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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魔教杀手


严无极,一个人人无不闻风丧胆的名字。

谁都知道,他有一个绰号,叫“魔教杀手”。

杀手并不可怕——在部分人的眼里是这样的,——然而可怕的是他是魔教中人,是魔教的杀手。这个名号也是他闯荡了十年换来的。他从来没有担心过将来会有多少仇家,也没有想过杀人的理由。他想杀便杀,不想杀就放手。没有人能主宰他的思想,也没有人能真正命令他,甚至魔教教主也不能做到。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走了不多久,忽然停了下来,缓缓蹲下,将剑用力****地里。

头顶上,一只青鹰在盘旋。伴着几声鹰的鸣叫,它一个俯冲,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严无极的左肩上。它状貌神骏,全身的翎毛都是那样光亮,没有一点瑕疵。它的双睛猛鸷,目光着实凶狠。但它最令人恐怖的,却不是它的眼神,而是自它双目中央斜下至瞳孔下方的一道疤痕。一只鹰能斗出一道疤痕,也算得上是一种荣耀吧。三年前,它不过还只是只嗷嗷待哺的小鹰雏。

严无极拍了拍肩头的鹰儿,眼里流露出无限的关爱。这大概是唯一能体现他这个人还有心有情的时刻。而鹰在触碰到他的目光时,立刻变得很温驯。

他长身而起,拔起剑,又走开了。

夕阳下,依旧时那个颀长的身影,缓缓地背离地平线而去。不同的是,他的左肩上站着一直雄鹰。

“教主。”严无极终于开口了,这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悦耳,毫无感情色彩,甚至还带了一丝沙哑。

书房里,那个头发已有些花白的人转过身来。他微笑着,俨然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但在这副看似和善的面孔背后,却有着许多令人胆颤心惊、毛骨悚然的举动。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魔头”:杀人如麻,不留活口。

他依然笑着,说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严无极道:“不会。”

魔教教主笑道:“我寻你来,是有件急事要你去办。”

他伸手从书架上取出一卷图纸,递给严无极:“打开它。”

严无极拆开图纸,原是一张地图。

“近日来,天衣门已有所行动,看来我们也不能再等了。”魔教教主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这是天衣门的一个分坛,明儿已经前往,我恐他功夫不到家,反倒受敌人的牵制,你可前去援助。切记,只需救人。”

严无极收了地图,一个字也没说便转身出门了。魔教教主望着严无极的背影,露出赞许的目光。

春分刚过不久,天气仍是十分干燥。幸好不远处有一家茶摊,严无极便走向茶摊,要了一大壶的清茶解渴。正歇时,一个褐衣少年持剑来到茶摊。他不过二十左右年纪,星目剑眉,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一般人见了他,总是忍不住要去看他第二眼、第三眼,甚至一直看下去,仿佛一幅画,令人百看不厌,甚至越看越是喜欢。严无极虽不是一般人,却也忍不住多看了这少年一眼。只看了两眼,他便回转过头,继续喝茶。

褐衣少年也看到了严无极,仿佛有话要说,却又没有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找了一张蔽阴的桌子旁坐下。

严无极从腰间解下水袋,向茶杯中一倒,肩上的青鹰便跳到桌上,俯下身喝起来。少年目睹这一情景,不觉有趣,正要低头喝茶,不想却有一阵酒的香气扑鼻而来。他有些吃惊,不由自主地朝鹰喝的杯子望去。而鹰的主人,还是若无其事地喝着茶。褐衣少年又是摇头笑了一笑,自顾自喝茶去了。

不多时,一名青衣少年冲到严无极面前,神情傲慢,指着严无极一字一句道:“严无极,本公子可算找到你了!人人都说你武功超群,今日我司徒光明便来向你讨教讨教!”说罢,后退数步,拔剑出鞘,亮出明晃晃的剑身。

严无极毫不理会,仍悠闲地举杯饮茶。

司徒光明不耐烦起来,喝道:“出招!”

忽然只听一个干涩的声音冷笑道:“你这个人好生奇怪!人家又没说要同你比武,你却一个人在此自说自唱,甚是可笑!”

