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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奇人奇事


不知过了多久,严无极才慢慢睁开眼,刺目的光线射入眼内,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许久才缓过来。不再有铁链困着他的四肢,而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他勉强支起身,却看见不远处的檀木桌前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他而立。

听到响动,沈天衣笑着转过身,缓缓走近,道:“严副教主好好养伤,等伤势一好,本座亲自送你出门。”

严无极没答话,甚至看也不看沈天衣,沈天衣仍旧笑着走了出去。他这才抬起头,试着运气,将掌心之力集向心口。谁知真气才运到一半,忽然气血逆转,体内翻江倒海,咽喉中更是有一股热流向外冲。严无极头晕目眩,终于忍不住,一张口,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床帐一道道流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沈天衣是葫芦里卖什么药,严无极都无力去想,他靠向床沿,慢慢合上双眼。

夜深了,一个人影从窗外一闪而过。门忽然被一脚踢开,进来的竟是那茶摊里遇见的干瘦老者。严无极微微张开眼,看那老者邪邪地一笑,露出没剩几颗的黄牙,一只手点住严无极左右“中府穴”,一只手已将他托起,背于背上,串出门去。

外面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影。干瘦老者背着严无极奔出不远,却见一男一女向这边走来,嘴角又是一扬,将严无极放在墙边,飞身上了屋檐。

这一男一女,便是那褐衣少年与沈佳茗。褐衣少年一眼瞥见靠在墙边奄奄一息的严无极,却未觉察到有人已自他头顶掠过。

褐衣少年背起严无极,沈佳茗大惊道:“莫非你要找之人,便是他?”

褐衣少年点头道:“不错。烦请姑娘带路出了天衣门。”

沈佳茗不语,褐衣少年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沈佳茗仍是不语。

褐衣少年无奈道:“看来姑娘有难言之隐,那么在下先行离去,后会有期。”说罢转身正欲离去,却忽然觉得脚底发麻,腿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此时沈佳茗却娇笑道:“你已中百花散毒,若是再顽强抵抗,也不过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将严无极交与我,我替你帮他收尸。”说罢又是一连串的笑声。

褐衣少年道:“我与天衣门无怨无仇,你何苦至我于死地?”

沈佳茗笑道:“你当然与天衣门无怨无仇,只不过你帮的,可是武林公敌,纵使和所有人都无怨无仇,也要难逃一死。”

褐衣少年苦笑道:“原来世间女子果真如此,表面越是单纯,却越不可相信。”

沈佳茗笑道:“可惜你知道的已经太晚了……”话音未落,褐衣少年已经背着严无极站起身来。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褐衣少年微笑道:“可惜的不是我知道的太晚,而是你。”

沈佳茗惊道:“你没中毒?”

褐衣少年道:“我非但没有中毒,还知道你并非天衣门中人,更不是沈佳茗。”

“沈佳茗”道:“我不是?莫非你认识真的沈佳茗?”

褐衣少年笑道:“我虽然未曾见过,但却知道沈佳茗并不会武功。而你身手敏捷,显然是习武之人,你带我一路走来,却不觉得累,绝不可能是深居简出的沈大小姐。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自进入天衣门之后,一路上却碰不到半个人影,我猜想若非是偷懒,该同样是中了姑娘之毒了吧!”

“沈佳茗”朗声笑道:“不错!断剑侠客果然智慧过人!天衣门的人早已丧命当场。这严无极却是我们主人指明要的人,所以请务必不要阻拦,否则就是与我们血岩门为敌。”

断剑侠道:“当今武林杀戮不断,我必须要阻止一切不必要的战争。天衣门已有不少无辜之人命丧你手,若是你还不住手,我便只有出手阻拦。”

褐衣少年还未将话说完,那“沈佳茗”忽然双目圆睁,慢慢倒了下去。站在她身后的,正是魏新。

魏新一字一句冷冷道:“冒充我家小姐者死!”见褐衣少年仍在愣神,于是又道:“门主派我前来,正是送二位出去。”

褐衣少年问道:“沈门主并未中毒?”

