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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雨夜疯女人


也许自己有点过分了,马三适才靠在树上大概也是犹豫不定,要不把自己剩下的银子给马三一些?还是不要了,节外生枝不好,就让他以为自己是个魔头吧,好人没人害怕,恶人才能让人畏惧。

阿错苦笑一声站起身来,刚才那一阵奔跑让阿错耗尽了力气,他小憩了一会,吃了一块红薯,看看自己浑身湿透的衣服,跨出高粱地,踏上了小路。

镇子是不能去的,阿错向南走了一段,发现一条向东南去的小径,蜿蜿蜒蜒不知道同往何处,他脚下一扭就往东南走去。

往西离京城近,往北离黄河近,都是危险的地方,阿错自然而然选择了尽量避开。

这雨淅沥沥下个不停,阿错在风雨飘摇之中尽量快速移动脚步,希望能找到一个安身之处,吃点热饭,换身干净衣服。小路泥泞不堪,走起来甚是艰难,他深一脚浅一脚奋力走着,走一段歇一段,比普通庄稼汉子还不如。

雨点稀疏,在早早降临的暮色中敲打着两边的庄稼、野草以及一些新旧坟头,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让自来怕黑的阿错有些忐忑,唯恐突然跳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拦住自己的去路。他紧紧地攥住剑柄,心道真要有鬼跳出来,就给他狠狠来一家伙,至于对虚无缥缈的鬼来说是否有效,则自动被他忽略了。

又走了约半个时辰,他身上的力气被一点点的耗去,这段路太长了,曲曲弯弯总也走不到尽头。难道是鬼打墙?忽然冒起的念头让阿错毛骨悚然,心中砰砰跳着向四周打量,心里却想着千万不要看见不能看见不愿看到的吓人东西。

还好什么都没有,他松了口气,继续前行,小路一拐向东南而去,迎面是夜色中朦朦胧胧高粱密密地立着,还不时地轻轻摆动。阿错刚接近拐弯处,突然听到异样的声音,心一下子揪住了,停下步来侧耳细听,风中传来低低的声音,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阿错的头发一下子炸了起来,全身发紧动也不敢动。那声音时大时小,渐渐地阿错听出来,似乎一个人或者是鬼,喃喃着“儿子”、“我的儿子”等一些话。

莫非是传说中的勾魂鬼?我可千万不能出声,以免被勾了去。他打定了主意,可又有些为难,听声音就在拐过去的方向,总不能再走回去,这段路可把阿错走怕了。他一狠心,抽出长风剑,感觉有了些底气,开始轻手轻脚慢慢移动,拐过弯去,蓦然看去,不禁叫声苦也,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拦在前方路中间。

“谁!”阿错下意识惊喝一声,转而就后悔了,这不把对方惊动了嘛,他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谁知那黑影并无反应,依然不停地念叨着儿子。阿错胆子有些大了,索性继续问了一声:“你是谁?是人是鬼?”声音有些颤抖是免不了的。

那黑影依然毫无动作,自顾念叨自己的。阿错这时已经看清楚了,对方是一个人,正坐在泥地上,双腿曲起,头伏在膝盖上。

是福不是祸,是鬼躲不过。阿错提着剑小小翼翼走过去,只要对方敢有异动,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他一剑。但直到他走到近旁,对方依然有一声没一声地呼唤着儿子,阿错轻轻绕过去,不敢细看,迅速迈开脚步,一溜小跑,唯恐那黑影忽然站起来追他。

但什么都没有,只有那轻轻的“儿子”呻吟声越来越小。

阿错小跑一会忽然又站住了,心里转着各种念头。

那是个人还是个鬼呢?

倘若是个人,怎么会这种天气这种时候坐在荒郊野地之中?

倘若是个鬼,可这世上真的有鬼吗?阿错最怕的是黑夜,是不可捉摸的鬼,这来源于稀奇古怪的梦,而且那些梦已经重复多次,成为他的一块心病。

阿错忽然觉着这未必不是个机会,倘若因此破了这个魔障,以后也许就不会那么怕黑夜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回转头走去,很快就到了那团黑影附近,心里有一些犹豫起来,真要是这个黑影忽然抬起头来,是一张伸着舌头、眼睛直冒绿光的恶鬼面孔怎么办?他不由得紧张万分,仿佛在一场梦中,后悔不该再回头。这时左手按住身上一个硬硬的东西,是块火石,他灵机一动掏了出来,猛打了几下,却连火星也没有,原来淋得太湿了。

阿错无奈把火石重新放回去,这一折腾倒让他不太紧张了。

“喂,你到底是谁?”

可能这阿错离得有些近,那黑影念叨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竟然缓缓抬起天来,转向阿错的方向。

夜色中看不清模样,长发披散,一双眼睛有些呆滞,死死地盯住了阿错。

阿错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倒退了一步,语无伦次道:“你别动!你是人是鬼?”那极长的头发让他想起人人常常谈论的女鬼。

“你是我儿子吗?”果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黯哑,那黑影说着摇摇晃晃居然要站起来。

“我,我不是你儿子,我不是你儿子,你别找我!”