司徒光明循声望去,说话的却是一个干瘦矮小的老者。他一早便坐在茶摊的角落里,只因毫不起眼,也没有人注意到此人的存在。

司徒光明怒喝道:“你是甚么人!此事又与你何干!还不快滚,当心本公子出手伤了你性命!”

干瘦老者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司徒光明顿时怒起,举剑劈向那老者。桌子被利剑劈成了两半,茶壶、茶杯也都摔到了地上,可是那老者却不见了踪影。司徒光明慌忙四下搜寻,却毫无结果。

远远地,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司徒小子,你连老朽都斗不过,何苦白白将自己性命交与他人?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司徒光明怒道:“老头儿,你出来,本少爷与你一决高下!”

那笑声戛然而止,之后再也没有一点响动。

那褐衣少年正在暗叹那老者功夫之高,却又见司徒光明挥剑指向严无极道:“那老头儿帮不了你!出招吧!莫不是你怕了本少爷?若果真如此,我便可向天下人宣称你已败在我手,从此你便要匿迹江湖!”

严无极头也不抬,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请便。”

司徒光明见激将无效,又听严无极冷言冷语,登时火冒三丈,举剑向严无极刺去。褐衣少年拍案而起,举剑抵挡。“铛”地一声,司徒光明的剑已被震开。转眼,褐衣少年已挡在严无极的面前。

司徒光明抚着被震得发麻的右臂,咬牙道:“你又是何人!难不成与那老头儿还有严无极是一伙儿的么?”

褐衣少年微笑道:“你的这一句问话,错了三处。”

司徒光明一怔:“哪三处?”

褐衣少年笑道:“第一,我与那老者互不相识;第二,我与这位仁兄也是萍水相逢……”

司徒光明道:“只这两处,何来三错之理?”

褐衣少年笑道:“你瞧,我还未说完,却被你打断了。这第三处错误,便是他二人也不认识。”

司徒光明冷笑道:“满口胡言!若是不认识,那老头儿为何帮着他,阻挠我与严无极比试之事?”

褐衣少年笑而不答,却说道:“你若不信,倒可以问一问这位仁兄。”

司徒光明正欲向严无极求证,忽然眼珠一转,厉声喝道:“还说你们不相识,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褐衣少年一脸无辜地笑道:“在下岂会有这等想法,不过单纯想纠正阁下的错误罢了。”

司徒光明还想再说甚么,忽然那低头喝酒的青鹰仰起头来,箭一般冲向司徒光明。司徒光明毫无防备,顿时慌了神,急忙挥剑胡乱地砍。这哪里能伤到那只青鹰?只听一声惨叫,司徒光明的右眼已是鲜血淋漓,而他的剑仍在空中乱舞。青鹰这才飞回,落在严无极肩上。

司徒光明捂着右眼,咬牙切齿道:“你们给我记住!此日之仇,他日必报!”说罢仓惶逃离。

严无极也立起身,丢下几文铜钱,正要离去,那褐衣少年却一把拦住他道:“你可知那司徒光明是飞鹰帮的人?他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严无极也不理睬他,只顾向外走。

才走出不远,不知从何处冒出一群人,将严无极团团围住。然而这群人却是衣衫褴褛,分明是乞丐模样。为首的乞丐衣着与其他乞丐不同,身上挂了九只布袋,看来是丐帮九袋长老的象征。

那九袋长老道:“严无极,你已无法逃脱,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严无极并未言语,倒是那只青鹰,坐立不安,拍打着双翅,仿佛已经等不及厮杀,跃跃欲试。严无极丝毫不动声色,显然未将这群人放在眼里。

那九袋长老低声吼道:“上!”自己却闪在一旁。

这九袋长老的用意,原是要众弟子先上,自己好在一旁观察,打探清楚严无极的功夫路数,才好找出破绽,见缝插针。众乞丐一拥而上。严无极拔剑、起身、使招,眨眼乞丐们已经应声倒地。

