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最痛苦的战争（一）
高手相斗，“门”并不是开得越多越好，但招式肯定是超简单越好。
两个八级星命高手的战斗，在“简单”中开始，也在“简单”中结束。
由下而上冲在最前头的慈禧，只劈出一刀，刀光墨绿，蕴含着至凶至戾的刀气，冲破云霄，斩向林意洞由上而下轰来的那一拳。
大天妖刀对六道轮回拳。
刀气拳风接触之下，凶戾的爆发象波纹一般迅速曼延开来，慈禧和林意洞同时发出一声闷哼，两人顺着来路后撤退回原先的出发点。
慈禧感觉体内气血翻腾，胸口旧患处隐隐作痛，一条灰白色的气劲凭空出现在伤患处浮动，龙头龙目龙颈龙爪俱全，张牙舞爪，似欲破胸飞出。
“该死！”
慈禧心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是二十年前天魔的最后一击在她体内留下的暗伤，感应到六道轮回拳的气劲后被激活了，慈禧只感觉全身的精气在灰龙出现的瞬间就被其迅速地抽走。
“又是这一套！林妙善，你把我当成了磨炼弟子的磨刀石了吗？可惜你的弟子实在很不中看，你就不担心他们被我磨断吗？”
心中呐喊嘶叫着，慈禧抬起右手，掌心中浮出一条五爪金龙形气劲。
这是天子帝皇独有的五爪金龙气，是她用饕餮魔功从当今光绪皇帝身上强夺而来的龙气。
慈禧面孔扭曲，显出极大的痛苦，咬紧的嘴唇里隐隐渗出血丝，她强忍剧痛，将右掌中的天子龙气印在胸口那条被激活的灰龙身上。
“哇！”
一口鲜血由慈禧嘴里哇地喷出，她被天魔林妙善的最后一击折磨多年，意志力早已被磨炼得远胜常人，但是用天子龙气强压旧伤产生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还是激得这位星命高手大失形象地惨嚎出声。
一掌拍下，即使身着秘制的天蚕宝衣却也抵挡不住天子金龙气和灭世苍龙气纠缠对抗产生的撕力，慈禧在惨呼中上衣尽碎，化做蝴蝶纷飞，露出衣服下丑陋干瘪的上半身。
慈禧单膝跪在地上，痛得全身不住地发抖，一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伤患缠身，且已过知天命之年的老妇人，早已无法保持年青时的倾城美貌，此时更被迫当众赤裸上身，将女人身上最难堪的部分暴露在众人面前，那份羞辱更是令她愤怒难平。
她干扁下垂的双乳之间，小腹之上，一条巴掌大的金龙纹身和一条同样大小的灰龙纹身各自盘成一团，做天地对峙状。
天龙锁地龙！
借天子龙气的镇压，锁住体那条体内肆虐的灭世苍龙后，终于回过气来的慈禧，右手捂着胸口双乳之间的位置，抬头仰天，眼里布满血丝，对着龙骨峰顶的那座白塔，那具雕像，用最大的力气吼了出来。
“林妙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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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和慈禧对轰一击的林意洞，返身退回山腰处后，同样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他同样单膝跪在地上，全身打摆子似地颤抖个不停，面目五官扭成一团，牙根咬得咯咯作响，显得极其痛苦。
守护山腰的第一方阵的首领黄兴站在他身边替他护法，他和林意洞一样，都生着一头醒目的红发。
林意洞忍着痛，声音有些颤抖地道：“黄兄，这种痛，很快就可以习惯了！”
“教仁和成章已经顶上去了，你放心，这一次的对手，要比上一次弱多了。”
黄兴露出不忍的模样，对于林意洞现在的痛苦，他有心却无力相助，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忍受，因为这是强练六道轮回诀，初次运用时必然产生的阵痛。
林意洞咬着牙苦苦忍受着，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由身上的每一处神经传到脑髓，比昔日在通天塔里遭受“万痛轮回”的磨炼时痛得更加彻底。
六道轮回诀和生死轮回诀并称地狱道的两大绝学，皆为林妙善所创。这两门绝学只要能真正修成任意一门，修炼者便可直接突破七级天位，点燃自已的本命星达到八级星命的境界。