魏新大笑道:“若是如此雕虫小技都识不破,天衣门早就不存在了。不过多谢卓大侠关心,特此赶来带路。”

褐衣少年笑道:“有劳了。”

魏新将褐衣少年领至后门,忽然止步道:“主命在身,恕不远送。”说罢,转身不见了身影。

那棵大树下,已没有了青鹰的影子。严无极呆呆立着,显露出从未有过的失落。

“它走了,或许,它明白一生的打打杀杀并无乐趣,所以飞走了。”

严无极也不回转身去,他也知道是什么人在说话。

褐衣少年见他不答话,又道:“连它都明白这个道理,你为何不明白?”

严无极开口冷冷道:“我的事,毋需他人过问。”

褐衣少年道:“终有一天,它会为你丧命,而你将从此失去一个朋友,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严无极也不答话,冷冷地离开。

褐衣少年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失望,但是,望着严无极远去的背影,他下定了决心,决心要帮他找到那只鹰。

不过才放晴了几日,天又下起蒙蒙小雨来。严无极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慢慢走回无双教。他吃力地推开书房门,想极力掩饰自己的疲倦。书房里站着两个人,除了那看似慈眉善目的魔教教主外,还有一个中年人,大约三十五、六年纪,浓眉大眼,上唇和颔尖都有些胡须,虽然样貌平庸,却能在人群之中被一眼认出来。

那魔教教主拉着那中年人,笑着正欲向严无极开口,严无极重心一沉,跌在地上,之后发生了甚么事,他都没有知觉了。

热闹非凡的街上,一群人围在一起,还不时有鹰儿飞腾的影子,喝彩声连成一片。圈子的中心是个大胡子的卖艺人,只见他手中的鹰在主人的命令下冲上云霄,又俯冲下来,稳稳落在卖艺人肩上,口中含着一枚铜币。

又有人嚷道:“这个不过瘾!让它追箭!”

人群中有气力大的,拉开长弓,朝天猛地一箭,那只鹰也立刻像箭一般冲上去,知道成了一个小黑点至不见。良久不见青鹰的踪影,人群骚动起来。而那卖艺人却仍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就在大家准备一哄而散时,只见那鹰儿冲了下来,口中正衔着那枝箭。又是一片叫好声响起。

到了傍晚,人都已散去,而那卖艺人也准备离去,却被一褐衣少年拦住去路。

褐衣少年道:“兄弟的鹰如此神气,不知是从何处购得?”

那卖艺人笑道:“我的鹰啊,可不是买来的,是自家养的。”

褐衣少年一脸狐疑,问道:“若真是养的,它脸上的伤疤,作何解释?”

卖艺人叹了口气道:“两年前我见到它时,便已是这样了。它当时倒在一堆枯树枝旁,我便救了它,因而养到至今。”卖艺人边说边摇头。

褐衣少年顿了一顿,又问道:“不知阁下可否见过一位干瘦的老者?”

那卖艺人眼波一转,随后肯定地摇了摇头:“没见过。”

褐衣少年道:“在下的一位……朋友,也有过这样一只鹰,它的面上……也有一道疤痕……”

那卖艺人听了,脸色极其难看,高声道:“莫不是你怀疑我偷了他的鹰!”惹得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这边。

褐衣少年赔笑道:“不是这等说,在下并非此意……”

卖艺人将眼一瞪,依旧高声道:“没这个意思?我看你是存心捣乱来的!”

这时却听一个声音道:“这位大叔何必与晚辈过不去?”

循声望去,走来一位衣着黄衫的持剑少年,对那褐衣少年温和一笑。

卖艺人瞪眼道:“你又是哪里来的混小子?专和前辈过不去么?”

黄衫少年笑道:“我不是甚么混小子,更不是来捣乱的。不过看见这位兄弟被你这般呵斥,心中有些不平,赶来相助罢了。”

卖艺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半晌才道:“我的鹰累了,想看表演,明日赶早吧。”说完便不再理睬二人,继续收拾起东西来。

那黄衫少年不禁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位卖艺人起来。虽然他留着大胡子,却并非像那粗犷不拘小节之人,衣着也是相当整洁,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皱纹,光洁细腻,言语也并不粗俗不堪,而且他的身形亦不宽大,像极了女子的灵巧纤秀。

黄衫少年暗自叹道:“这偌大的江湖,稀奇古怪的人还真是不少!”

