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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最痛苦的战争(二)


受制于地形,龙骨峰天梯上的战斗暂时只是“小打小闹”,而大世界里嫦娥望月峰之战,从一开始就是惨烈无比的全面大战。

事先埋在嫦娥望月峰地下的爆炸符,将诸国联军炸得人仰马翻。来到昭山的都是各国的顶尖强者,这种程度的爆炸对天位高手和有护具的六级高手伤害都不大,但那些持枪射击的普通射手却死伤惨重。趁着对方阵脚大乱,地狱道这方的高手轻松地攻到联军的阵地前沿,和阻击的诸国强者搅在一起,战斗一下子就演变成乱战。

“真要命啊!”

看着一片混乱的本方阵地,马克斯。霍夫曼皱着眉长叹了一口气。

刚刚发生的爆炸,令他失去了五名部下,“部下不死的金身”就此被破。但更要命的是,针对地狱道炼狱之门的“叹息之墙”被毁。

他对身边海德尔苦笑道:“大使先生,接下来的战斗,就要在痛苦中进行了……”

而一心想品尝何为“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痛苦”的丘吉尔,他在第一时间拦在了杀破狼三人组中的贪狼面前。

战斗从一开始就不是讲什么公平的比武,包括他本人在内,丘吉尔身边足足集结了八名天位高手,以八打三,围攻杀破狼三人组。

八大高手,四个人开启的是天堂之门,两位开启的是蛮荒之门,而他本人和另一人开启的是沧海之门。

蛮荒之门可以提升领域内本方人的攻击力,沧海之门可以吸收对手的部分打击力,至于那四扇天堂之门,则纯为压制对方身上开启的两扇炼狱之门。

八对三,杀破狼三人组中,原本处于最前方的七杀动作一滞,其身后的贪狼和破军猛地加速突前,品字型阵式变成了倒品字型。

“天魔传人中,红头发的最可怕!”

这是神圣同盟和地狱道交战多年得出的结论,因为他们修行的是林妙善入魔后创出地狱无生诀,练至大成后,修炼者的头发自动变成赤红色,达至天位后,其体内开启的门就是强迫对手共享痛苦的炼狱之门。

杀破狼三人组全是红头发的天魔传人。

八大高手和杀破狼三人组刚一接触,侵入对方的炼狱之门领域后,八大高手同时身体剧震——因为被迫共享了对手的痛苦。

共享痛苦,并不仅仅只是受伤后共享痛苦,而是在炼狱之门开启后,门的开启者,在让对手共享痛苦之前,其身心无时无刻都在承受无尽的炼狱之痛的折磨。在其炼狱之门领域内,这种痛苦也强迫对手“共享”。

拥抱痛苦,承受痛苦,忍受痛苦,适应痛苦,习惯痛苦,最后在痛苦中获得力量。正宗的地狱道的武学,就是以痛苦为力量的源泉。

一进入杀破狼三人组的领域,八大高手感觉自身仿佛置身炼狱一般,无数把小刀在体内到处切割,尽管有四扇天堂之门的抑制舒缓化去一半的效果,身上的强者武装也在发挥止痛的效用,又化去三成痛苦,仅余的痛仍然令八大高手狼狈地痛呼出声。

温斯顿。丘吉尔是叫得最大声的一个,托大的他身上并未穿着对应的抑痛武装,裸装参战的他,面对两扇炼狱之门痛苦的叠加效果,近乎完美地让他体会到了何为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痛”,而后那超出凡人忍受极限的痛,让他象被正在宰割的猪一般地吼了出来。

完全是出于身体逃避痛苦的本能,在猪叫一般的惨嚎中,丘吉尔以超越极限的速度高速飞退,脱离炼狱之门领域十余米外方才停下来。待他羞怒万分地举目望去,看到的却是那两名开启炼狱之门的天魔传人,正挥动右臂处“长”出的两把五尺长的血色大刀,将那两名开启蛮荒之门的不列颠强者活生生地斩碎。