也许是严无极出手太快,也许是人影攒动挡住了视线,那九袋长老还未看清,这场战争便结束了。严无极冷冷的目光扫向他,眼中杀气重重。

这九袋长老,在丐帮的辈分相当之高,除了武艺高强,却也有清醒的头脑。只见他神色镇定,将手中的铜棍护在胸前,摆好架势。严无极也明白此人不易对付,慢慢拔剑出鞘。

而那青鹰早已按捺不住,猛地腾空而起,用它那尖喙利爪对准九袋长老的面部发起进攻。那九袋长老似乎早已聊到有此一着,挥棍打向青鹰。严无极脚尖一点,离地而起,对准那九袋长老地咽喉一剑刺去。剑光闪动,九袋长老将剑挑开,又立马挥棍当头劈下,以减弱对方的锐气。严无极却未用长剑抵挡,只是稍稍后退几步,轻轻躲过这一招。九袋长老缓一缓气息,又将铜棍向严无极拦腰扫去。

严无极一跃而起,举剑刺向其百会穴。九袋长老又打开这一剑,将棍朝地上狠狠一击,震得四周树枝摇动,不少枯黄却还未掉落的叶子挣扎着离开枝干,奔向大地,霎时地上一片金黄。那股内力顺着铜棍沿着地面一直逼向严无极。严无极凌空跃起,又挥剑点向其肩井穴。那九袋长老转动长棍,挡在身前倒成了一块盾牌。

更糟糕的是,那铜棍竟是坚硬无比,才不过几招,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那长剑居然断成了两截!二人都暗暗吃了一惊。

严无极没动声色,只是收回手,低头轻轻抚摸那柄剑的断口处。九袋长老趁机举棍劈下。严无极右手仍握着剑柄,左手却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抵挡。顿时又是一片刺眼的火光。九袋长老大惊,愣在原地。严无极顺势用断了的剑向他腰间划去。那九袋长老及时反应过来,使劲向后一跃。

那青鹰见状,着实忍不住了,拍打着双翅扑向那九袋长老。九袋长老又是一惊,忙挥棍对付那锐利的鹰爪。一根铜棍对付一直鹰的确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是一个能把棍法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的高手!

严无极见那铜棍来势汹汹,见势不妙,急喝道:“回来!”

谁知鹰儿非但不听,反而更凶狠地逼向那九袋长老。

不知战了多久,突然听见青鹰惨叫一声,跌落下来。

这下倒真是激怒了严无极,他丢下剑柄,握着弯刀狠命地砍向那九袋长老。力道如此之大,纵是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也难招架。那九袋长老抵不住刀棍猛烈的撞击,发麻的手一松,铜棍便从头顶掠了过去,身子也不住地向后倾,跌落在地。

严无极正要一刀砍下,不料又有一剑挡在那九袋长老的额前。他将手腕一抖,刀刃擦过剑鞘。那剑收了回去,严无极也一个翻身,等落定了脚,再抬眼一看,却是方才在那茶摊的褐衣少年。

严无极立起身,冷冷道:“是你?”

褐衣少年道:“饶他一命……你又何必非要致人于死地。”

严无极道:“我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活着见到翌日之阳。”

褐衣少年不再说话,却走向那只受伤的青鹰。它虽然想反抗,却是一点气力也没有,反倒哀怨地叫着。褐衣少年微微笑着,将鹰儿抱在怀中,走向严无极。那九袋长老缓过了气来,拾起棍正要击向严无极,褐衣少年向后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褐衣少年细心地替青鹰的左翅包扎,再将它交还到严无极手中。至始至终,那青鹰都没有丝毫挣扎,看来它似已完全明了他的意思,知道他是友非敌。

半晌,严无极才道:“即使你是它的救命恩人,我也不会因此而感激你。”

褐衣少年笑道:“难道在下救它,就是图阁下的感激么?”

严无极没吭声,目光又移向倒在褐衣少年身后的九袋长老,霎时变得凶狠,脸上顿时又笼罩了层层杀气。

褐衣少年回头道:“苏长老,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须穷追不舍?”