可惜正如慈禧所嘲讽的那般，林妙善弟子虽众，二十年来这两大绝学却无一人能完全练成。而今日林意洞以血祭的方式强行修成六道轮回诀，不过是用了取巧的手段，而付出的代价更是巨大，其中的代价之一，就是他每运转一次六道轮回诀，挥出一记六道轮回拳，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都必须承受灵魂撕裂般的痛苦。
咬紧牙根，林意洞心里不断地念叨，自我摧眠着。
“我要忍受这种痛苦，我要习惯这种痛苦，我要适应这种痛苦，我要爱上这种痛苦……”
他相信自己能够忍受下来，因为他有五个好友的灵魂在和他一起分担这种痛苦。
两大高手在忍受各自痛苦的时候，通往通天塔的石梯路，已开始被鲜血染红。
通天塔位于龙骨峰顶，除了那条千余级的石阶路外，再没有道路能直达峰顶。
二十年的苦心经营下，其它潜在的通道不是被改造成飞鸟难渡的悬崖峭壁，就是布下了各种恶毒的陷阱，天位高手也难以无恙通过。
“天梯”上石阶的级数名为千级，实为一千八百五十六级。要攻上峰顶，唯有走“天梯”这条用强者尸体铺成的“地狱之路”。
慈禧和林意洞对上一拳，各自退回后，跟在两人身后的强者大军就一上一下，在第二百级左右的位置对撞。
第二百一十三级的石阶上，洒下了第一滴血，然后蜿蜒向上伸延的石阶上，倒下的了更多的尸体。
受山体结构和人为改造的影响，石阶的宽度有宽有窄，算上石阶两边能勉强落脚的位置，两方势力的战线最长处也不过二十米宽，窄的部分不足十米。实战中无论是联军还是地狱道的人，能投入第一线作战的高手数量都极有限。
慈禧和林意洞对轰一击后撤之后，余下的战斗就变成了逐尺逐步，一级一级台阶争夺的血战。
联军带进蓬莱的天位强者数量超过二百，三倍于地狱道的人数！但受制于地形却有力难施，只能添油般投入少量的天位强者，在狭窄的战斗断面上小刀割肉般地和对手互相放血。
枪声从开战起就没有停止过。
地狱道这一方，仗着高度带来的视野和射击面宽的优势，早在各处要害地点布置了大量的枪手，不断地从上往下排枪射击，消耗投入战线的敌方强者的护体真气。而联军这一方也如法炮制，准备了大量的枪手对射，只是由于地势不利的原因，能进行有效射击的射手数量远没有对方多。
地狱道这一方，每一个投入战场的天位强者，都要在每秒钟承受最少十发枪弹打击的情况下和对手交战，而联军这一方的承受的打击数字是对方的两倍以上。
朱尔典，伊藤博文，两位俄国元帅家，四人站成一排，落在战线下方百级外的阶梯处，冷眼看张勋率领的一干清国强者在前方血拼。地形的因素决定了他们只能轮流出战主攻。
他们现在的责职是监军，监视那帮汉人高手去血拼。
慈禧带来的汉人天位高手，一个不漏地全被她带进了蓬莱，然后作为炮灰被第一批投入战场。
听着前方的枪声，暂作监军在后方观战的四大高手，此时脸色都很难看。
空气中子弹乱飞，不时有流弹打向观战的四人，不过全被他们的护体真气挡住。从枪声中他们听出地狱道的人所用武装的类型后，观战的四人无一例外地在心里大骂。
“这枪声是……春田步枪的声音，该死的杨基佬，为了钱什么人什么东西都敢乱卖！”
注：春田步枪又名斯普林菲尔德步枪，是美制枪械，春田是意译的叫法。
作为炮灰被顶在最前头的张勋，心里却在叫苦。
包括他在内，进入蓬莱的汉人天位高手共有三十一人，加上跟随的部下，他们这批人的人数共为一百二十人。受地势地形影响，每次能投入前线作战的天位强者数量最多不过五个，绝大多数人只能落在后方压阵。顶在最前线的人战斗的过程，短促而危险。
天位高手虽强，但和同级别的天位高手交战的时候，大部分的精力都对手吸引时，看似”威力不大”，象马蜂般不停地在身上叮咬的枪弹攻击，在这时就显得极其地致命。
数米宽的石阶，十几米宽的战线，就算是六个常人用冷兵器互殴也显得狭小，更何况是六个七级的天位强者。道路两边更远的位置不是没有落脚的地方，只是那儿不是悬崖峭壁就是布满了各种恶毒的机关陷阱，冒然进入和自杀无异。
三个地狱道的天位高手排成品字队形和同样数量满清高手就在狭小的空间里生死相搏。
满清这方攻击的三人，身着西方进口护具武装，手中三杆宝剑皆是从西方定制而得的六级法宝，所使之剑法正是儒门的君子剑法，以浩然正气诀驱动，三个儒家的天位强者同时打开体内的“浩然之门”，三柄宝剑全身蒙着的白色剑气，由下而上直刺对手小腹，三人同使一招“浩气中华”，三柄长剑化作三道白虹，斩向高处的三名护塔者。
浩然之门的特点在于，开启之后，受其影响的领域内，对自己和同修浩然正气的战友的攻防有一定增强效果，增辐度视其心性和功力而定。就增辐度效果而言，“浩然之门”在同类型的“门”中排行可谓垫底，但优势在于可以和同类型的“门”效果叠加。
攻击的三人的门的范围恰好都为皆为四米，相互间距不过三米，三道互相叠加的浩然之门产生的增辐效果也是三倍。
