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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约会


老天,这日子没法过了!

陡然间,这念头像一串长长的重音,落在孟雪的心弦上,震得她神昏意乱。然而,等她一路昏天黑地哭回公寓,重音已经变成模糊不清的辅音。她仰躺在床上,而床是一具破漏的独木舟,载着她沉入了冰凉而黑暗的河底。

老天,要是离了婚,村里的人会怎么笑话?要强的父母老脸又往哪儿贴?真蠢,为什么就不扯结婚证呢?为什么连套房子都不要,就把自己给了呢?不不不,怎么生出这些丑陋的念头?是出卖自己吗?这跟那些卖肉的有多大的区别?那么是为了爱,可相爱的人不值得爱了,还要爱干什么呢?

哦,好好想想吧,爱不是一种交易,也不应当成为一种威胁,它应当是发自内心的奉献,那么就没有什么后悔的。既然没什么后悔的,又有什么可恼的?笑话,真真的笑话。海誓山盟,转眼就背信弃义;海枯石烂,转身就烟云消散了。人生苦短,爱情,是最大的幌子。痛痛快快地活着才是王道。那些在在烈日下,累得抽筋的建筑工,不就是想要改善生活么?那些风里来雨里去拾破烂的,不就是渴望明天有安身之所么?那些在纸醉金迷中挥霍青春的女人不就是想要把日子过舒服么?

你以前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意多想。现在,听听心怎么说吧?你不感到恶心,却感到惊恐。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并不厌恶当前的生活,而是害怕回到过去。谁愿意到手的锦衣玉食,化为镜花水月?哪怕傻得鼻涕不晓得擤的人也不会这么干!干么还有自作自受,跟自己过不去?他可以找女人,你就不可以找男人么?平等!

平等——平等——平等——就是要平等!

孟雪心中的金铁交鸣变成了管弦和鸣;雷霆万钧化作了和风细雨!她向自己取和了。她不战而降,吝啬得连骂阵的机会都不再给自己。

倘若一个好女人要变坏了,会坏得比坏男人还彻底。而被背叛过的女人也很容易就把主动背叛,理解为平等。反之,就寝不安枕,食不知味,宛如收不回租的地主婆。

孟雪寻找的天平砝码或者说是收租的对象,首当其冲是李牧童。她还不至于贱到随便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她还没那么瞧不起自己的身体。但她也从实践中检验出真理:男人都是到手就不在乎,必须吊着胃口。

所以,当李牧童求上门来,她只是吻了他。可他好像自己犯了错似的,还不断地说,“这不好吧!”哼,他要真想解她的裤腰带怕没那么容易哩!一个女人要是连裤腰带都看不紧,也就勾不起男人什么兴趣了。

可是被别人欠债,却从另一个人身上收回,这公平吗?她不做多虑。拆东墙补西墙,求个自我满足。至于良心债嘛,她想在溜冰室内,她不也情之所至致,发乎于心了吗?她真没有骗他!以后如何发展,那谁也不能预测。他不是喜欢她吗?她算是便宜他了。说不定,她真的会喜欢上他,也未可知。不觉想到,那傻小子确有点像傻郭靖,万一不解风情不肯就范,岂不是“我欲将心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一想到此处,孟雪就像蚂蚱一样跳了起来,跑到后院厨房去看小虾米。她要假道伐虢,从侧面突击。小虾米多少知道点李牧童与孟雪的前尘旧事,他十分不待见她见利忘情,很为自己的恩公打抱不平。孟雪无话找话,他爱理不理的。孟雪自找没趣,败兴而归,扔下一句,“小虾米,有什么困难找姐!”

每天,洗着小山似的碗盏,还要管着两个大锅炉,小虾米忙得喘气的工夫都没有。河南佬厨师长,却毫无怜悯心,油腻着大嗓门,不停嘴地喝骂。倒是他的女人,很友善地说,“小弟,别怕,你干你的,他说他的。”

小虾米的手,在下水池掏了几次剩菜残羹,就起一层水泡,又痛又痒,一抓,皮破血流。但这点小麻烦,他那天并没有对老板娘孟雪说出口,也没有向她透露一到晚上,餐厅里服务的男孩子们就偷拿了鱼头,在煤炉上噗噗煮了,喝着二锅头,吃得打饱嗝。虽然,他们很自私地没有请他这个新来的。

那些家伙,喝得晕乎乎后,就由着本能像猪仔一样,叽里咕噜地和只隔着一层胶合板的女生宿舍的女孩子们打情骂俏。兴致高涨了,还用小刀子在胶合板上挖洞,偷看活****;那边也有不遑多让的女中豪杰,也偷看这边。有时,眼睛对上了眼睛,那边就一串尖叫引发一连串尖叫。好像爬竿似的,一声高过一声。这边则相反,压着嗓子咕叽咕叽喘着乐,像黑暗中叫窝的老鼠。一个个脸蛋兴奋得红光闪闪如烧着的驴粪球,眼睛如鼠眼一样贼亮。

月末,小虾米的工资是孟雪亲自送来的。她还以一个大姐姐的身份提醒说,“到年底了,也该叫你李哥过来聚聚了!”小虾米觉出她的通情达理,笑嘻嘻地应了。正在铁轨上铲雪的李牧童听说小虾米要请他,回说,小子,别挣一个使出俩呀。他不去。小虾米说,孟雪姐叫你,你来不来?他怔住了,孟雪,这个名字在脑海里春雷一样绽开了,她的影子跟着在他的心尖颤上动起来,就像纤细的水草尖上的一只红蜻蜓。李牧童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只说抽出空就去。

李牧童心烦意乱,一铲子猛铲过去,雪花飞舞里,传来李铜锤的声音:“格老子的,差点废了我的腿!你又想婆娘想邪火了不是?我早给你说了,老弟,是你的,不是也是,不是你的,是也不是!每一次,从那婆娘那儿回来,你就神经不对!给你下药啦!”

周二火嘿嘿地一笑,“别人是老板娘也是女人。他连想想过过干瘾都不行?”

李牧童闷声不应,猛力铲雪,不一会儿就额头冒汗,心脏轰鸣。

中午吃下第一口馒头后,李牧童碗筷一扔,毅然决定赴约!他不得不屈服内心的强大渴望。看一看,她又不会吃了谁。虽则见面,还可能造成不好的结果;但柳下惠能坐怀不乱,只要承认自己是个有点墨水的人,就同样能克制。上次两个人扭成麻花,还是她主动攻击,他不也守住了底线吗?天下人皆知,金岳霖爱林徽因,他与她比邻而居一辈子没乱来,梁思成奉他为座上宾。这可是杂志上载着的。他就用这些杂七杂八的思想,武装起自己,雄赳赳气昂昂直奔约会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