那苏长老用手肘支撑着立起来,啐道:“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要有我苏九道活着一天便绝不会放过你!”话音未落,只见他双目怒睁,“扑”地一声倒了下去。

褐衣少年一惊,走近其身边一刻,那苏九道早已咽了气,但却看不见任何伤口。

“不必再看!”严无极冷冷道,“飞镖已穿透心脏。”说罢,抱着青鹰转身离去。

褐衣少年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了口气,道:“你果真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可惜……你的义,却用错了地方。”

天公不作美。

天渐渐阴暗了下去,又下起了毛毛细雨。时值三月,已近清明,雨中那个颀长的身影,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他的长衫被裹着抱在怀中,长衫下藏着那只受伤的青鹰。

周围的草丛也落了好些雨,悉悉簌簌地响着。这些野草长得已经很高了,都快淹没了人的腰部。只剩下这一条羊肠小道,地上铺着浑身是泥的青草,细细软软,该是不久前被人踏出来的。

这时,草丛中一阵骚动,比方才猛烈多了。严无极立刻警觉起来。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放松过警惕。他立刻伸出右手拔出弯刀,向右侧的草丛中挥去。只听一声惊叫,从草丛中立起一个俏丽的少女,眉若柳叶,剪水似的瞳孔又大又明亮,白皙的脸上写满惊恐。

严无极收回手,这才发现弯刀上已沾上了一些血迹。他朝那少女看去,她用力捂着自己的右臂,可鲜血还是从指缝间沁了出来,从洁白的衣袖中渗出来,殷红殷红的一片。她身旁的那些被弯刀割断的野草上也沾上了血迹,只不过被雨水打湿了,冲走了不少。

雨还没有停,反而越下越起劲,好在不远处有座破庙,倒可以让那些赶路的行人找到一处歇脚之所。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庙中燃起一堆篝火。篝火旁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那白衣少女的伤口已被包扎过了,她细细地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又抬端详着面前的这个伤了她却又救了她的陌生人:他的大眼,看任何人都是冷酷无情的,唯独见到他怀中的那只鹰,——鹰,它那锋利的爪子和锐利的眼神令她感到害怕,还有那道伤疤,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而他只有见到那只鹰,他的目光才是温暖的。好怪的一个人!

鹰儿温驯地伏在严无极的膝边睡着,严无极轻轻抚着它光洁的羽毛。许久,他才想起这偌大的庙中并非只有他一人而已。他也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对面。

两人的目光刹那间触碰,那少女面色略带红霞,羞怯地将头埋了下去。严无极却依旧面无表情,不再去看她,闭上眼养起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想起,他立刻警觉地睁开眼,同时左手已含着一枚银镖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抵去。

少女发出低低的惊呼。严无极转过头去,火光下,他看清了自己的长衫在那少女手中,似乎想替自己御寒,而自己手中的银镖正对准她的咽喉。

白衣少女眼神中流露出惊恐和委屈,那模样倒更教人心生爱怜。严无极收回手中的镖,别过头,并不言语。他抱起熟睡的鹰儿,长身而起,径直走了出去。

白衣少女急急追出来道:“你的衣裳……你……你要去哪儿?”

严无极也不理睬,只是继续前行。外面漆黑一片,只有那火光映射出来,照出严无极冷漠的背影。白衣少女疑惑不解,提着严无极的长衫呆呆目送他远去。

雨下了一夜。此时天边已泛起了一丝鱼肚白,迎面仍飘来一些雨丝,却是极少的了。泥泞的路上已经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大而浅。可是那脚步忽然不动了。

面前百步之遥处,映入严无极眼帘的是一座古朴的建筑物,朱漆的匾额上的字已是模糊不清,却有一股逼人的豪气。更加奇怪的是,门上一个守卫也没有。

严无极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棵大树,便径直走过去,将怀中的青鹰放在树底下。他轻轻拍了拍鹰儿的脑袋,又喂它喝了几口酒。鹰儿盯着严无极的眼睛,目光满是炽热的火焰。如果可以,它真想狠狠啄他一口。

而此时,严无极已站起身,紧握弯刀,双脚离地,飞身向那建筑物的大门掠过去。岂料那周围的墙仿佛长了眼一般,从墙后一齐发出上百枝箭来,随即四面八方也都飞来众多箭枝,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但这些箭也都长了眼似的,直直逼向严无极。他浑身上下千余处穴道全部受制。他无处可躲,在这片连杂草都没有的空地上,他根本不能抵挡。

严无极只觉得重心不稳,跌了下去。地面上立刻有数十道粗绳弹跃而起,还带着尘土。他并不用脚尖触碰地面,而是以刀尖点地,顺势一并砍断了这些绳索。他才站稳脚,四周竟又涌来大批大批的人,个个手中持着鬼头刀和长戟冲杀上来。严无极从怀中掏出一把飞镖,挥洒出去,便听见惨叫连连,趁着后面的人愣神的空档,他立即夺门而入。