岂料他在观察卖艺人之时,那褐衣少年也在打量着他。

那黄衫少年不过二十出头,修眉大眼,俊朗不凡,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每每露出皓齿,在阳光下那笑容显得更加灿烂。

卖艺人收拾完,正欲离开,黄衫少年却一把拦住他道:“你休想趁机开溜。”

卖艺人瞪眼道:“我这岂是开溜?不是光明正大的么!”

褐衣少年笑道:“这只鹰可否借在下一看?”

卖艺人哈哈大笑道:“看是可以,就是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褐衣少年笑着伸手过去,那青鹰如见着了故人一般,扑地从卖艺人肩上飞起,稳稳当当落在褐衣少年的手上,目光也不再凶狠。

卖艺人见此情景,不由得脸色一变。褐衣少年正想去探它的左翅,不想那卖艺人突然伸手阻拦。他心中一惊,未来得及细想,回手一掌,扼住那卖艺人的手腕,竟发觉他的手却不似应该的那般粗糙。卖艺人趁着他愣神之际,又伸出左手去抓那只鹰,却被黄衫少年用剑阻拦。那卖艺人岂是二人对手,被两人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褐衣少年疑道:“我不过想看看它的翅膀,为何你如此慌张?莫不是它的左翅曾经断过?”

卖艺人高声嚷道:“满口胡言!我的鹰向来好好的,何时断过左翅?我见你伸手,以为你不怀好意。是我会错了意,还不行么?快快放开我!”

褐衣少年笑道:“是否断过翅,我一试便知。”说罢伸手去探鹰的左翅,可是,竟没有发现任何有被接过的痕迹。

褐衣少年仍不动声色,笑道:“果然如此!”

卖艺人一愣,道:“这如何可能?没有人可以找出它的伤口!”话一出口,他便面露悔色。

褐衣少年笑道:“我还未道清由来,你倒不打自招了。”

黄衫少年道:“看来真正的偷鹰贼该是你了!”

卖艺人急了,嚷道:“你若再不放手,休怪你大叔我出手无情!”

黄衫少年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无情。”

卖艺人急切地朝自己的手望去,可惜无法动弹,于是灵机一动,对着青鹰叫道:“鹰儿!鹰儿!莫非你不想见你的主人了?”

青鹰立刻凌空飞起,冲向黄衫少年。黄衫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鹰吓了一跳,手不觉松了松,那卖艺人趁机远远跳开,招呼鹰儿回到身边,笑道:“二位,恕不奉陪了。”于是施展轻功,脚尖一点,便双脚离地,一眨眼便无影无踪了。

黄衫少年正要去追,却被那褐衣少年拦下:“人已走远,不必再追。”

黄衫少年叹道:“可惜,叫他给跑了。”

褐衣少年笑道:“未尝不是件好事,他带着那鹰去见主人,也是帮我省了不少气力。”

黄衫少年道:“你如何又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褐衣少年笑道:“纵使不是真的,我也可断定他并无恶意。你不觉得他很天真么?”

黄衫少年细细想了一想,也笑道:“的确如此。”

褐衣少年笑道:“承蒙阁下今日相助,既是有缘,不如找一处酒家,畅饮如何?”

黄衫少年点头道:“正有此意!我这一来,也是游山玩水来了。只是不知兄弟作何称呼?”

褐衣少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又何必如此认真呢?”说罢,已迈开步子走向前去。

黄衫少年立在原地,自语道:“我才出来,尽是遇见怪人了。”语罢也不由得笑起来。

清晨,严无极从梦中醒来,自己已在房内,似乎全身的气力已经恢复,只是双手中指处却有一道划痕,仍有隐隐之痛。他走出房门,走入空旷无人的校场,忽听空中传来几声鹰的叫声。严无极欣喜地抬头一看,果然,青鹰在头顶上盘旋。鹰儿不紧不慢地落到严无极的手上。他冷峻的脸上竟然有了笑容,喃喃道:“你回来了……”

鹰儿俯下头,抬起左脚,脚上绑着小字条。那字条上写着几个小字:后山树林。

树林里果然有一个人,双手背后,背对着严无极站在树底下。严无极一步步走近,那人却并不回头,只是淡淡一笑,依旧一动不动,不肯转过身来。

冷漠了许久,严无极终于开口道:“鹰是你所救?”

