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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同行


宁校长走过来,手朝下一招说:

“小任,你过来一下。”

小任就跟随校长走进行政办公室。宁校长指着他对面的桌子说:“这张桌子归你用。”

又指着一个戴眼镜,笑嘻嘻的男青年说:“他叫潘江,教导主任,你们认识一下。”

小任就和对方握手认识了。

宁校长接着说:“你的工作,除了带五班的数学以外,再就是做一下校务委员的工作,收发报纸,开会时做一下会议记录,平时帮潘主任做一些抄抄写写,出一下通知之类的,任务量不是很多,多的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做。分部嘛,刚开始搞,只有这么几位老师,工作又要做,没办法,我这种安排你看怎么样?”

“可以,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绝对服从。”

宁校长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声音在空中飘荡着,好象在很远的地方说话似的:

“今天没什么事,你等会儿就可以走了,宿舍钥匙拿到手就给你,明天你来帮周欣老师报名收费,开学后马上就要搞开学典礼,事情比较忙,你辛苦一下。”

“没问题。”

宁校长说完正事,很快转了个身姿,又换了个腔调:“我们分部条件比较艰苦,不过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未婚女教师比较多,你可以趁机把个人问题解决了,老这么浮着也不是办法,你想上哪一个我们都没意见,哈哈……”

下面的空气就充满了笑声,小任的面皮却有些尴尬。宁校长换上这种粗俗的腔调本意是让他轻松一下,展望一下未来,舒活舒活筋骨,别太灰心。

他看出小任有些紧张,他也不知小任到底怎么回事,不象有神经病啊!

宁校长干脆又说了几句,想打破小任矜持的外表,期待着小任笑起来,活跃起来或是跳起来。

但小任没有,相反,他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苦涩,象是摆脱不了一种心理阴影似的。

这宁校长外粗内细,借口有事就走出去了。

小任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搞不清自己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该干什么?

他觉得他是个小丑,他在哪个方面一定是出了问题,是注定让世人嘲笑的对象。

这样想着他就有些孤独无助之感,好象生活的浪涛推送着他,将他推到荒寂的河岸,而他也全然不想反抗一样。

一辆蓝色小货车巅簸着开进校园。从车门里跳下县新华书店的职员,原来是教材运到了。

所有的老师都开始从车上往下搬运教材。小任也夹在其中,他干起活来倒是挺认真,只不说话,头都不曾抬一次,就算抬起来也不敢把眼光与大家相遇。

大家也不搭理他,相互开着一些小玩笑,打牌乐事。

过了一会儿,小任还是那里沉默着,始终无法与人沟通起来,众人多少有些纳闷了:“这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或许他们也明白了什么。

小任意识到众人都在揣摩他,期待他有所动作,讲个笑话或打个招呼之类的,但他始终没有,只是脸上火辣辣的。他也在想,“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小任从西安交通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一家汽车公司,他在那里呆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处在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

有一天小任就不告而别了,走时什么也没处理,也没交待。

他在南方打了两年工,并没有什么起色,然后又跑回家,呆在家里写了两年小说。

他也没写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又出门找工作,漂来荡去,后来曾到了深圳,工作没找到,化光所有,有几天还在垃圾里捡饭吃。

这一刻小任想:“我是这所学校培养出来的呵!我在这里度过了小学和初中那些人生美好的时光,这里的土地是我踩过千百遍的呀!我不是这里的主人,也是这里的孩子呵!”

这样一想,他就平静下来了。

卸完教材,只见一些教师洗手收拾东西踩燃摩托准备离校了,小任站在那里,心里有些发慌,他想他是要走回去了,那也无所谓,只不过跟别人就有点不一样。

那也无所谓,只不过他不想一开始就暴露自己:他是个神经病。

有些老师爬上了那辆蓝色小货车,小任也想爬上去,却又不敢,正站那迟疑,周欣老师在走廓上招手叫他:“小任,你打算怎么回去?”

她第二次这样问他了。

小任以为明白了什么,突然嘻笑起来,轻狂地说:“我坐你的自行车回去吧?你带我。”

那周欣老师没笑,严肃认真地说:“我车上有小孩椅,你坐不成,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坐这车回去。”

小任有些尴尬,转头看了看那辆车,驾驶室里面正挤得叽哩哇啦,就说:“恐怕挤不下。”

小任本意是想爬到货车的后车厢呆着,那就很不错了。

“不要紧,挤一挤,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周欣老师掠掠鬓角的秀发,走过去给司机和里面的其他老师说了,老师们都热情地喊小任过来上车。

小任就拉开车门,驾驶室有两排座椅,女老师坐到了男老师身上,这些年轻老师们真是快活。

小任勉力挤进去坐了。

蓝色小货车开下山,在水泥公路上向东走,半小时后,小货车停下,一名女教师下了车,小任也跟着跳下车来。

那女教师推推眼镜,惊奇地问:“你家就在这附近啊?我怎么不知道?”

小任答:“我下来走走。”

“神经病啊?”女教师笑骂一句,她的大脑门在阳光下有些苍白,一双近视眼突出来看着他,见小任没什么反应,那女教师转身朝自己家门口走去。

小任看她穿了一件黑色袍子,走起路来有些蹒跚。

“本是我的故乡和母校,我却变成了客人,”小任忽然想出这样一句。

小任在平整淡白的水泥路上朝东走的时候,一阵轻风从东部平原上遥遥吹来,远远可以听见长江的涛声,还有清江河细碎的水波:真想枕在清江河上,随波逝去。

他头顶上的天空清晰高远,云彩向北移动,田野的油菜青绿肥壮,小麦象厚实的绿绣球一团团的,一种无声之声在大地上传唱: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