这两把血色大刀,是“天魔五兵”中号称最凶残的“地狱无尽刀”,由世上最纯粹的“恶”凝聚而成。如果说补天长生诀代表的是绝对的“生”和“善”的力量,地狱无生诀无疑就是最纯粹的“死”和“恶”的化身。

余下面对三个天魔传人的高手虽然早有防备,但那份痛苦还是激得他们被迫拿出三成的功力去压制才能正常战斗,早已习惯痛苦的贪狼和破军,双重炼狱之门的滋味对他们来说就象呼吸一般平常,在痛苦中战斗的他们,反而可以在痛苦中获得更强的力量。

此消彼长,胜负在瞬间分出,两把地狱无尽刀,直接将挡在最前的二人斩成漫天纷飞的碎肉。

天位高手群体混战的战场上,杀人和被杀往往是连在一起的。贪狼和破军二人全力杀人的时候,自然而然也露出破绽,产生了“被杀”的机会。

因为出刀杀人而空门大开的二人,在同一时间遭到了余下五名对手全力攻击,出招的时机正是选在二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最虚弱期。

岚脚!

这是不列颠帝国护国神功之一“海军六式”中的第五式,以超高速的踢击所产生的真空斩撕裂对手。

无数的真空斩风暴淹没了两人,全力杀人的贪狼和破军,回气不及的二人根本无力抵挡。

一道蓝光闪过,滞后的七杀双手合握,双掌之间凝出一把淡蓝色的剑鞘状物体,插入地下,做柱剑而立状,一个金色护罩生成,放大,将贪狼与破军保护在内。

所有的攻击全被金色护罩御到一旁弹开,贪狼与破军毫发无伤。

“FUCK!”

退得太快暂时只能干瞪眼的丘吉尔忍不住发出英式国骂,每一个不列颠人都认得七杀用的这一招,那同样是大不列颠帝国的护国神技之一:阿瓦隆,远离尘世的理想乡。

“阿瓦隆”是近三十年前,那个叫林妙善的女人西行东归后带回的无数“战利品”之一,大不列颠帝国抹不去的耻辱,现在这一招有一个东方式的名字-—补天七式中的第四式,“御”字诀,简称天御。

日不落帝国的护国神技,竟被天魔传人用来对付日不落帝国的强者,他这位牛津毕业的高材生此时就和儒门传人张勋一般,同生出被人狠狠抽脸的感觉。

地狱无生诀擅攻,补天长生诀擅守。破军和贪狼胆敢完全放弃防守而全力以赴的进攻,正是因为他们二人完全信任身后的七杀,这面最强的“盾”。

风水轮流转,五大不列颠强者的致命杀招被七杀防住,五人的联手也不可避免地露出了短暂而致命的破绽,同样的,趁着这五人大招失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极短瞬间,回过气来的贪狼与破军各出两刀,红光闪过,招架不及的五人中又有四人身上喷血,仅有一人全身而退。

武学发展到此时,所有的华丽动作招式都成了笑话。因为再奥妙的招式,只要用过一次,被人见过,立刻就会被人有心记下,然后被人拆解,分析,最后象剥光晾在阳光下般变得毫无秘密可言。所以天位高手相斗,重意重势而不重招,抛弃一切胡哨的动作,从来都是极尽简洁,最简单也最直接的直指对手要害的“真”。

受伤的四人虽然未死,但被无尽的死气化成的“至恶之刀”正面斩中身体,皆痛得在地上疯狂地打滚惨叫,地狱无尽刀在砍中他们的瞬间,破坏护体的强者武装后,送入致命的死气之外,还附加了“追赠”了一道刻骨铭心的“痛”。