那人仿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满意地笑着,慢慢转过身来,却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相貌更是出色非凡,但不笑时脸上笼罩着杀气重重,然而一笑,却又是毫无恶意,让人觉得真诚得很。

那少年笑道:“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严无极冷冷道:“我来与否,皆凭意愿。”

少年依旧笑道:“怎么我救了你的鹰,你也不说一句感激的话?”

严无极道:“是该感激,只是经你这么一说,全无感激之意。”

少年也不生气,笑道:“你是否怀疑我不是那救鹰之人?你道是哪位世外高人凭着‘踏雪无痕’才带走你的鹰,不料却是我这无名小辈?”

严无极道:“人外有人,怀疑倒是没有。”

少年道:“我好心帮你,你却毫不领情。为了这只鹰,我花费了多少气力,到头来你……我救你的鹰,如今要你的命来偿还!”

严无极瞥了那少年一眼,沉默。

少年收起笑容道:“你这是甚么意思!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和我说话!你若再不吭声,我就要你死!”

严无极冷冷道:“既是如此,感激之语更是不必说了。”

少年气得跺脚道:“好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严无极冷笑道:“我拿命来偿还,何以见得我忘恩负义?”

少年气得脸通红,脚恨恨地跺着,眼里竟有了闪烁的泪花。严无极暗暗吃了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少年道:“好……果然是个好样……是我瞎了眼,我有眼无珠……我帮错了人!”他转身扶着树干,轻轻抹去已沁出的泪珠,显然是不愿意让严无极看到。

“啪”的一声,一根折断的大树枝从天而降,直砸严无极头顶。严无极伸掌一接,树枝再度被打断,向两旁飞去,落在不远处的地上。而那少年身前早已立着那干瘦老者,露出邪邪的笑容。他见到严无极立定身,立即收了笑容,但声音却仍带着笑意:“谁敢欺负我徒儿?”

少年转过身,眼圈红红的,扶着那老者的手臂,轻声道:“不关他的事,是我们自己一厢情愿了。”话语声中也带着一点哽咽,听来更让人不忍。

谁知那老头儿却板起了脸孔,道:“既然知道是一厢情愿,为何还赖着不走?”

少年道:“我们这就走,我再也不要留在这里,看到这张臭脸了!”

干瘦老者斜眼盯着他笑道:“你是真的想走,还是一时的气话?”

少年气咻咻道:“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后悔甚么?”

“好!你说话可得算数,不许赖皮,欺负我老人家。”老头儿笑着,拉起那少年施轻功离去。

严无极也正欲离开,却一眼瞥见树干上已刻了几个黑色的字,不由得走上前去,只见上面写着:“讨厌,我恨死你!”字迹零乱不齐,应是一时气愤所写。

严无极忖思着,手已触到了那字迹。他只觉得手掌一阵发麻,心中暗叫不好,早已眼前一黑。

当他醒来时,仍是在自己房中,他不禁暗自叹道:“莫非,方才的一切都是做梦,但为何又是那样真实……”

他伸出右掌一看,却并无中毒迹象,又自语道:“看来真的只是一场梦。”

严无极走下床,门却忽然开了,“梦”中那少年急匆匆地走进来,见到他,这才放心地一笑。

少年笑道:“你醒了么?我还担心药不管用哩……”

严无极忍不住问道:“你是谁?为何也会在此处?”

少年抿嘴一笑道:“既然想知道,就猜猜看。”

严无极默不作声。

少年无奈道:“我叫你猜你又不肯,叫你报恩你也不愿,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那你可知你中的是蛇毒?”

严无极道:“天下的毒蛇,数不胜数,竹叶青、响尾蛇、金环、银环、五步蛇……你是说……你是说……银环蛇……三小姐?”

少年故作生气道:“甚么小姐?你难道看不出我是个男的?”

严无极道:“三小姐养有一条银环蛇,却没有人知它藏身何处。而你右手上的银铃,便是呼唤那银环出来的讯号。”

“三小姐”拊掌大笑道:“竟全被你识破了!只是这些事如此隐秘,你又是如何知道?莫不是我爹爹告诉你的?”

