乡亲们一放下笼子，自己拿毛笔就号上名字，怎么都错不了。
石挺一着急就像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婆子，说菊花这也做得不对，那也做得不对，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菊花泪眼汪汪的，低着头站在那听石挺发牢骚。
石挺说得多了，菊花就抬头看他一眼，心里暗暗地想：没有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样发过脾气。想着想着心里更觉得委屈，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一点忙都帮不好。
凤娘听不下去了，一个男人像个老女人婆婆妈妈一样成什么体统，实在觉得菊花不争气就打呗！
“挺子，你自己跑到小黑屋里睡觉，菊花一个人从清早忙到晌午，你不说几句体已话就算了，还埋怨人？不就是几只鸭子吗？每家每户送什么鸭蛋去就是了，白给他们养着，还给他们鸭蛋，也不算占便宜。”给凤娘劈头盖脸的一通说教，石挺再也不敢再也没有了脾气。
石家集的人对于石挺一家人吵吵闹闹早已司空见惯，知道石挺一家人都是有事说事，不往心里藏事的人。薜直见到就觉得很可思议，在薜家，家规森严得很，几乎不存在吵吵闹闹的时候，谁犯了错按着家规办事就是了，哪里还要说教。
薜直明着说是要石挺指点，其实还是因为上次被乡勇活捉心里有些不服气，故意上门显摆示威来了。
正碰到石挺心里窝火，没地方发泄，见薜直死皮赖脸的硬要把脸伸过来找抽，石挺也不客气。
“你那些花架子，我懒看。我让你看看兵应该怎么练的。”
找了一块很大的荒地，在荒地中间挖了几道浅沟，浅沟有两尺多宽，里面插上竹刺，摆上高低不平的乱石，倒上满沟的夜香，有一道沟里还放了几条大蟒蛇。伏牛寨的乡勇一人拿了一根没有削尖的木棍站在荒地的这头，薜直的部属拿着锋利长枪站在那头。
“跟在战场上一样，两队同时向前，面对面的冲锋。”
薜直这边拿的是枪，对方拿是棍，薜直这边是职业军人，对方是猎户，职业对业余还不敢接招，薜直应该回樊梨花怀里吃奶去。
“列队向前，冲！”
乡勇们端着木棍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眼睛注视对方，眼神坚定的向前走，脚下是竹刺还是乱石，按照统一的步伐直接在上面踩。
反观鹰扬骑这边，在第一道浅沟夜香前面就乱了阵脚，不是整齐的步伐向前冲，而是各自拿着枪往前面跳，参差不齐的过了夜香，到了第二道浅沟，里面几条几米长的蟒蛇横在里边，好几个兵士吓得脸色苍白，根本不跟往前面跳，甚至有胆小的还调头就走。
胆子大的就只有那么两三个，他们刚想跳过浅沟，已经来不及了，乡勇迈着整齐的步伐，把蟒蛇踩得蜷缩成一团，他们见面前有敌人，端着木棍整齐一致的一个刺的动作，就把兵士捅翻在地。
乡勇收回手中的木棍，脚步根本没有停，还是照样向前迈步，倒地的兵士骇得满地打滚，有兵士没有注意，头上和衣服上还沾了夜香，在倒满夜香的浅沟前，乡勇还是没有改变节奏，踩在夜香里面，继续向前。
直到石挺喊停，乡勇才齐涮涮地停下来，这时离荒地边缘的高崖只有一步之遥。
薜直被乡勇的表现惊得目瞪口呆，心胸澎湃，这股一往无前，压倒一切的气势就无人能抵。
“练兵没有决窍，让他们知道为什么当兵，为谁当兵，他们就够做到令行禁止，视死如归。天下武功唯快不快，步兵的枪法只要练直刺，刀法练斜劈就行了。”
对于练兵，石挺也不懂，他一向灌输的思想就是团结一致，令行禁止。步兵的枪法和刀法，倒不是石挺张口乱说的，后世的岳家军的马扎刀和八路军的刺刀都只有几个简单实用的动作。
薜直收拢自己的部属，跟石挺告辞一声，跨上战马就走了，肃清流民那些全都抛之脑后。
走了更好，石挺没有那么时间陪着他们瞎转悠，手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凤娘说给乡亲们送鸭蛋算还鸭子本，石挺被凤娘这么一点醒顿悟了。现在石灰也有了，鸭蛋可以做成耐贮存，方便运输的松花蛋和咸蛋，伏牛寨不仅可以跟云记合作养猪，还要合作养鸡，养鸭，形成一个多元的养殖业。
猪崽不够分，乡亲们为了尽量的体现公平，公正，互帮互助，为了一个养猪名额倍受良心考验，现在好了，可以多一个养鸭子的项目。
以前乡亲们养鸭子都是各家各养各的，只卖各的鸭蛋。现在要集体养，石挺就想弄一个孵化场，统一给乡亲们供鸭苗。
为了保证鸭蛋的孵化率，就得给鸭子分类，公鸭和母鸭的比例不超过一比二十，还要看母鸭的年龄，超过三年的母鸭产蛋量少，孵化率低，雏鸭的成活率也低。
这些别人都不懂，要石挺在旁边亲自指导的工作，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就是如何让菊花心甘情愿地接受段婉君在石家做丫环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