此招名为:无间地狱,中招者需承受无间地狱般的剧痛反复折磨。

少了强者武装上的符文中和痛苦,受伤四人中意志较弱的二人,竟在“痛”带来的炼狱般的折磨中意志崩溃,忍受不住拍碎了自己的天灵盖以逃避那种无法忍受的“痛”,余下的二人虽然承受住了,在骨折肉离的同时,也痛得屎尿飞溅,哭叫着滚到一边,将大不列颠帝国天位强者的脸面丢个精光。

制造世间最大的“痛”的地狱无尽刀,在天魔五兵中被称为最凶残的一杆“魔兵”!只是两个眨眼的瞬间,阻拦三人的八个天位高手落得四死两残两退的结果。

“逃过一劫了……”

见三人没有对他趁胜追击,丘吉尔放松地嘘出一口气,但一秒后,这口气变成了强烈的羞耻感,数秒后,更进化成极大的愤怒。

“我居然害怕了?该死,我居然在庆幸他们无视我!”

丘吉尔的愤怒,更多的是针对自己的。

“不!”

丘吉尔忽然忆起不久前他在朱尔典面前说大话时,对方脸上露出的淡淡笑意。

他忽然明白了那份笑意背后的含意。

“我是温斯顿。丘吉尔,我象斗牛犬一样勇猛而倔强,我可不是那种会收到羽毛的男人,才不会被这点痛苦击倒呢!”

(注:在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如果英国成年男性拒绝国家征召逃避兵役,会被旁人视为胆小鬼,并寄给他们羽毛以示嘲讽。)

“别小瞧我!”

丘吉尔象斗牛犬一样地叫了起来,追逐三人而去。

大世界里,地狱道这方的天位强者的数量不足对手一半,整体的实力是处于绝对的下风。以弱攻强的他们为了不让对手发挥出数量上的优势进行围攻,走的是快打快进,速战速决的路子。二百多人集中在一起,以箭矢状的阵形高速突进,用速度制造出局部的人数和实力上的优势。

被先前的爆破弄得阵形大乱的联军此刻根本无法进行大规模有效的组织配合,来自不同国家的强者只是各顾各的各自为战。而马克斯。霍夫曼率领的德意志条顿武士团,在爆炸发生后数秒,这个“最象法国人的德国人”不等地狱道的人逼近,就调动一干人等避开正面,躲到百米外调整阵形。至于日本人的大和武士团,则和俄罗斯帝国的北极熊军团较上了劲,爆炸发生后双方你看我我看你,踌躇不前,心照不宣地互相指望对方去面对地狱道中人一鼓作气下最颠峰的一击。至于清军的八旗军团,那帮拖后腿的丘八们现在还没有从爆炸的混乱中回复过来。

结果,只有倒霉的不列颠人,急冲冲地赶来支援盟友,结果却在几个盟友不约而同的“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指导思想下,直接上挨上了地狱道最猛烈的一击。

获胜的杀破狼三人无视退到一边的丘吉尔,这三人组合象带刺的铁球一般在混乱的战场上碾过,跟在他们后面的其他人负责护卫两翼和后方,两翼是由一群使用“修罗无相刀”的强者保护,后翼则由三个新一代的“杀破狼”三人组护卫。

接下来的十余秒内,堪称是大不列颠帝国近年来最耻辱的时刻,一方气势正盛,一方却混乱不堪,地狱道的人象洪流一样地在不列颠的阵地上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拦在杀破狼三组面前的人更是洋相出尽,面对地狱无尽刀和炼狱之门的双重打击,惨叫如猪,屎尿乱喷地在臭气熏天中纷纷倒下。

“这一代的天魔传人,怎么会这么强?”

丘吉尔此刻已无心去质疑对手为何会远远超出预计,他心里明白,联军场面上虽然难看甚至丢人,但整体实力几乎是对方的三倍。地狱道这方这样的猛攻不可能持久,只要联军能稳住阵脚,攻守之势很快就可逆转。

“天佑吾皇,为了不列颠的荣誉!”