严无极道:“教主从未对他人提及过三小姐你……”说着,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难受,不由得轻咳起来。

“三小姐”大骇,急忙扶他坐下,道:“看你,站着说了如此久的话,也不嫌累!”严无极已是嘴唇发白,面色铁青。“三小姐”见状急得大声叫嚷起来。

干瘦老者闻声赶来,一见严无极,当即点住他“会阳穴”、左右“中府穴”、“膻中穴”、“气海穴”六处大穴,又将真气缓缓输入,而那“三小姐”又让他服下几粒药丸,这才使得他的脸恢复血色。

“三小姐”抱怨道:“早知道这样,我不该在树上留字了。”

干瘦老者道:“能怨谁?还不都是你自己闯下的祸!”

“三小姐”嘟起嘴,道:“要不是您拉着徒儿走,才会……才会……”她看着干瘦老头严肃的面孔,不敢再说下去。

干瘦老者道:“先前你说的,可是都不算数了?倒像是师父逼着徒弟了。”

“三小姐”道:“您起码也要替您的徒弟我出出头,找个台阶下……”

干瘦老者“哼”了一声,道:“死要面子。明明之前心疼得要命,这会儿却又……”

“三小姐”瞪了那老者一眼,跺了一跺脚,便跑了出去。

那干瘦老者笑道:“这丫头被她爹惯坏了,娇纵的不得了。方才还又哭又闹,现在总算安静了些。”

严无极道:“三小姐她……”

干瘦老者打断道:“你可莫要再叫她三小姐,她最恨的便是这些礼数。”顿了一顿又道:“你好好儿休息,银环蛇毒不好解,珑儿养的银环蛇的毒可更是难解。”说罢也走了出去,边走边叹道:“若是让林欲震知道,这事儿便有戏可看咯!”

严无极走回床边,正要躺下,却见门口一个人影,无奈地摇摇头,道:“进来便是。”

那林三小姐又悄悄溜了进来,道:“我是来看看你睡了不曾,顺便……来问问我师父可是说了我甚么坏话?”

严无极道:“你师父不过是关照我好好养伤,对你只字未提。”

林三小姐伸伸舌头,笑道:“鬼才信你!”

严无极道:“我从不说谎。”

林三小姐做了个鬼脸,道:“你有没有事要问我?”

严无极道:“没有。”

林三小姐不解道:“没有?怎会没有?你心中该有很多疑问才对。”

严无极无奈道:“那么我该问些甚么?”

林三小姐天真地笑道:“譬如,我从何处来,我师父是何方神圣,我又怎会认得你,问我……反正许多便是了。”

严无极正色道:“我倒确实要问一件事。”

林三小姐笑道:“甚么?”

严无极道:“你怎会认得我?”

林三小姐道:“我自七岁便听说过你严无极的大名了,至今算起来,已有十年了。”

严无极道:“十年!”

林三小姐道:“我听闻你十六岁便投在我爹爹门下。四年之后,他创立了无双教,是你为他打出了这一片天下……人皆道大名鼎鼎的严副教主是多少冷酷之人,今日却和我说了如此多的话。”

严无极嘴角微微扬起,却未露出期许的笑容。

林三小姐笑道:“你休息吧,我去见了爹爹来。”说完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那林三小姐未跑出多远,却听身后有人唤道:“小妹,别来无恙。”

她回过头,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俊秀少年朝她走来,因而笑道:“大哥怎会知道是我来了?”

少年笑道:“看你这得意忘形的样儿,除了我们林珑林三小姐,谁敢这样放肆?”

林珑笑道:“不和你闹!我们去见爹爹!”

于是二人朝林欲震书房走去。房门紧闭,林珑可不管这些,想也不想便推门而入,大哥林明也拦她不住。书房中站着林欲震和他的次子林玉。

林欲震笑着嗔怪道:“怎地如此莽撞,没规没矩?”

林珑笑道:“我来看望爹爹,反倒被爹爹责怪,真是没有良心。”

林明板起脸道:“小妹不许乱说话!”

林玉笑道:“小妹怎么会来?”

林珑嘟起嘴,道:“难道只许你们来看望我,却不许我来看望你们么?无忧岛上闷得很,我便跑出来透透气。”

林明问道:“你来这里,师父知不知道?”

林珑笑道:“师父他老人家也来了,怎么你们未见过?”

林欲震道:“便知道你古灵精怪,不晓得出了什么鬼点子诓了你师父出来。”

林珑道:“怎么是我?若不是师父自己想出岛,我又如何诓他出来?”

