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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瘟神


树挪死,人挪活。无钱,人却挪不动。

正进退两难,老家的周二火、李铜锤,从山西那边流浪过来,四处打听找到了王天棒,想傍着这颗大树乘一下凉。

王天棒不愿带着这帮没技术,只是两个肩膀抬一张嘴的散兵游勇,去打江山。他现在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但他不愿折损了多年苦熬才在乡邻中间建立起来的“发财人”的名头,自吹自擂地说,“呵,嗨嗨,你们迟了一步,我的工地刚刚完工。这样吧,住两日,我先给你们找个事儿干干。我下个工程一拿到手,马上回头找你们!”

李牧童秉承他爹少说话的家教,没有点破。

晚上,王天棒叫女人麦穗来到临时工地,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席间,王天棒对新投奔他的二位好汉说,“我已经在门头沟的一个建筑工地联系了活儿,你两个带李牧童去,要好好地带他!”

李牧童品出味来了,这是一场“送瘟神”的宴席!这酒,这土豆烧牛肉,忽然在嘴里变了味。他给王天棒倒了一杯酒,“你的好意我明白!”

王天棒讪笑着,一仰脖子干了,拿过酒瓶特意给几个老乡满上了一杯。

周二火感激涕零,“王老板,你就放心,我们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嘛,怎么说也不敢亏待他!”

李铜锤也匆忙吞下一杯二锅头表态:“那几年,我爹搞武斗,打过好多人,也没戳过李牧童他爷李纯民一指头。他爷可是国民党!他爷编过歌谣,五月五,破坏份子李宗武;六月六,造谣份子王健如。”

周二火拐了他一胳膊:“铜锤子,你扯远了哟!”

李牧童好奇地问:“李宗武,王健如是哪个?”

王天棒举起杯子,很有风度地跟大家碰过杯,抿了一口酒,说,“李宗武嘛就是李板子车,王键如嘛就是我爷王二先生,死啦!你还小,不晓得他的事迹。我爷还是你爷算命的师父。嗨,文革中人不认人吧,我爷保过你爷;可改革开放了,我爷的坟却被你爹扩建学校时,硬迁走了。这些事,说起来伤感情呐。”

李铜锤晃动空酒杯纠正说,“我爹板子车没死,他要长命百岁的哟!王老板,你说话没说过节!罚酒一杯!”

王天棒适时打住,喝酒的兴趣却没了。他爷亲自看好的棺地,硬是被李老栓削平了,掘出骨头来。他爷在世时说,葬那个地方,不出显贵也要出强人!爷死后被刨出来,虽没被毁尸灭迹,到底有点鞭尸的味道。好在,学校翻新后,没有出什么文曲星,他对爷的堪舆论便半信半疑。可这次输得****没底,倒霉透顶,敢不成是因为坏了爷的坟?他就莫名地恼了,你李老栓干了歹毒事,才落得倒台的下场。这么一想,他不觉得亏欠李牧童什么了。

卸下思想负担,王天棒轻松自得地说,“同志们,喝酒!整菜!”

麦穗看了看李牧童说,“牧童去,能把那么重的活干下来么?”

王天棒对女人的不识时务,懊恼不已,壮声壮气地说,“很简单,就是扛扛钢筋,搬搬木料,运运沙石,这是我好不容易托朋友找的哩!”

廖木匠岔开话题道,“我喝过量了哟,王老板。”

王天棒动了感情,抽耸了几下鼻翼:“廖木匠,你跟我一起干活,我没亏待你吧?”

廖木匠点了点头,“王老板说客气话了。你对我硬是没二心,我们一条裤子能同穿哩!你帮过我的大忙我记得。那次要不是你说情,金蛮牛还不一顿老拳把我出售(打死)了!”

王天棒感伤地一叹,“别提那码子事,算不得啥。举手之劳,应尽之责。天下无不散之宴啊!廖木匠我的好兄弟,我的难处你也晓得,现在活计完了,行业竞争激烈,不好包工,我不能祸害你,让你这么好的手艺跟我胡混荡下去!你也跟他们先去赚点外快,我这里一有转机,就通知你们!”

廖木匠端到嘴边的杯子又放下来,“王老板,你这是赶我走啊!”

要放在以前,这声声王老板,王天棒一点会受用得直点头。但现在,他的家底败光了,穷汉无钱自己蔫。他只想着如何安置这个“元老”,到用人时再招之即来:“廖木匠,你比我大两岁,叫我一声老弟,我就心满意足了!”

廖木匠吞下一个囫囵杯:“好,王兄弟,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王天棒这通酒话,李牧童暗暗心惊: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家伙,真在社会的洪流下,淘得圆滑了。他下了席,去厨房帮麦穗洗碗。明月在麦穗的背上睡得正香,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笑意。李牧童亲了亲她的额头。

麦穗说,“男人进厨房干啥?你不跟他们喝呀?”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五十块钱,要作为送别的茶水钱塞给他。李牧童坚辞不要,穗忽然生了气:“你咋这么不懂事,出门在外,无钱寸步难行;明月生病,你的钱都借给我了。你快点收下吧,我最近挣的,能够管我娘儿俩的嘴!”

李牧童不好不收了,他握住她的手,惨惨地叫了一声:“姐!”

麦穗笑了,“这就对了,是我的一点心意啊!牧童,你过去了要随时给我打个电话啥的,我也放心。”李牧童的眼泪夺眶而出……麦穗用手背温柔地替他拭去泪水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要坚强点!”此时,李牧童真想叫她一声娘。可是,她是王天棒的老婆。所以她说,“这钱的事,千万别对天棒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