然而进了门,那些人并未追上来,而他这一路奔去竟是毫无阻拦。不远处,有一人身着华服,背对于他。严无极忽然止住了脚步,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看上去并不牢固的吊桥,桥下是乌黑如墨、深不见底的水,散发出阵阵难闻刺鼻的气味,充斥了整个空间。

那人回过身来,长眉细眼,鹰勾鼻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严无极。

他开口问道:“阁下可是严无极么?本座等你许久了。这吊桥可是专为阁下所准备,桥下并非普通之水,若是不慎跌入水中,必定尸骨无存……阁下可敢应战?”

严无极冷冷地吐出一句:“你——不配!”

那人暗地吃了一惊,而后大笑道:“哦?我不配?”

严无极依旧冷冷道:“我本来找沈天衣……”

那人笑道:“我岂非就是沈天衣?”

严无极道:“沈天衣年近四十,你却三十未满。”

那人大笑道:“人们只道严无极杀人如麻,却这般心细如发!不错,我乃沈门主手下四大护法之一,风之使者魏新。不过,——你倒做错了一件事。”

严无极道:“甚么事?”

魏新道:“你若将错就错,而我定不是你对手,那么就权且当作你打败的是沈天衣,对你可说是有求必应。可惜现在你揭穿我是假扮的,难免要和真正的沈天衣恶斗一场,那么赢家未必是你。你如此做法,岂非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严无极冷冷道:“若是都像你这等做法,我岂非不叫严无极!”

话音未落,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有骨气!不愧为林教主极其宠信之人!”

黑暗之中走出一身着白衣的中年人,虽已年近四十,却仍是气度非凡,那样貌俊朗,更是世间罕有。

沈天衣笑道:“严副教主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林大公子之事?”

严无极道:“是。”

沈天衣笑道:“可惜严副教主来晚了一步,林大公子早已离开了。”

严无极吃了一惊,疑惑地看着沈天衣。

沈天衣仍旧笑道:“本座岂是这等卑鄙小人,何必以他人相威胁?不过是真心想结交阁下这位朋友。”

严无极冷冷道:“严某向来不交什么朋友。”

魏新道:“既已来此,阁下就想空手而回么?”见严无极不答话,又道:“天衣门岂是你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之处?请阁下务必留下一样东西。”

严无极道:“甚么东西?”

魏新道:“本门门规,无论甚么东西都可。”

严无极冷笑道:“可惜严某没有这样的习惯,不会留下任何一样东西。”说罢,转身欲离。

魏新眼疾手快,飞身上前拦截严无极,将他逼退至吊桥之上,道:“既然不肯,就要看阁下凭什么这么大口气!”

严无极自知非战不可,只得回转身面对沈天衣。沈天衣微微笑着,接过银枪,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挥动长枪冲向严无极。严无极仰面向下稍稍一倾,躲过这一枪,弯刀已从左侧击向沈天衣。不料沈天衣早有准备,转而用枪抵住弯刀。刀枪相碰,猛地擦出亮光,周围的人纷纷用手遮挡这强烈的光芒。而这两人却睁大了双目,不肯眨一下。严无极见势收了弯刀,顺手摸出一把飞镖挥洒出去。沈天衣不慌不忙,转动银枪,只听“砰砰”几声,飞镖俱被挡回,飞向严无极。严无极不得不用弯刀打下。趁着他匆忙打下飞镖的当儿,沈天衣举枪向严无极肋下刺去。严无极见状,忙将刀向上一划,挑开枪尖,又向旁一跳。吊桥已是不住地摇晃,那绳索仿佛要断开似的,而桥似乎很快就要被下面的黑水吞噬进去。若非有极好的轻功和定力,恐怕早已葬身于此。

