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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没脸


廖木匠终归没有与王梦姑好事成双。

因为,年一过,王天棒的堂妹夫金蛮牛就来了。这是一个雄壮的男人,浑身都是纹身,活脱脱一个刺青动物。

金蛮牛是个火药桶子,动不动就对女人发火,打得她呼天抢地,喊爹叫娘。女人每惨叫一声,廖木匠的肉身就像挨了一皮鞭那样一颤。一天,廖木匠终于忍不住了,说,“你个大男人咧,天天欺负婆娘算哪门子好汉?”

金蛮牛瞪大牛眼说,“管你球事,我打的我堂客!”咽得木匠直翻白眼。

廖木匠气惨了,开始跟王梦姑密谋私奔。王梦姑毫无心理准备,她家里有孩子有父母,而且又跟廖木匠同是一个县的,这不是自绝退路么?最主要的是,她根本就不瞧好廖木匠的将来,死活不干。可廖木匠的脑筋,像他弹的墨线一样直,他觉得,我对你好,你干么不对我好?于是发动攻击,偷前藏后地对女人动手动脚,女人以冷漠回应他的热情。

廖木匠鬼火乱冒,威慑要把两人的事捅出去。

王梦姑很害怕,不等他散布,就对男人竹筒倒豆子,坦白从宽了。

金蛮牛觉得浑身火苗在烧,像一块被红布逗红眼的公牛,趁一个没几个人在工场的午后,逮住廖木匠就请他吃了一串嘴巴,“格老子,撒尿撒我头上了啊?”廖木匠见事情败露,傻了眼。金蛮牛又甩出几个脆的,“狗日的,你说,咋整?”

廖木匠抱着脑袋缩在墙角落里,像一只****挨揍的猫,浑身哆嗦,“你想咋整就咋整!”

结果,廖木匠牺牲半年工资,换得圆满解决。这事儿被传诵得人尽皆知了,有人私底下对廖木匠嬉笑:“这次亏多了,找鸡婆都要找好多回哩!”

廖木匠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尖声道:“靠,划算,只要老子心里认为划算,就是划算!”

不过,李牧童分明察觉廖木匠在刨木料的时候,腰没有使劲弓成虾米,屁股也不翘了,服服帖帖地像只蛾一样附在木料上。一股锐气是泄尽了。

金蛮牛能顺利从廖木匠那儿讹来款子,王天棒功不可没。木工的工资高,王天棒手头正吃紧,趁此良机当和事佬,两面讨价,盘算着款子一到,二一添作五,各分一半。孰料,金蛮牛非同小可,钱到手,非但一毛不拔反而反戈相向。他不知从谁手头包下一小片工地,几经窜弄,就把王天棒的人马挖了过去,只剩下李牧童,还有廖木匠,原地不动。

妹夫倒打一耙,王天棒气得吹胡子瞪眼,哀怨如祥林嫂,“我真笨,真的。我咋晓得他背后捅刀子啊!我只拿他当作兄弟,我本不该……”然后,他低价转了工地。

这次,王天棒是赔惨。只好又带着廖木匠去做一些散工,而李牧童彻底沦为多余的人。

三餐不继时,王天棒忍悲含泪低价出售了工具。

当那些安身立命的“凭借”,要被一车子拉走时,王天棒嘬起嘴,嘶嘶地吸凉气,牙髓都痛将起来。他嘬着嘴,眯着眼,抱住气泵、电锤、气枪……又摸又亲。这深沉的悲怆,感染了买主:“王师傅,你要舍不得啊?就甭卖了。留着,不愁东山再起!”

王天棒喉头嘎巴一声响,咽下一口唾沫,“拉走!快拉走!有舍才有得!”

买主挑起大拇指,“有气魄!王师傅能成大事,当大老板!”

王天棒挤出一丝苦笑,弯下腰猛力一推车屁股:“走啦!”

回过头,王天棒憋了许久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呼啸而出。他抱住李牧童,“全完啦!呜呜,我的事业泡汤啦!鸡飞蛋打啦。他娘的,都是狼心狗肺的蛮牛,干下的好事!”

李牧童把身子挺得象一杆标枪,以免被王天棒肥重的躯体坠到地面的同时给他以无言的支撑。李牧童知道此时此刻,言辞是苍白无力的。哪怕是马丁?路德金复活,恐怕也会自叹无力去鼓励一个在北京漂了多年,才累积一点资本,却又陡然赔个精光的年轻人那颗失望的心吧。这正如同一个勤恳恳辛劳大半辈子才积下一点家产的人,偶然心痒难挠地赌上一回,却在一夜之间被人施老千,输得精光。那份心境是何等的凄惶苍凉和愤愤不平?

城门着火殃及池鱼,李牧童艺学得半生不熟,师傅就“破产”了。人生仿佛是儿时打水漂的石子,刚一冒头,又沉入黑咕隆咚的水底。他不再盼望村里的能干人王天棒给他好歹谋个事,给他爹李老栓一个交代了。他生有一双手,一颗自认为不算笨的脑袋,凭啥交寄命运给别人的手?他没有跟从金蛮牛去,那是他看不起那号翻脸无情的家伙。

但李牧童已不止一次,听王天棒对廖木匠抱怨,“呼蛇容易,遣蛇难。”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却装做未听见;韩信还有胯下之辱里。王天棒带他出来,忙来忙去,竹篮打水一场空,也该说个子曰吧。

王天棒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拿他的大块头手机向李牧童的爹夸耀,李牧童在这里怎么样受他的照顾了。李牧童待他平静下来,就提议给家里人通个话,能否让大人拿点注意作个参考,毕竟“他们吃过的盐比我们吃的饭多!”

王天棒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打啥子?恁大的人了,点不归一就给家里打?”

李牧童明白,他是怕说破了这里的事,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