守在上方的三个护塔者同时露冷笑，他们身上未着护具宝甲，以“裸装”对敌。面对下方来气势汹汹攻来的对手，三人摆出同样的品字形阵势，三人手中无剑，但食指中指搓成剑形后，指尖瞬间生出一道四尺长的白色剑气。
正在下方观战，满清这方汉人高手的带头人张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因为对方用的同样也是“浩然正气剑”，应对的招式竟也是“浩气中华”。
儒家的浩然正气诀在天魔布武天下后已经不再神秘，修行者更是数以十万计，但在地狱道的人手中使出时意义完全不同。因为无论是昔日的太平天国还是绝代天魔林妙善，都视儒家为死敌。而后天魔的历代传人甚至更大逆不道地喊出灭儒和砸烂“孔家店”的口号，儒家传到曾国藩这一脉的理学道学更被他们称为率兽食人的畜牲道。
张勋惊讶的是，面前这三个年龄不过二十五六出头的年青人，所使的“浩然正气剑”竟比本方这三个修了三四十年“浩然正气诀”的高手还要正宗——非用实体宝剑，而是以体内浩然之气凝成实体状的四尺剑气，剑气一出，远在百米之外的他瞬间就感觉到三人体内透出的至大至刚的浩然气息，那份刚正的气势，后发却先至，竟一下压倒了满清这方的三人。
这才是真正的浩然正气！
无论是张勋还是正面对敌满清三大高手，同时在心中涌出相同的念头。
“这怎么可能？”
这确实是难以接受的事实，最厌恶儒家，高呼灭儒灭孔的天魔传人，使出的浩然正气诀居然比正宗儒门弟子出身的还要正气浩然！
满清这方的三人眼中同露惧色，气势被夺，手上动作不自觉地一缓，对手后发而先至，逼三人不得不临时变招架应对，此消彼长之下，胜负瞬间分出，三人一同被对手的这式“浩气中华”一击劈得化作滚地葫芦从台阶上翻滚而下。
待三人静止不动，张勋望去，三人额前皆多了一个弹洞。夺去他们性命的并不是对方更胜一筹的浩然正气剑，而是上方春田步枪射出的至命弹丸——先前强强相撞，处于下风的三人在那一瞬间护体真气被完全击溃，上方早有准备的地狱道枪手就在那时扣动扳击，直接将三人爆头。
三个修炼了三十余年的天位高手，竟在短短一瞬间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毙命。这并不是比武，而是战争，讲究不择一切手段置对手于死地的战争。
获胜的护塔者三人这方，一招浩气中华还未使完，三人身上同时爆出血花。同样的，他们三人和对手血拼之下，护体真气减弱，顿时被下方射来的枪弹击破防御。只是三人还有余力，弹头入体不过一分就被真气抵住逼出，仅受了不轻不重的皮肉之伤。
受伤的三人立刻后退，自有后方掠阵的其他地狱道强者前进补位，顶替他们的位置，抵住下方满清高手新的攻势。
受伤后退的三人刚撤出前方战场，一个青年迅速飞出，靠近三人，来人同样搓指成剑，指尖生出一道半尺长的绿气，在三人的伤口处各刺一记，绿气入体，三人皮肉绽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心正，身正，行正，三正合一，方得浩然……这才是真正的浩然正气……”
这一切都让下方的伊藤博文看在眼中，他在赞叹之余对身边的手下道：“天魔五兵里的浩然正气剑和补天长生剑已经出现了，另外两把地狱无尽刀和修罗无相刀很快也会现身，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第五把。”
伊藤博文认得那人，他叫宋教仁，和正在大世界里作战的七杀相同，所修之绝学都是补天长生诀，此人在战场上的重要性仅次于使用六道轮回拳的林意洞。
他在心中暗道：“和补天长生剑配套的补天七式，生字诀已经见到了，果然妙不可言。余下的五式，还有至今神秘未知的第七式，不知今天这一战有没有机会看全？”
伊藤博文说话的功夫，前方的那个叫宋教仁的青年已再次出手，补天长生剑又一次刺入前方刚退回的三人体内助其疗伤。就在伊藤博文说话的时间里，新一轮交手的双方六人又一次地在一招内分出生死胜负，地狱道这方的三人皆轻伤而退，而满清那方的三人则是重伤而回。
胜负这么快的分出并不奇怪，地狱道这方的天位强者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地劣势，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抱必死和与敌俱亡的信念出招，有攻而无守，务求以气势上压倒对手，一招定生死。
一方是抱着殉道的必死之心在战，另一方仅是被慈禧当成炮灰逼着上战场，纯只是为了应付，此消彼长，从一开战胜负就已注定。
战斗开始的时候，对手只是最弱的满清高手，地狱道这方暂时占了上风，但这仅仅只是开始。