话音未落,一阵笑声自门口响起,干瘦老者走进门来,对着林欲震无奈笑道:“你的宝贝女儿,我也管不了了。随她去吧。”

林珑拍手笑道:“师父这话我爱听!”

干瘦老者哈哈大笑,又对林明道:“这沈天衣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又将你安然放回?”

林明叹道:“我也正在疑惑,也许是他的什么阴谋。”

林玉也道:“近日来沈天衣太过猖獗!不少江湖高手竟投于他的门下,更甚者有几个无名小卒也公然挑战我无双教分管的小教派。”

林珑插口道:“此次爹爹若是有所行动,严无极会参加么?他倒是个可靠的人物。”

林明取笑道:“你如此关心严大哥,莫不是……”

林珑冲他做了个鬼脸,道:“你们在无忧岛成天严无极长,严无极短的,我问问不行么?”

林玉叹道:“先前严大哥去天衣门救大哥几乎丧命,这次得让他好好养伤才是。”

林珑惊道:“严无极受了重伤么?”

“不是受了重伤,而是中了剧毒。”林明道,“连你都不知道,看到你的消息失灵了。”

林珑嗔道:“谁说的?我不过分身乏术,没有办法去帮他而已,而师父也不在我身边,否则……”

林玉笑道:“否则你定会去救他的,不是么?”

林珑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心细的林玉很快便发觉她的表情变化,道:“小妹该不会是又闯了甚么祸了吧?”

林珑无奈正要承认,那干瘦老者却已开口问道:“严无极的毒又是何人所解?”

林玉道:“正是大哥带回来的食客杨青溪,他自称曾遇高人点化,便解了严大哥之毒。”

林珑道:“是什么毒?”

林明道:“此毒专门对付习武之人,名叫‘蚀骨断筋散’,无色无味,摄入后亦难觉察,只有在运功时才会发现。”

干瘦老者道:“什么厉害的毒药?不曾听过。”

林明道:“许是失传已久的毒药,解毒方法必要用金针度穴,再割指放血。”

林珑脸色骤变,趁着大家谈话之时偷偷溜了出去。

林欲震道:“明儿也是中了此毒,若非青溪,我岂非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干瘦老者点点头,问道:“既是如此,我虽不愿过问江湖事,却仍要问一句,你们打算如何对付天衣门?”

林玉道:“孙子云‘上兵我谋’,我们何不派人前去卧底,随时报告沈天衣的行踪,将来便可一举将他们歼灭。”

林欲震道:“天衣门戒备森严,我们的人如何混得进去?”

林明道:“不如先瓦解他手下的那些小门派,让他们一一归顺我们,等待敌弱我强之时,岂非更加不费吹灰之力?”

“此计虽好,只是……”一个声音欲言又止。

众人皆向门外望去,一中年男子立在门外。

林欲震笑道:“青溪,你来得正好!你又有甚么对策?”

杨青溪道:“那沈天衣是何等狡猾,一定早已想到这些,倒不如静观其变。”

林欲震想了一想,也觉有理,便道:“依你所言便是。”

林明林玉小心推出书房,但脸上却写着不满。

身后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们心中有疑虑,为何不直言说出?”

二人转过身,正是那干瘦老者。

林明道:“师父也看出来了?”

干瘦老者笑道:“的确看出你们俩的不对劲。”

林玉叹道:“师父莫开玩笑,现在可是紧要关头。”

干瘦老者道:“那杨青溪说的未尝不可。”

林明道:“虽说他是我救命恩人,不过却不知是否有意图。或许是沈天衣派来的卧底也不无可能。”

林玉也道:“更何况他此番说了等于没说。”

干瘦老者笑道:“甚么都不必多想了,凡事多留一个心眼便是。”说罢便摇头晃脑地离去了。

走廊上,尽是林珑急匆匆的身影。严无极的房内早已是人去屋空。她四处寻找,根本没有他的踪影。她正要揪住一个侍从问个究竟,却听一声大喝:“什么人!敢在此捣乱!”

林珑扭头望去,一只巨大的手掌已扑面而来。她心下一惊,伸出右手,正欲摇动手上的银铃,却又听一人喊道:“珑儿住手!”又是一阵清风,那手掌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