“你是我儿子,你是我儿子!儿啊,娘想死你了!”说着竟然向阿错扑来,根本没有顾忌朝着她的长风剑会不会一剑将她刺穿。不过也是,鬼怕什么剑啊!

阿错虽然拿着长风剑,但要举剑就劈总隐隐觉着不妥。他大惊之下,扭头就跑,那黑影就在后面急追,居然也跑得飞快,脚步声很响,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儿啊,等等娘”,阿错跑得更快了,追风步都使上了,渐渐地拉开了距离,儿啊儿啊的喊声越来越小,那喊声中的无奈与焦急一声声地敲打着阿错的心,他跑着跑着忽然心中一酸,泪水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热热的泪水涤荡着阿错的心,他忽然停了下来,蹲在地上不出声地抖动着肩膀,在这不知什么地方的野地里,在这雨水滴答的夜色中,一种异样的感觉沉重地击打着小小的阿错,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之中,像一只孤魂野鬼。

有一个字,以及那个字所代表的的模模糊糊的身影,从他尘封已久的心里跳出来,想要冲出他的喉咙,想让他大声的呼喊、呼唤出来,那个字是:娘!

但他终于没有,紧闭的嘴唇不够阻挡,就用牙齿,于是在这雨天依然干燥的嘴唇被牙齿挤出了鲜血,而他毫无知觉。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猛然一昂头,站了起来,感到从未有的孤独,感到从没有的无畏无惧。

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他想,我不过就是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丧家之犬,死了说不定还能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倘若爹娘已经死了,还能在阴间见面,到那时自己要好好问问他们,为什么丢下自己不管。

身后不知何时寂静无息,死一般的夜里,仿佛还飘荡着儿啊儿啊的呼唤声。阿错仔细听了听,什么也没有,他知道是自己的错觉。

他怔了怔,毅然回头走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觉得一个如此苦苦寻觅呼唤自己的儿子的鬼也没有那么可怕,或许是别的原因,这些原因深藏在他的内心深处让他也无法发觉。

黑乎乎的夜色与朦朦胧胧的高粱,自动被他忽略了。他一步一步往回走,终于看见了路上的一个黑影,只不过这黑影此时躺倒在泥地上一动不动,一只手向前伸着还保持着尽力前行的姿势。

阿错稍一迟疑,很快定下心来靠近了去。

“你怎么了?”

“你怎么不动啊?”

“喂!”

“喂,快起来,地上多凉啊。”

那黑影果然微微动了动,嘴里喃喃了一句儿啊儿啊,就又没了动静。

阿错大着胆子俯下身来,试探着摸了一下那只向前的手,温中带凉。

鬼是没有温度的,阿错胆子大了不少。他把手凑到对方的鼻子下,是热热的气流,又将两个手指搭在她的前额上,滚烫滚烫。

很明显,这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病得很重的人,夜色中虽然看不清楚,此人的轮廓还大致能分辨得出,是一个中年女子。

“醒醒醒醒,起来,起来!”阿错晃了一下她的肩膀,没有动静。阿错伸手把她扶了起来,这女子依然没有毫无反应。

阿错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此时此地又怎么可能有人?这人倘若就这样躺在这儿,又有病在身,恐怕后果难料。

这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倘若连儿子也没有找到就无声无息的死了,阿错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叹息了一声,咬咬牙,不顾对方满身泥泞,将女人拉起来,背在了身上,摇摇晃晃迈动了脚步。

阿错本就无力,又经过刚才这一顿折腾更是觉着浑身酸软,幸亏这女子极轻,和一个小孩子的体重差不了多少,瘦骨嶙孙,大概也是长期饥一顿饱一顿所致。

走啊走,走啊走,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在黑夜中分外响亮。

雨水不知何时彻底停了,星星不知何时开始偷窥稀奇古怪的人间。

不时有冷风掠过,湿漉漉且有全是泥巴的衣服让人分外难受。

阿错觉着喘不过气来了,有种虚脱的感觉,他停了停,背后女人的呼吸越加粗重,火辣辣的热。得赶紧找个人家,找个医生看看才是。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红薯,大口咀嚼起来。吃着无比香甜的红薯,又想起竟然忘了问那个从黄河中救出自己的大哥一家的姓名,不觉有些惭愧。

假如这个女人能醒过来,吃点红薯也许会好些。阿错试着把红薯递过去,那女人毫无反应,陷入昏睡之中。

多想无益,有了点力气,阿错加紧赶路。

远远地传来狗叫声,看来到了有人家的地方。他抖擞精神,又拐了几个弯,走到了小路的尽头,一脚跨出仿佛没有尽头的高粱地,心里无比的轻松。

眼前一大片黑乎乎的,错落有致地是一座座房子,嗬,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阿错放眼瞧去,夜幕下有一个地方还有点灯火,让他分外感到温暖。

这座有灯火的院落在庄子的最北头,阿错给自己打打气,奋力折身向北走去,似乎惊动了一些看家狗,汪汪汪地叫起来,幸好没有过来寻觅。

这座有灯火的院落很大,奇怪的是大门洞开,几欲虚脱的阿错没有心思想这些,摇晃着踏进大门,鼻子里嗅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和庙里的香味有些类似。

“有人吗?”