可是毕竟严无极从未在这样的吊桥上站过,他已有些站不稳了,脚轻轻移了一移。沈天衣看在眼里,故作也站不稳,手中的枪却已向严无极脚下刺去。严无极左手握着吊桥围栏上的绳索,双脚离地,躲过这一枪。沈天衣举枪不断刺他双脚。严无极根本无法下落,只得跳至栏外。他脚点木桥边缘,弯刀仍在抵挡银枪。沈天衣顺势将枪向围栏上的绳索滑去,严无极要收手为时已晚,他的弯刀已经砍断了绳索。而沈天衣枪上那一撮红缨也被砍下,簌簌地落下,掉入黑水中,不见了踪迹。围栏经不住严无极的这一扯,竟开裂了大半,他纵使抓得再牢,也难抵自身的重量。弯刀从他手中滑了出去,落入水中,马上化为乌有。眼看着严无极也要跌落黑水之中。

沈天衣却伸出左掌,扣住严无极的脉门,一把将他拉起,同时右掌已然击出,严无极顿时昏厥过去。

沈天衣忽然转向魏新道:“可有小姐的下落?”

魏新答道:“目前仍无消息。”

沈天衣叹道:“去吧。”

魏新应声离去,沈天衣看着倒地不省人事的严无极,先前的笑容再次浮现。

魏新带了众多人手在附近的小镇上四处打听搜寻,却毫无结果,无意间回首,却见一褐衣少年持剑经过,不经暗叹:“若是收服此人为我天衣门效命,必定如虎添翼!”正想着,那褐衣少年已不见踪影。

这褐衣少年,正是先前在茶摊出手的那位。面对湖光山色,褐衣少年不禁叹道:“想我平日里游山玩水,却没料到此处的风光甚是美妙!”正欣赏间,却见桥上三人,鬼鬼祟祟地驮着一只麻布袋,那布袋中仿佛是有个活物,在不断挣扎,褐衣少年心生疑虑,于是悄悄一路随行至小巷。

小巷中少有人来往,故而较为安静,却从布袋中传出阵阵少女的哭声。褐衣少年不觉一惊,拦住三人的去路。这三人见了褐衣少年,如见了鬼魅一般,丢下麻布袋夺路而逃。褐衣少年解开布袋口上的结,露出一个白衣少女苍白的面孔。白衣少女羞怯对着褐衣少年感激地一笑,立起身。褐衣少年会意地点点头,正欲离去。

白衣少女唤道:“你救我,为何不留下姓名?”

褐衣少年笑道:“一心只为赏玩,无心救人。”

白衣少女道:“那为何你现在放心将我一人留下,不怕那些人再度将我掳走?”

褐衣少年笑道:“也是,那由我先将姑娘送回家,再去找人。”

白衣少女道:“若是在这一带找人,我也许可以帮得上忙。”

褐衣少年道:“此人行踪不定,也许你也未必见过。”

白衣少女笑道:“天底下没有天衣门找不到的人。”

褐衣少年惊道:“你是天衣门的人?”

白衣少女笑道:“天衣门门主正是家叔。”

褐衣少年更加吃惊,道:“我与你互不相识,你便贸然将自己的身份泄露于我,不怕我以此来要挟沈门主么?”

白衣少女笑道:“若我沈佳茗真是看错了人,那也该是自认倒霉。”

褐衣少年道:“既是如此,劳烦沈姑娘带路,赶往天衣门,在下好救人。”

沈佳茗道:“你去天衣门救人?天衣门却并未囚禁任何人。”

褐衣少年道:“若是在下料的不差,应该是姑娘遇劫之时发生的事。”

沈佳茗道:“那还等什么?”说完不由分说拉起褐衣少年飞奔而去。

严无极渐渐苏醒过来,可是周围却阴暗无比,只有远处一点点火光,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空气中充斥了一种恐怖、危险的味道,还夹带了一股水的气味。

他试着触摸周围,却发觉自己根本动不了,铁链已锁住了他的手、脚和腰。

“我是在做梦么?”他想,却又很快否定了自己,“不!一定不是!难不成,我已死了?而这里,竟真的是那折磨人的地狱?”

他使劲想挣断铁链,却没有一点力气。忽然,远处传来铁门开启的声响,一个人影在火光下闪动了一下。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

严无极吃力地问道:“你……是谁?”

只听一阵阴森森的笑声,过后又有人缓缓说道:“死……神……”

严无极定了定神,冷笑道:“死神?”

那人深吸了口气,忽然狂笑起来,似乎整座房子都要震动起来,那铁链也在颤抖。笑罢,那人道:“你可知‘万虫噬骨’?这可是死神的绝活!”

话音刚落,严无极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