退得太“远”的丘吉尔大叫着,召集周围处于混乱状态的英伦强者,可是却没有召到一人。

丘吉尔虽然出身贵族,在大不列颠帝国地位不低。但毕竟是个二十出头军校刚毕业的毛头小子,又是临时“空降”到这里,与参战的圆桌骑士团成员根本不熟悉。这些远离本土的强者们并不太买他这个贵族的帐,如今的大不列颠帝国正处于最颠峰的辉煌时期,象他这样的贵族一抓都是一大把,在他们的心中他的身份并不值钱,更何况他刚才一照面就被地狱道人逼得仓惶后退的丢人模样全让他们看在眼中

身边的本方强者自顾自地按他们认同的方式聚集起来组队作战,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丘吉尔感觉自己象小丑一样。

自觉受到污辱的丘吉尔心中一阵血气上涌,恰在此时,他注意到全力突击的杀破狼三人组中,由于破军、贪狼攻得太急,和滞后的七杀的距离拉远了一些,三人的三角组合出现了一丝破绽。

丘吉尔大喜,他知道杀破狼三人组中,作为“盾“存在的七杀作用甚至比作为“矛”的另外二人还要重要。

“这是洗刷我先前耻辱的好机会!”

丘吉尔凝聚全身的功力,双掌互旋,掌心中迅速凝出一团桔子大小,高密度高压缩的风、水双属性元素球,然后全力地朝十余步外的七杀推送去。

“大不列颠掌第六式,洪潮风暴!”

包含风、水两种能量的元素球脱手,轰向七杀后背。旁观的人,在他出手的瞬间都仿佛听到了大海在愤怒地咆哮。

嫦娥望月峰狂风咆哮,无数枯叶被他释放出来的气劲卷向高空。

打出大招的丘吉尔周围弃满了大海和台风的怒嚎,吹得身边的战友衣袂乱飘,一时间气势惊人,威猛无双。

丘吉尔脑中已经开始在脑补一击功成后,身边的其他人围着自己庆贺的场景。

几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内容完全一致。

“蠢货!”

“笨蛋!”

“哪来的傻瓜!”

这些不合拍的声音被“洪潮风暴”带起风浪之音轻易地绞得粉碎。

高密度高压缩的风、水元素球卷带着无数的枯枝败叶,夹着大海的尖啸声轰向七杀后背。临近之时,七杀象背上长了眼一般猛地回头,转身,双手一托,双掌准确地托在已逼到胸前,膨胀为篮球大小的元素球上。

丘吉尔看到七杀的一双玉手象两只飞舞的蝴蝶,围着元素球作环绕飞舞,二变四,四变八,八化百千,瞬间化身为千手观音,无数只手围绕着“洪潮风暴”的气劲不断地画圆,当丘吉尔注意到旁人喊他“住手”这话时,他轰出去的大招已在对方的手上重新被压缩回原先的桔子般大小。

这是补天七式中第五式,“纳”字诀,通称天纳。

“操!”

“白痴!”

附近纷纷传来本方战友的惊骂声,丘吉尔察觉到附近的本方强者正纷纷地朝左右两边闪避,显得十分地惊惶,而后七杀的动作很好地解释了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七杀双手掌心相对,一下一上虚托着“洪潮风暴”的能量球,身体一侧,双手先是后缩接着向前一推,竟将丘吉尔全力打出的一击以比来时更快地速度推了回来。

出招的时候,七杀对着丘吉尔一笑,说了一句。

“谢了。”

风暴海浪夹着枯枝败叶组成的狂潮随之吞噬了丘吉尔。

挨了自己的大招,被洪潮和风暴组合的狂潮卷走的时候,丘吉尔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果然很蠢!”

三十年前,那个叫林妙善的女人就曾用同样的手段破过“洪潮风暴”。丘吉尔在牛津学艺时,教官也曾交待过他,绝对不要在会“补天长生诀”的人面前用这一招。

很显然,丘吉尔没有记住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