“有……”阿错刚要喊第二声,突然觉着一阵天旋地转,连带着背后的女人摔倒这地上,人事不知。

然后,他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一会梦见黑漆漆的夜里,一个长发披散的女鬼缠住了他,长长的指甲锋利如匕首,闪着青森森的光,向他心窝猛插过来。他挣扎,他奔跑,他呼喊,却什么也做不了,吓得魂飞胆散。忽然醒悟这是个梦,想醒过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还好,梦又变了,梦见他的母亲一脸慈祥的望着他,对他喊着儿啊过来啊,他高兴地哭了,流着泪扑了过去,扑进母亲的怀抱里,那是一个多么温暖的怀抱!

娘长得什么样啊?他抬起头,想仔细看看娘的模样,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一急之下睁开了双眼,发现油灯如豆,忽忽悠悠,一个面孔离他不远,正笑咪咪地看着他。

阿错一惊,翻身就要坐起来,可是浑身并无一丝力气,哪里坐得起来。

“无量天尊!小家伙不要急不要动,乖乖地躺着,我不会害你的,哈哈哈!”这人赶紧安慰阿错,只是安慰的话语有些乱七八糟。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阿错心里有些不安,已经发觉身上的衣服被脱了个精光,长风剑自然也不见了踪影,一时心里没底,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待宰的羔羊。

此人年约六十岁左右,面色红晕,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三绺花白的胡须。装束甚是奇怪,束发盘髻,顶髻用木簪别住,身穿蓝青色的袍子,搭眼一看倒是一个飘逸人物。

“呵呵,我是个老道士,你嘛,自然在我的道观中。”

“你是个道士?这儿还有道观?”阿错怔了怔,他以前很少见过这种装束的人,似乎想起来江湖上是这么描述的这类人叫道士,京城中也好像见过,他们像和尚一样喜欢静不爱掺合江湖琐事,都在深山老林或者名山大川之中修行。不过这位老道士没有像一般道士那样戴一顶扁平的混元帽。

“不错,此地叫莲花村,我的道观就叫逍遥居。”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多谢道长。”

“呵呵呵,小家伙不必这么说,你不过是累的,又大病初愈体力不支所致,老道可没有出什么力。”老道摆摆手,示意阿错不要当回事,一双眼睛却细细地打量阿错,似乎要看出什么来。

“我的衣服呢?”阿错憋不住问道,“还有那个、那个大婶呢?”他这时忽然觉得像一场梦,似乎有些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你小子一身泥水,总不能穿着衣服把我的东西弄脏了。放心,你的剑什么老道可不稀罕。还有你那个大婶也不知道是你娘病得不轻,老道已经安排好了,你都不用操心,安心休息,有事明天再说,老道我也累了。哎呀真倒霉,碰见你这小子,觉都睡不成。”

老道说完站起来就走,让阿错一肚子疑问憋在肚子里。看着老道手脚利索地关上门,他突然涌起饥饿感,也不知道那么容易饿,想要要点东西吃,老道关上门已经走远了。阿错心里很不满意,救人救到底,也不说给弄点东西吃,算了,睡吧,光着屁股也没地方跑。

疲惫与睡意,借着阿错闭上眼睛战胜了腹中的咕咕叫声,让他沉入了梦中,这次梦中可是吃了不少好东西,天明醒来的时候发现流了不少口水。

刺眼的光线从门缝、窗户抢进屋来,如同无数次醒来一样,外面看来是个艳阳天。

床头有一套衣服,看来是老道士留给自己的。阿错饿坏了,忍住浑身的酸痛穿上衣服,不禁哑然失笑,竟是和老道士相同的服装。看床下也是一双半新的布鞋,阿错也不客气穿了上去,大小倒也差不多。

推开木门,跨进院里,明媚的阳光笼罩着不大不小的院子,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土腥味,地上有一些杨树的落叶,紧紧地贴在湿湿的地皮上,几株松柏看起来没有多少年数,还有两棵桃树,和四五棵高大的杨树。

大门虚掩,院子里无声无息。这老道士去哪里了?阿错心下疑惑,见院子中间最大主房开着门,信步走过去。问了两声没人答应,阿错走了进去,一座不大的供桌,摆着一些祭品,上面供着三位尊神,阿错寻思这应该就是什么三清尊神。

这也算是道观,也太小了,还不如一个土财主家的院子大,阿错立即小看了许多。

没什么看的,阿错又走了出来,闻见一股奇怪的味道,顺着这种气味寻去,发现来自主房后面,从南面绕过去,主房后面是后院,中间有一座人物雕像,不知道是谁。阿错看见一间房子里有青烟升起,走近了问道:“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